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江隐龙
与汉高祖刘邦不同，汉光武帝刘秀匡定天下依靠的主要是世族豪强的力量，其实尤以邓氏、耿氏、梁氏、窦氏、马氏和阴氏六大家族为甚。东汉享国两百余年，六大家族中所出的皇后嫔妃与朝臣官吏难以数计，从这个角度来看，东汉的历史也正一部世族豪强史。
东汉一朝的皇权相较西汉为弱，相当一部分的朝政分散在从朝廷到地方的各个世族手中。朝中如三公、大将军等位高权重者可开府自行征召僚属，这些官衔大多为世族所垄断，甚至出现过四世三公的弘农杨氏与汝南袁氏。世族本掌握着最优渥的资源，在特殊的体制之下又得以门生故吏遍天下，其名门多贵子的情形也便不足为奇。
这一背景同样影响了东汉末年至三国时代的名号构成：“荀氏八龙”、“司马八达”、“马氏五常”、“李氏三龙”、“三诸葛”……这一系列在当时士人心中如雷贯耳的名号，正是东汉以降名门英才分布的最好体现。率先出场的，自然是颍川荀氏中的“荀氏八龙”。颍川荀氏虽然未能如弘农杨氏与汝南袁氏一般孕育出“四世三公”，但论影响力还要略胜一筹，其原因之一便是荀氏一门英才迭出，其中更不乏三国时代的扮演过重要角色的谋士。
“荀氏八龙”源于“颍川四长”之一的荀淑。荀淑有八子，分别为荀俭、荀绲、荀靖、荀焘、荀汪、荀爽、荀肃、荀旉，均是品行高洁，学识渊博的名士，故合称“荀氏八龙”。其中尤以荀爽为优，世人“荀氏八龙，慈明无双”之评。一门八龙，这一番赫赫声威足以让荀氏成为恒灵时代的代表。然而荀氏的显赫还远没有结束：“荀大龙”荀俭之子荀悦为汉末著名史家；“荀二龙”荀绲之子荀衍、荀彧与荀谌与荀悦被陈群评为“当今并无对”的杰出人物，而荀彧日后成为曹操的谋主，是三国时期最杰出的战略家。此外，还有一位年龄较荀彧略长但辈分更小的荀攸，同样也是汉魏之际的风云人物。
以荀彧、荀攸为代表的这一代荀氏是曹魏谋臣中的首脑人物，在他们之后，又渐渐涌现了荀恽、荀俣、荀顗、荀辑、荀藩、荀组等曹魏重臣，直到晋室南渡之后还出现过合称“二荀”的荀邃、荀闿两兄弟。由汉及魏，再历两晋，颍川荀氏的传承，比几个朝代的国祚还要久远。
作为世族豪门来讲，颍川荀氏几代身为历朝重臣，不可谓不发达。然而有一支世族与颍川荀氏相比同样影响巨大且更位极人臣，那便是河内司马氏；更巧合的是，河内司马氏中也孕育出了一个与“荀氏八龙”相似的名号：“司马八达”。“司马八达”比“荀氏八龙”整整小了一代。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完美的巧合：“荀氏八龙”之父荀淑死于建和三年（149年），而这正是“司马八达”之父司马防出生的那一年。“荀氏八龙”主宰了曹操时代的风云际会，而“司马八达”则映射了曹魏帝国初创时的政治脉络。
司马防生于河内，其父司马儁为颍川太守，也算是汝颍奇士中的一支。司马防以严守礼法、耿直公正著称于世，更为难得的是其身为清流中人却能对出身于“赘阉遗丑”的曹操大力举荐，从这个角度来看，曹魏霸业的第一步便沾染上了司马氏的身影。
司马防生有八子：司马朗，字伯达；司马懿，字仲达；司马孚，字叔达；司马馗，字季达；司马恂，字显达；司马进，字惠达；司马通，字雅达；司马敏，字幼达。司马氏兄弟八人均有才名，字中又均有一“达”字，故合称“司马八达”。河内司马氏人才之盛，并不比颍川荀氏逊色；而通过司马懿祖孙三人的经营，曹魏最终被晋朝取代，是以司马氏在政治上的影响力又与不可与荀氏同日而语了。
“荀氏八龙”与“司马八达”均属于曹魏帝国中的汝颍集团。“荀氏八龙”见证了汉魏禅代，而“司马八达”则孕育了魏晋禅代。帝国可能崩溃，王朝可能消亡，然而名士风流却常常能突破时代的混乱，将一世族的辉煌传承到更远的未来。“荀氏八龙”的先祖为“后圣”荀子，“司马八达”先祖司马卬为项羽所封十八诸侯王之一，自司马钧一辈始累世为汉廷两千石高官——世族豪门之所以为人所惊羡并非因为其一时的权势，而是蕴藏在历史背后的这一段草蛇灰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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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傕、郭汜、张济他们带兵劫掠的地区包括了东汉当时最富饶、世家大族云集的陈留、颍川等县。陈留就是曹操起兵的地方，而颍川更是名人云集，最知名的就是颍川荀氏。发生了兵祸，这些凉州兵可不管你是什么大家不大家，士族不士族，有财物就要抢，越是大族被抢劫的越凶。荀氏留在颍川的人，大部分都被李傕、郭汜、张济他们的凉州兵杀掉了。不过好在，此时部分荀家人已因为一个人的建议而离开了。
图1、年轻时候的荀爽
如果大家留意，十八路诸侯先后已经介绍过好几个荀家的人，第一个就是那个已经年过花甲了，还是被董卓征调出来做官，享受了火箭提拔速度，只用了93天就从一个平民被提拔为三公之一的司空的荀爽。荀爽只是被称为“荀氏八龙”荀家兄弟八个之一，可以想见荀家是怎样的人才辈出，个个都不是凡人。除了荀爽，我们还介绍过在韩馥账下，但是心向袁绍的荀谌，正是他劝说韩馥，韩馥才将大权在握、拥兵百万的冀州牧轻易的让给了袁绍。
图2、荀彧
不过我们这里特别要提的这位，比我们之前介绍的这两位都有名，他就是曹操账下最知名的谋士之一荀彧。细算荀彧是荀爽的侄子，荀彧的父亲荀绲是“荀氏八龙”中老二，荀爽的哥哥。而荀彧和荀谌则是亲兄弟，到底谁大谁小史书上的记载不一。我们就暂且认为荀彧年龄小一些吧，毕竟他在史书里露头比荀谌晚一些。
有才的人光芒总是遮挡不住的，荀彧很小就被名士何颙陈赞说：“王佐才也 ！”这个何颙之前也评价过曹操，说曹操是将来安定天下的人。之后，荀彧通过举孝廉这个世家大族子弟必走的路成为东汉官员中的一位，被任命为掌管皇帝的笔墨纸砚的守宫令。董卓进京废立皇帝之后，荀彧请求外调，被任命为亢父县的县令。不过荀彧直接没去上任，而是回乡，和家里的父老说：“颍川是个四战之地，天下一旦有变乱，往往成为用兵交战的战场。我们应该赶快离开这个地方，此地不宜久留。”
图3、颍川郡
事后看荀彧分析的很对，可被杀的荀家人当时可不愿意。凭什么你一说我们就要搬离这世代居住的地方。大部分人都不听荀彧的，荀彧只好带着自己宗族的人走。想必此时荀彧和荀谌是一起从颍川走的。他们一起投到了被任命为冀州牧不久的韩馥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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