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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新社西宁12月7日电 (记者 李江宁)“经过‘祁妙’的逐渐迁移,最近5个月相对稳定的‘新’家域达到230平方千米,被跟踪后11个月总的活动范围则超过了400平方千米。”北京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工程师王大军7日在祁连山国家公园(青海)生物多样性保护成效新闻发布会上介绍说。
为进一步深入揭示祁连山国家公园雪豹活动规律、繁殖策略等个体生态学信息,经中国国家林业和草原局批准,2021年底,祁连山国家公园青海省管理局与北京大学联合开展雪豹卫星追踪工作,成功追踪2只雪豹,并通过网络征名,为其取名为“祁迹”“祁妙”,通过追踪,掌握了“祁迹”“祁妙”的基本活动情况。
据介绍,“祁迹”“祁妙”放归野外后,科研人员和国家公园管护人员通过卫星信号和超高频无线电信号进行了不间断的跟踪。其中,“祁迹”的颈圈回传了240天的定位数据,但今年8月该项圈意外脱落,停止了工作。“祁妙”的颈圈仍在持续工作,到目前为止已超过330日,每天回传12个定位点,其中超过95%的定位点是有效数据。
“根据已经获得的定位数据,我们获知不同个体之间的活动范围有着很大的个体差异。目前正在进一步分析数据,我们还会得到被跟踪雪豹个体的取食频率和取食地点信息,以进一步了解其食物资源利用情况。”王大军说,“结合栖息地信息,可以了解雪豹的精细栖息地选择,结合人类活动信息,可以了解人与野生雪豹之间的关系。这些信息不仅是雪豹个体生态学的信息积累,更是对雪豹种群管理和物种保护必不可少的基础数据。”
祁连山是中国32个生物多样性保护陆域优先区域之一,区域内发育和保持了大面积梯度差异显著、生态结构完整、类型多样的高山高原复合生态系统,具有丰富的生物多样性,尤其是分布着大面积连续的雪豹适宜栖息地5.11万平方公里。(完)
中新社西宁12月7日电 (记者 李江宁)“经过‘祁妙’的逐渐迁移,最近5个月相对稳定的‘新’家域达到230平方千米,被跟踪后11个月总的活动范围则超过了400平方千米。”北京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工程师王大军7日在祁连山国家公园(青海)生物多样性保护成效新闻发布会上介绍说。
为进一步深入揭示祁连山国家公园雪豹活动规律、繁殖策略等个体生态学信息,经中国国家林业和草原局批准,2021年底,祁连山国家公园青海省管理局与北京大学联合开展雪豹卫星追踪工作,成功追踪2只雪豹,并通过网络征名,为其取名为“祁迹”“祁妙”,通过追踪,掌握了“祁迹”“祁妙”的基本活动情况。
据介绍,“祁迹”“祁妙”放归野外后,科研人员和国家公园管护人员通过卫星信号和超高频无线电信号进行了不间断的跟踪。其中,“祁迹”的颈圈回传了240天的定位数据,但今年8月该项圈意外脱落,停止了工作。“祁妙”的颈圈仍在持续工作,到目前为止已超过330日,每天回传12个定位点,其中超过95%的定位点是有效数据。
“根据已经获得的定位数据,我们获知不同个体之间的活动范围有着很大的个体差异。目前正在进一步分析数据,我们还会得到被跟踪雪豹个体的取食频率和取食地点信息,以进一步了解其食物资源利用情况。”王大军说,“结合栖息地信息,可以了解雪豹的精细栖息地选择,结合人类活动信息,可以了解人与野生雪豹之间的关系。这些信息不仅是雪豹个体生态学的信息积累,更是对雪豹种群管理和物种保护必不可少的基础数据。”
祁连山是中国32个生物多样性保护陆域优先区域之一,区域内发育和保持了大面积梯度差异显著、生态结构完整、类型多样的高山高原复合生态系统,具有丰富的生物多样性,尤其是分布着大面积连续的雪豹适宜栖息地5.11万平方公里。(完)
任嘉伦是欢瑞的艺人,所以他的经纪人也是欢瑞帮忙配置的,成毅走红以后,任嘉伦欢瑞一哥的位置就受到了些许动摇,对于一个艺人来说经纪人是非常重要的,因为艺人的前途规划,以及各方面资源,都和经纪人有着非常大的关系。
经纪人负责,艺人才能发展得越来越好,有些厉害的经纪人是可以直接在艺人的收入里抽成的,任嘉伦拥有非常高的人气,单轮粉丝体量,他不逊色于一般的流量明星,但是不知道是他本人低调,还是团队不在意,他的各方面资源都算不上好。
在娱乐圈中被身边人欺骗的艺人不在少数,有些经纪团队会背着艺人吃回扣,拒绝一些好的资源而选择一些很烂的资源,艺人身边的助理工资都很低,但是却都能过上很好的生活,就是因为在其他方面获得了相应的好处。
任嘉伦的经纪人一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感觉不出其业务能力水平怎么样,但是近日有网友爆料,任嘉伦现在的这个经纪人是和颂之前的高层,现在跳槽到了欢瑞,因为其本身的确有一定的能力,所以就被派来当任嘉伦的经纪人了。
但是这个经纪人有一个毛病,就是喜欢吃回扣,之前就是这样,带了任嘉伦后更是一点都没有收敛,这么干了很多次且屡教不改,这无疑是一种会拖累艺人的行为,如果这种行为成了常态,那就太可怕了,就连爆料人也觉得任嘉伦后续资源会被这个新经纪人影响。
不知道这个爆料的真假,但是不管怎么说任嘉伦都是一个成年人,虽然当局者迷,但是他肯定也有自己的决定,如果他能容忍这种行为的话,那别人也不能说什么,换经纪人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所以还是尊重他的选择,大家有什么看法呢?欢迎评论区留言关注小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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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如果心动是动词,那一定声势浩大而澎湃] 六月中,暴雨冲刷后的嘉城,潮湿闷热,天光厚重。 桦川高中突遇停电,学生们挤满走廊,办公室内都能听见叽叽喳喳的喧闹声。 黄老师一边摇扇一边翻档案,笑得眼睛眯起,“好啊好啊,程尔同学的成绩真不错。” 手里这份档案当真漂亮,绩点优秀,AMC12晋级AIME,USAMO资格,微观经济5分,物理C等等,除此外还有兴趣比赛的奖项,完完全全是一份申请国外名校的履历表。 少女耷着眼,安静地盯着地面,一束光线停落在她颈侧。 纤薄的身体藏在白色校服里,少女微微低着颈,短发窝在肩上,拢住又白又薄的肌肤,光线照过来,身形弱得几近透明。 只是额头贴着的纱布稍显存在感。 汪姨在旁谦虚附和:“我们家小尔成绩一直很好,会钢琴大提琴画画,还有桥牌。以后可能要麻烦黄老师费心了。” 黄彬打开保温杯,吹了口气喂到嘴边,慢吞吞说:“程尔同学各方面都这么优秀,能从德森转到我们班,实在是我一大幸事。只不过,我们学校条件比不上德森,毕竟人家是贵族学校,但是我们学校的教学质量嘛,那是嘉城有目共睹的,程尔同学耽误了一段时间,得尽快融入并且投入学习。” “一定的。”汪姨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至于打架斗殴嘛。”黄彬故意拖长调子,视线飘到程尔身上,他是怎么也看不出,面前这个恬静沉默的少女,会在宿舍打架。 这也是德森的优等生转到桦川的原因。 汪姨脸色一凝,局促解释:“黄老师,我们小尔平时很乖的。您也知道她父亲出了点事情,听不得别人说她家坏话,孩子一时冲动,本心不坏。” 怕是黄彬拿这件事情推拒,汪姨轻轻扯了下程尔,“小尔,你给黄老师表个态。” 窗户半开着,夏蝉攀上窗外的梧桐树嘶鸣起来,嘹亮又高亢。 热浪翻涌。 又闷又躁。 “报告——” 蓦地一道男生打断对话,视线齐齐转向门口,一位男生站在门口,挠头,嬉皮笑脸:“老班,骁哥没来。” 称呼也不正经。 黄彬的好脸色一下就垮了,不客气训道:“什么骁哥不骁哥的,你是学生还是混子?贺让骁怎么又没有来?” 男生站没站相,回道:“我上哪儿知道啊,多半他爸妈在家开火他没跟你请假啊,老班,以后叫骁……欸,贺让骁的来办公室这种事能不能别老找我做?” 他掏了掏耳朵,大言不惭:“我也要学习的,很忙啊。” 黄彬瞪圆了眼睛,就差冲上去拧耳朵,“不找你找谁?你学习忙,学习忙,你数学考45?” 说着他翻出试卷扬了扬,男生见势不妙,哎呀一声,“老班,你怎么还人身攻击。” 说完,视线忽然转到程尔身上,黑眸放光,“哇,老班,这是我们班新同学吗?” 黄彬的话在门口转了几个弯,“你让贺让骁到办公室来找我。” “……” 男生早跑没影了。 经过这么一搅和,黄彬想要个听话优等生的心思更强烈,很快就办下转学手续。 办好手续,汪姨就要离开学校,她拉着程尔的手,眼里含泪:“真的不住我家?” 汪姨常年干活,手粗糙,但掌心细腻温暖,从小牵着程尔长大。 程尔不想麻烦她,“汪姨,我放假去看你。” “你哪里受得了这种苦。”汪姨眼角泛泪,“你好好学习,不要想太多,你爸的事情跟你没关系,要是再有人找你麻烦,你就打电话给我。” 她是程尔家的阿姨,程尔五岁时她就到家里干活,这些年陪伴她的时间,比程淮山陪她还多,把程尔当女儿一样看待。 程尔乖乖点头,“好。” “你放周末就来我家,我给你做好吃的。”汪姨伸手理了理程尔的头发,“你凡事要小心,就算别人嚼舌根子,你也不要强出头遭人欺负,知道了吗?” 程尔点头,汪姨又叮嘱她记得去医院换药,程尔一一应下。送汪姨到门口,看她一步三回头地往校外走,心里不是滋味,赶紧背过身,深吸了几口气,少女眼角弥漫雾气。 这是她第一次来桦川高中,比德森小,也比德森老旧,紧密排布的教学楼,晒到褪色的塑胶跑道,迷你篮球场,处处彰显著局促和寒酸。 这样的学校自然不会有兴趣教室,没有国际班没有小语种甚至是没有营养食堂。 从德森到桦川,也昭示着往后的生活会一落千丈。 她不再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女,吃穿住行也不会再有人伺候。 前十几年的优越生活,就是大梦一场。 梦醒了,她什么都没有了。 程尔往教学楼走,抬头透过老旧天井看了看天,又恢复灰蒙蒙,积云层层叠叠堆在天边,空气潮湿黏腻,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闷得让人绝望。 “程尔——”黄彬招手叫她,“走走走,我带你去班里。” 长廊连接教学楼和办公楼,往下经过一个连廊台阶,墙上光荣栏里面贴着大红喜报,依稀有些褪色斑驳,字迹不全仍能辨认是数学比赛获奖公示。 程尔沉默一路,临进教室请求黄彬:“黄老师,能不能替我的成绩保密。” 黄彬欣慰点头,这也是他所操心的,若是程尔太过显眼,不利于融入集体。 此时课间,教室里热闹一片。 前排的学生有在写作业,有的趴在高高摞起来的书后面睡觉,奇怪的是讲桌旁的一张课桌,堆满凌乱的试卷,像是有人坐又像是没有。 后排就要热闹许多,教室后门敞开,男生后仰倚着墙有说有笑,手里抓著书转来转去。 风从后门吹进来,轻轻卷动桌上的试卷,飘在地上也没人捡。 不知道是谁好心喊了句老班来了,程尔看见一只脚无情踩过试卷,飞快离开,试卷上留下一道黑痕。 “都把书给我放下去。”黄彬站在讲台上,指着前排几个堆成山的课桌,“再让我看到谁把书堆桌上,我就给全扔了。” “老班啊,不放课桌上,根本没地方放啊。”学生们也无奈。 “我太了解你们了,书堆成山,就以为老师看不见你们在下面干什么?”黄彬哂笑,“你们是来学习的,不是来给自己堆坟的。” 学生们麻溜地把书山搬到地上堵住过道。 黄彬用粉笔擦敲了敲讲桌,“都安静,想必有些人已经早通风报信了,我们班来了位新同学。” 黄彬扭身叫程尔:“程尔,你来做个自我介绍。” 程尔原地没动,无数双眼睛盯着她不自在,在黄彬的坚持下,走上讲台鞠躬:“同学们好,我叫程尔。” 她的声音很小,有些温吞。 说完,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 黄彬没在意,视线逡巡,目光落在讲台边,眉头皱得老高,指了指教室后排的空位,“你先随便坐,等开班会时再调。” 程尔点点头,抱着课本去往倒数第二排空着的位置。 黄彬欲言又止,点点手,示意她坐下。 又踢了踢讲桌边的VIP座位。 “——让贺让骁把他的狗窝收拾干净。” 教室里鸦雀无声,黄彬从窗外飘过,忽地后门传来他嚷嚷声,靠门坐着的男生被他拎起来,“书是拿来转的?喜欢转就给我站着转一天。” 男生无缘无故被罚了站,黄彬一走,教室里瞬间炸开锅,后面几个男生冲罚站的男生嬉皮笑脸,逗得他卷起来书乱扔。 “嘶”程尔感觉后背一痛,回头对上男生歉意的笑容,“对不起啊,失手了。” 程尔没说什么,拾起课本放到桌角,听见男生低声议论: “听说是私立学校转来的富家女” “德森那么好,转来我们桦川做什么?” “我听说打架转来的——” “我靠,真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乖乖女呢,又冷又凶——” 其实也不是凶,程尔面相看起来很乖,但她沉默寡言,双眸又黑,随便一撇都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冷淡。 家里出事这一个月,各种议论不绝于耳,她垂下眼睫,当做没听见。 “欸,程尔,你别理他们。”前座女生靠在她桌沿上,“不过,你胆子好大啊。” 程尔不明白她口中的胆子大指的是什么,稍稍抬起黑眸,“什么?” 女生点点程尔的课桌,“你坐了学神的位置。” “谁?” “贺让骁。” 又是他。 这个名字存在感太强了,她今天反复听见。 “这位置是空着的。”她以为有什么不妥。 女生:“他之前坐这儿,上周喜提雅座。” “为什么?”程尔下意识问。 女生笑着说:“网吧,老班逮了,被特殊照顾了。” 女生说:“老师得盯着学神,懂吧。” 出于好心,女生又像新同学科普:“学神是桦川对贺让骁公认的称呼,常年霸榜年纪第一不说,他参加数学比赛拿的奖公告栏都不够贴。高一下期末考试,他烧到39度还考了第二名,恐怖吧?” 程尔点点头,是挺恐怖的。 “总之,成绩好长得帅,上帝追着给他送饭吃。” 程尔抿抿唇,环视教室寻找叫贺让骁的人,下一秒她听见女生神秘兮兮,“你最好别惹贺让骁。” “他很吓人?” “也不是。”女生压低声:“就是跟他关系好的女生太多了,你要惹上他,容易被误伤。听说他最近隔壁班花好了。 “他人呢?”程尔自动将贺让骁划到天之骄子那一类。 女生说:“没来,他不来是常事。有时候是去办公室了,有时候单纯不想来,老黄又把他当宝贝宠着,学神的世界我们不懂。” 又不服管还像个浪荡子,风评不大好的样子。 程尔点点头,抱着课本挪到了旁边空位,女生托腮笑着,“他们说你是德森的,你为什么会转到桦川来啊?” 没等到程尔回答,任课老师抱著书本进了教室。 桦川和德森的教学进度不同,教学方式不同,英文课没有外教,也没小组互动,显得刻板枯燥。 程尔不太适应,全部心思都用在熟悉学习方式上。 只是学累了,抬头时不经意瞥见讲桌旁的空座位,好像从第一节 课开始,贺让骁就没出现过。 他好像也根本不关心位置有没有被占。 学神真任性。 桦川高中是划片区学校,不需要寄宿,中午和晚上都可以出校,晚上九点一十放学。 放了学,程尔背着双肩包,抱着学习资料慢吞吞往校外走。 几个漂亮女生堵在教室门口,十几岁的少女爱出众,她们将桦川的黑白色校服上衣改成了短款,乍一看不觉着,当一抬手,少女纤细的腰线若隐若现,处处都是心机。 “他今天怎么没来找你啊?什么时候带他一起玩啊?” “贺让骁走了吗怎么还不出来。” “来了吧,我看见来了,你和贺让骁进展到哪儿了?” “哎呀,你们不害臊。” 女孩们嘻嘻哈哈,你追我赶,程尔加快脚步摆脱她们。 春荫路这片是老城区,环境脏乱差,与以前的别墅没办法比,但胜在租金便宜,汪姨帮她租到这边,要债的人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 夜晚,街道四周商铺关门早,昏暗的路灯照着潮湿的街道,蝉鸣将歇热风滚滚,空气中漂浮着恶心的涩腥气。 胃里面翻搅着难受,程尔忍着不适去买了水和泡面。以前德森有营养食堂,家里有汪姨,这些速食她碰都不会碰。今时不同往日,从云端跌落尘泥,她所剩的钱不多,不允许她大手大脚。 老旧的单元楼,声控灯时灵时不灵。她穿过黑暗的一楼,微弱的光从楼上倾泻,一股刺激的油漆味扑面而来,混合着热风,气味浓烈到堵住口鼻。 程尔下意识捂鼻,加快脚步往上,紧接着倚着灰白墙壁的少年闯入她的视线。 松紧设计的袖子扣着少年清瘦手腕,冷白皮,手背青筋脉络明显,他捏着手机旁若无人地打字,嘴里轻“啧”一声,按着手机送到唇边, “草,我家又被泼油漆了。” 倨傲痞气偏清冷质感的声线莫名蛊人。 少年高瘦挺拔,骨架优越,黑色的冲锋衣慵懒地套在他宽阔薄削的肩背上。一从暗淡的光线从头顶洒下,垂落的眼睫在鼻翼刷下两道阴影,大概是穿了一身黑,线条流畅利落,浑身透着一股不好惹的冷感。 楼梯间空气不流通,加上刺鼻难卷进呼吸里,程尔感到窒息。 少年却浑然不觉,竖起衣领笼住下巴,埋着头,碎发挡住精致眉眼,像一个天然隔热体。 不知怎么的,程尔不忍心打扰。 少年没有注意到程尔。 他散漫地倚着墙,一点点影子从墙壁拖到地上,随着他动作晃动,手里捏着一颗糖果把玩。 程尔很少见到一个将散漫和冷痞结合很好的人,气质恣意干净,像夜晚的风,轻轻撩拨。 “你问我我问谁?我门又没做亏心事。” “泼你试试?” 少年旁侧的门板上泼满绿色的油漆,刺鼻的味道一阵阵袭来,绿色油漆滴滴答答蜿蜒到少年黑色球鞋边。 程尔前段时间经历过,要账的人混进别墅区,将一桶通红的油漆泼洒贴门上。 刺鼻的味道如出一辙。 “不去,崩了我也不管,我不想年纪轻轻猝死。” 少年很忙,前一条消息“嗖”地一声发出去,他又按下一条。 全然不知程尔对这一幕感到“亲切”。 “你猫怀孕关我屁——” 话音戛然而止。 “事——” 伴随呛人的尾音,少年撩起眼皮,满含恶意地盯着她。 他的眼角单薄锐利,黑眸清亮,嘴唇也薄,凌厉下颚抬起,睨着人时又极富有攻击性,眼神在问你谁? 程尔被盯着不自在,刚准备回答,被突兀响起的铃声打断。 少年按下接听,垂眼懒懒敷衍几句,嘴角悬着淡淡的笑,手指漫无目的地挤压着糖。 突然,发出小小“砰”的爆破声,糖纸破开一道口。 长指一顿,再抬头。 程尔依旧站在原地看热闹似的,双眸乌黑,表情寡淡,额头贴着纱布,竟然有种诡异的好看。眼神直白不加掩饰,既没有害怕也没有不好意思。 哪来的好奇宝宝。 少年哂了一声,再转过脸来,薄唇牵动,故意凶神恶煞: “看什么看?没见过渣男劈腿被追杀?”第2章 [当我说出你这个字/我的意思是/一百个宇宙——鲁米] * 程尔跑回房间仍旧心有余悸,她推开窗,又灌了一大口水,夜晚的风吹不散脸上的燥热。 脑海里不断楼梯间那一幕,少年长那么好看,全身透着懒懒痞坏,可偏生干净张扬,让人过目不忘。 也让人轻易忽视他的恶劣。 陌生的词汇倒豆子似的往外蹦 渣男、劈腿、被追杀? 他? 那她是不是惹到他了,程尔又开始胡思乱想,她是证人吧那他会不会报复自己,又想他看着与自己年纪相仿,能背一身情债就很厉害。 想得太过入神,棉签戳了伤口,程尔疼得“嘶”了一声,赶紧扔掉取了干净纱布贴上。 手机微微震动,是ONE发来的消息。 [ONE:在吗在吗?新学校怎样?] 之前在德森,不知道是谁带头宣传外校天才制作的一个学生专用的社交软件“泡芙”,有习题聊天角,资料专区,还能根据兴趣学科找到同好的小伙伴,每个同学都在用,程尔也下载了。 ONE是程尔在“泡芙”上的好友。 [ER:比我想象的要好,班上有个学神,坐在讲桌边。] [ONE:哈哈哈护法吗我们班也有,你们班有没有帅哥?] 程尔回想了一下,班上男孩子正在长开阶段,要说起来还真没楼下那个少年好看 。 [ER:没有。不过,我家楼下有个男生,他家被泼了油漆。] [ONE:哇,劲爆,见过吗?帅吗?] [ER:还……行] 两个人聊了会儿,ONE习惯性甩来一道题。 [ONE:求助。这道题好难啊!对了,今年丘成桐物理竞赛你报名了吗要截止了。] 程尔从书包里抽出草稿纸,拉开椅子坐下演算,她坐姿不算端正,伏在桌子上眼睛贴着纸很近,小巧的鼻尖在纸上印出一团影子。 春荫街夜晚沉寂,虫躲在草丛模糊地叫着,屋内很静,程尔握着笔沙沙地计算,很快,写下演算步骤。 她拿起手机,问ONE下线了吗,然后又把演算过程拍照发过去。 以前班主任言犹在耳:“要稳申藤校,大赛道竞争很残酷,多拿些奖项很好,物理碗计算机联赛都不要错过……” 她点开保存的报名链接,指尖赛程安排慢慢滑动,几秒后果断关掉。 ONE没回复,程尔等了几秒,觉着出于礼貌,她还是要告诉ONE真相。 [ER:对不起ONE,我不会参加了,以后也没办法履行约定出国读书了。] 程淮山没出事之前,虽然父爱给予的不多,但是她的人生前途一片坦途明亮,令人艳羡。 出事以来,她已经慢慢接受从山巅跌入山谷的事实。 就像是接受嘉城没有光这件事情。 程尔枯坐了会儿,倦意慢慢袭来,慢吞吞起身找衣服洗漱。 第二天早上,黄彬叫程尔去办公室。 程尔远远看见他和一个身材高挑的男生站在走廊谈话。 男生穿着黑白色校服,骨架凌厉清瘦,黑色的立领顶着他修直脖颈,下半身一条黑色,穿得规规矩矩,衬得他背影干净充满少年气。 只不过男生看起来就没那么规矩,他稍稍弓着背,倚着墙柱,双手抄兜很没站相,偏冷的嗓音有些沙哑,像是一夜没睡的。 声音耳熟。 “真没逃课,就是头疼,特别疼——” 黄彬声音抬高,“头疼去网吧睡觉是吧?” “你都知道了,还问。”男生像是很困,头歪着。 他的侧面是大片铺开的夏天的翠绿。 恣意耀眼。 “贺让骁,你高二了,再不好好学习难道要等到高考完再学习吗?”黄彬克制着冲他吼。 贺让骁丝毫不在意,视线四处乱晃,不经意扫过走廊这头的程尔,眼神痞气又锋利,还有点冷,很快转回去,“老班,你说这话冤枉我了,我虽然去网吧,但不妨碍我是好学生。” 程尔心惊一下,昨晚被追杀的——就是贺让骁。 他住她家楼下。 他是劈腿、被泼油漆的、渣男! 男生傲慢地抬起下颚,“数学批完了吗?” 黄彬:“145。” “老师,这还不叫好好学习啊?”一点悔意都没有。 “你上次150!”黄彬冲他吼。 贺让骁直起点背,手肘曲着抵在墙上,讨价还价,“老班,卷面分还不让人扣啊。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成不成?” 黄彬再气再凶,也得哄着纵容着:“我逮你像逮麻雀,贺让骁,你不能仗着有特权,就目无规矩。” 贺让骁打了个呵欠,显然是困极了,语气散漫又欠:“我那叫合理利用课余时间,学校哪条规定不让晚上熬夜?” 咬着最后一个音节,又偏头打了个呵欠。 大概是长得好看,伸手揉捏后颈的懒散疲倦劲儿,赏心悦目又莫名撩人。 “强词夺理!让你爸妈明天到学校来。”黄彬下命令。 “那不成。”贺让骁慢悠悠说。 黄彬愣了下,耐心即将告罄:“又怎么了?” “我爸烂醉,我妈夜班,除非他们干架,我上哪儿抓人?”男生理所当然。 黄彬头疼地抓了抓本就稀疏的头发,深吸了几口气保命,“你跟三班那个女生怎么回事?是不是早恋?” 贺让骁沉默两秒,“谁?” 黄彬:“……” 他气得脑仁都疼,挥挥手让他赶紧滚。 男生利落转身,不知怎么的,程尔心虚地背过身,余光里男生踩着黑色球鞋,越走越近,带起一阵劲涩的风,轻轻擦过她耳朵。 风有点热,烫了耳朵。 “听墙角,小心被灭——口——” 他认出她了。 态度依旧恶劣。 没有衣袖遮挡,程尔看见他左手腕骨处有片火烧云般的痕迹,不妖冶,反而衬得他腕骨嶙峋,张扬,有种难以形容的气质。 男生手兜里,倨傲得扬头踩着台阶,一阶一阶往下。 疾风推着校服贴上少年挺直的背,线条分明的骨骼,透着少年的张扬。 程尔想,他对女生这种态度,活该被泼油漆。 程尔从黄彬那儿拿走报名的收据,慢悠悠回教室。 阳光微弱,空气里却拂不走闷热,蝉歇在教室外大榕树上嘶鸣,叫得声嘶力竭。 昨晚那几个打扮漂亮的女孩在门口张望,瞧见程尔,拦住她:“同学,你是贺让骁班上的吧?” 说话那女生手里握着一瓶冰水,往教室里张望了一眼,程尔说:“他没来。” 程尔回到座位,桌面上铺着刚发的语文试卷,头顶的吊扇吱吱悠悠转,她仰头盯着吊扇,总觉着它快要不堪其重掉下来。 “你刚跟三班班花说什么了?”女生凑过来八卦 。 “找贺让骁的。” “她就是贺让骁的新女朋友吧,漂亮吧?” 程尔把收据叠了叠放进课桌,“嗯,我刚知道。” 那个女生明媚漂亮,双眸水汪汪的,和贺让骁站在一起,足够耀眼。 语文老师讲课慢悠悠,在闷热的季节很有催眠的作用,不少同学拿书扇风,扇着就扇着睡着了。 程尔也有点困,眼皮一耷一耷,意识满满模糊。 一个纸团凭空飞到课桌上,女生又在她课桌山轻轻敲了两下,程尔瞬间惊醒,把纸条拿到桌肚展开。 一行漂亮秀气的字:我叫祁妙,生日11、23,射手座,喜欢周杰伦,你呢? 程尔捏了捏纸条,压在书本里展开,握着笔漂漂亮亮写下一行字,字迹工整有力,一撇一捺颇有几分风骨,像是练过。 ——生日3、14,双鱼座。 祁妙憋了一整节课,等到老师结束拖堂,第一时间转身趴在程尔课桌上,“程尔同学,你都没有喜欢的明星吗?” 程尔摇头,“我应该有吗?” “当然啊。”祁妙神气扬眉,“我们班三分之二的人都喜欢周杰伦。剩下一部分喜欢五月天,苏打绿,算了那不重要。” “你不喜欢吗?我们早约好了,毕业了全班去看周杰伦演唱会。贺让骁也去。”祁妙趴在她桌子上,眨眨眼,“要不,你喜欢一个下吧?” 程尔见祁妙很真诚的样子,不忍心拒绝她:“好,那我努努力。” 话音刚落,一个男生窜到祁妙桌边,嬉皮笑脸看着两人,程尔记得他叫林澈。 “奇思妙想,帮我签个字呗,救救哥。” 祁妙莫名其妙看他,“不签。” 林澈双手作揖,“求你,祖宗。” 祁妙红着脸扯过请假条,模仿黄彬的字迹签名,“请我喝糖水。” 数学课时,程尔的学神同学贺让骁破天荒出现,他背对着她,弯腰抱着桌上书和试卷,胡乱一通塞进课桌,仰着身子在桌肚翻翻找找,抽出一张纸,按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大概贺让骁是个不太规矩的人,敞开的一条腿支在过道,脚尖踩着讲台边缘,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修长手指抓着笔转出花。 黄彬瞥了他几眼,装作没看见。 程尔盯着他手指看了会儿,有样学样,把笔夹在中指和无名指间,来回晃动。 “啪——”她的笔飞出去掉地上。 程尔埋下头,就不敢再转笔了。 课后,祁妙对林澈说程尔也会去看演唱会。 正在跟林澈说话的贺让骁,缓缓抬起眼睫看向程尔。 他唇边笑意未退,目光平静,却让程尔觉着灼人,不怀好意。 林澈开玩笑,“还是提我们骁哥好使。” 贺让骁微挑了眉,程尔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男生误会她是因为贺让骁才同意去的。 夜晚的春荫路格外安静,下过雨,地面低洼处的积水倒映着五彩斑斓的广告灯,程尔低头踩着影子往回走。 步子又快又急。 “阿骁,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们了。” “你自己算算多少天了,小没良心。” 柔软的调笑声逐渐清晰。 程尔猝不及防抬头,脚步随之停下。 一棵歪脖子梧桐树下,几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孩簇拥着贺让骁,漂亮的手指夹着烟,白雾浅绕,朦胧模糊。 “我猫都生了,你也不来看一眼。” 一个女孩往他嘴边递烟,笑着打趣,贺让骁笑着,偏头轻巧避开。 “做亲子鉴定了吗就往我身上赖。” 女孩无语,轻哼了声,送回嘴里吸了一口,仰着头有些轻佻吐烟。 “你暑假不去抬竹杠真的白瞎了。” “有你这么打击未成年的吗?” “你?一八七的未成年?你去童装店有没有XXXL码。” 贺让骁匿在暗处,背抵着梧桐树,也不恼怒,薄唇淡淡勾着,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手里的冰可乐。 皮肤冷白,手指修长,松垮圈着可乐的手指曲着的弧度都好看。 “唉野猫都知道回家,阿骁怕是被女孩勾得忘了我们。” 他头往后仰,一贯懒散:“见也见到了,还不满意?” 借着一点微弱的光能看见他那双倨傲的双眸,明明什么都盛下了,却又像什么都放不进眼里。 空无一物。 程尔在他视线扫过来时,下意识藏到广告箱后面。 长时间工作的灯箱温度高,灼痛她皮肤,程尔下意识揉搓。 “是不是真的谈恋爱了啊?” 贺让骁抬起下颚,睨着一处,漫不经心的态度坏得让人上瘾。 “怎么,谈恋爱也得跟你们报备啊——” 程尔不清楚这几个女孩跟贺让骁什么关系,但她认为祁妙说的是对的,贺让骁这人跟女孩的关系太复杂,而且仗着长相出众对人态度顽劣。 这样的男生是一缕自在的风,是悬在山涧的明月清辉。 他能为人短暂下坠,却不会永远栖息。第3章 [打开爱的窗户/月光不会由门而入/而只会跳进窗口——鲁米] 灯箱后面不是个好地方,蚊虫萦绕,没一会儿程尔手臂就被咬了几下,她轻轻抓了几下,肌肤便红了一片。 程尔后悔躲起来。 女孩们跟贺让骁待了会儿,拦了辆出租车结伴离开,笑声逐渐淡去,春荫街重归安静。 程尔看着消失在街角的尾灯长舒一口气,然而下一秒,她发现贺让骁并没有要走的意思,靠着梧桐树,单手插着兜,悠哉地等什么。 可乐的冰雾散了,他曲指抓着,没有要喝或者离开的意思。 程尔蹲得有点腿发麻,她小幅度揉揉酸胀的小腿,紧接着肩背忽然一僵。 “出来——” 贺让骁嗓音冷冷的。 程尔抓紧书包,不知道他是不是跟她说话,她稍稍偏头,看见他起身,迈着步走过来。 程尔从灯箱后出来,蹲在地上承认,“我没有要偷听——” “嗯。” 贺让骁居高临下看着她,语气恶劣戳穿她,“你是偷看。” “……” “我是不是说过听墙角会被——灭口。”
程尔眨眼,温吞说:“法治社会,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冲动。” 贺让骁觉着好笑:“我是渣男,有什么不会?” “我什么都没看到。”程尔黑眸里写满了紧张,自觉说服力不够,她补充:“也不会乱说。” “——更不会告诉你女朋友。” 贺让骁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视线从她额头扫过,最终抬起可乐往嘴里倒了一口,嗓音被浸凉,“威胁我?” 程尔微微睁大眼,这人什么理解力啊,“我没有。” “我信?” “是你不注意影响,不挑个隐蔽的地方。”程尔反驳完就后悔了。 贺让骁嗤笑,“那是我错了?” 程尔声若蚊蝇:“你没错……” 贺让骁慢悠悠:“所以,我劈腿,我遭雷劈?” 这人话赶着话逻辑清奇,程尔就算八张嘴也未必能说过,只好硬着头皮问他要怎么办才信。 空气沉寂,这场博弈变得尤为漫长。 贺让骁假模假式思索,手指在罐身轻敲,“写份保证书。” 程尔微微睁大眼,“保证书?” “我这人没什么安全感。”贺让骁慢条斯理喂着可乐,声音含糊,撩起视线看她时焉坏,“白纸黑字写下来盖手印儿,我才信你。” 手指虚虚握着易拉罐,用食指了她一下,恶劣的动作却叫他做得有些蛊人。 喝完最后一口可乐,他捏扁了易拉罐,手腕轻轻一扬,抛物线似的下坠准确落入垃圾桶。 “啪——”地一声伴随着他懒洋洋的调子落下。 “——用粉色纸写。” * 书桌上摆放着一叠课本,程尔蹲在地上翻找书本,热乎乎的,她鼻尖沁出一点汗。 短发汗湿贴在颊侧,她往耳后拢,露出汗湿的半张脸,愁绪堆满眉头,她气急败坏放弃了。 她没有粉色的纸。 一份保证书,还要求那么多,程尔丝毫没察觉,乖乖听贺让骁的话写保证书是件多么离谱的事情。 第二天课间,程尔难得让祁妙陪她去小商店。 祁妙买了干脆面,一回头见程尔在文具区磨蹭,手里拿着一叠粉色的信纸犹豫不决,那样子像做坏事的小孩子遮遮掩掩。 祁妙轻手轻脚走到她背后,重重拍她肩膀,程尔吓得睫毛颤了颤,藏起信纸,“妙妙,你买好了吗?” 程尔脸颊微微红,气息不稳,眼神游离的样子,让祁妙觉着他不对劲,侧过身张望,“你买的什么?给我看看。” 程尔后背抵着货架,轻声细语:“没什么,走吧。” 她将那叠粉色信纸丢回货架,拉着祁妙快步往外走,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商店太闷了,她的脸颊又闷又烫。 之前参加大赛都没这么紧张过。 前一天下过雨,梧桐树叶被冲刷得翠绿盎然,阳光从树叶细缝洒下地面,斑驳残影在地上晃动。 “你刚刚是不是在买信纸?”祁妙神秘兮兮问她,“你要写情书?” 程尔脸瞬间烧了起来。 “不是,我就是随便看看。”程尔低声解释。 “好吧。不过我知道有家文具店他们家的信纸是最好看的。” 女孩手挽手的影子在地上拖出灿烂一道。 程尔没把心思放在保证书上,贺让骁依旧我行我素,两个人碰面的机会仅限于教室。 他似乎很忙,上课打篮球看书有时候自习就不来,像是有做不完的事情,永远每件事情做得漂亮。 女孩们换着心思在教室门外张望,关于他的赞赏更是多不胜数。 这天程尔被物理老师叫去办公室,贺让骁也在,倚在办公室外的墙上跟英文老师说着什么。 隔了一点距离,又被物理老师催促着,程尔没听清被拎进办公室。 物理老师夸她写题漂亮,又了解她有AMC12比赛经验,就想发动她准备丘成桐物理学科竞赛和物理碗。 程尔心不在焉,视线忍不住窗外看。 贺让骁换了种姿势倚着,明明很高瘦,却像是没骨头,懒懒的垂着眼皮,几缕头发坠在眼角。 散漫的样子,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男生。 “叩叩叩——” 黄彬居然跟物理老师争辩起来,两位都想程尔参加自己学科比赛,黄彬的茶沫子都快喷物理老师脸上。 程尔鞠躬道歉:“老师,对不起。我不参加比赛。” 走出办公室,程尔感觉压在脖子上的枷锁瞬间移开,她畅快地缓了口气,偏头看过去,走廊上空空,贺让骁走了。 程尔垂下眼皮,慢吞吞往教室走,太阳很刺眼,晒在皮肤上不舒服。 刚迈下一阶,程尔顿住脚步,一双黑色的球鞋嚣张地挡住她的去路,明明都是黑色的校裤,对方却穿出别样的味道,程尔视线抬起来,掠过对方的手腕,对上一双漆黑清冷的眼睛。 程尔如临大敌,绷直了脊背。 “保证书?”他像是等了很久,懒懒摊手。 程尔没敢说没写,“没带。” 贺让骁看她几秒,直起身,他比她高很多,身形也大,以至于他身上自上而下投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程尔后退一步,“我放家里了。” 贺让骁笑了,“晚上我去拿?” 程尔:“……” “没写吧?这招我小学时就用过了。” 他的视线锐利深刻,程尔有种要被他看穿的错觉。 程尔抿唇,有同学经过,贺让骁揣起兜,话题一转,“老黄跟你说了?” 程尔坦白:“他让我和你参加数学竞赛。” 贺让骁抬起下颚,阳光照在他侧脸上,他身上那股少年人的张扬锐利,让阳光都变得暗淡。 “看来我要遇到竞争对手了。” 贺让骁的数学成绩好,全校闻名,一直无人能超越,一个学校出一个数学天才已是小概率事件,如果同时能拥有两位,那绝对是学校以及他教学生涯的高光时刻。 黄彬看见程尔参加AMC12晋级AIME之后,如获至宝。 “不过,我没同意。” “你不明智的选择,让你失去一个强劲对手。” 在贺让骁看来,能让老黄催着参加竞赛的人,数学必然很好,放弃特长就会泯灭众人。 “你不会是怕输给我?” 程尔抿着唇线。 “我欣赏任何可敬的对手。”他希望程尔能听懂。 “不过——”他停顿了一下,又恢复散漫的口气:“更欣赏会写保证书的对手。” 程尔:“……我没有粉色纸。” 贺让骁撩起眼皮看她,“我给你涂?” * 夜晚很热,没了空调,程尔只能敞开窗子透风,老旧的电扇转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程尔也不嫌弃,把电扇搬到了书桌边,跟汪姨通了电话,然后取出笔记本,将开销一笔一笔写上去。 租房买生活用品,缴纳学费班费校服费开销一大笔,她的存款不足以支撑她像以前那般享受到高中毕业。 她又开始盘算,桦川走读制比较自由,她该找个兼职补贴。 记好每一笔账款后,她靠回椅子,伸手抻了个长长的懒腰,窗外起风了,吹得捕梦网高高飘起来。 她放下笔,躺回床上很快睡着,被惊醒,楼下传来叮叮当当地打砸声。 伴随着男人怒斥和女人声嘶力竭的哭喊,像一部恐怖片正在上演,很快喊声变得凄厉,在漆黑的楼栋里回响。 不知道是谁家的狗也跟着附和,此起彼伏的声音,男人爆呵: “你妈臭女表子,你也贱!贱骨头!” “野种……老子喝酒,喝酒怎么了?” “读书读书,读书你妈,老子不送……” 不堪入耳的争吵声灌入耳朵,程尔在床上辗转反侧,明亮的灯让她睡意全无,她起身趿拉着拖鞋,准备去找耳塞,顺便关灯。 不知怎么的,听见“咚”地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 程尔惊了一下,觉着不妙,她快步走到窗边,双手撑在窗台往下张望。 地上躺着一个黑色的书包,楼下的争吵还在继续,她猜测可能是男人丢下来的。 下一秒,她蓦地屏住呼吸—— 一双冷白劲瘦的手臂攀上窗台,手臂弓起时男生一跃翻到二楼平台。 是贺让骁。 他轻快娴熟地撑着跳台,一个纵身直接跳了下去。 紧跟着一个啤酒瓶砸在脚边碎了满地。 “滚得越远越好。” 程尔吓一跳,发出一点惊呼,意识到可能被他听见,惊慌地捂住嘴连退几步。 贺让骁的父亲好暴躁,张嘴闭嘴脏话。 耀眼明亮的少年在他嘴里那么不堪。 她重新趴回窗外往下看,黑暗中贺让骁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程尔盯着隆起的背影看了许久,猜测对方是不是受伤了。 她犹豫要不要不计前嫌帮他,没想到他展开双臂,捞起一旁的书包往肩上一甩,拾起帽子往头上一扣,大摇大摆地往前走。 夜风将他身形勾勒得挺拔而凌厉,衣服贴在身上,迎着风,又被灌了风鼓起来,露出一把劲瘦的腰。 背影傲慢又张狂。 他的脊梁是高耸入云的山巅,是饱经风霜的雪松,不会被压弯,只会挺得更直。 像夜行侠。 贺让骁没事,程尔也松了口气。 扬长而去的男生忽然转身,抬起下颚倒退着往后,脸隐匿在暗处,回头张望。 程尔下意识往后藏了一步,拉上窗帘挡住,夜风推着窗帘轻轻晃,粗糙的布料蹭过她的手腕,勾起点点痒意。 她轻轻摩挲着发痒的肌肤,撩开一点缝隙,看见倒着走的贺让骁,转身快步奔入如墨的夜。 男生薄削挺阔的背隐入黑暗,最后一步连同他裤脚印着的桦川logo不见了。 程尔叹了口气想,程淮山虽然不管她,也不会打骂她。 贺让骁运气比她差。第4章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月亮/今晚我只能陪你走上寥寥可数的几步——阿多尼斯] 程尔掀开窗帘,院子里黑漆漆,女人凄厉的控诉声震亮声控灯。 “贺建明你要死了啊!” 本以为还要大动干戈,争吵声戛然而止。 狗吠持续几声,也骤歇,虫子不知道藏进哪片草从,遥远而模糊地叫着。 程尔觉着贺让骁翻墙的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于是关了灯,重新回到窗前,枯等着。 直到确认人影不会突然从暗处走出来,她困得眼皮撑不住,才爬上床。 程尔想到了程淮山。 自从生意做大之后,他回家的次数一只手能数过来。 逢年过节,别人阖家团圆,程尔孤苦伶仃。 家这个字眼,对程尔尚且陌生,与父亲相处,更是陌生。 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按下烂熟于心的号码。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机械性提示重复响起。 程尔枕着手,一遍遍按,莹白的灯光照亮少女洇红潮湿的眼角。 翌日一早,程尔在绿门前等了半分钟。 没有动静。 程尔进教室时,贺让骁趴在课桌上,一手抱搭着后颈儿睡觉,骨节分明的手指抵在桌沿,睡得很沉。 程尔放轻了脚步回到座位。 大概是困极了。 他睡了整个早自习。 课间,教室里闹哄哄。 程尔正在写英语试卷,有人敲桌子,她抬起头,见林澈站在桌前,“新同学,你今儿晚上有空没?” 程尔握紧了笔,小声回:“有什么事吗?” 林澈自来熟,拉着凳子坐下说:“是这样啊,我们在巢网吧和三班打LOL比赛,你要是没事来给我们撑个场子呗。” 程尔云里雾里的,林澈解释LOL是一种游戏,晚上的对决关乎男人的尊严。 程尔点点头,视线飘向祁妙,戳戳她后背,“祁妙,你去吗?” “去啊,反正我没什么事。”祁妙笑着说:“我看林澈怎么丢人。” 程尔答应林澈。 贺让骁醒透了,舒展肩背,按着后颈儿活动脖子,白皙的手背压出一片深浅不一的红痕。 与他手腕处的火烧云一样惹眼。 林澈叫他,抛去一瓶冰水,被贺让骁单手抓住。 曲着手指慢吞吞拧开。 “草!我让你们见识一下‘桦川若风’的卡牌有多厉害。”林澈坐在课桌上扯着嗓子吹水,“绝对把他们打趴下。” 贺让骁后背抵在讲桌,斜斜地坐着,长腿随意支在过道,缓慢地往嘴里喂水,喉结上下滑动。 他兴致不太高,听见不要脸的话,会撩眼皮看林澈。 瓶身冰凉的雾气化成水滴,沁湿他的手指,骨节被冻得发红。 有人起哄,“林澈,你别就练了卡牌,到时候给你Ban了。” 林澈扬拳,“我他妈,死乌鸦,闭嘴。” 林澈一扭头,见贺让骁快灌完一瓶冰水,嘴贱调侃:“让让,少喝冰水,小心宫寒。” 贺让骁拧紧瓶盖,狠狠飞到林澈身上,打得他痛哭求饶。 他勾住林澈头,揉了揉他的寸头,林澈抱怨贺让骁别这么摸。 贺让骁说:“手感挺好。” 林澈:“……你怕不是变态。” 贺让骁笑了下,“像摸……狗澈澈。” “……” 程尔看着前排的热闹,倏忽,不知怎么的贺让骁忽然扭头,猝不及防撞进他那双浓黑的眼里。 贺让骁挑了眉,不动声色看回林澈。 程尔心跳窒了一拍,低下头,笔尖在试卷上划出几道痕迹。她慌忙找橡皮擦,肩膀忽然被搂住,她惊了一下,听见祁妙说,“我刚又听了一个八卦。” 程尔不喜欢这么亲近,“什么?” 祁妙几乎趴到她桌子上,低声跟她咬耳朵,“我听说是贺让骁主动追的人家。他把校服都给人家穿了。” 程尔从缝隙看向贺让骁,他规矩穿着夏制校服,手肘搭在后桌上,黑色的立领抵着后颈,干净又恣意。 他这样耀眼的男生会主动追人吗,追人又是什么样? 大概会收敛恶劣吧,程尔胡乱想着。 “给校服穿就宠吗?”程尔问。 “当然啦,那可是贺让骁的校服欸。” 程尔放下笔,目光平视前方,贺让骁规矩地转向黑板,后背顶在后桌上,头稍仰。 他没办法规矩,捏着笔转来转去。 大概是他的位置太优越,程尔的视角又太好,英语老师转身写板书时,她看见贺让骁从林澈手里接过一个本子,在桌肚里打开。 草稿纸就放在腿上,写写画画之后,誊抄到本子上,大概很着急,手腕动得很快。 这人一心二用,学习成绩还那么好,程尔觉着有趣,一整节课看看老师,又看看贺让骁。 下了课,贺让骁把本子丢回给林澈,歪着身子警告他:“下回别上课传我。” 林澈:“?” 贺让骁:“影响我学习。” 林澈翻白眼:“……”不要碧莲! 林澈不敢得罪祖宗,高兴地翻开本子,查到贺让骁写的那一页,转身跟同学说:“今天买20注,单车变摩托。” “我就20块钱了,给我凑点。” 几个男生凑到一起算钱。 程尔问祁妙:“他们在干什么?” 祁妙说:“买彩票啊,我们班男生的传统,今天轮到贺让骁写组数了吧。” 程尔傻眼,心想小小年纪,大大梦想。 午饭后,程尔没跟祁妙去小卖部买饮料,而是先回教室做值日。 她走得很快,经过讲台时,不小心撞上贺让骁的课桌。 程尔小心扶住课桌,一本红皮书从课桌滑到地上。 她俯身捡起来,看清了封皮上书名: ——《C语言设计》 书本被翻动过,甚至有折痕和笔记,另外几本冷不丁滑下来,甜腻的少女画风显得格格不入书名叫《小小姐》。 程尔:“……” 走廊传来繁杂的脚步声,程尔慌忙把书塞回他课桌,拎着垃圾筐往外走。 经过篮球场时,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少年敞腿坐在篮架下,前倾弯着背,手肘随意搭在膝盖上,指尖的汗往下滴,肩膀上洇湿了一块,紧贴着皮肤。 他浑然未觉,扬起优越下颌线,双目紧锁球场,同伴投进一个三分球,他举双手鼓掌用力拍了会儿,复又拉着衣领兜风。 少年凌厉骨骼在晃动的布料下,线条分明。 打篮球发泄一通,贺让骁彻底醒透了。 热气沿着脖子游走,化作热汗淌下,他挤着冰水灌了一口,重重放在一旁。 “骁哥,你今天心情不好?”林澈喘着气坐下。 贺让骁不爽时打球就很凶,今天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体育班跟他有仇。 贺让骁淡声,“没有。” 几个女孩结伴走到他们旁边,“贺让骁,你跟我们梦梦在一起了,打算什么时候请我们吃饭啊?” 贺让骁拧着眉头,仰起脖颈,迎着光半眯着眼,嗓音清冷:“谁?” 女孩说:“梦梦啊,还有谁,你不会想抵赖吧。梦梦都告诉我们了。” 贺让骁着实有点懵,但从女孩们的穿着又捕捉一点头绪,“她跟你们这么说的?” “不然呢?”女孩抱着手臂,对他态度不满,“你不会不想公开吧。” 贺让骁什么都没说,温吞垂下睫毛,往嘴里喂了水,浸湿的嗓音冷而散。 “让她自己跟你们说。” “瞎说什么呢,我们骁哥是那样的人吗。”林澈语气呛人。 地上影子随着起身晃动,贺让骁捞起篮球起身,掠起一阵热风,他手腕翻转狠狠把球扣在地上,球瞬间弹高。 “啪啪啪——”篮球在地上砸出一连串声音。 “借过——” 贺让骁已经走远。 张扬又不好惹。 比酷暑的阳光还刺眼。 女孩们怕球砸到自己连连后退。 林澈笑了,跑过去捡起球重重拍了两下,举着球纵身一跃,球重重砸在篮板上,“咚”地一声。 “靠啊!” 贺让骁薄唇淡淡勾了下,抬步朝洗脸池去。 林澈抱着球跑来,杵在洗手池边看他,贺让骁捧了冷水浇在脸上,水从眉峰往下淌,脸上挂满了水珠,抬起头撞上林澈凑近的脸。 他撩水浇在林澈脸上,“看什么?” 林澈啧啧两身,“骁哥,你真跟三班班花在一起了?” 贺让骁:“没有。” “让让你别不好意思啊,谈恋爱就别瞒着兄弟了。”林澈贱兮兮说。 贺让骁停了两秒,强调:“没谈。” “欸……”林澈跟屁虫似的追着他。 贺让骁拧着眉,突然停下,脸色不耐:“这么关心,你喜欢她?” * 程尔洗了手回到座位,课桌上多了一瓶橙汁,她抽纸擦手问祁妙,“你给我送的吗?” 祁妙转身趴桌上,眨眨眼睛,“程尔,我能叫你小耳朵吗?” “好啊。”以前别人也这么叫。 祁妙高兴坏了,当即从书包掏出宝贝跟程尔分享,“小耳朵,我觉着你长得好好看,你要不要试试这个口红色号。” 程尔没化过妆,以前德森的女孩们都化妆,染头发。 虽然程淮山对她不管不问,可她骨子里还是希望程淮山能重视她,所以她除了剪短发,什么都不敢弄。 程尔推辞,祁妙也没坚持,她旋开一管口红涂上。 她贴在程尔耳边悄悄问:“你觉着林澈会喜欢吗?” 程尔愣了下,她一直以为祁妙喜欢贺让骁,没想到她喜欢林澈。 “应该会喜欢。” 祁妙拽拽宽松的校服,小声说:“三班那群女生把校服改得好好看,我们也去改吧。” 程尔沉默,祁妙快速在她腰上摸了一把,“小耳朵,你腰好细啊。而且,你胸好大。” 青春期正是害羞的时候,程尔红着脸让祁妙别闹,祁妙不以为然。 林澈和贺让骁从后门进来,刚好听到一句。 林澈喊祁妙:“说谁腰细啊?” 祁妙笑着说:“当然是我们小耳朵。” 贺让骁一出现温度异常升高,带来热风扑过程尔侧脸,她埋着头,不用看也觉着贺让骁的视线扫过,灼了肌肤。 心跳快得不像话。 “刚刚贺让骁看你了。”祁妙小声打趣,“你要是把校服改改,你腰这么细,绝对把班花比下去。” 程尔把祁妙揉乱的校服下摆,往下拽。 祁妙催她:“小耳朵,快擦黑板,要上课了。” 程尔匆忙起身。 贺让骁一身热气倚在座位上,曲着手肘压着一本《小小姐》,手腕自然垂着,指节蹭得泛红。 他懒懒撩起眼皮看程尔,视线优哉游哉,随着她擦完一整面板书。 程尔身上的白色校服过长,薄薄地贴在腰侧,随着挥动手臂而上移,少女纤细腰线若隐若现。 程尔放黑板擦的力道重了点,溅起一点白烟。 贺让骁嫌弃地歪了歪身子。 程尔擦干净讲台,准备回座位时,发现贺让骁支着腿挡住了过道。 程尔站定,他还浑然不觉似的,抬起脸跟她对视。 一从极浅的光线,从他额头掠过,埋进他的浓黑的眼睛里。 “我的东西呢?” 程尔温吞下,“晚上给你。” 少年的恶作剧就此结束,他慢慢挪开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弯腰从地上拾起一颗牛奶糖,是第一次见他时他捏得那个牌子。 手指捏着糖,塞进课桌。 程尔片刻失神,她一时分不清他是故意拦她,还是为了捡糖。第5章 [盛夏阳光里/听见蝴蝶相触声——松濑青青] 晚上二班三班齐聚巢网吧。 少年人的好胜心来得莫名其妙,程尔听说两个班私下约着对决,纯粹是因为上周体育课,林澈说了句打不过小鱼人打不过卡牌大师,三班体委骂了句臭傻逼。 林澈飞奔来迎接她们。 “你们看到骁哥没?”林澈抻长了脖子张望,没往祁妙脸上看,“他该不会走路上被打劫了吧?” “被你劫色啊?”祁妙捏捏程尔手臂,“别理他,我们先进去。” 后知后觉的林澈忽然叫住祁妙,“祁妙,你嘴过敏了吗?那么红。” 祁妙气急败坏想抡拳头,林澈一跳躲远。 程尔口袋里塞着保证书,她抻长脖子四处看,没看到贺让骁。 “两位姑奶奶,帮忙找找呗。”关乎颜面,林澈急得像猴子。 “你打比赛贺让骁没来,你这么急什么?”祁妙调侃。 “他打辅助,我能不急吗?” 祁妙哦了一声,跟程尔分开找,网吧不大,光线暗淡这下涌了不少人,要找人也难。 程尔四处看,忽地看见一道清瘦影子贴着安全通道进去,门重重合上都没其他人发觉。 程尔确认进去的是贺让骁,她推开门跨进一只脚,看见贺让骁懒散倚在墙上,手里剥糖果,被她突然推门打断,稍显惊讶抬起眸。 冷而锋利的眼眸变得柔和,上扬的眼尾弧度带着淡淡笑意。 程尔推上铁门背靠着,手伸到口袋却犹豫了,“你确定要吗?” 贺让骁视线在她额头定格几秒,厚重的纱布换成了创可贴,上面有个卡通的水蜜桃。 比之前可爱多了。 “你写了什么见不的人的?” 程尔犹豫再三抽出保证书拍他手里,飞快垂下眼,即便这样,短发半遮半掩的脖颈还是透露一点情绪。 轻轻飘飘的纸落在手心,感受不到重量,但他却感知到了纸上散发的淡淡的香味。 贺让骁眉心一跳,心里古怪地想让写保证书,不是写情书。 静了静。 程尔说:“林澈到处找你,你打完比赛再看吧。” 她这么说,更像是送情书,贺让骁骂自己当初就不该嘴贱让人用粉纸写。 不过,程尔也太乖了。 乖得让人想得寸进尺。 蓦地,一道甜腻女声贴着门传来,“贺让骁真的在里面吗?” “我刚看见他进去。你快去叭——” 程尔呼吸骤然收紧,她下意识抵着铁门,默念千万不要推门,万一让人看见她跟贺让骁独处,贺让骁还拿着粉色信纸,谣言不知道怎么传。 贺让骁一把攥住信纸塞进裤兜,用眼神示意程尔让到一旁。 他握住门把手,拉开一道缝隙,女孩局促地说:“贺让骁,我有话跟你说。” 他从门缝里挤出去,铁门重重阖上。 程尔待着的走廊成了一个密闭空间,空气不算好闻,但外面的说话声清晰无比。 “贺让骁,我姐妹们找过你吗?” 贺让骁淡声说非要在这里说,女孩铁了心,说是不让他走。 程尔一怔,说话的女孩是三班班花。 “我穿了你的校服,他们都以为我们在一起了。”女生大胆说,“贺让骁,我能不能做你女朋友。” 贺让骁:“道德绑架?” 女孩急切:“不是啊,他们说我们在一起,你也没解释,我以为你是愿意的。而且……我……喜欢你。” “你让我怎么解释?”贺让骁嗤了一声。 安静片刻,女生不甘心追问:“如果,那天弄脏裤子的不是我,你也会帮是吗?” “——是。”他向来坦坦荡荡。 “真的不可以做你女朋友吗?” “对你没感觉——” 贺让骁双手始终背在身后,“校服随你处置,再不放我走,比赛都要输了。” 脚步声逐渐远去,程尔靠在门上久久回神。 原来,大家都以为和班花早恋的浪荡少年,宁愿为了维护女孩的名声,自己的名声也无所谓。 他自己淋过雨,却想为别人撑伞。 短短几面,却让程尔那一瞬窥见他坦坦荡荡却又光明磊落的内心。 冰山一角,有棱有角。 至少,她看见的是柔软温暖的。 对女孩充满善意的。 女孩那几句话也在心头萦绕。 要拉神明下凡尘,程尔不知道怎么想到这句话。 不过贺让骁这种男生,确实有让人上瘾的本事。 程尔打开门出去,莫名想到祁妙说贺让骁谈恋爱该有多带劲。 经过网管收银台时,她无意间看到立在自动贩卖机旁的拉力宝,最下面一行写着: ——招聘兼职网管,年龄不限,白夜班皆可。 “程尔——”祁妙一把拽住她胳膊,“你看这个做什么,赶紧走,比赛开始了。” 二班和三班的各占了5台电脑,刚好对立着,围观的将背后围得水泄不通。 贺让骁陷在深色沙发里,懒懒靠着沙发,耳机松垮地挂着,一半从耳朵滑下卡在下颌。 他表情淡定,一手按着键盘,一手拖动鼠标,按动键盘不停切换画面,游刃有余。 “贺让骁为什么打游戏都这么帅。”祁妙在一旁感慨。 “草!开大啊!!!!”林澈爆喝一声,激动起身差点拽断耳机。 有人说:“林澈你不是号称“桦川若风”吗?怎么玩稀烂?” 林澈梗着脖子说:“那是因为他们把我卡牌Ban了。” 他苦练了一个月的卡牌,切换牌面练得贼溜。 “……” 贺让骁低笑,侧过脸说:“林澈你暂时可以当一下‘桦川微笑’。” 林澈顿时坐直,嘿嘿傻笑。 “我现在不喜欢林澈还来得及吗?”祁妙觉着他丢人死了,嫌弃说道。 程尔无声笑了笑。 “你玩游戏吗?”祁妙跟程尔交头接耳。 程尔摇头,视线落在贺让骁的后背,他坐直,布料在肩胛骨的映衬下微微凸起。 长指灵活地按动键盘,莹亮的光线,印在他脸上,睫毛盛着一点光。 程尔看着贺让骁操作着一个小小的可爱角色走来走去,像是什么都干了也像是什么都没干。 林澈在旁边大喊,“骁哥,快点把我变大。” 贺让骁没吭声,仍旧慢悠悠晃荡,别人打架他站在一旁,晃动仙女棒。 “靠!四杀!!!骁哥保我!保我保我!”林澈后仰,看向贺让骁,“感谢骁哥救我狗命。”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尔看见贺让骁屏幕上出现炸裂的特效。 “靠赢了!”林澈一声咆哮,摔掉耳机蹦起来扑贺让骁肩膀。 贺让骁丢下鼠标,指骨曲着压在后颈揉,忽然扭头像是找人。 视线扫过程尔,他被林澈压着肩膀晃,懒懒的带着笑,样子就很迷人。 林澈转身特别二地大喊,男同学们早高兴疯了,热血沸腾对着三班竖中指,“loser!Loser!” “卡牌就是牛逼!” 三班体委,面红耳赤想争辩,被同伴勾着肩灰头土脸离开。 出了网吧,热流涌动,树叶风吹得哗哗作响,祁妙去找林澈讨饮料,程尔走在最后面。 贺让骁拎着一瓶饮料,手臂清瘦白皙,另一只手在手机上按来按去,消息很多,他也只挑着回复。 忽然脚步一顿,发现身边有人,收起手机扫她。 又装一副乖样子。 他很轻地“啧”了一声,“你怎么不去找林澈讨饮料?” 大概是刚喝过冰水的缘故,嗓音又懒又冷,还夹着一丝不怀好意的揶揄。 程尔沉默两秒,“你不也没去吗?” 贺让骁拧瓶盖动作一顿,垂眸看着她,很轻地笑了下。 程尔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觉着后背很热,她撩开塑料门帘走了出去。 室外空气清新,吹去一身浓烈的烟草味。 林澈给大家分了水,特地留了两瓶抛给程尔和贺让骁,贺让骁一看草莓味直接还给他。 林澈笑话贺让骁毛病多,跳到程尔身边说:“新同学,一起去吃饭呗。” 贺让骁站一旁,影子也高高瘦瘦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按下接听,“再说吧。” 他垂下眼眸,拎着饮料的那只手臂晃了晃,喉咙里滑出一句,“没兴趣,不参加。” 收起痞气的嗓音更疏冷。 “鬼混啊。”他说了一句,就按掉了通话,屏幕瞬间暗下去。 短短通话的一分钟,林澈擅自决定去校门口烧烤,大家一行人围了一大桌程尔挨着祁妙坐着。 贺让骁接完电话慢吞吞走来,看了一眼坐得满满当当的位置,垂眼踢了一脚林澈,“坐哪儿?”
林澈立马起身,让出自己的小板凳,“骁哥,你坐。” 贺让骁看站着没动,眼尾瞥了一眼旁座的程尔,踢开凳子敞开腿坐下。 他拿过菜单,随便勾了几样,丢回给林澈。 大概是他这个人存在感极强,坐下时卷起一阵热风,手肘随意搭在膝盖上,拧着瓶盖,往嘴里喂水。 也许是角度是问题,他的下颌和喉结格外突出好看,有一口没一口地往嘴里送,吞咽时喉结上下滑动,像一座笔直陡峭的山。 程尔盯着看了几秒,许是有所感觉,贺让骁忽然垂眸看过来,视线一高一低相碰。 他慢悠悠放下水瓶,稍稍偏头,“你看什么?” 程尔立刻回神,“我在看林澈点菜。” 他不信,“是么?” 错了点身,他也偏头看过去,林澈捧着菜单跟老板比划着,贺让骁无声笑了下,收回视线。 “我没骗你。”程尔低声强调。 他低低“嗯”了一声,旁若无人打开小游戏,修小房子种草莓给挤牛奶分发航班,跟无聊的NPC对话。 手肘顶在膝盖上,手臂线条流畅,或许是抬着手,青筋明显。 “话说,我今天牛不牛?我四杀欸!”林澈拎着宽大的球裤坐下,可劲儿炫耀。 “看来我不能靠“桦川若风”一战成名,以后得叫“桦川微笑。”他说着,点开手机,把微信名字换成桦川微笑。 有人发现他改名了,朝他丢花生米:“草,你对得起高学成吗,你要不要脸啊。” 林澈嬉皮笑脸的,扬着头,“我就不要脸了,怎么了。就说我四杀逆风翻盘牛逼。” 有人起哄,“那还不是骁哥保的好,大招复活都交给你了。” 林澈哼了一声,侧过身:“新同学,你说我厉害还是骁哥厉害啊?” 程尔说自己不懂游戏,又问他们俩玩的有什么区别。 林澈神气十足,拍着胸脯:“我玩得是ADC,骁哥是我的辅助。算了,你只要知道他喜欢玩那种可可爱爱的小萌妹就好了。” “骁哥,你为什么放着中单AD不选,玩辅助啊?”有人不解,选中单AD很拉风。 这事儿林澈有发言权,他把半根辣条胡乱塞嘴里,含糊嚷嚷:“因为他懒,他颜狗。喜欢漂亮小萌妹。” 贺让骁偏着头,掀眸睨了一眼林澈,漫不经心地笑,很敷衍。 半晌,他单手扣着可乐,指尖勾着拉环,刺啦一声。 丝丝缕缕的白雾绕着手指散开,冰凉得让人打哆嗦。 “我少女心——” 他自嘲。 少女心所以喜欢可可爱爱的是小辅助? 少女心所以看少女漫《小小姐》? 少女心玩种草莓的城建游戏? 少女心所以保证书要粉色的? 程尔偏头看他,他的视线也刚好落下。 一双眼睛漆黑干净,看人时坦荡如夜晚的湖面,偶尔被风卷起涟漪,一圈圈漾开引人深陷,更多的时候,少年的湖面是风平浪静的,无波无澜藏住少年尖锐心事。 尖锐之下是柔软的善良的。 贺让骁:“你想喝?” 程尔错开视线,摇头。 “那你一直盯着我,我还以为你想抢我可乐。” “……” 聊天话题扯到了彩票,林澈差点忘了这一茬,从裤兜里掏彩票,炫耀道:“今天都是骁哥组的数字,我把媳妇儿本都压上了。” “就那么点钱,你还想娶媳妇儿?”有人起哄。 林澈说他们不懂,祁妙从林澈手里扯过彩票,念出数字:“13,02,08?这组数字有什么特别吗?” 林澈笑得贱兮兮,“特不特别你问骁哥啊,兴许是什么特殊纪念日,不兴说。” 有人趁机问:“骁哥,不会是你喜欢人的生日吧。” 林澈臭骂:“他禽兽吗?喜欢婴儿?” 贺让骁事不关己,一口一口喂着可乐,不咸不淡地瞥林澈。 “这个数字好耳熟啊,好像在哪里听过。”祁妙忽然说道。 程尔手抖差点碰倒饮料,贺让骁伸手搭了把手,指尖一上一下不经意擦过,碰过的肌肤灼烫。 在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捏紧手指,她没敢提醒祁妙,耳熟是因为这几个数字跟她的学号一模一样。第6章 [开始时夏天只是一种感觉/感觉到大地/感觉到你——安妮.塞克斯顿] 夜风勾勾缠缠,程尔被热意包裹,温度从指尖相触的肌肤成片地升高蔓延全身。 就算数据巧合,可少女脸皮薄,心里藏着秘密,泛粉的脖颈透露一些情绪。 脑子浮想联翩。 “我不管了,我把骁哥当神。” 贺让骁垂着眼,很轻地笑了下。 程尔抓起冰饮降温,大口大口往嘴里喂,喝得有点急。 祁妙侧头看她,伸手摸她头,“小耳朵,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冰饮不但没有缓解热,还让她脸颊温度升高,她拿冰饮脸冰脸,说:“我怕热。” 祁妙“哦哦”点头,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张传单,在程尔脸边扇了扇,笑着说:“你不光怕热,还容易脸红。” 程尔后知后觉,“有吗?” 祁妙点头,“你的脸粉粉的,好甜好可爱。好想掐!” 程尔不好意思拨了拨短发,她深知自己性子冷冷的跟可爱八竿子打不着,更不甜。 林澈囫囵听见一词,扬起脖颈张望,“有多甜,让我看看?” 霎时间大家都投来眼神,就连贺让骁也转过脸,程尔低下头,小巧漂亮的脸颊藏在短发里,一手搭着彻底挡住半张脸。 热风撩动短发,鼻尖优越线条若隐若现。 不知是不是贺让骁盯着她,那团火从肩膀烧到了后背。 热得有点窒息。 祁妙扬起手,“林澈你找抽。” 林澈什么都没看到,啧了一声,“奇思妙想,你这么凶,小心没男生喜欢你。” 祁妙捏成拳头,气呼呼坐下,委屈似的绷着脸。 林澈神经大条,还用花生米弹祁妙,故意逗她,“奇思妙想,生气了?” 祁妙气呼呼瞪着林澈,“要你管。” 林澈撇嘴,注意力重回彩票:“这要是中了,我明天就裸/奔。” 大家哄然大笑,林澈得意忘形之时,贺让骁从他手里抽出一张彩票,夹在两指间晾着,“分我一张。” 林澈:“?” “我怕你中了之后给爹丢人。” “……” 大概一个小时后,聚餐结束,大家结伴离开。 林澈和贺让骁走到程尔前面。 隔了几步距离。 贺让骁手里本来松松握着瓶冰水,走了几步他换了只手,那只手就自然撩起衣摆兜里。 程尔发现他真的很喜欢喝冰水。 “骁哥,你家油漆擦干净了吗?”林澈走了几步,习惯性抬手做了个投篮的动作。 他身边的贺让骁安安静静,骨骼高大凌厉,双手揣着兜,显得闲闲散散的。 “你要帮我擦?” 林澈之前没少帮他干这事儿,想起来就头皮发麻,讪笑:“我就是随便问问。” 贺让骁也没追究林澈,抬眸看了一眼前方。 “要我说就不擦了,以后有人看见是你家门哇绿哇绿的,谁还敢泼?” 贺让骁:“你说得有道理。” 隔了几秒,他又说:“那我应该把门涂成红色,以暴制暴。” “思路清奇。”林澈转移话题:“你今晚回家还是去巢还是去周老板那儿啊?” 贺让骁说:“没想好。” “你爸最近都在家?你总不能一直在巢吧。”林澈声音不大,还是飘到了程尔耳朵里。 程尔忽然想到那晚暴躁吼闹的男人,那阵仗确实吓人。 所以贺让骁这些天都没回过家,一直在网吧? “谁知道呢。”贺让骁这声很淡。 大家在路口分开后,程尔和祁妙去马路对面坐公交,林澈家就在学校附近,他走着回家。 隔着一条宽阔马路,贺让骁立在路灯下,稍稍侧着身,举着手机在讲电话。 模糊的光晕将他的身形和表情虚化,只觉他如山涧清泉,峭壁雪松,稍长的发坠在眼前,却难掩傲骨锋芒。 他挂了电话,凝神看了看手机屏幕,揣起手机,转身朝着巢方向走去。 路灯将他影子拉得很长,他温吞地往前走,不知怎么的,冷不丁回头张望。 倨傲地抬着下巴,夜风刮过他的脸,雕琢般的眉眼让人脸红心跳。 一辆公交车碰巧到站,挡在程尔面前。程尔看也没看,手忙脚乱跨上公交车,透过小小的窗格看出去,贺让骁已经走远。 * 翌日,二班三班的巅峰对决被黄彬知道了。 林澈骂骂咧咧,诅咒偷偷告密的人。 黄彬瞪他:“去网吧还有理是吧?昨晚去了的,都给我站到阳台去。” 只听见哗啦啦桌椅碰撞声,大家纷纷站起来往外走,黄彬扫了一眼程尔和贺让骁深感欣慰,然后下一秒脸色就变了。 两位宝贝疙瘩几乎同一时间起身,面不改色地往外走。 黄彬气得不轻,一大半大学生全参与了,看着走廊上高矮参差的人头,他怒挥手:“跑操场5圈,跑不完别回来。” “不是吧,5圈那可是2000米啊。” “这个时候怕了,去网吧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程尔看着操场面露苦恼,她生平最害怕长跑,5圈要怎么混过去啊。 她和祁妙磨蹭下楼,祁妙嘟嘟囔囔,“小耳朵,要不我们跑一圈,然后去厕所。” “黄老师能看见吧。”他们下楼的时候,黄彬就在阳台站着。 他肯定会盯着每一个人跑圈。 男生们浩浩汤汤涌到了操场,贺让骁懒懒散散站在后排,团结地凑成一堆开跑。 男生们边跑边喊,仿佛出笼放飞的大鹅,边跑边蹦跶,一点也不觉得累,程尔看着他们,翘了翘嘴角,加快脚步跟上去。 “不要吵!”黄彬在楼上吼。 林澈转身,故意朝着教学楼嘶吼: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① 男生们一呼百应,操场上回荡着男生们热血沸腾的歌声: 刮风这天我试着握过你手 但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 ……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① 清晨安静的校园里回荡着鬼哭狼嚎的歌声,感染力太强,好像团伙作案就不会被罚,大家尽情发泄。 程尔看见贺让骁逐渐慢下来,少年脊背宽阔如山巅,引人攀折。 程尔下意识加快脚步,喘着气追上贺让骁,贺让骁偏头看她,笑了下:“跑那么快,老黄又不会给你颁奖。” “……” 程尔和他保持步调一致,小声说:“保证书你没看吧?” 贺让骁挑了眉,“想给我?” “……我觉着我没写好,你不要看了。” “惊天地泣鬼神,我精神都受到重创。” “……”这天没法聊了。 程尔往前跑了几步,听见贺让骁叫她,“程尔。” 贺让骁忽然停下来,偏头示意她看。 好几个女同学跑着跑着拐去厕所,程尔明白他意思,可是黄彬看着,听见贺让骁气息不稳地说:“视野盲区。” “你会不会趁机打击报复?” “原来你这么看我?” 他笑着,调子懒懒上扬,分明调侃。 怎么看啊。 在贺让骁怂恿下,祁妙和程尔去躲到厕所后,脸上热度都不曾降下。 祁妙好奇:“贺让骁跟你说什么了,你脸红成这样。” 贺让骁捧水浇脸,眉峰鼻梁湿漉漉地挂着水滴,沿着脸颊在他瘦削的下巴汇聚,浸润过的双眸浓黑清冷。 骨节修长手指撩水拍了拍后颈,懒散地按着活动下。 热气氤氲,脖颈颀长,热汗覆着青筋昭示少年荷尔蒙爆发。 他抹了把脸,林澈凑过来:“卧槽,骁哥怎么感觉你又高了。” 贺让骁往后退一步。 忽然一张粉色纸从裤兜里掉出来,皱巴巴的。 林澈眼尖,伸手去捡,被贺让骁擒住手腕,疼得只叫唤,“草草草,骁哥你他吗不知道怜花惜玉吗?” 贺让骁冷笑一声,“你是哪朵花?” 林澈骂了一句,“那什么东西,你藏什么,是不是情书?” 贺让骁敞开腿挡住林澈,松手的同时捡起信纸,指尖的水沁湿了信纸,薄的几乎透明。 “靠,还带香味,绝对是情书。”林澈狗鼻子嗅了嗅,不嫌事大,“啧,又是爱心又是香味,骁哥,你桃花太旺了吧。” 贺让骁没给林澈半点机会,塞回口袋里,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他往后懒懒一靠,撩眼皮警告林澈:“别嚷。” 他伸手在空中虚虚挥了挥,林澈看得懵,问他:“你在干什么?” “赶走你这朵烂桃花。” 林澈:“……” 林澈好奇心爆棚,追着贺让骁问是不是三班班花写的。 贺让骁坦言不是情书,林澈哪信啊,“不是情书你还随身携带?” 贺让骁瞥他:“随时复习有问题?” “复习?”林澈一脸看坏蛋的样子看他,“你变态吗?” 情书贴身带着反复看,哪来的自恋狂。 变不变态他不知道,他兜里那封粉色的确实不是情书,而是程尔的保证书。 虽然内容比她态度还没诚意,字迹漂亮,姑且原谅。 [保证书:保证什么都没看到。——程尔] * 下午放了假,程尔先回家,汪姨非要过来帮她打扫卫生,程尔不愿意让她来。 汪姨执意过来,带了不少生活用品。 半个画架画板都没看到,汪姨问:“你还在学画画吗?” 程淮山给她找的嘉大美术学院的名师上课,学时费昂贵。 程尔如实回答,“退了。” 汪姨暗暗叹了口气。 一直到晚上快七点她才脱身前往巢网吧。 “程尔?学生?”老板看了眼她的身份证,又仔仔细细看了她证件照。 短发拢在耳后,露出漂亮的小巴掌脸,双眼乌黑莹润,眼神冷淡沉闷,活脱脱杂志封面女生的错觉。 “我查过了,不算童工。”程尔怕人家不要,特地强调。 “你是桦川学生,不好好学习,为什么来做兼职?”那人斜叼着烟,声音含糊,“你们老师可是有眼线。” 程尔表示自己学习还行,会注意。 第一天上班,她没敢拿作业出来写,而是低着头跟ONE聊天。 [ONE:你每天作业不多吗,还有空做兼职?我的作业多死了,谁来救救我。] 桦川的作业也不少,程尔会规划学习,提高写作业效率。 [ONE:网吧好玩吗?有帅哥吗?] 程尔指尖搭在屏幕上,正在考虑怎么回复ONE,忽然听见“叩叩——”两声,紧接着,一股浓烈的烟味从头上飘来。 “哟,新来的网管妹妹啊,开机——” 来人也就是二十多的样子,有点痞有点野性,手臂上纹着一朵山茶花。 那人半眯着眼,夹着烟,丢下一沓证件,揉了下鼻子,“开连座。” 程尔怕这种看起来野痞的人,他转过背靠着前台,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烟,站了几分钟,他扭头,“还没好啊?” 像是不耐烦。 程尔抬头看了他一眼青筋凸显的手臂,飞快垂下眸,“对不起,我今天第一天上班不是很熟练。” 她办完一张卡,又去拿新的证件,目光看到证件上的名字,指尖一顿,视线移到证件照上。 男生乌发黑眉,双眸漆黑湿润,垂在额前的碎发,挡不住倨傲清冷的眼神。 证件照都拍得毫无差别,可见这个人有多优越。 是贺让骁。 面前这人是贺让骁的朋友? “有什么问题吗?”那人见程尔盯着贺让骁的证件看,笑着敲敲台面,“我兄弟是不是很帅?妹妹有没有男朋友啊?” 程尔含糊说了声没有,低头忙着,他注意到开卡的人叫周寄。 周寄视线四处瞥,撂下一句,“你慢慢开吧。开好了叫我。” 说完,他咬着烟,撩开门帘走了出去。 程尔开好座位就开始计时了,周寄在门口跟人说话没要进来的意思,她撩开门帘找他。 一群人凑在一起,烟雾袅绕,白烟弥漫,清冷的烟草味顺着风飘过来。 “骁哥,真不来一只?赛过活神仙。真爽。”周寄笑着说。 光线很暗,贺让骁半个身子隐匿在阴影里,浅灰色冲锋衣敞开白色T恤服帖,袖子捋到手肘,露出一截清瘦手臂。 他很散漫,倚着墙壁,手里把玩着一颗牛奶糖,听见他们调侃,很轻地笑了下。 他这人冷感比较重,笑起来才柔和一些。 “有多爽啊?” 那几个人又笑,顺带开了两句玩笑,贺让骁半垂着眼睑,像是听了又像是没听,也不附和他们。 他的注意力放在糖果上,修长手指轻快地剥开糖纸,奶白色的糖球裹进嘴里。 “啧!骁哥口袋常年有糖。不信你们摸摸。” “骁哥吃糖多没意思啊。” 贺让骁笑着躲下,他有一搭没一搭叠着糖纸,嘴角冷淡地勾下, “我低血糖。” 车灯从几个人身上扫过,仿佛明亮的光都被盛进他的眼里。 有人说:“你说你认识那么多妹妹,怎么不叫出来玩啊。” 证件上,周寄比贺让骁还大好几岁,他叫他骁哥,看来贺让骁在这群人面前还挺有地位。 不知怎么的,贺让骁懒懒抬眸,锋利而偏冷的眼神平静地看过来。 程尔想躲来不及了,被他视线抓了个正着。他歪头,那眼神让程尔觉着颇有几分不清不楚的意味深长。 贺让骁踢了一下抽烟的几个人,“烟灭了。臭死。” 周寄吐了口气烟:“骁哥,到底喜欢啥样的啊?我看新来的网管妹妹就很漂亮!喜欢这种类型吗?” 贺让骁早收回视线,又踢了一下抽烟那位,慢悠悠倚回墙: “——我喜欢甜妹。” 众人:“???”第7章 [你是呼吸/是床头/是陪伴星星的夜晚——北岛] 程尔想退也来不及,实实在在听见了贺让骁的话。 贺让骁喜欢少女漫,喜欢玩建设游戏,所以喜欢甜妹一点也不奇怪。 其实三班班花笑起来很甜,还有梨涡,完全符合他的喜好,他怎么会没感觉呢。 只是莫名的,程尔心口像是被撞了一下,有点酸意泛滥。 周寄侧着身,举着烟忘了抽,白烟呛得他眯眸,抵着唇咳嗽了两声,“哟,这不是新网管妹妹么?” 视线上下划拉,心说双眼太冷了,不是甜妹。 有点可惜。 贺让骁肩膀在墙壁蹭了下,锐利的眼角温吞拉起,直勾勾地看着程尔。 程尔感觉不自在,松了松黏热的门帘,“周寄,你的电脑开好了。” 之前程尔藏在收银台后面,周寄觉着她脸长得不错,如今没了柜台遮挡,他上下打量,又笑,“新妹妹就是负责,你进去吧,抽完烟就来。” 顺便他又要求程尔,“帮我泡桶红烧牛肉面。” 当网管就是要随叫随到,尤其是的客户要水要零食得第一时间送去,程尔应了声,转身回到收银台。 有人来买了包烟,她收了钱,锁上抽屉转身去帮周寄泡面。 三分钟后,周寄掀帘进来,贺让骁单手插兜,拖拉散漫地跟在最后,他是真的不怕热,薄薄的冲锋衣拉倒了顶,拉链卡在喉结之下,仿佛竖起了一堵墙。 他的出现,四周显得暗淡,永远瞩目。 周寄没骨头似的倚在收银台,敲敲台面,“嘿,妹妹,你还是学生吧?几中的?” 程尔淡淡看周寄,她没什么情绪的眼神就叫人发冷,她把泡面端到他面前,“面好了。” 周寄“啧”了一声,忽然指了指贺让骁,“我兄弟桦川高中的学神,你们认识吗?” 程尔压着眼睫,没有抬头看贺让骁,忽地听见一道声音砸下,“周寄,泡面都堵不住你嘴。” 清冽的嗓音冷感很重。 周寄捧着泡面,笑了声,吹着口哨往座位走,走了几步回头,盯着贺让骁:“赶我走了泡妹妹?” 贺让骁无语地瞥了他一眼,“我买饮料。” “哦。”周寄姑且信了,“给我带一瓶红牛。” 程尔拿了一瓶红牛放台面上,沉默着等着是贺让骁结账,他却双手闲闲搭在前台,微微倾身,眼皮垂着。 程尔没有抬头,也能感觉到一道视线定在头顶,手心热得有点冒汗。 他不走,她也没办法集中精力。 “叩叩叩——” 手指不轻不重在台面叩出响声,大概主人太过漫不经心,每一次轻叩都隔了几秒钟,显得格外懒散。 “好学生。”贺让骁叫她,“你别告诉我在这儿做兼职。” 尽管他语调还算正常,但程尔听出几分揶揄。 “不可以吗?”程尔其实有几分心虚,毕竟他跟黄彬走得近,要是透露三言两语,黄彬肯定会逼她辞了这份兼职。 “黄彬昨天才罚跑操场,忘了?”贺让骁提醒她。 “你也在这儿上网啊。” “又想威胁我啊?” “不敢,我们在同一阵营。”程尔用一双真诚的眼睛看他。 贺让骁觉着程尔有时候还挺让他刮目相看,手指搓着什么东西,过了几秒钟,直起身,“两罐红牛,一瓶冰水。” 他从口袋里取出钱丢在前台,大手拢住几瓶饮料,走了几步忽然折回来,示意程尔伸手。 程尔只敢看他一眼,乖巧伸出手,有点紧张,“什么?” 一颗叠成三角形的糖纸像自由落体进她手心,锐利的尖角蹭得手心发痒,他嗓音随之落下,“帮我丢下。” 故意似的,咬重后面几个字,“——网管妹妹。” 糖纸上还残存着温度,蓦地烫了下,程尔呆呆地蜷着手指。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少年坦荡如风,却也恶劣,一如初见那般。 四周重新安静下来,程尔攥着慢吞吞坐下,三角糖纸嵌进手心,她感觉浑身热透了,把风扇转过来对着自己吹。 手机忽然亮了下,她才发现还没回复ONE网吧有没有帅哥。 [ER:有。] [ONE:真的吗,有多帅,比我们学校校草还帅?] [ER:嗯。] [ONE:啊啊啊小耳朵,我不信,除非你拍给我看。] 程尔握着手机,下意识转身。贺让骁他们几个人坐在一排,贺让骁坐在坐外面,身体后仰陷在沙发里,手肘随意地搭在扶手,另一只手拉着耳机戴上。 此时,电脑上播放着甜美女孩穿着裙子蹦蹦跳跳的少女动漫,他喝着水,看得津津有味。 程尔要怎么给ONE证明贺让骁真的比校草还帅,他们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帅哥,贺让骁的长相有棱有角,不笑时冷冷的,很有辨识度,是个有少女心的帅哥。 [ONE:拍了吗拍了吗?我想看。] 程尔手机一个没捧住,差点掉地上,她又朝他看了几眼,几次虚虚地举起手机,都没勇气拍他。 视线无意间瞥见监控画面,程尔灵机一动,她挪到监控前,放大贺让骁所在的那片区域,对着画面拍了一张。 电磁影响画面比较模糊,但不难辨认被拍的男生在这种恶劣环境下,依旧很帅。 [ONE:虽然背影可以,但是比校草差远了。] 程尔噎了一口气,她不打算跟ONE争辩这种主观性很强的问题,关掉画面,退到椅子上坐下。 系统忽然亮起提醒:C区13号03机位呼叫网管服务。 系统连续跳动三遍。 程尔捏着手机起身,找到03号机位,是几个混子模样的男孩子,头发染得五颜六色,戴着耳机骂骂咧咧。 “请问呼叫网管有什么事?”程尔客客气气。 混子忙着飞车没注意她,可能戴着耳机骂了好几句难听的,不少人抻长了脖子看过来。 混子输了比赛,气得摘下耳机撩桌上,“草!又输了!臭傻逼。” 身边人捅他,他才惊觉看见程尔站在他旁边,先是看了一眼程尔的脸,凶戾的眼神瞬间变得玩味,上下扫打量着。 “你谁啊?” “网管。” 混子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递给程尔,“帮我续八十。” 程尔点头,谁知道混子忽然伸手拉她手腕,被她灵巧躲开,冷下眼,“还有什么事吗?” “你微信号多少?” “我不用微信。” “骗人,这年头谁还不用微信。” 混子说着要站起来,程尔镇定地想办法摆脱纠缠:“我男朋友,不许我用。” “那你男朋友还挺垃圾,微信不让你用,他又不是你爹。” 程尔嗓音冷淡:“你还说对了,他是我爹。” 混子:“……” “零钱我一会儿给你送来。” 混子伸腿拦她,轻佻道:“不用找了,请你喝冰水,或者你陪我吃宵夜。” 两人对峙几秒,混子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挪开。 程尔一路快步朝外走,贺让骁就坐在前一排,虽然知道贺让骁可能不会帮她,但她莫名感到安全。 贺让骁早关掉了动漫,专注地忙着。 他的黑色屏幕上全是字符,手指灵活在键盘敲动,一起一落的键盘声,一串串字符在屏幕上生成。 他的手指很白,骨节分明,弓起的弧度赏心悦目,和黑色键盘是形成鲜明对比。 这不是程尔第一次见他敲键盘。 但却是,距离最近的一次。 室内光线弱,仅剩的屏幕昏暗的光氤氲地贴着他下颌,精心挑选反复勾勒,像是拿尺子量过一般精准。 有的人,就算什么都不做,就足够耀眼。 和他擦身过时,程尔看见电脑下端挂着“泡芙”,有新消息未读一直闪动。 脚步停顿间—— 程尔听到冲锋衣和沙发摩擦的窸窣声,紧接着发现贺让骁起身,跟在她身后往外走。 拉链摩挲出细微声响,贺让骁脱掉冲锋衣,拎在手里。 忽地—— 程尔的头被弹了一下,惊惶转身。 肩上落下一件有温度的冲锋衣。 贺让骁垂下手臂,手指蜷着静静贴在衣服边缘,视线一上一下的碰到一起,他缓慢开口,“不是要拍我吗?” 程尔全身僵住—— 她的小动作都被发现了。 羞耻心汹涌冒头。 贺让骁单手兜里,看起来有点痞,又有点强势,隔着衣服他将她头转回去,骨节抵着她肩往外推。 侧着头,声音故意抬高了几分。 “——不让拍就闹脾气,谁惯的?” 第8章 混子的同伴正在喝水,目睹这一幕赶紧提醒他,混子拽掉耳机,眼睛直勾勾盯着贺让骁,面露不屑。 贺让骁微微回头,半垂的眼尾温吞拉起,冷淡的视线从混子头上碾过。他护着的女生披着他的外套,而他的手在她耳廓边虚虚划了下,这个暧昧动作足以炫耀着她们的亲密关系。 混子喉结动了动,强压神色,骂骂咧咧坐下。 程尔分不清是因为被他发现偷拍,还是他后面这句令人遐想的话,脸上温度异常升高。 衣服上淡淡的洗涤剂香味,仿佛经过灼热的体温蒸烤,氤氲着将她完全包裹,密不透风,无处可躲。 一呼一吸,独属于贺让骁的气息见缝插针。 网吧墙壁上明确贴着“禁止抽烟”提示牌,几个老烟枪无视提醒躲在角落里吞云吐雾,电风扇无法搅走黏糊潮湿的烟味,她被熏得眼睛刺痛。 有点睁不开眼。 “我没有……”她否认也不对,毕竟她是真的准备偷拍他。 可要是承认,未免太丢人。 “出去再说。” 周寄偏身看两人,撂下鼠标揣起烟起身,又叫了其他两个人,走过去推了下贺让骁手肘,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调侃,“我兄弟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 这一幕不少人朝这边看。 程尔蓦地睁大眼,这个误会好像大了,后背抵着不属于自己的体温,热度从肩胛骨渗进肌肤。 她加快脚步往外走。 回了前台,周寄轻笑一声,捏着烟盒掀帘出去,识趣地把空间留个两人。 程尔把外套还给贺让骁,回想刚刚情形,觉着感动又有点难堪,想必贺让骁听见了混子轻佻的搭讪。 “刚刚,谢谢你帮我。”程尔真诚道谢。 “帮……同一阵营的队友。”他慢悠悠道。 她亲身感受到为什么那么多女孩迷恋他,少年野蛮生长似烈阳尖锐耀眼,却有着一颗如棉花糖般的心,他虽身处暗处,却想着将光明带到每一处。 这样的一个有希望的人怎么能让人不上瘾。 贺让骁贴着柜台站着,眼皮垂着,朝她摊开手,也没说要什么。 程尔警觉,“要什么?“ 贺让骁用一副“你说呢”的眼神看她。 “我没有拍你。”她有必要说明,“我就是给我朋友看下网吧环境。” 贺让骁轻哂:“顺便再拍拍免费的帅哥?” “……” 她怀疑贺让骁是不是有窥探人心或者懂什么玄学,把她的想法猜得死死的。 他伸着的掌心一动未动,程尔只能拿出手机,点开相册,交到他手心。 忐忑不安的同时,又暗自庆幸之前把监控那张删掉了。 “你看吧,我没有偷拍你。”程尔声音很虚。 贺让骁轻笑一声,手机跳出一条泡芙的消息,他直接划走,点开相机,对着自己脸和胸膛之间拍了一张。 灯光昏暗,画质模糊,但仍见少年凌厉清瘦的轮廓。 “你拍了。”他把手机还给她,光明正大指控。 “你怎么能耍赖。” “照片在你手机里。”贺让骁说:“占我便宜还先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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