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风声雨声,昨晚早早睡下了,睡的并不安稳,十一点多醒过一次,不到六点又醒了,这次是被梦境难受醒了。跟好朋友带着孩子出去玩,从高山上往下滑,半途还踏着横长的小树休息,然后继续下滑,到山底,突然排山倒海地涌来了大水,我们几个逃到安全的地方,却发现一个孩子也没跟过来,然后就是抠心挖胆地难受,好在一会儿还是找到了孩子,但是我也毕竟还是醒了。
经常会梦见过大山大河,一路坎坷,经常会找不到路,也会梦见从高处跌落,并被吓醒。也会时不时梦到孩子找不见,或者一个劲呼喊,她还是自顾自地离开,然后就难受醒来。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想了什么会晚上做这样的梦?还是跟身体状况有关,预示着身体的哪些部位要出问题吗?你会做这样的梦吗?你有这样的经历吗?
清晨,梦到我们全家去吃酒宴,吃完后老公抱着二宝,大宝玩着各种游戏,我则陪着父母聊天。
等玩了一会要回家了,我们四处热情告别,却到处找不到大宝了,急的到处转。
忽然接到一个同学电话,说别人看到大宝上了一辆出租车,没看清车牌,往火车站方向开去了。
我一下子慌了,问同学看到的时间是几点,同学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一直给我电话没人接,我才发现电话不小心关静音了。
我一下子脚都站不稳了,边接电话边喊老公,慌得声音发抖:“我同学说大宝被出租车带走了.....”瞬间崩溃大哭,不知所措。
猛然惊醒,听到大宝在身边睡得呼呼的,眼泪夺眶而出,仿如新生。
以前带大宝出去玩,曾有两次短暂的找不到孩子的经历,虽然最长也不过十几二十分钟,但那种锥心之痛、那种无助仓皇、那种悔恨自责、那种崩溃绝望,真的一瞬间体味完全。以致昨晚的梦境还依然那么清晰真实。
更加理解那些被拐孩子的家庭,决定从今日起做力所能及的帮助。
想到一组遇到孩子丢失后家长们应该怎么做的图,叫“十人四追法”,希望所有家长留存好,作为必须的知识储备。希望大家永远都不需要用到,但如果有万一,也有方法可以借鉴,尽最大可能性及时找到孩子。
另外就是记得“公安部儿童失踪信息紧急发布平台”,简称“团圆系统”,是儿童(14周岁以下)失踪信息发布的权威渠道。截至2019年6月,“团圆”共发布失踪儿童信息3978条,找回3901名,找回率达98%!
安全无小事,再多的防范也不嫌多余。在安全教育和学习上,再琐碎的小事都不应该被忽视。
祈愿天下家庭永不离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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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仕忠
谚云:疑心生暗鬼。世上本没有鬼,其实是人心的反映。
人们碰到意想不到的事,就会说:“鬼袭着啦,倷会介的?(咋会这样的)”鬼到底长什么样子,村里其实谁也没有亲眼见过。不过,被鬼袭着,也即“鬼附身”,据说是经常发生的,所以村里人很喜欢拿来说事。
某位婶婶经常被鬼附了身。有一次,附身的是她平日最要好、去世不久的一位婶娘,当时侄儿们正家中吃老酒,忽听得她用死去婶娘的口吻,指东说西,吓得小伙子们呼爹喊娘,夺门而逃。有一位一时情急,摸不着鞋子,才穿得一半就起步,又被自己绊倒了,结果慌急中尿了裤子。婶婶醒过来后,闻听别人说当时的情状,她啐了一口,道:“这聋鬼,亏我平日待她介好,还要同我过不去!”
不过这婶婶平日也是神神叨叨的,所以大家对她是真的被附了身,还是借此吓人,又有一些将信将疑。
鬼附身最常发生在病人高烧不退、神志迷糊之时。有几次,连嫁来不久的新媳妇也被“糊”倒了。这附身的鬼,借她们的口,说出了不少陈年古怪的事儿。按理说,这些来村不过一两年的小媳妇是不应当知道的,所以婶娘们十分肯定确是有鬼附了身,但男人们大多只是笑笑,不以为然,因为村里的女人都喜欢传嘴,保不定有人说起过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我哥也说他不相信有鬼。不过,有一次他亲眼看见一阵鬼旋风,从小山头阿乔冬瓜的坟头附近卷起,越过田坎、水沟,一直到对面金勾山上他妻子小鸡婆婆的坟前止息,因此又有些犹疑不定:这会不会是鬼魂乘了旋风去相会?
上大学的第二年暑假,我回家小住,亲眼见到了一次“鬼附身”。
这天黄昏,我们家还在吃晚饭,堂姐来说,我堂姑姑发高烧,被鬼附了身,于是我们一家人都急急地赶了过去。
姑姑早先随姑父的部队去黑龙江,后来又随同转业去云南,在一个国家林场工作,育有二男三女。他们在林场的住处,原先是一片坟地,时常见鬼火飘荡。有一天晚上,姑父在恍惚中见到个白色身影,飘旋着到对面厕所里去了。姑父胆大气壮,赶到厕所里,却并没人影。与人说起这桩怪事,人说那便是遇着鬼了。姑父笑着说:“下次见着,就用枪打。”然而说得这话没多久,他便被诊断患有骨髓炎,锯了一条腿,因此打报告,要求回诸暨老家。姑姑回到家乡时,曾与她母亲(我称“小嬷嬷”)闲聊起这些,有些疑心是被鬼作了祟。我以为人遇到无法排解之事,就不免疑神疑鬼,所以只是一笑而过。没想到这番竟发生在姑姑自己身上了。
这次姑姑与姑父回来,是和小嬷嬷住在台门老屋里。我们赶到时,门口人头拥动,男女老少,都在围观。挤进去一看,几位堂兄都来了,村里的赤脚医生也在,说道是有些高烧,已打过一剂镇静药,但还没有起到作用。
我走近去,看见姑姑坐在床前,情绪躁动,说着什么。小嬷嬷坐在旁边的圈椅里,一声不吭,旁边的婶娘们则试探着接话。
一位婶婶怯怯地问:“你是不是美华啊?”
美华是姑姑的嫂子,死去都已二十年了。我见姑姑怔了一下,说:“是啊,我就是美华!”
她似乎是被提了个醒,顺着自认了身份,就开始用美华的口吻说话,大声叫着姑父的名字,数落着他为什么对银芳(姑姑的名字)那么不好,说是要替大姑子出气。
听那话头,似乎姑父年轻时脾气颇有些大,有时对姑姑很粗暴,让姑姑很是伤心。因为此刻是用她嫂子的身份,所以她绷着脸命令道:“快去把他叫来,给我跪着。要不,我就、就把银芳叫走了。”
姑父拄着拐杖进门来,一脸的尴尬。我母亲上前求情:“他婶,看姑父只有一条腿,就不要跪了吧。”
姑姑喊道:“你看他可怜,银芳那时就不可怜?挺着个大肚皮,还要用皮带抽她。”说到这里,姑姑痛哭起来,哽咽着说:“你们不知道哇,我是全都知道的啊!”
姑父说:“是我对不起她。我跪,我跪。”说着真的用独腿跪了一跪,我赶紧把他搀了起来。
又有一位婶婶很恭敬地问:“这种事情,难道你在阴间也都知道的?”
姑姑说:“知道,我都知道!只是那时我去不了云南,没办法。”
赤脚医生走过来,悄声跟我们兄弟几个说:“她身子壮,一针怕是压不住,得再来一针。”
灌好针,我们兄弟四人一齐按住姑姑的手脚,正要注射,姑姑忽然放弃挣扎,说:“你们打吧。你们硬要打,我就把银芳叫去了。”
我们吓得松了手,姑姑翻身一巴掌,就要往她侄儿搧去,我们急忙再上,一齐按住她的手脚。赤脚医生说:“覅听她胡说,不打这针,甭想歇的。”
于是我们不管三七二十一,摁住了姑姑就让医生注射。姑姑叫着“好!好!”喘着气,说不成话。
打完针,还需等一些时间才能起效果。婶婶们坚持要用古法引鬼。因为美华生前对我父亲很尊敬,所以由我父亲做了引路人。我父亲走到床前说:“好啦,美华不要吵啦,银芳是客人,难得来一趟,你缠着不放,她身体吃不消的。要是为她好,就跟我走吧。”
姑姑侧身向里,不说话了。我父亲便做了一个让客的手势,大家让出一条路来,我父亲边走边说:“这是门槛,小心绊着。”“这是屋柱,当心碰头。”“这是世门(侧门),小心踏步(台阶)。”这般一直引到村口,为她指明了通向冥宅的道路,然后焚化纸钱,转身返来。
但我们才回到屋里,姑姑就又开始喃喃自语:“我好冷啊。我要把阿坤(她唯一的亲侄儿)叫去帮我。”
旁边的婶娘们齐声叫道:“啊呀美华,阿坤勿好叫去的,娘娘(奶奶)要靠他照顾的。”
一位婶婶忽然察觉不对,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怎么没跟二哥走呀?”
姑姑瞪了她一眼,说:“我为什么要跟他去?我就要在这床上坐着!”
在旁边看热闹的姑娘们闻言,“鬼哇”一声叫,一齐逃出门去。我堂嫂拍着心口说:“我的妈呀,我一个人再也不敢上楼了。”
这时,姑姑眼皮渐沉,终于入睡了。
大家悄悄地退到门外廊下,细语窃窃,议论着刚才的情况。因为姑姑自认是美华,所以好些人都认为是美华的魂灵附了身,我母亲却说:“没有的事。她刚才和我说话,还是二哥、二嫂地叫。这是银芳自己的叫法,美华都是叫二叔、二婶的。”
过得大半个小时,药力渐退,姑姑醒来,满头虚汗,脸色蜡黄。她对坐在床边的小嬷嬷说:“娘呀,我苦啊!刚刚一群魔头小鬼把我揿牢了,死命往阴世间里拖,挣都挣勿脱啊!”
我忽然明悟,那一刻我们兄弟几个就是姑姑迷糊中感受到的“魔头小鬼”吧?
【回音壁】
陈文新(武汉大学):谈鬼即谈人,阅微而知著。
胡传吉(中山大学):这些故事,真实又有趣。笔法很正、非常克制。您讲起这些故事来,把诡异之处克制在一个合适的范围,让有趣盖住害怕。
纪德君(广州大学):趣味性、传奇性,与乡土社会民间文化心里融合在一起,真是工作之余绝佳的消闲读物和谈资。
吴先宁(民革中央):你要做蒲松龄吗 ?才非干宝,雅爱搜神;情类黄州,喜人谈鬼 。我小时候倒是真的见过大仙附体。
我们火烧吴村里一个姑娘,不知为何,嫁给了来村里打铁的永康人,但没去婆家,就娘家住着。有一年忽然大仙附体,经常发作。那天中午,有人叫我:“去看去看,她又来大仙了!”我们几个孩子,现在想来是七八岁,就去了。
进了他家,见那姑娘端坐桌子后面,而面容倦懒,闭目不语。她大伯就轻声说,“要来了。”边指挥人把尚摆着午餐碗碟的桌子抬开。
过了好久,那姑娘慢慢发动,是驾马奔驰的样子,双手似抓着缰绳并马鬃,虚拟的动作越来越快,似乎是狂奔起来了。须臾就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住,似乎是到达了。然后姑娘就张开眼,说着一些话,都是我们不懂的。
她大伯轻声解释说,是那大仙说,他今天是骑了一千里来到这儿。但我也不知道他来这儿是要干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大伯对我们说,“大仙叫你们走,他不喜欢见到你们。”于是我们就出来了,离开他家。
至今我也不知道这大仙是干嘛来了,大概是这姑娘得了癔症。
郑尚宪(厦门大学):《聊斋新异》。好玩,也就农村才有这事。
我们仙游老家认为“身衰鬼附身”,只有命苦的女性或身体不好的人鬼才会附上身。
厦大周先生一度身体不安,疑神疑鬼,住在医院里胡思乱想,医生找不出任何病因。儿子去看他,刚走出医院大门,他马上电话追过来,叫儿子赶快回来:“再迟点儿就见不到我了!”系里派我去看望他,老人家和我聊天,却是精神焕发,他儿子在边上觉得不可思议。我一走,他又故态复萌。
他儿子打电话问我怎么办,我根据农村生活经验,告诉他儿子,他在鼓浪屿住的那座洋楼,阴气太重,而且多年来一直住的都是老教授(如傅衣凌、韩国磐、黄典诚等),压不住。建议他跟学校要求,调换到校园里靠近学生宿舍的地方居住,阳气足。他儿子依言办理,老先生住到学校里来,果然不治而愈,又活了十多年。
我后来才知道,他住的鼓浪屿鹿礁路24号,原是日本领事馆,地下室就是监牢,或许是冤魂作怪。周先生年轻时精气神足,住在那里没关系,年老了阳气不足,压不住了。[笑] [笑]。
我母亲一度经常梦见恶鬼缠身,自己觉得很清醒,但就是无法摆脱。我回家时她告诉我,我让她再有这种情况就喊我的名字,她照办了,果然从此再也没有这种恶梦了。
陈维昭(复旦大学):兄的鬼附身故事已经讲得甚是动听,语言朴实,故事却波澜跌荡,我怕讲不出能够附骥的故事。而且正如郑兄所说,这种故事不是农村才有,城里也是有的。我的感觉是,能够鬼上身的人,往往是神经比较脆弱的,理性的人即使发烧了也不会鬼上身。巫师巫婆总有一种灵魂出壳的能力,可以在两个世界里来回走动。
肖瑞峰(浙江工业大学):“鬼附身”的故事各地都有,但像仕忠教授描写的这样生动、具体、形象的倒不多见。故事本身固然引人入胜,而作者的文笔也赋予它更多的感染力和魅惑力。我儿时没有听到过类似的故事,但印象很深的是,如果周边有人呈现出神不守舍、语无伦次的形态,别人就会笑话他是“鬼附身”了。
陈利萍(杭大校友):文中你的母亲最厉害,一语道破玄机!
鬼附身事件,听家母讲过,在哥哥姐姐插队的陈家坞也听到过,但没亲历过。现在想想,可能是当事人(往往是妇女)有什么诉求无法满足时,所采用的一种手段而已。[呲牙] 。
黄仕忠:但我觉得大多数情况下,妇女可能并没有那么强的心机,而是人在高烧迷糊之际,按心中所想、平时所期待而化身为另一状态。
刘蕊(上海大学):似乎扑朔迷离,但仔细读,其实母亲的话已经点透。小故事有层似透非透的纸,更耐人寻味。
吴真(中国人民大学,宗教学博士):在宗教人类学者看来,这篇文章是很地道的田野调查笔记。
“鬼附身”是农村家庭的一个“非常”事件,文章用貌似“志怪”的笔法,细密地揭示其背后的家庭成员权力关系。堂姑姑在遥远的云南遭受的家庭暴力(“挺着个大肚皮,还要用皮带抽她”),借着美华的“鬼魂”上身说出来,看似荒诞,却让听者与读者闻之心惊。联想到鬼一般会选择乞丐、盲人、妇女、聋哑人等社会边缘人群来“附身”,“鬼附身”其实也是作为“弱者的武器”,借鬼魂之口控诉与对抗施加在他们身上的不公。
堂姑姑那位退伍军人的丈夫在美华的鬼魂面前下跪道歉,等于在全村人面前承认家庭暴力的事实——他本来是“不信邪”的,为什么这时候反而信了呢?这个细节特别值得玩味。本来是绝对向男性倾斜的两性关系天平,加上了鬼魂的砝码,局面立即改变了。明白这一点,似乎也就能够明白古往今来那么多女鬼故事的背后,大概也存在着同样数量的被压迫、被污辱的女性吧。
老师这篇文章,背后的事实,非常地让人刺痛不安!堂姑姑的反抗方式,真让人心痛!鬼附身那时候可以作为弱者的武器,现在的铁链女,却没办法用这个武器。学生觉得这篇特别有宗教人类学的价值,所以署名就请标识为“宗教学博士” 。
沈珍妮(学生):精怪一般的水鬼和附身作祟的“故人”们,似乎是在两个“鬼界”。虽然也从小听说鬼附身之事,却是除了瞎子(灵媒)降神以外未曾真实遇到过。不管是真是假,这样的失常都能牵扯出个人和家庭隐秘的一面吧。
曾庆兰(学生):鬼上身的故事我小的时候听过一些,但是却也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不知道是确有其事,还是人一时郁气上头,迷迷糊糊把自己压抑的情绪和心里话都一口气吐出来。
最后老师母亲的话,“她还是喊二哥二嫂的!”[破涕为笑]
我记得之前看电视剧,有个女孩,她从小很胆小,总是被人欺负,都是姐姐保护她。但是有一天,她姐姐被人杀害了,从此她就出了一个姐姐的人格,每当被欺负时,就会让“姐姐”出来回击。
陈艳林(中山大学):像韩国的一部电影《82年出生的金智英》,也是潜意识里置换人物身份把自己的情感宣泄出来,但是看完又觉得合情合理,让人觉得同情悲痛。[凋谢] [咖啡]
李万营(安徽师大):我们村里也经常听说有人被鬼附身,一般是老太太们询问被附身的人有何诉求,是不是阴间缺钱,然后烧纸钱哄走。听同学说他妈妈经常被鬼附身,家人无可奈何,他要咒骂半天,才能将鬼驱走,俗言“鬼怕恶人”,咒骂的原理可能来自于此。[偷笑] [偷笑] [偷笑]。
农村很多事情都像是“巫史不分”的状态,虽然不可全信,然而尚有些古风古貌。
赵延芳(杭大老师、同乡):疑鬼自己被吓死的也有。中文系教授张颂南晚年写的回忆里说,他父亲就是被吓得病死的。张老师家住嵊县的山区,家附近有一条很高的山岭。他小时光,他父亲每天都需为谋生外出奔波,而且常会天黑赶路。有一天过了黄昏还没回家,他母亲十分担心,就提着灯笼,带着儿子一起到岭上去接应,远远看见一个人影晃动,就知道是父亲,很高兴,刚想开口喊爹,却不料他爹大叫一声“有鬼灯!”随即跌倒在地,就此得病亡故了 。
曹布拉(杭大同学):在黑龙江插队时,有一次轮到我为知青点做饭。我们这个点有20名杭州知青,有8亩自留地。但谁也不肯把力气花到自留地上去(因为在自留地干活没有工分赚),故自留地里就没有种菜,要靠做饭的人到农民的自留地去偷菜。
这天我在半夜时分挎着一只藤筐出门,乘着迷蒙的月色摸到村南面农民的菜地里,茄子、豆角、西葫芦摘了满满一筐,便准备打道回府了。哪知道在地里绕了一圈又一圈,居然走进了一片坟地,眼前是东一个西一个黑乎乎的坟包和飘飘荡荡、一闪一闪的螢火,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我知道是碰上了“鬼打墙”,心里有点慌,便在一个坟包上坐下,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自镇定下来,睁眼辨清方向,终于走出坟地,找到了回家的路。
事后想想,被困坟地里时倒也没有十分的恐惧,只是把人家的坟头当作坐具,确实有点不像话。应该说,这一次没有见到鬼,但我确实有过至今不可解的经历与见闻,留待以后再说吧!
吴朝骞(杭大同学):@黄仕忠 我不大信鬼,自然也没有见过。但小时候有一段似乎算鬼的故事,却经常想起。上世纪60/70年代,温州老市区东门华盖山脚原来有一排房子,其中有间二层的是一家小百货商店,应该是国有的,在周围算是比较大的了。一楼是店面,二楼是办公和值班用的。
传说有一天晚上,几个值班的人在二楼打扑克,突然多出一双人的手。传说没证,但这个商店不久就关门了,而附近的人晚上也不敢外出。这个房子已经拆除,变成绿地。而我每每经过这个地方,总会不由自主瞟一眼,想起这个故事。
金树良(杭大同学):@黄仕忠 你知道鬼死了变成什么吗?上山下乡到平湖,听我隔壁的老先生高老大说:“变成鬼里鬼。”我又问他:“鬼里鬼死了变什么呢?”他说:“腿里腿。”
至今我还没弄明白腿里腿是什么。据平行世界的说法,是不是另一个类似人间社会里为非作歹的人的狗腿子的帮凶?
知不知道人在走夜路时是不能回头的?据说人的两个肩上各有一盏灯,如果你一回头,就把灯吹灭了,鬼就会上身。所以走夜路发现背后有异常时只能转身。转身时还最好蹲下身子,我的理解是降低重心,以备搏击。
因为我们那边还有背娘舅的传说:就是一个人走夜路时,有人在你背后,用绳子套住你的脖子,一转身把你背在肩上,那时你两腿离地没有挣扎的着力点,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一命呜呼。背娘舅是谋财害命的一种方法。天上老鹰大,地上娘舅大。这是对死者的一种尊称,以消除他的怨气。
在皎洁的月光下,在江南水乡的田埂上走夜路时,倘若月光是从你背后照来,那你能清楚地看到你自身影子的头部周围有一个光圈。据说这是你阳气足的表现。如果看不到这个光圈,那就有点危险了。
我多次注意过这个现象,确实有那么一个光圈,就像现在菩萨画像里那样,头部周围有一圈光。以当时高中毕业生的知识来分析,估计是露水折射的现象,但问起同行的人,他们都说看不到。
魏丁(杭大同学):在莫干山上遇到过鬼,连续几天,夜深人静时有人轻轻地敲门,打开门,外面却没有人。老款的白炽灯,瓦数低,一闪一闪的。后来变成了房间里感觉有人蹑手蹑脚的走动,走到床前,还有呼吸的声音。[做鬼脸]。
安东强(中山大学):我老家河北赵县农村,常闻幼儿被不干净的东西惊着,夜晚啼哭。年少时,经常跟着母亲去村里各家给孩子们收惊,用碗装小米,然后用布包好,绕头、身几周,念动一些语言,受惊孩子便能睡得好。现在回想,仍是觉得神奇。
郦璋瑜(诸暨同乡):听母亲讲,我刚出生的时候,一到半夜就惊醒且啼哭不止,怎么哄都哄不好。彼时住在爷爷奶奶家,村子里迷信的人不在少数。奶奶不知是不是听人聊多了,隔天说晚上做梦,梦见是我那去世的太奶奶和隔壁去世了的姨婆在抢我,惹了“鬼东西”。当时找不到我哭的原因,家里人就死马当作活马医,着急忙慌地拜请“大人”,呈送祭品,一番操作下来,我竟然真的慢慢好了,一大家子人也终于能安心了下来。
当然那个时候我还小,不知道故事的真实性有多少,或许是巧合造成的偏差,或许是时间弥合了逻辑。但我能体会到“鬼故事”背后的那种心理寄托,有些口不能言的情绪,诸如焦虑,害怕,渴望,思念甚至爱意,都可借由“鬼”来表达。有所求,才信神佛。说到底,“鬼”不过是跳出实体的“人”罢了。
李舜华(广州大学):少时倒是没有听说过鬼附身的故事。现在想来,我的童年,听到的鬼故事其实不多,有也是零星的片断。就象“水精鬼”,也不过是呼斥或是戏谑的话,所以在我的记忆里便多了几分诗意。
二十年前初到广州,听人说鬼说得确乎其事,还有些惊异,没想到江浙一带也是如此么。不知是我晚长了时代,还是因为身在县城,或是我们江西原本就是理学的地方,这些怪异之谈于是少了许多。当然,也可能只是我个人的因素。
我所生所长的县城,极小,从前就两条纵贯南北的大道,一条市街,一条国道,三面环山,山上自然是多坟的。所居松仔山据说原来便是乱坟岗,有狐狸野狼出没的地方。从南往北,如不走国道,走小径,穿宅园,有一段绕县委后往防疫站的路,常有新旧坟与菜地相杂。我却是素来胆子大,深夜走过,竞是不怕的。小孩子嬉戏有时就在坟头堆草,有时我们也拂了草,一个个碑头去认,小时是比谁认字多,大了便想看看谁家,平添了一些历史感。或许,大家已经习以为常,只做一坯黄土来看罢。但那样的经历,于我一生执著于生死大惑,或许却有着莫大的影响。
高伯齐(中大校友):鬼附身的故事小时候就听人说过,但没见过。这样的传说好像只在乡间有,城里没有;而且几乎只发生在中年妇女,特别是生活比较悲惨的妇女身上,发生在姑娘身上的极少,男的则似乎没有。可能以前的妇女受男人和老人压迫多,心理压力大,不借助鬼魂,实在无法排解。现在的女人,即便在乡间的,都嚣张的很,恐怕鬼早都吓跑了。[笑脸]。
盛志梅(天津师范大学):我小时生活在山东日照农村,也最喜欢听人说鬼故事。父亲就给我讲过一个鬼打墙故事。
村里老冯头带人去贩东西,经常走夜路。一天夜晚,几个人回家时走迷了路,怎么走都感觉前面有一堵墙挡着,左转右转,就是找不到出路。有人小声嘀咕,“坏了,遇上鬼打墙了,老天爷呀,这可怎么办?”老冯头大声喝道:“天老爷在此,谁敢挡道?天老爷第一,老天爷第二,还不快给我让开!”
话音一落,果然云开雾散,几个人就觉得眼前一亮,再一看,已经到了村东头的树林子了,再走几步就看见村子了。从此以后,老冯头就被人称为天老爷,他的真名字倒没人记起了。
关于鬼附身,现在隐约能记得的是,村里有个老太太刚去世不久,她的二女儿回娘家,从她坟前过,回到家就口吐白沫,人事不省了。村里人说遇到鬼了,就给她一个笤帚疙瘩枕着,——农村的习俗,被鬼附身,是要枕着笤帚疙瘩才肯说话的。接着就听见那个二姑娘就开始骂自己,声音、语气完全是她娘的,骂她忘恩负义,娘病了不来伺候,娘死了不来哭灵,从娘门前过,也不过来看看、坐坐……
我放学回家,听邻居们在嘁嘁喳喳议论的很兴奋,就想去看热闹,被我母亲制止了。现在想来,到底也只算个道听途说吧,谁知道有几分真呢?
宣丽文(中学校友):@黄仕忠 我是一个无神论者。我8岁那年亲眼所见的鬼故事,与你写的相似。
我8岁那年,有一天放学回家,听到邻居家有人在哭,还聚集了很多人,我也跑去看热闹。只听那个婶婶躺在藤椅上哭,有人在问她:“你是谁?”起先她一直没有说,后来突然说:“我是某某,房子倒掉了,给我去修一下。”而这个人死去已经40多年了,无儿无女,很少有人能找到她的坟。咨询后,有一个人知道具置,然后家人找到这个人,他答应第二天领他们去修坟。一下子,婶婶就不哭了。
第二天,婶婶的二儿子,去找那个叔叔,想让他带他们去,但那个叔叔却说今天没时间,二儿子只能回来。可一到家,就听妈妈又在哭了,连忙跑上楼,人却死了。
婶婶原本身体很好的,是在生产队里喂蚕时突然哭起来,才送回家的。他们家住的房子,原先是死去的那个人的。有人说婶婶脖子上有被掐的手印,不过我是没看到。
这些事情其实是在口头叙说之中,编得越来越像。我那时太小,有些细节观察不到,而村人所传,则是不断向“鬼故事”靠拢,于是越来越完整,变得煞有介事。
黄仕忠:乡下头讲这类故事,通常会按“原始思维”连接逻辑,中间有些重要的细节被忽略,构成一个逻辑之环。如果真的在现场,不相信有鬼魂者,便又能找到许多逻辑不周的地方。但鬼故事本来就包含一种心理的投射,所以不必当真,也不必当伪。
徐巧越(中山大学):感觉就像是看当代《聊斋》。恰到好处的时候收尾,给作者留下想象和思考的空间。就像陈文新老师说,谈鬼即谈人。“鬼”又何尝不是人间百态的一种幻化呢 。
陈忠(杭大校友):坐在广州小蛮腰对面,写乡野的姑嫂场面,就像放慢电影,又像看连绘画。好玩。
作者简介:黄仕忠,浙江诸暨人。1978年考入杭州大学中文系,历本科、硕士,并留校任教。后往中山大学读博士,现为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中国古文献研究所所长。主要从事中国戏曲和俗文学研究。曾获长江学者等称号。学术著作而外,有随笔《书的诱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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