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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荷西死后的第十二年,作家三毛在台北荣民总医院,以丝袜吊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年仅48岁的生命。
很多人以为,若三毛与荷西曾有孩子,她便也就有了寄托、便不会落到这般结局。在哀叹的同时,世人也疑惑:三毛与荷西结婚6年为何未曾生下一儿半女呢?
对于这个问题,各种猜测层出不穷。
有人说三毛曾经怀孕过,一次是藏在《死果》里,当时她大量出血,军医和当地人的第一反应是她的孩子掉了(流产)。
而三毛自己则觉得这个诡异事件的起因是因为那条捡来的项链(死果),因为有人告诉她这是一种带着诅咒的符咒,她认为自己捡到它后出现这种种奇怪反应,多是因为中了“巫”。
而三毛的另一次怀孕则被传是在荷西死后,好事者还补充说:只可惜因为伤心过度后来孩子和第一次一样夭折了。
持上面这两种看法的人觉得:三毛和荷西一直没有孩子并非因为自己不想要,而是机会不凑巧,曾经有却没保住。
三毛在逗婴儿
关于三毛与荷西无子女的第二种猜测是:三毛的身体有问题。这种猜测的依据是:三毛死前曾在荣民总医院治疗子宫肥厚症,而这个病症会直接影响生育。
这种猜测显然站不住脚,且不说三毛发病是在荷西死后10年,单就这病症是否能导致女人不孕,就相当有待考证。
况且,三毛曾在文中透露过一个细节,她在撒哈拉看见一个极年轻女子被迫嫁人时,曾赠过她避孕套。这就意味着三毛和荷西有采取避孕措施,既然要避孕,自然可以肯定他们身体没有问题。
第三种猜测则是:三毛与荷西爱彼此太甚,觉得孩子是第三者,所以不肯要孩子。持这种观点的多是读者,他们的依据是三毛的一段说笑:
三毛在谈到孩子时曾开玩笑说如果他们生了儿子,荷西可能会掐死他;如果他们生了女儿,三毛可能会把她吊起来打。因为他们都太爱彼此,不能允许第三者插足。
这种看法显然有些儿戏,从当时三毛说这话的情境来看,这显然是玩笑,并不能当真。
第四种猜测则是:三毛怕负担不起。这种猜测的依据是三毛曾公开在文章里写到:
“养一个小人没有问题,但为了一份爱,担一生一世的心,担不起。”
第五种猜测则是:三毛和荷西在撒哈拉的生活极其严苛,加上三毛本身喜欢自由,所以她不愿意生养子女。
这种猜测的依据是:三毛与荷西刚结婚时几乎一贫如洗,就连他们的婚床和其他一些家具,也都是三毛用捡来的棺材板做的。为了钱,三毛曾卖过香水,甚至还和荷西一起卖过鱼。
另外,沙漠的医疗落后不适合生养孩子,这里的医疗落后程度让人咋舌,以至于三毛偶尔还得充当医生去“救死扶伤”。
然而,这仅仅是三毛与荷西最初的状态,后来,荷西换了工作、三毛开始写作后,他们的收入迅速多了起来。所以,无条件生养子女的猜测也站不住脚。
实际上,三毛从来不是一个活在俗世里的女子,自然,分析她也不能从世俗入手,而应该回到三毛本身。
三毛是一个纯粹感性的女人,荷西死前,她一直在为自己活,只在荷西死后,她才为父母活了十多年。也因为后期的三毛不再为自己活而是为父母活,所以很多三毛迷固执地认为:真正的三毛早死在了荷西死的那年,或许,三毛自己也是如此认为的。
这样的三毛,注定是想干嘛便干嘛的。对,就是一个“想”字。所以,三毛与荷西不要孩子的理由就是简单的“她不想要”!
这点,早在三毛写《死果》时便被揭秘了,当时,军医和当地人看到三毛不断流血后推测三毛流产了。可荷西的反应却是坚决否认,他冲着他们连连嚷道:
“不可能是流产,我太太没有怀孕!”“随便你怎么说,我肯定她没有怀孕!”
在双方感情生活正常、身体正常的情况下,一个男人如此确信自己妻子没有怀孕只有一个原因:他们有非常严格的避孕措施。而之所以如此,则只有一个可能:因为三毛不肯怀孕生子,荷西极其尊重妻子。
荷西是最懂三毛的男人,他从来不会勉强她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情,在生孩子这件大事上自然更是如此。因为懂,所以荷西知道,要想让三毛给自己生孩子,只能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等她哪天突然被什么触动。
最初,三毛决定嫁给荷西,便是因为被他的“照片墙”打动。而她定居撒哈拉沙漠,最初也是因为突然被触动。
三毛流浪在成都
对,就只要被触动便会去做,且从不考虑任何现实因素,一旦去做,即便千难万难也义无反顾,这就是三毛和三毛的行事风格。
深爱三毛的荷西,应当是想要一个爱情结晶的,但相当遗憾的是,荷西没有等来三毛突然被某个点触动而“想要一个孩子”的那天。
如果荷西没有在30岁那年便过世,或许,他终会等到那一天。然而,世间从来没有如果。
三毛突然被某个点触动而“想要一个孩子”的那天,似乎很确切地来了,是在荷西死后!这点,从三毛频繁地与她遇见的孩子合影便可见一斑。
下图抓拍于荷西去世几年后,内容是三毛在路边看到一个老妇人怀抱的婴儿。从三毛当时的笑容和眼神可以看出,她对这个戴帽子的小婴儿很是喜欢。这个时候的她,眼里定有母性的光辉,这和多数读者眼中的她很有些不一样。
下面这张彩图拍摄于1989年,此时,正是荷西离开三毛的第十年,照片上的三毛怀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女童,脸上的表情看得出是在笑,她的手很自然地环抱着孩子。
而孩童则亲昵地躺在她怀里,从照片可以确认,三毛定是和这个孩子有些熟了才能拍出这样的亲昵照。只是,如今已经无从知晓这个孩子的去向了。只知道,当时的三毛和她很亲,像母女一般。
下图拍摄于1990年的成都,此时,正是三毛自杀前一年。途中的她正和一群孩子玩耍,她的头发遮住了大半个脸,但从照片中依旧可以看出当时的她正笑着,一脸的开心。
图中,三毛半跪在地上,右手掌和蹲着的孩子一样放在地上,他们在玩什么已成了永远的谜,但他们浑然忘我一起玩的画面却永远刻在可三毛读者的心里。
这样的三毛,必然是世间独一无二的。
从以上这些照片可以看出,后期的三毛很爱孩子。而三毛爱孩子的原因,极有可能是她被触动了:对,她有了想要一个孩子的冲动。只是,此时,荷西已经不在了。
孩子,大约是三毛一生真正想要却唯一没付诸实践的一件事了。
三毛抱着玩具的姿势极像怀抱婴儿
除这件事情之外,三毛想做的事,都做了,包括自杀。
1991年1月4日,三毛在医院手术完即将出院那天凌晨,在洗手间点滴架上,以极其诡异的方式结束了生命,死时,她身穿着的是一件睡衣。
三毛的姐姐陈田心不认为三毛是自杀,她认为这只是她对死的一种尝试,她说:
“她(三毛)对漂亮是有执念的,我们家人都很少看见她穿睡衣,所以如果她真的自杀绝不会穿着睡衣,一定会风光体面,并且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而不会悄悄地!”
的确,以三毛的性格,她那天很可能只是想试试用丝袜自杀什么感觉。毕竟,这个感性的女子,几岁时便尝试了几种死法。
或许,真如陈田心所言,那日,三毛心血来潮试了丝袜之后,突然觉得,咦,这种死法好像挺不错,那就这样吧!然后,她便归去了。
三毛离世的当晚,曾给母亲挂了一个电话,她在电话里对母亲说:“姆妈,那些孩子又来了!”三毛后期有幻觉,但她看到的从不是别的,而从来只是孩子而已。
但三毛并没有交代她幻觉里“出现”的那些孩子是怎样的,又为何来找她。所以,她的母亲也不知如何接茬,于是她只好说“也许他们是小天使来陪你了”。电话那头的三毛听完后,悲凉地叹了一口气挂断了电话。
如今,这段对话到底是怎样的意味已不得而知了,她和三毛的死一样,成了永远的谜。
只是,这段过往再次应证了:孩子,对于三毛而言,很重要很重要!
文 | 三毛 · 主播 | 雅萱
去年冬天的一个清晨,荷西和我坐在马德里的公园里。那天的气候非常寒冷,我将自己由眼睛以下都盖在大衣下面,只伸出一只手来丢面包屑喂麻雀。荷西穿了一件旧的厚夹克,正在看一本航海的书。
“三毛,你明年有什么大计划?”他问我。
“没什么特别的,过完复活节以后想去非洲。”“摩洛哥吗?你不是去过了?”他又问我。
“去过的是阿尔及利亚,明年想去的是撒哈拉沙漠。”
荷西有一个很大的优点,任何三毛所做的事情,在别人看来也许是疯狂的行为,在他看来却是理所当然的。所以跟他在一起也是很愉快的事。
“你呢?”我问他。
“我夏天要去航海,好不容易念书,服兵役,都告一个段落了。”他将手举起来放在颈子后面。
“船呢?”我知道他要一条小船已经好久了。
“黑稣父亲有条帆船借我们,明年去希腊爱琴海,潜水去。”
我相信荷西,他过去说出来的事总是做到的。
“你去撒哈拉预备住多久?去做什么?”
“总得住个半年一年吧!我要认识沙漠。”这个心愿是我自小念地理以后就有的了。
“我们六个人去航海,将你也算进去了,八月赶得回来吗?”
我将大衣从鼻子上拉下来,很兴奋的看着他。“我不懂船上的事,你派我什么工作?”口气非常高兴。
“你做厨子兼摄影师,另外我的钱给你管,干不干?”“当然是想参加的,只怕八月还在沙漠里回不来,怎么才好?我两件事都想做。”真想又捉鱼又吃熊掌。荷西有点不高兴,大声叫:“认识那么久了,你总是东奔西跑,好不容易我服完兵役了,你又要单独走,什么时候才可以跟你在一起?”
荷西一向很少抱怨我的,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一面将面包屑用力撒到远处去,被他一大声说话,麻雀都吓飞了。“你真的坚持要去沙漠?”他又问我一次。
我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我很清楚自己要做的事。“好。”他负气的说了这个字,就又去看书了。
荷西平时话很多,烦人得很,但真有事情他就决不讲话。想不到今年二月初,荷西不声不响申请到一个工作,(就正对着撒哈拉沙漠去找事。)他卷卷行李,却比我先到非洲去了。
我写信告诉他:“你实在不必为了我去沙漠里受苦,况且我就是去了,大半时间也会在各处旅行,无法常常见到你——。”
荷西回信给我:“我想得很清楚,要留住你在我身边,只有跟你结婚,要不然我的心永远不能减去这份痛楚的感觉。我们夏天结婚好么?”信虽然很平实,但是我却看了快十遍,然后将信塞在长裤口袋里,到街上去散步了一个晚上,回来就决定了。
今年四月中旬,我收拾了自己的东西,退掉马德里的房子,也到西属撒哈拉沙漠里来了。当晚荷西住在他工作的公司的宿舍里,我住在小镇阿雍,两地相隔来回也快一百里路,但是荷西天天来看我。
“好,现在可以结婚了。”他很高兴,容光焕发。“现在不行,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各处去看看,等我回来了我们再结婚。”我当时正在找机会由沙哈拉威(意思就是沙漠里的居民)带我一路经过大漠到西非去。
“这个我答应你,但总得去法院问问手续,你又加上要入籍的问题。”我们讲好婚后我两个国籍。
于是我们一同去当地法院问问怎么结婚。秘书是一位头发全白了的西班牙先生,他说:“要结婚吗?唉,我们还没办过,你们晓得此地沙哈拉威结婚是他们自己风俗。我来翻翻法律书看——”
他一面看书又一面说:“公证结婚,啊,在这里——这个啊,要出生证明,单身证明,居留证明,法院公告证明……这位小姐的文件要由中国驻葡公使馆翻译证明,证明完了再转西班牙驻葡领事馆公证,再经西班牙外交部,再转来此地审核,审核完毕我们就公告十五天,然后再送马德里你们过去户籍所在地法院公告……。”
我生平最不喜欢填表格办手续,听秘书先生那么一念,先就烦起来了,轻轻的对荷西说:“你看,手续太多了,那么烦,我们还要结婚吗?”
“要。你现在不要说话嘛!”他很紧张,接着他问秘书先生:“请问大概多久我们可以结婚?”
“咦,要问你们自己啊!文件齐了就可公告,两个地方公告就得一个月,另外文件寄来寄去嘛——我看三个月可以了。”秘书慢吞吞的将书合起来。
荷西一听很急,他擦了一下汗,结结巴巴的对秘书先生说:“请您帮忙,不能快些么?我想越快结婚越好,我们不能等——。”
这时秘书先生将书往架子上一放,一面飞快的瞄了我的腰部一眼。我很敏感,马上知道他误会荷西的话了,赶快说:“秘书先生,我快慢都不要紧,有问题的是他。”一讲完发觉这话更不伦不类,赶快住口。
荷西用力扭我的手指,一面对秘书先生说:“谢谢,谢谢,我们这就去办,再见,再见。”讲完了,拉着我飞云似的奔下法院三楼,我一面跑一面咯咯笑个不停,到了法院外面我们才停住不跑了。
“什么我有问题,你讲什么嘛!难道我怀孕了。”荷西气得大叫。我笑得不能回答他。
三个月很快的过去了。荷西在这段时间内努力赚钱,同时动手做家具,另外将他的东西每天搬一些来我的住处。我则背了背包和相机,跑了许多游牧民族的帐篷,看了许多不同而多彩的奇异风俗,写下了笔记,整理了幻灯片,也交了许多沙哈拉威朋友,甚至开始学阿拉伯文。日子过得有收获而愉快。
当然,我们最积极的是在申请一张张结婚需要的文件,这件事最烦人,现在回想起来都要发高烧。
天热了,我因为住的地方没有门牌,所以在邮局租了一个信箱,每天都要走一小时左右去镇上看信。来了三个月,这个小镇上的人大半都认识了,尤其是邮局和法院,因为我天天去跑,都成朋友了。
那天我又坐在法院里面,天热得像火烧似的令人受不了。秘书先生对我说:“好,最后马德里公告也结束了,你们可以结婚了。”
“真的?”我简直不能相信这场文件大战已结束了。
“我替你们安排好了日子。”秘书笑眯眯的说。“什么时候?”我赶紧问他。
“明天下午六点钟。”
“明天?你说明天?”我口气好似不太相信,也不开心。秘书老先生有点生气,好似我是个不知感激的人一样。他说:“荷西当初不是说要快,要快?”
“是的,谢谢你,明天我们来。”我梦游似的走下楼,坐在楼下邮局的石阶上,望着沙漠发呆。
这时我看到荷西公司的司机正开吉普车经过,我赶快跑上去叫住他:“穆罕默德沙里,你去公司吗?替我带口信给荷西,请告诉他,他明天跟我结婚,叫他下了班来镇上。”穆罕默德沙里抓抓头,奇怪的问我:“难道荷西先生今天不知道明天自己要结婚吗?”
我大声回答他:“他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司机听了看着我,露出好怕的样子,将车子歪歪扭扭的开走了。我才发觉又讲错话了,他一定以为我等结婚等疯了。
荷西没有等下班,他一下就飞车来了。“真的是明天?”他不相信,一面进门一面问。
“是真的,走,我们去打电报回家。”我拉了他又出门去。“对不起,临时通知你们,我们事先也不知道明天结婚,请原谅——。”荷西的电报长得像写信。
我呢,用父亲的电报挂号,再写:“明天结婚三毛。”才几个字。我知道父母收到电报不知要多么安慰和高兴,多年来令他们受苦受难的就是我这个浪子。我是很对不起他们的。“喂,明天你穿什么?”荷西问我。
“还不知道,随便穿穿。”我仍在想。
“我忘了请假,明天还得上班。”荷西口气有点懊恼。“去嘛,反正下午六点才结婚,你早下班一小时正好赶回来。”我想当天结婚的人也可以去上班嘛。
“现在我们做什么,电报已经发了。”他那天显得呆呆的。“回去做家具,桌子还没钉好。我的窗帘也还差一半。”我真想不出荷西为什么好似有点失常。
“结婚前一晚还要做工吗?”看情形他想提早庆祝,偷懒嘛。
“那你想做什么?”我问他。
“想带你去看电影,明天你就不是我女朋友了。”
于是我们跑去唯一的一家五流沙漠电影院看了一场好片子《希腊左巴》,算做跟单身的日子告别。
第二天荷西来敲门时我正在睡午觉,因为来回提了一大桶淡水,累得很。已经五点半了。
他进门就大叫:“快起来,我有东西送给你。”口气兴奋得很,手中抱着一个大盒子。我光脚跳起来,赶快去抢盒子,一面叫着:“一定是花。”“沙漠里哪里变得出花来嘛!真的。”他有点失望我猜不中。
我赶紧打开盒子,撕掉乱七八糟包着的废纸。哗!露出两个骷髅的眼睛来,我将这个意外的礼物用力拉出来,再一看,原来是一付骆驼的头骨,惨白的骨头很完整的合在一起,一大排牙齿正龇牙咧嘴的对着我,眼睛是两个大黑洞。
我太兴奋了,这个东西真是送到我心里去了。我将它放在书架上,口里啧啧赞叹:“唉,真豪华,真豪华。”荷西不愧是我的知音。“哪里搞来的?”我问他。
“去找的啊!沙漠里快走死了,找到这一付完整的,我知道你会喜欢。”他很得意。这真是最好的结婚礼物。“快点去换衣服,要来不及了。”荷西看看表开始催我。
我有许多好看的衣服,但是平日很少穿。我伸头去看了一下荷西,他穿了一件深蓝的衬衫,大胡子也修剪了一下。好,我也穿蓝色的。我找了一件淡蓝细麻布的长衣服。虽然不是新的,但是它自有一种朴实优雅的风味。
鞋子仍是一双凉鞋,头发放下来,戴了一顶草编的阔边帽子,没有花,去厨房拿了一把香菜别在帽子上,没有用皮包,两手空空的。
荷西打量了我一下:“很好,田园风味,这么简单反而好看。”于是我们锁了门,就走进沙漠里去。
由我住的地方到小镇上快要四十分钟,没有车,只好走路去。漫漫的黄沙,无边而庞大的天空下,只有我们两个渺小的身影在走着,四周寂寥得很,沙漠,在这个时候真是美丽极了。
“你也许是第一个走路结婚的新娘。”荷西说。“我倒是想骑匹骆驼呼啸着奔到镇上去,你想那气势有多雄壮,可惜得很。”我感叹着不能骑骆驼。
还没走到法院,就听见有人说:“来了,来了!”一个不认识的人跳上来照相。我吓了一跳,问荷西:“你叫人来拍照?”
“没有啊,大概是法院的。”他突然紧张起来。
走到楼上一看,法院的人都穿了西装,打了领带,比较之下荷西好似是个来看热闹的人。
“完了,荷西,他们弄得那么正式,神经嘛!”我生平最怕装模作样的仪式,这下逃不掉了。
“忍一下,马上就可以结完婚的。”荷西安慰我。秘书先生穿了黑色的西装,打了一个丝领结。“来,来,走这边。”他居然不给我擦一下脸上流下来的汗,就拉着我进礼堂。再一看,小小的礼堂里全是熟人,大家都笑眯眯的,望着荷西和我。
天啊!怎么都会知道的。
法官很年轻,跟我们差不多大,穿了一件黑色缎子的法衣。
“坐这儿,请坐下。”我们像木偶一样被人摆布着。荷西的汗都流到胡子上了。
我们坐定了,秘书先生开始讲话:“在西班牙法律之下,你们婚后有三点要遵守,现在我来念一下,第一:结婚后双方必须住在一起——。”
我一听,这一条简直是废话嘛!滑天下之大稽,那时我一个人开始闷笑起来,以后他说什么,我完全没有听见。后来,我听见法官叫我的名字——“三毛女士”。
我赶快回答他:“什么?”那些观礼的人都笑起来,“请站起来。”我慢慢的站起来。“荷西先生,请你也站起来。”真啰嗦,为什么不说:“请你们都站起来。”也好省些时间受苦。
这时我突然发觉,这个年轻的法官拿纸的手在发抖,我轻轻碰了一下荷西叫他看。这里沙漠法院第一次有人公证结婚,法官比我们还紧张。
“三毛,你愿意做荷西的妻子么?”法官问我。我知道应该回答——“是”。不晓得怎么的却回答了——“好!”
法官笑起来了。又问荷西,他大声说:“是”。我们两人都回答了问题。法官却好似不知下一步该说什么好,于是我们三人都静静的站着,最后法官突然说:“好了,你们结婚了,恭喜,恭喜。”
我一听这拘束的仪式结束了,人马上活泼起来,将帽子一把拉下来当扇子扇。许多人上来与我们握手,秘书老先生特别高兴,好似是我们的家长似的。
突然有人说:“咦,你们的戒指呢?”我想对啦!戒指呢?转身找荷西,他已在走廊上了,我叫他:“喂,戒指带来没有?”
荷西很高兴,大声回答我:“在这里。”然后他将他的一个拿出来,往自己手上一套,就去追法官了,口里叫着:“法官,我的户口名簿!我要户口名簿!”他完全忘了也要给我戴戒指。
结好婚了,沙漠里没有一家像样的饭店,我们也没有请客的预算,人都散了,只有我们两个不知做什么才好。
“我们去国家旅馆住一天好不好?”荷西问我。“我情愿回家自己做饭吃,住一天那种旅馆我们可以买一星期的菜。”我不主张浪费。
于是我们又经过沙地回家去。
锁着的门外放着一个大蛋糕,我们开门进去,将蛋糕的盒子拿掉,落下一张纸条来——新婚快乐——合送的是荷西的很多同事,我非常感动,沙漠里有新鲜奶油蛋糕吃真是太幸福了。
更可贵的是蛋糕上居然有一对穿着礼服的新人,着白纱的新娘眼睛还会一开一闭。我童心大发,一把将两个娃娃拔起来,一面大叫:“娃娃是我的。”
荷西说:“本来说是你的嘛!我难道还抢这个。”于是他切了一块蛋糕给我吃,一面替我补戴戒指,这时我们的婚礼才算真的完毕了。这就是我结婚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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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中国著名女作家,旅行家,代表作《撒哈拉的故事》《梦里花落知多少》。本文原标题《结婚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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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萱,十点读书签约主播。寄语:我来自甘肃天水,作为一名广播电视微波传输工程师,很高兴在十点读书遇见美好的各位!感谢各位的聆听和鼓励!愿我的声音可以温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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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西出轨了。
其实三毛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她长得不是那么漂亮,他们的婚姻也是到了第七个年头,最重要的是她还比荷西大八岁。
婚姻从来不仅仅是两情相悦就好的事情,感情也绝不是对和错就能够断绝生死。情感并不是一张结婚契约就能够保证的。
所以在面对这件事的时候,三毛是清醒的。她感到庆幸又感到无辜。
庆幸是因为荷西没有瞒着她出轨的事实,无辜的是她并没有做什么让荷西糟心的事情,却要被迫接受丈夫的出轨。
她甚至觉得很深的自责,个中原因很难解释,她唯一能做的只是投入丈夫的怀里,给他安慰,给他温暖。
荷西是在从加那利群岛回西班牙接受潜水训练的时候,和一个女孩子陷入情网的。他本来邀请三毛同去,可是三毛嫌路费太贵就拒绝了。
可是等到十九天后,荷西回到家,却告诉他,自己出轨了,又说:“要不是结了婚——”
他的潜意思是,要不是结了婚,他就和那个女孩子在一起了。
三毛显然是读懂了他的意思,她的自责自然也可以理解了,那就是自责自己成了丈夫在逐爱路上的绊脚石。但是她显然也是有一种委屈。毕竟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做错。
而她后来在三个月后,看到丈夫常常黯然,所说的那一番话,也必然是可以理解了。
她说,要不然我先回台湾一年。你们两个可以先生活在一起,如果他们两个生活美满,那她就退出。如果他们因为了解而分开,只要一个电报,她就飞回来。甚至,她还可以接受三个人一起生活,真诚相待。
她的做法显然是为了委屈自己,成全丈夫。她很宽容,很大度,大度到让人心疼,荷西自然也懂了三毛的心。他抱住三毛,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儿的流泪。
后来有一天,三毛问荷西,还想那个女孩吗?
荷西说:“那种爱情,属于一霎完成的永恒,难忘。至于我们之间,生活的恩和情扎得太深,天长地久了。”
荷西和三毛一样,也是个追逐爱情的人,或者说也是个为爱情而生的人。但是他和三毛有所不同,他的追逐当中有种克制的成分,他没有那么多无拘无束的感觉,他有着他自己的责任,而也是这种责任的负担吸引着三毛,促成了他们的结合。
荷西有一种优点,任何三毛所做的,在别人看来是疯狂的事情,在他看来却是理所当然。
结婚前,荷西问她:“你要一个赚多少钱的丈夫?”
三毛回答:“看不顺眼的话,千万富翁也不嫁。看顺眼的时候,亿万富翁也嫁的。”
荷西说你只是想嫁个有钱人,三毛却看着他叹了口气,“也有例外的时候。”
三毛真是太有趣了,或者真的是这种有趣吸引了荷西。
荷西说,她那个人,脑子里总是在跑野马,他不过是她生命中一小部分而已。
三毛喜欢捡垃圾,在沙漠的时候,总是捡些没用的东西回家,比如有次三毛花钱买了一堆没用的破石头,荷西却说她很有品味,买对了。
还有一次,荷西招待同事回家吃饭,三毛不但要做饭还要洗碗,做家务。做完饭的三毛躺在床上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荷西早就睡着了。
他们的婚姻生活就是这样,不太完美,也不是说那样完全契合。
荷西的母亲还有妹妹等一家人来探望他们,荷西是个大男子主义是什么严重的人,所以一连好几天,只有三毛一个人在厨房里忙前忙后。
气得三毛在夜里把姐夫送的饺子全都吃完了,荷西第二天发现了,埋怨她:“你趁着人还没睡醒偷吃饺子也就算了,怎么都吃完了,别人还尝不尝?自私!”
三毛偷偷捂着嘴,鸡贼地笑了。
他们的生活仿佛如此有趣,美好。可是现实中,他们的生活却往往充满了一地鸡毛。尤其是他们在撒哈拉沙漠的那个家,简直不如普通人家里的狗窝。
他们是在结婚那年决定去撒哈拉沙漠的。那一年,三毛30岁,荷西24岁。
其实在结婚前,他们已经有将近6年的时间没有见过面。
在他们那如同传奇般的爱情故事的开始,其实只是一个小弟弟对于大姐姐的爱慕。
那时候的三毛因为和初恋分手,独自躲到了欧洲疗伤。她考上了西班牙的一所大学,台湾人在那时总是选择去美国留学,去西班牙的几乎没有。
她可能是不想看见亚洲人的脸,以免自己睹人思情。
那时的她为了疗伤,就像一只花蝴蝶,流连在各个男人之间,还好她住在修女的家里,晚上必须要回家,才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也就是在那时,她认识了荷西。
荷西和三毛留下的印象,就像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子,尽管已经是大人的模样。
有一天这个小孩子从学校里逃出来,找到三毛,说,我们去旁边的电影院看电影好不好,我有14块钱。电影票7块钱一张,两张刚好14,三毛说我们去了,晚上我怎么回家呢?
荷西说,我们可以走回去,我来保护你。
于是晚上看完电影,他们就一路走了回去。路上有个公园,荷西突然对三毛说,Echo(三毛的英文名),你等我六年,四年大学,两年兵役,六年后,我来娶你好不好?
他的语气十分诚恳,三毛却以为他在开玩笑,说,:
“荷西,你才十八岁,我比你大得多,希望你不要再做这个梦了,从今天起,不要再来找我……因为六年的时间实在太长了,我不知道我会去哪里,我不会等你六年。你要听我的话,不要再来纠缠我。”
荷西听到三毛这样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问到:“这阵子来,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三毛说:“你没有做错什么,我跟你讲这些话,是因为你实在太好了,我不愿意再跟你交往下去。”
荷西快要哭出来了,那时候的他还不明白三毛当时只是不愿意耽误他,所以尽管他还是很难过,却依然尊重了三毛的决定。
他强忍着泪水,拿下他的法国帽子,对三毛说:“Echo,再见。”
他是倒退着走的,好像要把三毛的样子紧紧记在心里,“Echo,再见,”一边走,他一边喊着。那个晚上,从来不下雪的马德里下雪了。雪花在三毛和荷西之间飘洒,三毛看着荷西渐渐远去,公园的路很长很直,三毛觉得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荷西,她突然间很想喊道:”荷西,你回来吧!”
可是三毛并没有开口说,然后荷西真的再也没来找过她。
回到台湾,三毛就已经24岁了。
她遇见了一个画家,还和他订了婚,可订婚后却发现画家早就已经结过婚。
父亲陈嗣庆害怕三毛做傻事,就插手把婚房送给了画家,主动断绝了和骗子的往来。
后来她又遇到了一位德裔牧师。
牧师对她很好,两个人很快就决定订婚。
第二天,两人去印刷厂,打算预订一些请柬,哪知复印当晚,未婚夫突发心脏病猝死在三毛的怀中。
也许是命运吧,兜兜转转,三毛又回到了西班牙,并又和荷西重遇。
一个月后,荷西为她准备了非常别致的求婚。
他带三毛去家里,墙上居然挂满了三毛的照片。
她从来没有寄过照片给荷西。但是荷西说,他这都是他从三毛的朋友的家偷偷地拿一些出来,到照相馆放大后,再归还原照。
三毛摇摇头说,过去的她还是一个纯洁的人,可现在无端多出了两次恋爱,她的心都碎了。
荷西毫不犹豫地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说:
“这边还有一颗,是黄金做的,把你那颗拿过来,我们交换一下吧。”
六年之约似乎是命中注定。
三毛流着眼泪,她还有什么不能答应呢?
荷西,六年了。六年前,你说你要娶我,现在六年过去了,你还愿意吗?
荷西高兴极了,他抱着三毛转起了圈:他愿意,他当然愿意。
六年来,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三毛。他曾经托朋友给三毛带去过一封信。他说自己在那个下雪的晚上,哭了一夜,他希望三毛不要忘记自己。
可是三毛没有回信。
而现在当三毛真的站在了他的面前,真的说自己愿意嫁给他,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愿意,怎么能够不愿意。
婚后,三毛说想去撒哈拉沙漠定居,于是荷西马上辞去了自己的工作,前去撒哈拉沙漠准备。
三个月后,当在机场再次见到荷西,三毛真的是吃了一惊。他英俊的外表,因为风吹日晒,变得黢黑。他胡子一大把,还落满了灰尘。脸上的皱纹明显,嘴唇干裂就像是个野人。
三毛心里有些后悔,尤其是当看到他们即将要住的房子,她更是巴不得马上离开。
他们的租屋很破,家具全无。
房租也是贵的要命,还不包括水费。
经常停电,有时候好几天都没有电。
相比之下,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他们的水龙头没有水,流出来的是不知名的绿色液体。他们的生活用水,得三毛去几十里外的镇子上提回来。
而且他们没有床,三毛想尽了一切办法,才得到一些木板,荷西将木板变成床后才知道,这些木板是用来装棺材用的。
好不容易要开始正常生活了,荷西却因为工作原因,经常不在家,只有周五才能回来和三毛团聚两天。
可以说,三毛的生活完全是靠她自己。
她的日子从来没有这么苦过:煤气用完了,她没有多余的力气拖着煤气瓶,只好问邻居借来铁皮炉,蹲在门外学着生火;吃饭,因为没有桌子,只能在地上吃,家里没有电视,没有收音机,也没有报纸,夜晚十分,三毛就只能点上蜡烛看蜡烛融化。
她再也不是那个被父亲宠着长大的三毛了。
恶劣的生活环境也就算了,倘若再来点病痛,简直会要人命。
可三毛却觉得甘之如饴。甚至品味出了美好和幸福。
她就是这样一个靠着感觉活着的人,外界的物质条件对她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她看世界从来都有自己的角度。
尤其是面对丈夫荷西,荷西比她小,还有大男子主义。而且从来不会分担家里的家务。
一次三毛生病,见家里已经乱得不像样子了,便起来煮饭、扫地,荷西还嗔怪她说:
“叫你不要洗衣服,又去洗了,怎么不听话。不理不可以吗?你在生病。”
三毛听完道:“我不理谁理”?
荷西听完后很不开窍地说:“咦!谁也不理啊!不整理,房子又不会垮!”
这样不开窍或者不肯开窍的荷西,三毛并没有怨言,甚至觉得有些可爱。显然,这样的三毛,与寻常女子也是截然不同的。
她好像十分乐观,可是她并非从来如此。甚至可以说,在遇到荷西之前,她是一个被黑暗笼罩着的女子。
她从来就是个纤细,敏感的女人。
读书的时候,她的数学并不好,可是有一次他连续三次小考得了满分。
靠的是她的死记硬背的结果。
可是老师并不信他,甚至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还故意拿来高年级的试题考她。
一看试卷,三毛就说:我不会做。老师,对不起。
老师得意洋洋地说,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吧。
甚至为了惩罚她,还用墨在三毛的眼睛上画了两个大黑圈——像极了两个大鸭蛋。
“我们班上有一个同学,最喜欢吃鸭蛋,今天老师想再请她吃两个。”
同学们看到三毛的大花脸,哄堂大笑。
同学们也很紧张,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笑了。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笑声画下了多么深的阴影。
而三毛不但被罚站,还被要求去操场跑圈。
走出教室的一瞬间,在走廊上玩儿的同学们看到三毛吓得哇哇大叫。
这是最惨烈的一幕。
三毛再也不愿去学校了。
刚开始她只是不愿意去学校,后来听见姐姐在饭桌上讨论学校的事情,她甚至连学校都不愿意去了。
她的天空好像是被彻骨的隐晦的浓霾给掩盖住了。她得了自闭症,她拒绝和任何交流,只是在房间阅读父亲带给她的书籍。
而这一自闭就是七年对的时间。
改变她命运的是个叫做顾福生的油画家。
顾福生在教学上十分有耐心,经常手把手教三毛画画。没有半句斥责,没有辱骂,更没有花样百出的体罚。
可是三毛在绘画上实在没有天赋,今天讲的知识点,明天就忘了。顾福生没有气馁,他看出来三毛在写作上有天赋,于是把三毛介绍给了主编现代文学杂志的白先勇。
她满是忐忑地给白先勇写了一篇散文,可是一个月后当顾福生拿着刊着这篇散文的杂志出现她面前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
她找回了自己的自信。
原来,她自己这么一个自卑的小孩,也可能获得成功。
原来她也是可以寻找属于自己的蓝天的呀。
而现在,与荷西的结合更是让她可以肆意地去成为那个她自己想要变成的女人。
她可以无拘无束,因为她知道荷西,会在后面支持她。
可是这一切,全在1979年9月30日,画上了句号。
那段时间,是三毛父母陈嗣庆和妻子第一次见到他们的二女婿荷西。
此时因为三毛的书在国内热卖,三毛和荷西的故事在整个亚洲被大众熟知。陈嗣庆此次前往前往大加纳利群岛,一来是为旅游,二来也是因为思念女儿,并且可以看看从未见过的女婿荷西。
一家人见面后,整个就是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
荷西听从妻子的吩咐,按照中国人得习惯叫岳父“爸爸”,叫岳母“妈妈”,后来又跟着三毛改口叫陈嗣庆“爹爹”。这是三毛对父亲独特的称呼。
荷西和陈嗣庆的关系十分要好,不但带着岳父岳母到处旅游,拍下了许多纪念的照片。在晚上,他还会陪着陈嗣庆下象棋,这是荷西为了迎合陈嗣庆的爱好特地学的。
可以说,老两口在岛上的日子简直是快活地不得了。尤其是他们发现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儿竟然学会了洗衣、做饭,他既是惊讶又欣慰。这个曾经患有严重自闭症的女儿,看来在荷西的感召下,真的走出来了。
在岛上与女儿、女婿共同生活一个月后,陈嗣庆和妻子决定前往英国旅游,这趟,三毛还将与他们一同前往。因为工作的关系,荷西未能陪同。
当时的所有人都未料到,这一次分别竟成了永别。
倘若三毛早知道这一去就是永别,三毛怎么也不会愿意和荷西分开。
可是世界上没有这么多的假如。
就在三毛陪着父母在英国旅游的时候,噩耗传来:9月30日,荷西下海后一直未归。
噩耗传到三毛耳中时,她怎么也不肯相信这一事实。她喃喃道:“他水性那么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旁的陈嗣庆见了也赶忙安慰三毛:“人还没找到,兴许是迷失了方向,现在正在某个小岛上。”
三毛心乱如麻,她不断和父亲说,真的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
其实荷西的溺亡早就有了预兆,之前荷西已经有好几次出事了,但是都有三毛身边,才幸免于难。可是这次没有她在身边,她真的不敢相信,结果会是怎么样。
噩耗终于还是确定了,荷西的尸体被找到了,别放在岸边的小房子里。
求认尸体的时候,为了避免女儿过度伤心,陈嗣庆先进去看了看:,由于尸体浸泡时间太长,他的脸已经肿胀得无法辨认了。
是他。她对女儿说,可是双手却捂在荷西的脸上,不让她看。
但此时的三毛像疯了一样扑过来了,她望着丈夫已经变形的脸,一声声哭喊着荷西的名字。一旁的陈嗣庆和妻子也跟着来如雨下,在女儿肝肠寸断的哭声里,老两口的心也揪到了一块。
三毛对父母说,能不能让他们夫妻俩单独呆一会儿,因为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段能够独处的时间。
陈嗣庆出去了,三毛紧紧握着丈夫的手,就像是往常那样,只是现在这双手不再是那样温暖有力,冰冷冷的,痛彻心扉。
她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可是她又不得不接受,她强忍着悲痛,她说:
“荷西,我亲爱的荷西,就像是你所知道的或者我们所知道的那样,你可以看见前面有一个通道,不要害怕,我也很想就这样随你而去,可是我上有高堂要照顾,但你不用担心,我们很快就可以见面的。”
荷西下葬后,三毛跟着父母回了台湾。他们本以为事情就会这样过去了,甚至在三毛反复保证绝对不自杀后,还让她独自出去流浪,可是他们绝对想象不到,荷西的离去,在三毛的心里到底留下了怎么样的阴翳。
她本就不是个坚强的人,可是一旦她做了什么决定,就会毫不犹豫去执行。她的外表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女孩子,甚至声音听上去都是软软糯糯的小女生的,可是在这背后却是一颗背负着巨大阴影的灵魂。
在荷西去世后的十多年,三毛在医院用丝袜吊颈自杀,而这也间接实现了当年她在荷西灵前的诺言——她会来的,不用等待太久。
关于三毛与荷西的爱情,还有很多谜团,比如他们结婚这么多年为什么没有孩子。
很多人以为,若三毛与荷西曾有孩子,她便也就有了寄托、便不会落到这般结局。在哀叹的同时,世人也疑惑:三毛与荷西结婚6年为何未曾生下一儿半女呢?
对于这个问题,各种猜测层出不穷。
有人说三毛曾经怀孕过,一次是在她写的《死果》里,当时她大量出血,军医和当地人的第一反应是她的孩子掉了(流产)。可荷西却说我的太太绝对没有怀孕,因为他们一直有做避孕措施。
而三毛的另一次怀孕则被传是在荷西死后,好事者还补充说:只可惜因为伤心过度后来孩子和第一次一样夭折了。
对于这两种猜想,很多人认为两个人之所以没孩子,是因为机缘巧合,孩子没有保住。
第二种猜测是三毛生不来孩子。理由是三毛后来因为子宫肥厚症在荣民总医院治疗。而这种病,可能导致不孕。
这显然是站不住脚的,因为尚且不说没有科学原因证明这种病可能导致不孕,再者就是三毛患这病,是在荷西去世后十几年,两者之间并不存在因果关系。
第三种猜测则是:三毛与荷西觉得他们的爱不需要孩子来证明,就像是现在常说的那样,“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所以不肯要孩子。
持这种观点的多是读者,他们的依据是三毛的一段说笑:
三毛在谈到孩子时曾开玩笑说如果他们生了儿子,荷西可能会掐死他;如果他们生了女儿,三毛可能会把她吊起来打。因为他们都太爱彼此,不能允许第三者插足。
这显然是玩笑,并不能当真。
第四种猜测则是:三毛怕负担不起对于一个孩子的责任。
这种猜测的依据是三毛曾公开在文章里写到:
“养一个小人没有问题,但为了一份爱,担一生一世的心,担不起。”
第五种猜测是,两人养不起孩子。
这就更加可笑了,尚且不说三毛自己的家庭尚且富裕,便是这些年来三毛因为写作所获得的钱财,便足以养起一个孩子。再者他们还有一个理由就是三毛在撒哈拉沙漠过得很穷,这也是立不住脚的,因为在《撒哈拉的故事》出版以后,三毛获得了充沛的稿费,而她之所以愿意继续过这种穷日子,大抵还是因为她享受这种日子。
其实在我看来可能仅仅是因为三毛自己不想要。为什么不想要?因为在三毛心里,她从来没有想到要把孩子作为自己心灵的寄托。遇见荷西之前,她为父母而活,遇见荷西之后,他为荷西而活,等到荷西意外离世,她又为父母活着。
在她的心里,孩子从来不占有主要的位置。或许就像上面猜测的那样,负担不起,或者成为她和荷西之间的绊脚石。但我觉得就是她不想要,答案或许就只是这么简单。
她就是三毛。她从来就是这样一个个色的女子,于爱情也好,婚姻也好,孩子也好。她就是她,一朵最明亮却异常艳丽的烟火。
文 | 三毛 · 主播 | 雅萱
今天要说的只是一个爱的故事,是一个有关三十岁就过世的一个男孩子,十三年来爱情的经过,那个人就是我的先生。
他的西班牙名字是Jose,我给他取了一个中文名字叫荷西,取荷西这个名字实在是为了容易写,可是如果各位认识他的话,应该会同意他该改叫和曦,和祥的“和”,晨曦的“曦”,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可是他说,那个“曦”字实在太难写了,他学不会,所以我就教他写这个我顺口喊出来的“荷西”了。
这么英俊的男孩!
认识荷西的时候,他不到十八岁,在一个耶诞节的晚上,我在朋友家里,他刚好也来向我的一些中国朋友祝贺耶诞节。
西班牙有一个风俗,耶诞夜十二点一过的时候,邻居们就要向左邻右舍楼上、楼下一家家的恭贺,并说:“平安。”有一点像我们国人拜年的风俗。
那时荷西刚好从楼上跑下来,我第一眼看见他时,触电了一般,心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英俊的男孩子?
如果有一天可以做为他的妻子,在虚荣心上,也该是一种满足了,那是我对他的第一次印象。
过了不久,我常常去这个朋友家玩,荷西就住在附近,在这栋公寓的后面有一个很大的院子,我们就常常在那里打棒球,或在下雪的日子里打雪仗,有时也一齐去逛旧货市场。
口袋里没什么钱,常常从早上九点逛到下午四点,可能只买了一支鸟羽毛,那时荷西高三,我大学三年级。
有一天我在书院宿舍里读书,我的西班牙朋友跑来告诉我:“Echo,楼下你的表弟来找你了。”“表弟”在西班牙文里带有嘲弄的意思,她们不断地叫着“表弟来罗!表弟来罗!”我觉得很奇怪,我并没有表弟,哪来的表弟在西班牙呢?
于是我跑到阳台上去看,看到荷西那个孩子,手臂里抱了几本书,手中捏着一顶他常戴的法国帽,紧张得好像要捏出水来。
因为他的年纪很小,不敢进会客室,所以站在书院外的一棵大树下等我,我看是他,匆匆忙忙地跑下去,到了他面前还有点生气,推了他一把说:“你怎么来了?”他不说话,我紧接着问:“你的课不是还没有上完吗?”
他答道:“最后两节不想上了。”
我又问:“你来做什么?”因为我总觉得自己比他大了很多,所以总是以一个姐姐的口气在教训他。
他在口袋里掏出了十四块西币来(相当于当时的七块台币),然后说:“我有十四块钱,正好够买两个人的入场券,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好吗?但是要走路去,因为已经没有车钱了。”
我看了他一眼。我是一个很敏感的人,觉得这个小孩子有一点不对劲了,但是我还是答应了他,并且建议看附近电影院的电影,这样就不需要车钱。第二天他又逃课来了,第三天、第四天……
于是树下那个手里总是捏着一顶法国帽而不戴上去的小男孩,变成了我们宿舍里的一个笑话,她们总是喊:“表弟又来罗!”我每次跑下楼去,总要推荷西一把或打他一下,对他说:“以后不要来了,这样逃课是不行的!”
因为最后两节课他总是不上,可是他仍是常常来找我。因为两个人都没钱,就只有在街上走走,有时就到皇宫去看看,捡捡人家垃圾场里的废物,还会惊讶地说:“你看看这支铁钉好漂亮哟!哇!你看看这个……”
渐渐地我觉得这个交往不能再发展下去了,因为这个男孩子认真了,而他对我是无能为力的,因为他大学还没有念,但老实说我心里实在是满喜欢他的。你再等我六年!
有一日,天已经很冷了,我们没有地方去,把横在街上的板凳,搬到地下车的出风口,当地下车经过的时候一阵热风吹出来,就是我们的暖气。两个人就冻在那个板凳上像乞丐一样。这时我对荷西说,“你从今天起不要来找我了。”
我为什么会跟他说这种话呢?因为他坐在我的旁边很认真的跟我说:“再等我六年,让我四年念大学,二年服兵役,六年以后我们可以结婚了,我一生的向往就是有一个很小的公寓,里面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太太,然后我去赚钱养活你,这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梦想。”
他又说:“在我自己的家里得不到家庭的温暖。”我听到他这个梦想的时候,突然有一股要流泪的冲动,我跟他说:“荷西,你才十八岁,我比你大很多,希望你不要再做这个梦了。
从今天起,不要再来找我,如果你又站在那个树下的话,我也不会再出来了,因为六年的时间实在太长了,我不知道我会去哪里,我也不会等你六年。你要听我的话,不可以来缠我,你来缠的话,我是会怕的。”
他楞了一下,问:“这阵子来,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说:“你没有做错什么,我跟你讲这些话,是因为你实在太好了,我不愿意再跟你交往下去。”
接着,我站起来,他也跟着站起来,一齐走到马德里皇宫的一个公园里,园里有个小坡,我跟他说:“我站在这里看你走,这是最后一次看你,你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他说:“我站这里看你走好了。”我说:“不!不!不!我站在这里看你走,而且你要听我的话哟,永远不可以再回来了。”
那时候我很怕他再来缠我,我就说:“你也不要来缠我,从现在开始,我要跟我班上的男同学出去,不能再跟你出去了。”
这么一讲自己又紧张起来,因为我害怕伤害到个初恋的年轻人,通常初恋的人感情总是脆弱的。
他就说:“好吧!我不会再来缠你,你也不要把我当作一个小孩子,因为我们这几个星期来的交往,你始终把我当作一个孩子,你说‘你不要再来缠我了’,我心里也想过,除非你自己愿意,我永远不会来缠你。”
讲完那段话,天已经很晚了,他开始慢慢地跑起来,一面跑一面回头,一面回头,脸上还挂着笑,口中喊着:“Echo再见!Echo再见!”
我站在那里看他,马德里是很少下雪的,但就在那个夜里,天下起了雪来。
荷西在那片大草坡上跑着,一手挥着法国帽,仍然频频地回头,我站在那里看荷西渐渐地消失在黑茫茫的夜色与皑皑的雪花里,那时我几乎忍不住喊叫起来:“荷西!你回来吧!”
可是我没有说。以后每当我看红楼梦宝玉出家的那一幕,总会想到荷西十八岁那年在那空旷的雪地里,怎么样跑着、叫着我的名字:“Echo再见!Echo再见!”
他跑了以后,果然没有再来找过我,也没有来缠过我。我跟别的同学出去的时候,在街上常会碰见他,他看见我总是用西班牙的礼节握住我的双手,亲吻我的脸,然后说:“你好!”我也说:“荷西!你好,这是我的男朋友××人。”他就会跟别人握握手。
他留了胡子,长大了!
这样一别,别了六年,我学业告了一个段落,离开西班牙,回到了家乡。在家乡时,来了一位西班牙的朋友,他说:“你还记不记得那个Jose呀!”
我说:“记得呀!”他说:“噢!他现在不同了,留了胡子,也长大了。”“真的!”
他又说:“我这里有一封他写给你的信还有一张照片,你想不想看?”
我惊讶的说:“好呀!”因为我心里仍在挂念着他,但那位朋友说:“他说如果你已经把他给忘了,就不要看这封信了。”
我答道:“天晓得,我没有忘记过这个人,只是我觉得他年纪比我小,既然他认真了,就不要伤害他。”
我从那个朋友手中接过那封信,一张照片从中掉落出来,照片上是一个留了大胡子穿着一条泳裤在海里抓鱼的年轻人,我立刻就说:“这是希腊神话里的海神嘛!”
打开了信,信上写着:“过了这么多年,也许你已经忘记了西班牙文,可是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在我十八岁那个下雪的晚上,你告诉我,你不再见我了,你知道那个少年伏枕流了一夜的泪,想要自杀?
这么多年来,你还记得我吗?我和你约的期限是六年。”
就是这样的一封信,我没有给他回信,把那封信放在一边,跟那个朋友说:“你告诉他我收到了这封信,请代我谢谢他。”
半年以后,我在感情上遇到了一些波折,离开家乡,又回到了西班牙。荷西,我回来了!
当时荷西在服最后的一个月兵役,荷西的妹妹老是要我写信给荷西,我说:“我已经不会西班牙文了,怎么写呢?”
然后她强迫将信封写好,声明只要我填里面的字,于是我写了一封英文的信到营区去,说:“荷西!我回来了,我是Echo,我在××地址。”
结果那封信传遍营里,却没有一个人懂英文,急得荷西来信说,不知道我说些什么,所以不能回信给我,他剪了很多潜水者的漫画寄给我,并且指出其中一个说:“这就是我。”
我没有回信,结果荷西就从南部打长途电话来了:“我二十三日要回马德里,你等我噢!”
到了二十三日我完全忘了这件事,与另一个同学跑到一个小城去玩,当我回家时,同室的女友告诉我有个男孩打了十几个电话找我,我想来想去,怎么样也想不起会是那个男孩找我。
正在那时我接到我的女友——一位太太的电话,说是有件很要紧的事与我商量,要我坐计程车去她那儿。
我赶忙乘计程车赶到她家,她把我接进客厅,要我闭上眼睛,我不知她要玩什么把戏忙将拳头握紧,把手摆在背后,生怕她在我手上放小动物吓我。
当我闭上眼睛,听到有一个脚步声向我走来,接着就听到那位太太说她要出去了,但要我仍闭着眼睛。
突然,背后一双手臂将我拥抱了起来,我打了个寒颤,眼睛一张开就看到荷西站在我眼前,我兴奋得尖叫起来,那天我正巧穿着一条曳地长裙,他穿的是一件枣红色的套头毛衣。
他揽着我兜圈子,长裙飞了起来,我尖叫着不停地捶打着他,又忍不住捧住他的脸亲他。
站在客厅外的人,都开怀大笑着,因为大家都知道,我和荷西虽不是男女朋友,感情却好得很。
在我说要与荷西永别后的第六年,命运又将我带回到了他的身旁。
在马德里的一个下午,荷西邀请我到他的家去。到了他的房间,正是黄昏的时候,他说:“你看墙上!”我抬头一看,整面墙上都贴满了我发了黄的放大黑白照片,照片上,剪短发的我正印在百叶窗透过来的一道道的光纹下。
看了那一张张照片,我沉默了很久,问荷西:“我从来没有寄照片给你,这些照片是哪里来的?”
他说:“在徐伯伯的家里。你常常寄照片来,他们看过了就把它摆在纸盒里,我去他们家玩的时候,就把他们的照片偷来,拿到相馆去做底片放大,然后再把原来的照片偷偷地放回盒子里。”
我问:“你们家里的人出出进进怎么说?”“他们就说我发神经病了,那个人已经不见了,还贴着她的照片发痴。”
我又问:“这些照片怎么都黄了?”他说:“是嘛!太阳要晒它,我也没办法,我就把百叶窗放下,可是百叶窗有条纹,还是会晒到。”
说的时候,一副歉疚的表情,我顺手将墙上一张照片取下来,墙上一块白色的印子。我转身问荷西:“你是不是还想结婚?”
这时轮到他呆住了,仿佛我是个幽灵似的。他呆望着我,望了很久,我说:“你不是说六年吗?我现在站在你的面前了。”我突然忍不住哭了起来,又说:“还是不要好了,不要了。”
他忙问“为什么?怎么不要?”那时我的新愁旧恨突然都涌了出来,我对他说:“你那时为什么不要我?如果那时候你坚持要我的话,我还是一个好好的人,今天回来,心已经碎了。”
他说:“碎的心,可以用胶水把它黏起来。”我说:“黏过后,还是有缝的。”他就把我的手拉向他的胸口说:“这边还有一颗,是黄金做的,把你那颗拿过来,我们交换一下吧!”
七个月后我们结婚了。
我只是感觉冥冥中都有安排,感谢上帝,给了我六年这么美满的生活。
我曾经在书上说过:“在结婚以前我没有疯狂的恋爱过,但在我结婚的时候,我却有这么大的信心,把我的手交在他的手里,后来我发觉我的决定是对的。”
如果他继续活下去,我仍要说我对这个婚姻永远不后悔。
所以我认为年龄、经济、国籍,甚至于学识都不是择偶的条件,固然对一般人来说这些条件当然都是重要的,但是我认为最重要的,还是彼此的品格和心灵,这才是我们所要讲求的所谓“门当户对”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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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音乐 |《雨滴》《我是真的爱你》
图片来源 | 视觉中国
-作者-
三毛,中国著名女作家,旅行家,代表作《撒哈拉的故事》《梦里花落知多少》。
-主播-
雅萱,十点读书签约主播。寄语:我来自甘肃天水,作为一名广播电视微波传输工程师,很高兴在十点读书遇见美好的各位!感谢各位的聆听和鼓励!愿我的声音可以温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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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9月30日。
这一年的中秋节,三毛的丈夫荷西,在拉帕尔马岛的海中潜水时意外离世。
三毛在经历过此次巨大的情感浩劫之后,头发开始变得花白。
“荷西失踪那天,我整夜祷告,我不信神,可是为荷西,神却是我最后的求助。我说上帝,我用所有的忏悔,向你换回荷西,哪怕是手断了,脸丑了,都无所谓,一定要把我的荷西还给我。陪我的西班牙太太告诉我,她看着我的头发一夜间,一点点的都变白了。”
1943年,3月。
三毛出生在重庆南岸区黄桷垭,一个书香门第的家庭中。
在离乱时代里,三毛一家不断搬迁,先后在重庆、南京短暂定居,后来全家搬迁到台北生活。
1967年,三毛因为情感受到挫折,最终还是踏上了异乡,前往西班牙的一所大学读书。这一次,其实是她年少处理感情的偏执之举,最初的她只是希望靠这个举动挽留自己喜欢的人,她也没有想到,有时候某些举动其实换不来太多有意义的东西。
她的留学生活,以一个脱口而出的举动开启,也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赢得了一段不媚世俗的爱恋。
图 | 三毛旧照
异国的圣诞节夜晚,三毛和朋友庆祝节日的时候,偶遇了她未来的丈夫。
---荷西。
这个名字是后来三毛所起。
当时三毛所起的名字其实是“和曦”,一个向阳而又足够温暖的名字,只是荷西实在学不会这两个字,三毛才简化成为了“荷西”。
那一天,荷西刚好从楼道走下来互说圣诞节快乐,在朋友家的三毛也刚好看到了他。
少女心跃动的她,在纸上写下了一段话,记录了他们那一次的初见:
“我第一次看见他时,触电了一般,心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英俊的男孩子?如果有一天可以作为他的妻子,在虚荣心,也该是一种满足。”
三毛是一个喜欢交际的女孩子,在留学的时候,她经常去朋友家玩,而荷西家就在附近,时间一长,两人开始熟络起来。
他们一起打棒球,一起逛街。
后来,三毛发现了一个秘密,眼前这位少年竟然喜欢上了自己,当时的三毛还无法接受这一点。纵然她的心里面有过憧憬,可曾在情感世界里经历过苦难的她,并不希望和眼前的荷西发展一段恋情。
当时的荷西毕竟还是一个高三学生,而三毛已经大三。
图 | 三毛
荷西知道三毛喜欢读书,对于三毛的追求,荷西也用了同样的方法。
他每次找三毛的时候,总会揣着几本书,这些书看没看过已经不再重要,关键是荷西希望得到三毛的喜欢。
两人第一次的正式约会,在附近的一家电影院。即便当时的三毛不觉的是约会,而认为这是朋友间的正常交往。
三毛以后想起这段记忆,仍旧觉得无比甜蜜。荷西和三比,并不是一个家境优渥的孩子,他们之间第一次看电影的时候,荷西手中仅有十四块西币,这些钱也仅够两人看一场电影。
荷西还不好意思地告诉三毛:
“我有十四块钱,正好够买两个人的入场券,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好吗?但是要走路去,因为已经没有车钱了。”
有了第一次的顺利约见,荷西对于三毛呈现出了疯狂的追求,他总是在翘课的时候约见三毛,四天过后,三毛还是决定和荷西说清楚这件事情。
他们在街头闲逛的时候,三毛主动和荷西说了一句话:
“你从今天起不要来找我了。”
三毛可能也不会想到,她的这番话换了的不是荷西的放手,而是对于两个人未来的真情承诺。
荷西告诉三毛:
“再等我六年,让我四年念大学,二年服兵役,六年以后我们可以结婚了,我一生的想望就是有一个很小公寓,里面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太太,然后我去赚钱养活你,这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梦想。”
三毛对于这份爱情,慎之又慎。
也许是刚从以前的感情中抽离出来没多久,即便她喜欢眼前这位少年,最终还是选择了拒绝。
无论我们以何种角度来审视他们彼此初遇的这份情谊,我们所看到的是一个至情至深的少年,一个成熟体贴的少女。
图 | 三毛
她并不相信什么所谓的“六年之约”。
少年干净而纯粹的初情,并没有成为三毛的惦念。那时候的她,还并不相信这样的誓言。
离别之际,三毛让荷西顺着公园的小斜坡离开,她好看到他离去的背影。只是,荷西并没有选择成为三毛记忆中的斜坡少年。
他选择顺着公园平坦的小道,一路小跑,一边跑,一边回头,一边喊。
“Echo再见,Echo再见。”
三毛在回忆那天的场景时,她说荷西在一路小跑的同时,老天突发奇想的下起了小雪,在雪中奔跑的荷西,就这样印刻在她记忆深处。
留学生涯结束以后,荷西回到了台北。这期间,三毛谈过恋爱,也再度为爱情所伤,留存在她记忆中的那个乐观开朗的少年,她也从未想过,还会有再度见面的机会。
六年的时间过去,三毛所在的台北,恰好有一位她以前的西班牙朋友,见到三毛之后,她告诉了三毛关于荷西的故事。
荷西留了胡子,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尚在读高中的少年。
仅仅半年之后,三毛选择从台北又折返回西班牙。
图 | 三毛旧照
三毛一心都想着在情感世界里,成为永远不受其伤害的那类人。但最终的结局总是那么差强人意,她屡屡受伤,又屡屡对生活充满希望。
此次回到西班牙,三毛看到了一个更加充斥炽烈情愫的荷西。
西班牙的再次相遇,荷西在背后一把抱起了毫无准备的三毛,三毛的长裙随着荷西的旋转,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图 三毛与荷西
荷西热情地将三毛邀请到了房间。
三毛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在荷西的房间里面,密密麻麻地贴满了关于三毛的照片。这些照片,曾是三毛寄给朋友的,而荷西总是借游玩的机会,偷偷地将所有有关三毛的照片据为己有。
那一天,看到了满墙自己照片的三毛,被荷西感动得一塌糊涂。
她认真地看着荷西问他:
“你是不是还想结婚?”
七个月后,三毛和荷西选择了结婚。
在西属撒哈拉沙漠,看了一场电影,两人共同穿着蓝色的上衣,在漫天黄沙中徒步四十分钟到达法院,完成了婚姻公证。
这在今天的你我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也不会成为大多数人的选择。
婚后的日子里,作为一名海边潜水员的荷西,常常忙于工作。三毛则忙着收拾家务,闲暇的时间则用来写作。
图 | 荷西
后来,三毛在一次陪伴父母前往欧洲旅游时,荷西在潜水时意外身亡。
三毛在下葬荷西的时候,一度发狂,不断嘶吼狂叫,不愿意接受这一现实。
荷西去世后,三毛将他葬在了墓园中。
从清晨到日落,一直被悲伤情绪所蔓延的三毛,从红日初升的那一刻起,就选择前往墓地陪伴荷西。
直到,看墓人提醒要锁门的时候,她才选择离开。
每日的离开,她还要回首听一下看墓人手中那咔嚓一声的锁门声。
那时候,荷西的墓地也仅是一个小土堆,没有墓碑,亦没有西方礼仪性的十字架。
她的父母看她伤心的样子,想要陪伴在她的身边,懂事的三毛害怕父母因此自责,不忍父母前往墓地,最终还是她的母亲偷偷前往看望。
遗憾的是,荷西此时的墓地还没有墓碑,三毛母亲的那朵黄花还放错了位置。
三毛开始有条不紊的操持起了荷西的身后事,她前往当地的木匠店铺,亲自画好了十字架,同时告诉店铺老板,墓碑上所要铭刻的文字。
“荷西·马利安·葛罗----安息”
“你的妻子纪念你”
在三毛的世界里,她对于爱情有着无比纯真且清晰的认知。
这种认知,超越了金钱所带来了安全感,超越了世俗中的真正婚姻。荷西是一位能够真正走进她心扉的男人,而这样的男人,对于他而言,无关钱财,更无关未来。
他爱她,她爱他。
便是这段婚姻的真正意义。
我们大多人没能亲眼目睹过三毛的故事,但三毛为大多数的读者留下了她那温柔的声音。
三毛的声音,穿过一个凉薄的时代,温暖了一代又一代的人。
图 | 三毛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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