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美才的崔骃、崔瑗、崔寔
崔骃出身名门,其家族早在西汉的时候就已经非常显赫,曾经出过多位公卿二千石的高官。崔骃的祖父崔纂在东汉初年也是一个知名的文学家,其父崔毅隐居不仕。崔骃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学有所成,对《诗经》《周易》《春秋》非常熟悉,还精通古今训诂诸子百家之学,长于著述,被称为“博学有伟才”。后来他曾经到洛阳的太学里学习,与班固、傅毅等名士齐名。不过,崔骃志在典籍学业,而对仕进并不热心。崔骃还曾经写过一篇类似扬雄《解嘲》的文章,名为《达旨》,一时间人们纷纷传抄。
后来汉章帝四方巡狩的时候,崔骃又写出了《四巡颂》来赞美当朝。汉章帝看了崔骃的文章后,非常欣赏。有一次,汉章帝和外戚窦宪在一起闲聊的时候,汉章帝对窦宪说:“卿听说过崔骃吗?”窦宪说:“班固多次对称说起过,但是还没有见过面。”汉章帝对窦宪说:“您喜欢班固而忽视了崔骃,这就好比是叶公好龙啊!你可以去见见他。”崔骃去拜访窦宪,窦宪赶紧出来迎接,笑着对崔骃说道:“亭伯,我这是奉诏与您交往啊,怎么能够慢待您呢?”不久,有一次汉章帝来到窦宪家里,听说崔骃也在窦宪家里,就准备召见崔骃。窦宪说,根据朝廷仪轨,皇帝不适合与布衣相见。汉章帝说:“对啊,我可以让崔骃朝夕在我身旁,何必在你这里与他相见。”汉章帝正准备任命崔骃出来做官,不幸的是汉章帝却在这个时候去世了。
汉章帝去世,窦太后临朝,窦宪作为当朝大将军执掌朝廷命脉。崔骃多次对窦宪进行劝谏。可惜,崔骃的劝谏都被窦宪当成了耳旁风。甚至,崔骃的劝谏引起了窦宪的反感,干脆给崔骃安排了个长岑县长的职务。崔骃也没有赴任,直接回家了,不久之后病卒于家中。窦宪没有听进去崔骃的劝谏,果然不久之后就在中被推翻,只得自杀了事。
崔瑗,字子玉,是崔骃的“中子”,不过史书并没有记载他到底有几个兄弟姐妹。只知道崔瑗有一个哥哥叫崔章,被人所杀。后来崔瑗为兄长报仇,手刃仇敌之后亡命天下,遇到大赦后才回到家乡。崔瑗早在十八岁的时候就来到洛阳,师从著名学者贾逵学习经典,贾逵对崔瑗非常欣赏,崔瑗留在京师广泛学习了其他的天官历数、京房易传、六日七分等各种学问。在洛阳,崔瑗还结交了许多朋友,扶风马融、南阳张衡都是崔瑗的好友。
崔瑗虽然自幼好学,但是出仕却是很晚的事情。四十多岁的时候才开始在郡里做小吏,甚至还因为过失而被囚禁于东郡的监狱里。崔瑗不放弃一切学习的机会,即便是在监狱之中,发现管理监狱的牢头精通礼学,每次被提审的时候崔瑗都会趁机向牢头请教。崔瑗被管了一段时间,也没审出来什么问题,获释后度辽将军邓遵、车骑将军阎显等人先后征召崔瑗,而邓遵和阎显都在政治斗争中被杀,崔瑗也受到他们的牵连被免职。后来崔瑗被地方政府举茂才,出任汲县县令。任职七年之间,为当地开辟了数百顷良田,当地百姓歌颂道:“上天降神君,锡我慈仁父。临民布德泽,恩惠施以序。穿沟广灌溉,决渠作甘雨。”
汉安年间,大司农胡广、少府窦章等人共同举荐崔瑗,当世大儒,德才兼备,任职地方政绩卓著,不应久处下位。于是,朝廷将崔瑗升迁为济北相,进入到二千石的行列之中。当时李固任泰山郡太守,和崔瑗任职的济北相去不远,李固也非常欣赏崔瑗的才华,两个人结交成为好友。后来,朝廷派杜乔等人巡行山东一带,有人告发崔瑗贪赃,结果崔瑗被抓到洛阳的廷尉狱中,经过审理证明崔瑗无罪而被释放,不久后崔瑗就病卒在洛阳。
在崔瑗临终之际,崔瑗对儿子崔寔说道:“夫人禀天地之气以生,及其终也,归精于天,还骨于地。何地不可藏形骸?勿归乡里。其赗赠之物,羊豕之奠,一不得受。”崔寔听从了崔瑗的安排,就将崔瑗葬在洛阳。
崔瑗是著名的文学家,其作品流传于世者有五十多篇,后来大多散佚了。流传到今天最为著名的就是他的《座右铭》:“无道人之短,无说己之长。施人慎勿念,受施慎勿忘。世誉不足慕,唯仁为纪纲。隐心而后动,谤议庸何伤?无使名过实,守愚圣所臧。在涅贵不淄,暧暧内含光。柔弱生之徒,老氏诫刚强。硁硁鄙夫介,悠悠故难量。慎言节饮食,知足胜不祥。行之苟有恒,久久自芬芳。”在这篇古今第一《座右铭》中,崔瑗说出来自己的做人原则,总以宽人严己为本。崔瑗既把儒家所主张的仁作为基本的行为准则,又时时以老子的退柔守雌以自省。
崔瑗也是著名的书法家,尤其善于草书。崔瑗的草书师法于杜度,二人有“崔杜”之称。三国时魏人韦诞称其“书体甚浓,结字工巧”。崔瑗的书法作品都已经失传了,但崔瑗论述书法理论的文章《草书势》却保存了下来。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篇讨论书法艺术的文章,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
崔瑗之子崔寔字元始,性格沉稳内向,以读书自娱。朝廷多次征辟,他都拒绝了。后来汉桓帝即位后,以“至孝独行”的名义被举荐到京师。崔寔实在不想做官,不得已来到京师,根本没有参加对策。但是,朝廷依然任命崔寔为郎官。实际上,崔寔明于政体,吏才有余,只是生当东汉末年,政治黑暗,他才不愿意主动出仕的。郎官没有具体的执掌,相对来说比较清闲,也具有比较好的前程。在任郎官期间,崔寔写出了非常著名的《政论》一文,不仅针砭时弊,而且也文辞优美,说理充分,逻辑严密。后来仲长统曾经说过,但凡是做君主的人,都应该抄写一份放在手边。
后来大司农羊傅、少府何豹向朝廷推荐崔寔“才美能高”,崔寔先是被任命为议郎,接着被任命为大司马司直。任职期间崔寔最重要的贡献就是和边韶、延笃等人一起参与了《东观汉记》的撰写。不久,朝廷任命崔寔为五原太守。五原郡地处边疆,土地肥美,适于桑麻。但当地老百姓并不懂得纺织。到了冬天,百姓们就缺衣少穿。甚至于一些穷苦百姓过冬都靠躲进草堆里避寒。崔寔到任后,把政府的一些积聚都卖了,为百姓置办了纺织机械,教会百姓从事纺织,从而使得百姓免受寒冷之苦。由于地处边疆,经常有外敌入侵。崔寔到任后,整顿武备,修建烽燧,使得外敌不敢入侵。
在崔寔因病去职后,朝廷再次任命崔寔为议郎。这次崔寔则是与众多的儒生一起对五经等经典文本进行校勘。在大将军梁冀被诛杀后,由于崔寔曾经担任梁冀的下属而被免官。几年后,司空黄琼等人举荐崔寔担任辽东太守。在赴任的途中,崔寔的母亲去世,崔寔之所以能有一些成就,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有一个深明大义的母亲。崔寔的母亲不仅德行淑美,而且饱览诗书。崔寔在五原郡太守任上的种种政绩,背后都有其母的影响在。崔寔在为母亲守丧完毕后,朝廷任命他为尚书。而此时的崔寔,已经无意于仕途。几个月后,免官回家。
崔寔的父亲崔瑗就是一个清官,而崔寔更是继承了其父家风。崔寔在父亲去世后,安葬完父亲,家产就基本上不剩下什么了。此后,崔寔虽然做到了二千石的高官,但始终心思没有放在产业上。因为家境贫寒,不得不做些生意来贴补家用,但是却是满足所需而已,并没有把生意做到。后来,崔寔官越做越大,家却是越来越穷。汉灵帝即位后,崔寔在家中病故。家徒四壁,甚至连后事都是靠一些名士如杨赐、袁逢、段颎、袁隗等人帮助料理的。
崔寔和父亲崔瑗一样,也以文才见长。崔寔的作品流传到今天,最为重要的就是《四民月令》。东汉是豪强地主庄园经济充分发展的时代,崔寔的《四民月令》也正是这种经济发展的反映。崔寔模仿《礼记·月令》,叙述田庄从正月直到十二月中的农业活动,对古时谷类、瓜菜的种植时令和栽种方法有所详述,亦有篇章介绍当时的纺绩、织染和酿造、制药等手工业。对中国古代农学的发展产生颇有影响。中国劳动人民积累了数千年的耕作经验,留下了丰富的农学著作,但该书于北宋中期到南宋灭亡散失,后人有辑佚本行世。
崔寔的堂兄崔烈,是整个家族中官做得最大的一个。早年曾经担任地方州郡长官,后来到朝廷任职,历任九卿。汉灵帝的时候,皇帝亲自卖官鬻爵。无论是朝廷的公卿,还是地方的州郡官员,明码标价,甚至可以先去做官,到任后再加倍交钱。崔烈论资历出任三公倒也说得过去,但是他也需要交钱。崔烈走了汉灵帝乳母的门路,以半价得到了司徒之位。在任命崔烈为司徒的仪式上,汉灵帝难免有些后悔,说道:“当初要是能够再坚持一下,一千万就到手了。”汉灵帝乳母听到后非常不高兴,对皇帝说:崔公是河北名士,根本不可能出钱买官。要不是我帮你牵线,崔公还不愿意出任这个司徒。你怎么能够不知足呢?崔烈自从担任这个司徒之后,名声有所降低。崔烈自己也有些不自信。有一次,崔烈问儿子崔钧:我担任司徒后,外界有些什么反应?崔钧说:大人的能力和资历担任三公都是应该的事情。只不过人们觉着,这件事情有铜臭之气。崔烈后来也曾被任命为太尉,李傕郭汜之乱中被乱兵所杀。
崔钧在董卓乱政期间曾经起兵讨伐董卓,后来避乱来到荆州,与诸葛亮、徐庶等人成为挚友。
崔寔的曾孙崔赞在曹魏的时候曾经官至吏部尚书,崔赞之子崔洪也自幼以正直而闻名,性格骨鲠不阿谀奉承,别人有了过错,从来都是当面指出,而绝对不在背后说人是非。在晋武帝时,崔洪官至治书御史,后来也曾经担任吏部尚书,为朝廷举荐人才“举用甄明,门无私谒”。最后卒于大司农任上。崔洪之子官散骑侍郎,也以正直而闻名。
西晋末年,天下大乱,晋室渡江之后,崔氏并没有全部渡江,其中还有一些留在了北方,南北朝时期博陵崔氏依然是当时的名门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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