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寻根,却找不到自己祖籍来自哪里;想给孩子按辈分取名,但家谱遗失不知该取什么……沙坪坝覃家岗街道凤天路社区的靖爷爷,历时17年寻根问祖,潜心修谱,找到了2000位在渝的靖氏亲人。他说,之所以修家谱,是为了让族人们知家风、传家训,让靖氏家族后人不忘根。
听到哪儿有姓靖的
他都会辗转去联系
为满足哥哥心愿,84岁老人靖泽洪就跟着几个弟兄,开始收集家史资料的调查走访工作
靖泽洪,今年84岁。“我哥哥很早就提到过,退休后我们两个还是把家谱好好理一理。”靖爷爷说,但由于种种原因,并未开展实际行动。开始关注修谱的事情是在2001年,哥哥靖泽寿病重,后来当着靖泽洪等几个弟兄的面,又重提编写家史一事。为满足哥哥心愿,他就跟着几个弟兄,开始收集家史资料的调查走访工作。“我们那时候,像个打街的,到街上,碰到人就聊天,要是打听到哪里有姓靖的,立马就赶过去。”靖爷爷回忆,有时候去巴南,有时候在渝北,有时候在较远区县。
打听到姓靖的人家,上门,敲门,介绍自己,然后拿出纸笔,问对方姓名,家里几弟兄,各自名字,祖上人的姓名等等。当然,不是每一次都能这么顺利。
“有人还不是横你两眼,说你‘空搞灯’,大老远跑去水没一口,更别指望蹭顿饭了。不过,我的正事还是要继续,得拿到资料啊。”靖爷爷说,每当遇到这种情况,自己都顾不上脸面,总是软磨硬泡。
山东靖氏后人为靖泽洪老人书写的“亲和堂”字画
找到2000靖氏族人
来渝已有300来年
这17年来,靖爷爷在重庆找到了2000位靖氏族人,而他对这些族人大多数都是上门访问。“在靖泽荣、靖开国等所提供的老人去世做道场的金丹簿,从中了解族人结构的直接联系。”经追根溯源,湖广填四川,靖氏来渝已有300年。
靖泽洪老人整理的重庆市属靖氏字辈
2013年,一次偶然的机会,靖爷爷听说武汉有个地方姓靖的特别多。“我们会不会就是来自那里?”他兴奋地问自己。虽将满80岁,他依旧买上火车票,到达通州区。他跑到派出所,原本以为警察会告知靖姓居住地,但户口保密,靖爷爷没有得到具体的姓氏答案。不过,好在警察告知了靖氏居住较为集中的街镇。
于是,坐辆三轮摩托车,在新洲区辛冲镇寨山村第八组靖家老屋湾。“自湖广填四川,至少300年,我破天荒第一个找到来川祖宗的发祥地,你说激动不激动。”靖爷爷告诉记者,第二天,他到镇上买来猪肉,一条大鱼,再次来到靖家老屋湾,交给另一靖姓族人,请靖姓年长族人在一起吃顿团圆饭。靖爷爷将自己写的重庆家谱赠给对方,对方也给了他一本靖氏族谱。
修家谱知家风传家训
让靖氏后人不忘根
每个家族都有家训。靖爷爷说,靖氏家训共30字:恒心存志向,认真求知识,思行爱国家,成家靠勤俭,正直处社会,家规世代传。
84岁老人靖泽洪寻找在重庆的靖氏后人传递家风家训
事实上,不仅靖泽洪,其族人也在言传身教,代代相传。今年75岁的靖宽全,靖泽洪的隔房侄儿,原沙坪坝区新桥村凤鸣山村民。他介绍,一直以来,他不仅要求自己尊老孝老、为人诚实、有爱心等,同时也教育子女如此。由于靖宽全当兵远在北方,妻子熊伟独自养育子女,老丈妈帮带子女,妻子对子女的家教严格,从小就教育他们要尊敬老人,孝敬老人。
“在老丈妈91岁那年,因摔伤导致瘫痪在床,完全没有自理能力,妻子自始至终亲自照顾母亲,没有请人照看,母亲的饮食、个人卫生、辅助理疗等都是亲力亲为。”靖宽全说,妻子患有头痛顽疾,经常无法安睡,而他腿脚不好,也需要人照顾。儿子靖波一家住得很远,不能随时陪伴在父母身边,但也经常回去看望他们。女儿靖莉看到他们这么辛苦,主动提出每周日回娘家照顾外婆,让父母有时间也能到外面走动一下,喘口气。就这样坚持了6年,直到2017年熊伟母亲去世。
设立功德兴才基金
帮助家族贫困大学生
靖泽洪介绍,目前,重庆靖氏族人17代。
“祖先靖三纲发动群众,捐钱修造了从石沟梯到现林园十多里的石板路。”靖爷爷回忆,在修谱的这十几年,也发现靖氏前辈做过不少善事,有的带人寻医,挽救垂危病人的生命;有的凭自己的技艺排除事故险情;有的自学兽医知识,义务为农民医猪医牛,不取分文;有的做了好事,不收受礼品······
靖爷爷说,住在歌乐山上空气好,所以这些年还不愿在山下住。山上,他开荒种了地,青菜等农产品收获后,总会给附近年龄较长的邻居送去。前不久,靖氏家族设立功德兴才基金,以此帮助家族贫困大学生入学。
“修家谱、知家风、传家训,让靖氏后人不忘根。”靖爷爷说,接下来,还会将族谱以及家风家训等印刷成书,在族人中发放,让重庆的族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属于哪一支,祖上的家风家训是什么,同时,族人还要互帮互助。
靖泽洪手书家风家训传递给后人
知道多一点>>
姓氏起源有十种类型
重庆土著有十二个姓
重庆市历史学会百家姓历史文化专业委员会相关负责人介绍,虽然民间把各种姓氏称为百家姓,但有记载的姓氏远不止百种,常用的姓氏都有上千种。
据了解,统观各姓氏形成的原委,可以分成以下几种类型:一是以居住地、方位、封国命姓氏。例如赵、西门、郑、苏等。二是以兄弟行次顺序为姓氏,如伯、仲、叔、季等。三是以职官名称命姓氏,如史、仓、库、司徒、司寇、太史等。四是以职业技艺命氏,如田、巫、屠、优、卜等。五是以祖上谥号为氏,如戴、召等。六是以自然图腾等现象命姓氏,如风、雷、石等。七是以动物命名姓氏,如牛、马等。八是以赐姓、避讳改姓,如李唐王朝给立有大功的大臣们以李姓,朱明王朝赐以朱姓等。九是以避仇杀改姓,如西汉末年王莽,先祖是陈国公子完,逃往齐国改姓田,秦灭齐,改姓王。
“李、张、陈、刘、王、杨、周、黄、吴、罗等姓氏比较常见,但这些姓氏都是从中原迁移而来,真正起源于重庆的姓氏有12种。”该负责人称,重庆历史上有两次大规模的移民活动,一是明清大移民,也就是老百姓常说的湖广填四川,现在很多重庆人都是那个时期移民的后辈。二是在抗战时期,全国各地的人流动到重庆。因此,重庆土著居民已经非常少了。但究其根源,重庆本地人的姓氏最早来源于巴人,因为崇拜的图腾不同,巴人又分为白虎巴人和龙蛇巴人两支。其中,白虎巴人有五姓:巴、相、瞫、樊、郑。龙蛇巴人有七姓:罗、朴、咎、鄂、庹、夕、龚。“这12个姓的族人,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重庆‘土著’。”该负责人说。
据了解,姓氏与人口普查、语言学、历史学、考古学等有着密切的联系。中国长期以来姓氏随男,而从遗传学角度来说,具有同样姓氏的人群也就具有了同类型的Y染色体及所携带的遗传基因,很多遗传疾病只在同样姓氏的人群中传播。因此,通过对家族的研究梳理,在一些家族遗传病方面也有重要的预防、避免意义。
“姓氏除了在医学上有研究价值外,还可以反映当地人文历史。”重庆市历史学会百家姓历史文化专业委员会相关负责人介绍,我国的居民喜欢以群而居,在群居生活过程中逐渐把姓氏带入到了地名。例如唐家沱、童家院子、李家沱等,这些地名可以反映出当地的大姓人群。
上游新闻·重庆晚报慢新闻记者 周小平 文 首席记者 冉文 图
应书友们的要求,今天继续解析田英章先生楷书《虞恭公碑》。需要说明的是,单字是从下面作品里摘取制作的,已解析过的字请在本公众号里(从主界面里进入)查阅。
朝夕靖献,出纳廑随会之忱;远
第一千三百二十七个字:靖
靖 jìng:左右结构,左收右展。
左部“立”字旁要紧凑,斜势抗肩,位置靠上。首点靠右,稍重,收笔略回锋;横画露锋起笔,大抗肩,勿长,过首点后即收;中间点、撇紧凑呼应,稍偏左;底横为提笔,起笔左探,右边要收。
右部“青” 字上收下展,不要写宽。上面三横等距抗肩,上窄下宽:上面两短横均露锋起笔,大抗肩,上重下轻,注意形态的变化;中竖高起,稍左斜,厚重有力;第三笔长横与左部半虚接起笔,抗肩,略呈俯势,右边稍长,收笔稍下拉。下面“月”字勿宽,上收下展:左竖起笔位置要看准,竖身稍左斜,向下渐重,垂露收笔;横折钩实接起笔,横画勿重,抗肩,略呈俯势,到位后稍重顿笔、稍内擫写竖,稍右斜,略弯,厚重有力,到位后跪笔弹锋起小钩;中间两小横稍偏上,抗肩,勿重,布白均匀。
唐 · 颜真卿 · 颜家庙碑
明 · 董其昌 · 乐毅论
唐 · 陆柬之 · 文赋
元 · 赵孟頫 · 杭州福神观记
宋 · 蔡襄 · 离都帖
明 · 文徵明 · 乐志论
明 · 祝允明 · 自书诗
江西地名
关注我们,获取更多地名资讯
关注
提要:江西“瓦屑坝”的移民传说,曾广泛流传于明清以后湖北黄州府与安徽安庆府两地。清代康熙以后,在江淮之间的广阔区域内,敬宗收族、寻根问祖成为一时之风尚。以张希良、靖道谟、史珥为代表的湖北、江西两地文化精英,更孜孜于“瓦屑坝”确切地点的考证求索,于是便产生了“瓦屑坝”前后三考这一移民传说的精英文本,并进一步规范和影响了地方宗族关于始迁祖的历史记忆。“瓦屑坝”三考文字的产生与流传,既充分体现了地方士大夫在移民传说由口头传述向文字书写转变当中的文化创造作用,也深刻揭示了移民传说流传背后地方宗族发展的区域历史文化过程。
关键词:祖先记忆;文献传播;瓦屑坝三考
江西“瓦屑坝”的移民传说,曾广泛流传于明清以后的安徽安庆府与湖北黄州府两地。上世纪七十年代,日本学者岸本美绪在进行关于安庆府桐城县张英所著《恒产琐言》的研究时,就曾提及其所见到的55种桐城族谱中,以元末明初从鄱阳迁来者为始祖的有21种,其中提到瓦屑坝这一地名的有12种,其中就包括张英所在的清河张氏。同时期的美国学者Beattie Hilary在关于明清桐城土地与宗族的研究当中,也曾提及其所阅读到的63种桐城县族谱中,有20%以上的氏族始祖来自鄱阳“瓦屑坝”这个村庄,并且有差不多比例的氏族来自鄱阳县其他地方。近年来徐斌的研究发现,在安庆府以西的湖北黄州府,“瓦屑坝”的移民传说同样广泛存在,他还注意到有一篇名为《靖果园太史瓦屑墩考》的文字,曾在黄冈、黄陂等地的民间族谱当中被辗转抄引,但由于其研究重心在于揭示宗族发展与地方社会之间的关系,故对这篇文字背后的写作背景及人物关系未能作进一步的分析。
从我们所收集的众多涉及“瓦屑坝”移民传说的地方宗谱资料来看,明清黄州府地方的“瓦屑坝”的移民传说虽然专指江西,但并不指向特定而单一的县域,因而与北方山西洪洞“大槐树”和南方广东南雄“珠玑巷”移民传说颇有不同。清代康熙以后,以湖北黄安张希良、黄冈靖道谟、江西鄱阳史珥为代表的地方文化精英,更孜孜于江西“瓦屑坝”确切地点的考证求索,并最终产生了“瓦屑坝”前后三考这一移民传说的精英文本。本文即以张希良、靖道谟、史珥三个人物为中心,探讨“瓦屑坝”三考文献生成的来龙去脉,以及“瓦屑坝”三考文字深刻影响区域内部后进宗族祖先记忆的文献传播脉络。
一 张希良与《瓦屑坝考》
与洪洞大槐树和南雄珠玑巷的移民传说一样,瓦屑坝移民传说的文字流传最多的也是见于民间各种姓氏宗谱,目前所看到的唯一见诸地方志记载的,是同治《鄱阳县志》卷2《舆地志二· 古迹》“瓦屑坝”条下的一行文字:
(瓦屑坝)在立德乡,去城西二十余里,楚中诸大姓多于元明之际自此徙,靖太史道谟曾拏舟过访焉。
文后又附有清代鄱阳县人史珥的《续瓦屑坝考》一文,其中一句有云:
石虹先生谓:“彭、靖诸大姓,皆由洪武初徙实江淮,鄱阳一府为多”。叶堪舆乃指余干湖岸微有瓦屑者当之,真微乎微者矣。石虹先生,姓张名希良,有《瓦屑坝考》,叶堪舆,石虹考中人。
由此可以知道,在史珥撰写《续瓦屑坝考》之前,有一个叫张希良(石虹先生)的人已经写了一篇《瓦屑坝考》的文字,其别提到了一个叶姓的风水先生,将“瓦屑坝”的具体所在,定在另一个紧临鄱阳湖的县份——余干县靠近鄱阳湖边“微有瓦屑”的地方。那么,张希良为什么要写《瓦屑坝考》,《瓦屑坝考》原文收于何处,《瓦屑坝考》中为什么会提到一个姓叶的风水先生?同治《鄱阳县志》在史珥《续瓦屑坝考》一文之前,为什么又特别提到一个叫靖道谟的人物,他为什么要“拏舟过访”?靖道谟与史珥之间,到底又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呢?
有趣的是,在1992年出版的湖北省《新洲县志》文末《杂录》当中,也曾载有一篇名叫《瓦屑坝考》的文字,原文又注明系引自当地《姜氏宗谱》卷之首四。将1992年《新洲县志》所引《姜氏宗谱》当中的《瓦屑坝考》与同治《鄱阳县志》当中的史珥的《续瓦屑坝考》仔细比照之后,可以发现两篇文字除了名称略有不同之外,《瓦屑坝考》的文字内容方面要比《续瓦屑坝考》更为丰富,叙事笔法则更为细腻,由此可知同治《鄱阳县志》中的《续瓦屑坝考》对原有《瓦屑坝考》的内容进行了删减润色,唯其中多处语气仍不无窒碍。不过最令人不解的是,同治《鄱阳县志》《续瓦屑坝考》中“石虹先生谓”一句之后的许多文字内容并不为《新洲县志》中《瓦屑坝考》所收录。而《新洲县志》中的《瓦屑坝考》一文文笔流畅,内容结构相当完整,似非一篇残缺文字。这也促使我们进一步思考与探究前后两段文字之间的关系,以及为什么一个清代江西鄱阳县人——史珥所写的一篇史地考证文章,竟然被湖北新洲的一部地方宗谱所收录,并为当代的《新洲县志》所收录的缘由。
我们首先将目光投向了史珥的《汇东手谈》一书。该书卷28有云:
湖北诸大族,多言自鄱阳瓦屑坝徙,吾师靖果园先生家亦然。师尝命访求,得俗名“靖家地”者于今瓦屑泠之南。盖今之泠,即昔之坝,坝以陆言,泠以水言也。师命作前后二考,以表其迹。
由此可知,靖道谟为史珥的授业恩师,并曾两次要求史珥访求“瓦屑坝”的确切位置。如此,1992年《新洲县志》当中的《瓦屑坝考》是否就是史珥应靖道谟之命所作的瓦屑坝“前考”?而同治《鄱阳县志》《续瓦屑坝考》当中多出来的文字,是否就是史珥所作的瓦屑坝“后考”或“后考”的删减版呢?
通过进一步的文献搜索,我们知道靖道谟是清代黄冈县人,而1992年的新洲县(即现在的武汉市新洲区),则是1951年7月由黄冈县西部析置而来。新洲、黄冈既然本为一县,那么新洲《姜氏宗谱》当中的《瓦屑坝考》有没有可能是从靖道谟所在的黄冈(或现在的新洲区)靖氏的宗谱抄引过来的呢?《靖氏宗谱》当中真的会收录史珥的瓦屑坝前后二考的文字吗?
带着这个疑问与线索,笔者曾于2010年1月前往武汉新洲区,并在新洲区方志办王腊波先生的帮助下,非常幸运地找到了一个叫靖森的老先生,并最终看到了其家中收藏的1990年的《靖氏宗谱》。同年11月,复又承靖森先生指引,前往新洲区邱桥村长垸靖云轩(1990年宗谱主修,88岁)老先生家中,得阅1944年谱本。正是在这部《靖氏宗谱》的卷24《艺文外编》当中,我们最终看到了《瓦屑坝考》、《续瓦屑坝考》、《重续瓦屑坝考》三篇文字,其中《瓦屑坝考》署名为“传胪张希良石虹”,《续瓦屑坝考》与《重续瓦屑坝考》的作者,正是“翰林院御史史珥玉瓒”。
且让我们一道进入张希良的《瓦屑坝考》,原文不长,兹全引如下:
吾邑之彭之靖及诸大姓,大都自西江来,问其始祖所居,皆曰瓦屑坝、瓦屑墩,而不知其处。予谓问之西江贸易汉上者必悉。一日,逢堪舆叶姓者,都昌人,往来寒家,祖籍余干县,图先世佳城,宛如良辛未访祖居余干见者。辛卯偶过江汉书院,举瓦屑坝、瓦屑墩以问,言之甚悉。墩坝俱在余干之西北,有湖名瓦屑湖,方广二三里,近湖有尧山,山下有曾子湖,俗传曾子避越寇所居,研硃点书,渍入湖中,蛙食之至今色如丹砂,但比凡蛙差小耳。曾子湖与瓦屑坝相近,不见屋室,岸边微有屑。盖湖之取名以此,墩坝亦久为湖水沉没,如巢湖空桑之类。洪武初,徙西江大姓以实江淮之地,鄱阳一府为多,而彭与寒舍相距仅二里,寒舍初徙,其时隶黄冈县。靖氏皆一时偕来。后黄冈分置黄安新县,则寒宗与彭始隶黄安,而靖仍留旧县耳。瓦屑墩之名与地,一时俱得,为之深快。
上引《瓦屑坝考》一文,收录在1944年黄冈《靖氏宗谱》卷24《艺文外编》当中,从文首第一句内容来看,张希良撰写《瓦屑坝考》时,“江西瓦屑坝”的移民传说已在黄冈、黄安等地大族之间广泛流传,所谓“予谓问之西江贸易汉上者必悉”,或可说明之前当地大族中已有人以“瓦屑坝”具体地点问之于张希良。
对于张希良的生平经历,雍正十一年《湖广通志》卷52《人物志》中有如下之记载:
张希良,字石虹,黄安人,康熙己酉举于乡,教谕江夏,甲子预修通志,乙丑成进士,授庶常,历左右春坊,庚午典试浙江,丙子典试顺天,纂修三朝国史、大清一统志、明史、春秋讲义类函,称旨赐御书白羽扇赋。后督学浙江,旋致仕归。良湛深古学,其诗文为士林推重,出门下者多所成就云。
乾隆十四年《黄州府志》卷11《文苑》又有云:
张希良,字石虹,康熙己酉举于乡,教谕江夏,甲子预修通志,乙丑成进士,二甲传胪,改庶常,授编修,戊辰分校礼闱,拟撰五岳异名,济渎源流,京师形势策问,总裁大学士王熙叹曰:张公可谓博物君子矣。历左右春坊赞善,庚午典试浙江,丙子典试顺天,纂修三朝国史,大清一统志,明史,春秋讲义类函,称旨赐御书白羽扇赋,累官侍讲,督学浙江,致仕归,卒年八十二。良湛深古学,所著有春秋大义,宋史删,文章宿海,格物内外编,其诗文为士林推重,出门下者多所成就云。
对照以上两段文字,乾隆《黄州府志》对张希良的记载比雍正《湖广通志》更为详细,主要在于进一步点明了张希良“二甲传胪”的科甲身份,以及平生著述的详情。雍正《湖广通志》“后督学浙江,旋致仕归”一句中之“旋”字,更为我们进一步点明了张希良仕宦生涯尾声的确切时间。
光绪十一年(1885年)黄安毛坞里《张氏宗谱》当中对张希良又有如下记载:
张希良行四,字师石,号金山,又号石虹,邑廪生,治春秋,康熙己酉科中式第五十三名举人,署江夏县儒学教谕,乙丑会试钦定第七名,殿试二甲传胪,翰林院庶吉士,累迁日讲官起居注,翰林院编修,左右春坊赞善,翰林院侍讲,提督浙江学政,戊辰会试同考,殿试掌卷官,庚午科浙江乡试正主考,丙子科顺天文武乡试副主考,充大清一统志、三朝国史、明史纂修官,蒙圣祖仁皇帝特赐御书白羽扇赋,著有格物内外编、晚对轩等文集藏于家,传载省府志。崇祯辛未五月十四日戌时生,康熙壬辰冬月二十九日酉时卒。
按张希良所在之黄安毛坞里张氏,曾于康熙壬戌(二十一年,1682年)、乾隆庚寅(三十五年,1770年)、道光庚寅(十年,1830年)、光绪乙酉(十一年,1885年)四次修谱,希良卒于康熙壬辰五十一年,则上引文中所谓希良“传载省府志”,最早即应见于雍正十一年《湖广通志》及乾隆十四年《黄州府志》。如此,上引宗谱中希良之传记文字,或于乾隆庚寅三十五年张氏二修宗谱之时便已有收录。
据雍正《浙江通志》,张希良任浙江学政时间为康熙三十六年至三十九年,结合上引光绪黄安《张氏宗谱》、雍正《湖广通志》与乾隆《黄州府志》记载,我们似可对其人生轨迹作如下简要归纳:张希良,生于崇祯辛未四年(1631年),康熙己酉八年(1669年)中举人,任江夏县教谕,二十三年参与编修《湖广通志》,二十四年中二甲第一名进士,二十七年分校礼闱,二十九年典试浙江,三十五年典试顺天,三十六年至三十九年任浙江学政,卸任后不久即致仕归乡,五十一年去世,享年82岁。
由此看来,张希良39岁中举人,55岁中进士,以后点翰林,先后充任礼部与各地方乡试考官,至康熙三十九年(1700年)70岁卸任归乡,人生显耀前后大致只有15年。不过,张希良既入词馆,前后参与编修《三朝国史》、《大清一统志》、《明史》,平生撰述亦多属意于经学与史地考订,如此,张希良晚年考证“瓦屑坝”一地的具体所在,似可谓其生平学养使然。
张希良既于康熙五十一年去世,则《瓦屑坝考》文中“辛卯偶过江汉书院”之“辛卯”虽为康熙五十年,但从该句文字语气来看,当更似为康熙五十一年所作文字。而张希良最终将“瓦屑坝”的位置定于江西余干县西北,则主要是因为先前曾偶遇来自江西都昌的一个叶姓风水先生,祖籍亦恰为江西余干县,所画先祖坟墓形状,又与张希良康熙辛未三十年(1691年)余干访祖时所见极为类似。康熙辛卯(1711年)叶氏路过江汉书院,张希良以瓦屑坝、瓦屑墩地名相问,叶氏“言之甚悉”。不但如此,张希良还为当地大姓多自江西迁来作出了进一步的解释,即明代洪武初年,曾“徙西江大姓以实江淮之地”,其中又以“鄱阳一府为多”。
据光绪《张氏宗谱》记载,张希良在中进士的前三年,即康熙壬戌二十一年,曾以举人的身份主持了家族入清后宗谱的首次编修,撰写于该年的《张氏族谱原引》曾云:“吾宗世居江西余干,明初肇迁今里,旧谱散逸,由文德公而上,世次已不可稽矣。”之后的乾隆、道光、光绪历次续修《张氏宗谱》序言,均沿袭先祖自“江西余干”迁入的说法,而并没有刻意附和彭、靖等大族先祖自江西“瓦屑坝”迁来的,甚至连张希良“为之深快”的《瓦屑坝考》也未予收录。不过,张希良在《瓦屑坝考》重点提及的黄安彭姓、黄冈靖姓先世均来自江西瓦屑坝,将笔者的思考引向了彭、靖两个大姓对于祖先记忆的叙述。
二 彭靖二氏的祖先记忆
张希良所讲的黄安彭姓,在清末的《黄安乡土志·氏族录》当中有如下记载:
黄安彭姓始祖庆三,由江西迁居麻城横山头,六世遵古、好古于明万历乙酉同科中举,丙戌联捷进士,信古中武进士,好古官御史,信古官参将,七世遵古之后大经嘉靖元年迁安,传二十世,丁三千人,明进士遵古,万历乙酉举人,丙戌会魁,官尚宝卿。
由此可以知道黄安乡土志的编撰者所采录的是嘉靖元年从麻城迁入的彭大经一支的宗谱。该支又有彭之华者,中康熙癸巳五十二年举人,康熙辛丑六十年进士,但时间已在张希良去世之后。因此张希良所谓的“吾邑之彭”这一大姓,实际上指向的整个麻城与黄安彭姓。
麻城彭姓成为当地望族,主要是因为六世遵古、好古弟兄二人同中万历乙酉科举人,又同中丙戌进士,其中遵古为二甲第十七名,好古为三甲第九十三名。而当年又有彭信古中武进士。以后,彭遵古官至尚宝司正卿,好古官至监察御史,信古官至参将。不过,据彭遵古于万历年间撰写的《彭姓入籍麻城序》,麻城彭姓来源于江西南昌府南昌县箬坑,而并非张希良所讲的瓦屑坝。序文内容不长,兹节引如下:
吾家先人之来也,来于江南南昌府南昌县箬坑人也,其来之公讳为均衡者,授元朝至治时翰林。隐职好风水,自江西游玩山川至黄州,随游岐亭之山,步仰天窠下十里,更深赏一地,留连半载,图谋又不克遂,由歧亭山走云雾山、白果、觅儿山,至横山头。……一娶横山头,生子伯华、伯元、伯英。一娶泷门冲,生子显卿、荣卿、祥卿。公生六子,居麻城数十年,百计图谋仰天窠下一阴宅,不惟不遂,翻罹惨诬。公仰天叹曰:此地不过四五十年福耳,何天之薄我若此耶?苦我颠迷这些年。公遂载伯华归江西祭祖,复转麻城,公身有恙,呼其众子嘱之曰:仰天窠下一阴宅,已无缘,我若不幸,仍扶我柩归江西,入所祭之祖垄安葬,勿迟留及至子孙蕃衍,抛吾骨而不葬也。言毕,未及数月,公殒矣。因此六子当年扶榇归江西,葬于所祭之祖垄,麻城因无均衡公之墓云。彭氏子孙各以各房祖为始祖,吾房子孙亦效其例,遂以祥卿祖为始祖。殊不知始祖之母姓甚名谁。伤哉!谨序。
上文描述的是麻城始祖“均衡公”入籍麻城的艰辛曲折故事。均衡公生六子伯华、伯元、伯英、显卿、荣卿、祥卿,但死后依然归葬于祖籍江西,是故麻城彭姓各以二世祖为始祖,彭遵古一支,实际上是祥卿一支。
不过,现今麻城、黄安两地民间彭姓又有所谓“二世昆季八人”的说法,据六年麻城彭家畈《彭氏宗谱》云:
我族迁居麻城自均衡公始,由元而明,开基创业,缔造艰难,至二世祖昆季八人,又各为迁地初祖矣。惟庆一公仍住横山头,分居十彭得。我祖庆三公讳伯英,亦二世祖也,乃五分发源之祖也。明成祖永乐十四年迁居麻邑之西,距城二十五里,卜吉于船山之下,宅而居焉。至三世祖致公迁河沙区,惟我敏祖生于斯、长于斯,聚族于斯处,地以姓传,此彭家畈之所以名也。
按照以上的说法,彭家畈彭姓的始祖为“伯英”,为“庆三公”,于明永乐十四年迁居于麻城之西二十五里。
对于麻城彭姓迁入之历史背景,康熙十三年《麻城彭氏宗谱总序》又有云:
自蒙古失鹿,韩山始乱,一时之人惨焉受伤矣,而予邑尤甚。颖,韩窟也,故先及之。其时戮者半,亡者亦半,怀土重迁者数家耳。迨朱氏受命,邑几墟。其实之者,外籍也。然外籍不一,而江西独多,以余所见逮余所闻,皆各言江西云。夫邑之来江西者不止万族,而彭姓为最。则邑之为彭姓者,大约皆江西也。
由此看来,从万历年间彭遵古所说的二世祖为六人,到初年所讲的“二世昆季八人”,或是经过了其间联宗以后的说法。
让我们再来看一看张希良所重点提及的黄冈靖氏的情况。据三十三年(1944年)《靖氏宗谱》的记载,靖氏自迁入黄冈以后,历经数代发展,至第三世道忠公开始,靖氏逐渐开始有一批重视儒业并获得一些低级功名的族人。不过从整体上看,早期靖氏宗族的科举事业并没有获得大的成功,除了第四世“安公”以“岁进士”(即“岁贡生”)充任四川成都县令外,绝大多数习儒的族人只获得过生员一级的身份,只能进入地方政府充任一般吏员,或充当乡间塾师以谋生。
晚明时期,靖氏宗族的科举事业开始有大的起色。先是第九世“两愚公”(讳科元,号两愚)于万历乙卯(1615年)中举人,并于天启壬戌(1622年)中进士。又有第九世“辛卿公”,“出入府庠,文闱不遇,复入武闱,历崇祯庚午、癸酉、丙子科三举于乡,作进士用,官授岳州卫守备,升游击。”其中靖科元对确立靖氏家族在黄冈地方威望,跻身于地方望族,作用尤大。
关于两愚公的仕宦生涯,特别是其于明末天下大乱、荆楚地方动荡之时,在黄冈与麻城两县交界小崎山结寨自保的事迹,笔者已有另文专论,此处只想重点指出的是,靖科元于明末罢归黄冈之时,明王朝已经风雨飘摇,不仅辽东关外形势岌岌可危,关内农民起义军更是声势浩大。靖科元回到家乡后,“见流寇摇荡,荆楚江以北皆蹂躏,计非立寨清野练乡勇无以御”,于是在黄冈北部与麻城交界的小崎山地方建筑山寨,以“保聚乡人”,“全活数千家”,为靖氏家族赢得了巨大的地方声望。
不过明末局势终究还是不可挽回。崇祯十七年(1644年),李自成率军攻破北京城,崇祯帝自缢身亡。鄂东地方局面更是一片混乱。于是黄冈地方士绅之家多避难于靖科元结寨之小崎山。靖科元虽然生性刚勇,“倡义缮守,捍御尤固”,但终究独力难支。顺治二年(1645年),靖科元所在的小崎山为张献忠部的农民军攻破,靖科元及其长子乃心、次子乃式均赴难身亡。黄冈靖氏家族也在明末农民起义的浪潮当中遭受了重创。不过入清不久,黄冈靖氏中的第十世靖乃质、靖乃勷兄弟较早地投入了清廷的怀抱,参与了地方政府对明末以来蕲黄一带的前明割据武装的剿抚,并凭借其在康熙十三年黄州知府于成龙进讨“东山”一战当中的积极表现,进一步密切了与于成龙及地方官府的关系,重新恢复和建立了自靖科元身死小崎山之后靖氏宗族在地方社会的声望。
或许正是由于以上黄冈靖氏在明末清初黄冈一带地方保境安民、协助清廷剿灭地方割据势力的积极表现及赢取的巨大地方声望,而这些事迹又都在张希良撰写《瓦屑坝考》一文之前便已发生,更重要的是,恰恰是在所主修的宗谱当中,靖乃质也提到了靖氏祖先来自江西瓦屑坝,所以张希良才在《瓦屑坝考》当中重点提到了黄冈靖氏。
不过,黄冈靖氏在关于始迁祖迁出地的记载,也有一个不断转变的过程。据《靖氏宗谱》的记载,相关的描述第一次出现在宗谱当中一篇名为《旧谱遗章》的文字当中:
近观世人惑于邪说,往往听信巫士,修斋设蘸,遂以祖先为起仙脱化,不修追祀之礼,沿及后世子孙,祖宗名字渐就泯灭,墓塚莫识,深可悲矣。愚生谫劣,不能光祖耀宗,难逭大罪。但思及祖宗世系,常怀忧惕之心,于是访问户众,搜寻遗文,知太祖重四公,乃元时人,至余祖成都令子宁公,已衍五世之绪,又闻诸伯叔祖有言曰:吾家先世原籍江西,因贩木簰至此,住慕义乡之城南村寨山寺下,今人称曰靖家山,创业起户,耕读至今,族人香火尽供晏公之神,盖不忘先人所祀之意,斯言信哉。愚不揣固陋,抒陈鄙意,将数代先祖名字塚墓一一录于简帖,自愧才识有限,不能遍纪先世之宗亲,将来之孝裔,或观此而兴感,复有考增,谱及通族,广其流传,则亦庶乎光前裕后,而继续无穷也哉。
该文的作者为第六世的“介夫公”,撰写时间则在嘉靖十二年(1533年)。据《靖氏宗谱》记载,介夫公,“讳节,黄冈县生员,公敦本睦族,辑有谱稿,今之遗章,乃其序也”。由此可以知道,所谓的“遗章”,只是靖节编辑的谱稿当中的一篇序文。而谱稿的内容,也仅为个人直系祖先的世系名字坟墓。在序文当中也只是重点提及迁黄的靖氏始祖是一个来自江西的木商,至于来自江西何府何县,具体何地,并没有进一步的交代。
康熙三十二年(1693年),靖乃质主持了家族入清以后的第一次宗谱编修,关于始迁祖迁入黄冈的信息也更加丰富:
吾祖普山公,则本江西饶州府乐平县之瓦屑坝。父曰重四,母张氏。洪武初,徙江西大姓以实江淮之地,吾祖遂偕妣颜来黄,以木商为业,闲游于今寨山寺下,(昔无此山寺之名)拾饭一囊,因喜曰:吾子孙禄食,其在此乎。乃卜居焉。当是时,汝颖蕲黃遭红巾屠戮,乡鲜烟户,野尽荒凉,自吾祖居是,接踵继至者,不异成都邑之遗风焉,人因名其地曰靖家山(今吴贵<后>人居此者,多讹曰吴贵山,原吴贵谱中,犹称靖家山),吾祖缵修先善,笃义存仁,子三人,曰庚四,庚五,庚六,自是人文日盛,财赋日丰。今黄冈县粮册所载里长户曰靖贤者,即普山公之讳也。
与上引《旧谱遗章》仔细比照,除沿袭靖氏先世迁自江西,以木商为业外的说法之外,靖乃质还进一步指出了靖氏先世迁入黄冈的时间(明代洪武初年)、背景(红巾军起义导致当地人口大减)、方式(官方徙民填充)。值得注意的是,《家谱纪述》在《旧谱遗章》的基础上,将始迁祖普山公的原先籍贯进一步点明为“江西饶州府乐平县瓦屑坝”,可能与明中叶以后鄂东南一带“瓦屑坝”移民传说的广泛流传有关。
根据徐斌的研究,“瓦屑坝”移民传说的版本多样,但目前所见鄂东地区族谱当中有关“瓦屑坝”的说法,最早出现在黄冈《陈氏宗谱》中。明代正德二年(1507年)陈道隆为本族始迁祖所立的传记当中,将“瓦屑坝”的具体地点定在“江西饶州府乐平县”。其文如下:
元至正十一年(1351),红巾徐寿辉、邹普胜等攻屠蕲黄,赤其地,士民多徙他处实之。当是时也,一望原隰,有地无人。迨洪武六年(1373),我祖福五公与弟福六公自江西饶州府乐平县瓦屑坝,同至此地崔家墩,拾饭甑一口,见其白饭满载,与其弟曰:“我两人衣禄在此矣。”爰立标准,十余里外可无间焉。
对照前后两段文字,靖乃质对于先世迁入黄冈情形的描写,甚至对先祖决意定居黄冈的原因(拾饭一囊)的描述,与陈道隆的相关记载几乎完全一样,只不过后者是说“拾饭甑一口”。因而可以推断,“江西饶州府乐平县瓦屑坝”的说法,在明代正德以后的黄冈地区已经广为流传,并深刻影响了当地许多姓氏关于先祖定居入籍的描述。
不过,鄂东等地“瓦屑坝”的版本既然多种多样,“乐平县瓦屑坝”的说法当然就不成为唯一。黄冈靖氏第十一世孙靖道谟于雍正二年(1724年)自云南姚州因病辞官归里后,再次主修《靖氏宗谱》,关于始祖迁出地的具体地点,其在《族谱乞言引》当中又有新的说法:
寒族世居黄冈,原籍江西饶州府浮梁县之瓦屑坝,缘元末红巾贼起,蕲黄汝颍屠戮无孑遗。明洪武初,徙江西大姓以实淮西,故黄冈之著族多来自瓦屑坝。始祖贤公来黄时,行至一山见遗饭一囊,忻然曰:吾子孙食禄,其在此乎。因卜居焉。后子孙繁衍,人遂呼为靖家山。
雍正二年,前贤张希良的《瓦屑坝考》一文已出,则上引文中“明洪武初,徙江西大姓以实淮西”的说法,可能是受了张希良的影响。但靖道谟既未接受张希良“余干县瓦屑坝”的新论,也没有沿袭其伯父乃质“乐平县瓦屑坝”的陈说,而是将“瓦屑坝”一地定在“饶州府浮梁县”。
《靖氏宗谱》道光二十六年(1846年)谱序当中又说:
乾隆丙辰至丙子(1756),太史果园公两次绍修,复推广前人之意,定为八例,始于恩命,终于艺文,而谱之规模大备矣。乾隆丙辰为乾隆元年(1736年),如此,靖道谟第一次续修《靖氏宗谱》前后凡十三年,第二次续修则当完竣于乾隆丙子(二十年,1756年)。那么关于“瓦屑坝”的三篇考证性文字,又是在哪一次续修宗谱时置入的呢?
据《靖氏宗谱》记载,靖道谟为靖氏自江西迁入黄冈后的第十一世孙,康熙六十年二甲第九名进士。关于靖道谟的生平事迹,在《靖氏宗谱》卷20《世录·纪贤续编》当中有以下确切的编年记载:
讳道谟,字诚合,生于康熙丙辰年(十五年,1676)九月初十日戌时。年十九,入汉阳县庠。岁壬午,经理义田。癸未食饩。乙未纂修丰川王公文集。丁酉置妙步潭义渡。辛丑会试,赐进士出身,授庶常。雍正癸卯,充顺天乡试外帘官,十月分发云南委用。甲辰抵滇,署姚州郎。三月赴任,越两月乞休。乙巳主江汉书院讲席。辛亥修云南通志,甲寅修贵州通志,纂入四库全书。乾隆丙辰荐举博学鸿词,是年冬,增置义田。戊午修荆南道志,恳免胡家圩等处沙地亩额赋。己未大旱,置义仓以赡族人,复筑钟嘴秤大堤。壬戌建新祠,始祖以下皆置墓田。嗣是连主鳌峰、白鹿洞两书院,而江汉则前后并乙巳而三主矣。戊辰修黄州府志。己已编纂丰川续集。庚午选取经学,力辞。己卯(二十四年)五月二十四日辰时卒。
从以上的记载来看,靖道谟自康熙辛丑(六十年)中进士后,曾担任过顺天乡试的外帘官,并于雍正甲辰(二年)做过云南姚州的知州,但两个月后便因病辞归,之后未再出任任何地方实职,因而其真正的仕宦生涯极为短暂。
关于靖道谟主持白鹿洞书院的时间,上述引文虽然没有确切指出,但从“嗣是”一词推断,应该在壬戌年(乾隆七年,1742年)以后。此外幸运的是,雍正《江西通志》当中曾收录了靖道谟《自白鹿洞游庐山记》一文,其中一句有曰:
余来鹿洞三年,日与诸子读书讲学,未尝问庐山面目也,丙寅高秋,始动游兴……时乾隆十一年九月。
由乾隆十一年前推三年,则靖道谟初掌白鹿洞书院的时间应当在乾隆八年或九年。那么史珥撰写《续瓦屑坝》与《重续瓦屑坝考》二文的时间又是如何呢?史珥《汇东手谈》卷29当中又有一句云:
(白)鹿洞木多数百年物,余乙丑初至。
如此,则史珥初至白鹿洞书院当为乾隆乙丑十年。《汇东手谈》卷28又有云:
湖北诸大族多言明初自鄱阳瓦屑坝徙,吾师靖果园先生家亦然。师尝命访求,得俗所名靖家地者,于今瓦屑泠之南,盖今泠,昔之坝,坝以陆言,泠以水言也,师命作前后二考,以表其迹。余丁卯、辛未、乙亥、庚寅凡四登师堂,所见作业、节物、器具、饮食与鄱俗多同,采草之方,吴越各异,惟楚北者与吴乡同,其为鄱徙无疑。师宅东妙步潭堤上古樟一株,大逾四十围,上半已枯折,下犹苑茂,土人言彼土无第二株,此传是初徙时自鄱携苗来植者。夫樟多子易蕃,今树旁绝无搱者,殆厥土不宜萌蘖,则携植之说或亦不尽诬与。
从“余丁卯、辛未、乙亥、庚寅凡四登师堂”一句来看,史珥曾于乾隆十二年(中举人当年)、十六年、二十年(中进士翌年)、三十五年四次前往黄冈县靖道谟家中,再联系到前文《靖氏宗谱》对于靖道谟“戊辰修黄州府志”的记载,我们又可以大致推断,史珥撰写瓦屑坝二考的时间当在乾隆十年以后,乾隆十三年(戊辰)靖道谟离开白鹿洞书院以前。由此可以确切地知道,关于“瓦屑坝”的三篇考证文字,最终收入的应当是靖道谟在乾隆二十年第二次续修的《靖氏宗谱》之内。
三 史珥再考“瓦屑坝”
靖道谟作为张希良在《瓦屑坝考》一文所重点提及的黄冈靖氏后人,在第一次续修《靖氏宗谱》时,对前修宗谱内“乐平县瓦屑坝”的旧说和张希良“余干县瓦屑坝”的新论一概摒弃,却最终选择了“浮梁县瓦屑坝”一说,背后原因虽不可详考,但似乎可以想象,靖道谟心中可能终究还是有一个“江西何处瓦屑坝”的心结未了。乾隆初年,靖道谟既有机会至江西星子县主掌白鹿洞书院,又适逢有一个来自余干县附近的鄱阳县的士子史珥前来求学,自然便有解开心中这个疑结的愿望。从这个角度来讲,靖道谟前后两次命史珥考求“瓦屑坝”的所在,似乎也是一个顺理成章的事情。
史珥既奉师命再考“瓦屑坝”,而无论是“瓦屑坝”,还是“瓦屑墩”,又均以“瓦屑”而名,是故史珥首先想到的便是“循名以求之”。不过可惜的是,当时的鄱阳县“以瓦屑得名者,莫著于瓦屑坽。若瓦屑坝、瓦屑墩,则传者盖寡焉。”而张希良《瓦屑坝考》文中叶堪舆所提及的尧山,则在饶州(治鄱阳县)府城以西二十里,“载郡志,峰峦苍秀,泛彭蠡者百里外隐隐可见,延袤起伏,凡十里许,而总谓之尧山。”“山在鄱江之北岸,南岸有水斜出通江,即所谓瓦屑坽是也。”
自瓦屑坽而上约十里许,又有一条名曰“双港”的水道,“亦在江之北岸,港南岸皆萑苇芰荷,无居民。北岸有泽,名青湖,志称青江渡。出口处广不三丈,有桥焉,名双港桥,则居民所自起也。”自双港桥以北,则分布着许多大小不一的乡村聚落与姓氏人家:
双港诸地,随步异名,有为桥头者,为庙前者,为赤墈者,为桥软里者,为王家嘴者,为赵家湾者,为夏家园者,为博士湖者。其姓则有余,有陈,有邹,有杨,有王,有赵,有董,有张,有彭。
据史珥的现场考察,“双港一带,厥土赤埴,旧为陶薮,其屑坚厚近寸,虽历风霜不泐,土中掘出,则有如盆者,如百壶罂者,如瓮者,而罂为多,间有如今宮殿所用琉璃瓦者。”而所谓“瓦屑坽”者,正在双港对岸之西南间。史珥又曾“泛舟入其坽口,南溯三里许,犹仍瓦屑之名。濒坽岸上有赤阜,虽烟火寥寥,而废甓颓垣往往有焉。赤阜西南,又有地曰莲河,周回二十余里,原泽相半。”于是史珥猜测,“今坽之名,应是蒙当年之墩坝以为号,及后墩坝之名渐隐,而坽独传,则瓦屑坝、瓦屑墩虽不敢遽指是何冈阜,而其东北不越双港,西南不越莲河,断可知也。”
对于张希良《瓦屑坝考》文中“彭靖诸大姓,皆由洪武初徙实江淮,而鄱阳一府为多”一句,史珥也作出了进一步的解释与想象:
鄱当元季,保障西南为吴公宏,保障东北有于公光,率先纳土,太祖嘉之,故罹患稍浅,大姓之多,想原于此意。其徙时皆择豪右,如汉募民徙塞下,实关中,必如楚之屈景,齐之诸田,始与其选。且其地滨鄱湖,秋水时至,渺无津涯,惟康郎数点矗起波心,计三数十里远近耳。遥忆当年,聚族斯地者,独以先机之哲,得宁妇子安耕凿,雕龙啸而风谷生,应龙骧而景云起,欢然乐徙,为兴朝披剪荆棘,驱其狐狸豺狼,以慕义效忠于当时,而垂裕无穷。求诸情事,谁曰不然?
饶州府在元末因为有吴宏、于光保障一方,之后又率先归附朱元璋,是故当地大姓多得以保全,而明初徙民,又多择豪右,于是地滨鄱湖的鄱阳大姓也就成为徙民的对象。而对于张希良
《瓦屑坝考》中叶堪舆所持的“瓦屑湖”、“曾子湖”及“曾子避寇”、“研硃点书”诸说,史珥在《续瓦屑坝考》文末也不忘予以反驳:
彼业堪舆者,乃指余干湖岸微有瓦屑者当之,真微乎者矣。至云曾子避寇所居,夫越之伐鲁,应在并吴之后,则余干已为越地,何至远避千里之外,反入其境内乎?又谓研硃渍蛙,曾子时书为简策,何硃可点矣?何以蛙遂至今色如丹砂?则伏羲画卦台畔,亦将龙马负图乎?术士附会,往往如此。
在史珥看来,春秋末年越国攻伐鲁国,时间已在吞并吴国之后,因而当时余干已属越国,而北方鲁国的曾子(曾参)即使要躲避战祸,也不应当远避千里之外,反入南方越国的余干境内。而春秋时代所书均为简策,更无硃可点,即使以硃渍蛙,其蛙也不至于历经两千年后一直色如丹砂。所谓“曾子避寇”、“研硃点书”,只不过是术士附会之说罢了。
史珥一考“瓦屑坝”,虽然循着“瓦屑”的地名线索,找到了一处名叫“瓦屑坽”的地方,并寻访了“厥土赤埴,旧为陶薮”的双港一带众多地名人家,然而双港虽然“瓦屑实繁矣,然虽瓦屑林立,而不传墩坝之名”,当地“以姓称地虽多,而皆不闻蒙靖之氏,则犹传疑而鲜实也。”这样的结果,自然也不能令其老师靖道谟满意,于是便有史珥的二考瓦屑坝。
正是通过二考瓦屑坝,史珥最终找到了一片名叫“瓦屑坝”和“靖家地”的地方:
珥于仲秋自鹿洞归鄱,舟经双港,爰求坽畔土人之椎鲁者询焉,则曰“瓦屑坽”,水次也,其西一带平冈蜿蜒十里,所旧名“瓦屑坝”,颇有废陶,断甓颓垣,时复有之,今皆随步易称,瓦屑旧号,几不可复识矣。中有一处旧名“靖家地”,今曰“新开洲”,方此十数里间,凡报赛神社者,祝词犹不称坽而称坝,则因坽以知坝,因坝以知靖家地,其地正在曩考所云赤阜之右冈,且靖之为姓,鄱不别见,其为徙楚旧业,断无可疑。
按照上引文中瓦屑坽畔之土人所说,“瓦屑坽”,是指靠近水边的一处地名,而“瓦屑坽”以西一带蜿蜒十里的平冈,才是原来叫做“瓦屑坝”的地方,其中就有一处叫做“新开洲”的地方,原先即名“靖家地”,而“靖家地”方圆十数里间,凡报赛神社者,祝词依然称“坝”而不称“坽”。由于靖之为姓,已不见于当时的鄱阳县其他地方,于是史珥断定“靖家地”,应当就是当年的“徙楚旧业”。
不过史珥心中还是有一个疑团未消:
顾厥地在鄱且滨楚,樯帆往来之道,楚中巨公访求遗迹应不少,而皆未闻有获,何欤?
于是土人又云:
厥地久荒,有明中叶始复开辟,今之桑麻,昔之庐冢,一闻来访,辄虑祸及,故弗以实告,且并地名而讳之,所以韬晦至今。
至此,史珥不由得大为感慨:
此地特以土人畏祸之心,使徙楚诸君子久不获循其原隰瓜瓞之遗,以致其水木本源之恩,诚为不幸矣。然山川之灵,有待而发,徙楚诸君子既因此地以得初生,而此亦得因吾师以附不朽。珥故深快茲行之得实,犹惭而向者之轻于狥名也。
从“余干”到“鄱阳”,从“瓦屑坽”到“瓦屑坝”,从“瓦屑坝”到“靖家地”,张希良、靖道谟、史珥三人前仆后继,似乎在有意无意之间为我们上演了一幕追寻“瓦屑坝”的精彩历史活剧。虽然其中考证的诸多细节,仍然值得仔细推敲,但“瓦屑坝”前后三考这一移民传说的精英文本,却最终在乾隆二十年靖道谟第二次续修靖氏宗谱》时被全文收入了。更重要的是,靖道谟以中进士、点翰林,纂修云贵两省通志,文名擅于楚地的文化身份主编《靖氏宗谱》,不但使黄冈境内许多大族对《靖氏宗谱》体例竞相效仿,《靖氏宗谱》内史珥《续瓦屑坝考》一文的广泛流传,也极大地改变和规范了黄冈乃至鄂东地区许多宗族关于始迁祖的历史记忆。
比如,聚居于黄冈西部武湖之滨的科甲巨族万氏,其第十五世孙万喦(字立夫,号三峰,乾隆庚子解元)第一次主修本支“心斋公”支谱时,就特别借鉴了靖道谟设立“靖氏列传”的作法,以完整一卷的篇幅记载历代被收入“国史”、“一统志”、“通志”、“府志”、“县志”的万氏家族人物,艺文的记载也模仿《靖氏宗谱》,分为内外两编,外编“录名贤题赠以为家乘荣宠”,内编录“本族之记述有关阖族事者,唱和可以考世系者”。此外,又全文抄录了《靖氏宗谱》内史珥《续瓦屑坝考》一文,并改名为《瓦屑墩考》,文后又有按语云:
邑东靖氏亦来自江右瓦屑墩,果园太史尝求其地,两次考核,亦可见孝子仁人之用心,如此缠绵无尽也,兹就靖氏谱中节录其梗概如此。其在诗曰:维桑与梓,必恭敬止。后之有念于祖宗邱墓之乡者,此可以观矣。
以后,《万氏宗谱》当中的《瓦屑墩考》又被黄冈及其周围其他姓氏辗转抄引。比如,黄陂喻氏在其族谱中转载了一篇《靖果园太史瓦屑墩考》的文章,文后又有如下说明:
兹就万氏谱中讳喦公节录其梗概如此,读冈邑万府谱中所载,知瓦屑泠之地,来自江右者无不附和,有同声而未得其实,借录此篇,特景仰于邱首之仁焉尔。
这篇《靖果园太史瓦屑墩考》不只是出现在《喻氏宗谱》之中,黄冈熊氏、林氏等族之谱均转载了此文,其中《熊氏宗谱》在文后亦加说明:“按同郡各姓宗谱多有云明初自江西饶郡瓦屑坝来者,吾族始祖亦发迹于此时。”
史珥的《续瓦屑坝考》与《重续瓦屑坝考》刊布之后,又有许多人循着史珥提供的线索,亲至鄱阳县“瓦屑坝”地方凭吊考察。比如,黄冈上伍乡谢氏第十八世孙谢葵在编修宗谱时,曾曰:
我和四公自江右迁居,则今黄冈上伍乡谢氏之一世祖也。葵于道光甲辰交卸婺源印务,赴院时道出鄱阳,访所谓“瓦屑坝”者,民居不满十家,并无谢姓。龙蛇兵燹近三百年,旧德先畴,付之荒烟蔓草已耳。
或许正是有许多像谢葵这样亲赴鄱阳考察的人物先后到来,史珥的《续瓦屑坝考》与《重续瓦屑坝考》二文才最终在同治年间被鄱阳县的方志编修者删减润色,最终以《续瓦屑坝考》的名称收录到同治《鄱阳县志》卷之二《舆地志二·古迹》“瓦屑坝”条下。
四 结 语
概括地讲,早在清代康熙以前,江西“瓦屑坝”的移民传说便已在湖北黄州府地方民间广为流传,但并不指向特定而单一的县域。康熙以后,在江淮之间的广阔区域,敬宗收族、寻根问祖成为一时之风尚,以张希良、靖道谟、史珥为代表的湖北、江西两地文化精英,更前仆后继地踏上了考证求索“瓦屑坝”确切地点的文化之旅,并最终产生了“瓦屑坝”前后三考这一移民传说的精英文本。乾隆以后,随着许多中小家族的家谱编撰活动的渐次展开,“瓦屑坝”三考文字也被辗转抄引,广泛收录于黄冈地区的民间宗谱当中,从而也进一步规范和影响了地方宗族关于始迁祖的历史记忆。从这个意义上讲,“瓦屑坝”三考文字的产生与流传,既充分体现了地方士大夫在移民传说由口头传述向文字书写转变当中的文化创造作用,也深刻揭示了移民传说流传背后地方宗族发展的区域历史文化过程。
清代乾隆以后,湖北黄州府黄冈县周围虽然是“瓦屑坝”三考文字流传最为密集的地区,但“瓦屑坝”移民传说的其他版本,却也在该地区同时流行,并行不悖。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本文开头部分所提及的安徽省安庆府桐城县,虽然绝不见“瓦屑坝”三考文字的存在,但当地族谱所记载的“瓦屑坝”事迹文字,却都非常一致地指向“鄱阳县”,而在同样地处安庆府的宿松县,除了有“鄱阳瓦屑坝”移民传说的广泛流传,更有所谓的“洪武二年奉诏迁徙”的说法。关于这一片地区“瓦屑坝”移民传说流传和演变的文献传播脉络,也值得我们作进一步的分析,限于篇幅,姑且不赘。
来源:《中国历史地理论丛》
2013年10月第4期
作者:游欢孙
选稿:周辰
编辑:佘本金
校对:周辰
责任编辑:耿曈
copyright © 2022 一生命运网 版权所有 辽ICP备2022007116号-4
法律声明:本站文章来自网友投稿,不代表本站观点,版权归原创者所有,如果侵犯了你的权益,请通知我们,我们会及时删除侵权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