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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眉剑目是什么意思 星眉剑目,明眸皓齿

发布时间:2024-04-28 01:03:11作者:伸手挽明月来源:网友上传

星眉剑目是什么意思 星眉剑目,明眸皓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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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妆师兔子爆改张迪也就是张大大,星眉剑目帅气亮相

在娱乐圈中,形象改造并不罕见,但每次成功的改造都能引起广大网友的关注和热议。这一次,我们见证了化妆师兔子对张大大的惊人改造。在改造之前,张大大给人的印象或许是普通、平凡,然而经过化妆师之手,他展现出了一种全新的、截然不同的形象。化妆师免子年改了谢广坤,年以改张迪,经过她们化妆就象变个人似的,当今社会这个要大变活人呀?

改造后,张大大星眉剑目,整个面部轮廓更加鲜明,与之前的形象相比,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他的帅气形象在镜头前熠熠生辉,让人不禁为之赞叹。这次改造的成功之处不仅仅在于外貌的改变,更在于整体气质的提升。

化妆师兔子的技术无疑是这次改造的关键。她巧妙地运用色彩和线条,突出了张大大面部的优点,掩盖了不足之处。这需要高超的技巧和对人脸构造的深入了解。此外,兔子还通过细致的妆容调整,使张大大的眼神更加有神,更加自信。

这样的改造不仅让张大大本人更加自信,也让观众看到了他不同的一面。在娱乐圈中,形象是重要的资本,而这次改造无疑为张大大增添了竞争的砝码。他可以凭借全新的形象吸引更多粉丝,拓宽演艺道路。

当然,我们也要看到背后的努力和付出。张大大为了这次改造,必然在前期进行了严格的自我管理,控制饮食、锻炼身体,才能够在镜头前展现出最佳的状态。这也证明了成功从来不是偶然的,而是需要付出汗水和努力。

同时,这次改造也引发了人们对美的思考。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美,而正确的妆容和打扮能够将这种美放大,使人在人群中脱颖而出。张大大这次的成功改造就是最好的例证。

张大大的这次改造是一次成功的尝试,也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启示:即使我们平凡无奇,也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和技巧改变自己,展现出最好的一面。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我们都可以通过不断的努力和尝试来提升自己。

最后,我们期待看到更多像张大大这样的改造案例,也希望更多的人能够勇敢地追求自己的梦想和目标。正如那句老话所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我们有心、有勇气、有行动力,就一定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

短篇甜宠完结:放开错的手,才会遇见对的人

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我对沈煜曾有过许多欢喜。

当我鼓起勇气打算告白时,他突然消失了,拉黑了我所有联系方式,整整一年杳无音信。

再出现时,已经是沈氏的总裁,沈淮安。

他说他对我的喜欢真真切切,他要娶我,可是我却在他的保险柜里发现了针对我的背调资料,过去一年我所有的动态行踪,甚至包括我父母车祸去世的卷宗资料。

我突然明白,原来所有的心动不过是精心算计,所有的爱意也是步步为营。

看着被清场的咖啡馆和眼前那张本该朝思暮想的脸,我突然觉得一切都挺没意思。

1

我跟沈煜再见时,是在J大行政楼办公室。

我敲门进入,他正背对着我,手里夹了一根点燃的香烟,似乎并没有察觉。

「沈董。」

我出声提醒,那句熟稔的「沈煜」终究还是没有叫出口。

他回过神,转身将烟掐灭,放进烟灰缸,里面已经有了十几根烟头。

「我平常不抽的,我知道你不喜欢烟味。」

他的声音沉稳又温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我没有答话,只是抬眼看着他。

他便也沉默的看着我,那双复杂而深沉的眼睛,无端让人失神。

他似乎瘦了一些,但还是干净而又干练,一身熨的十分妥帖的西装,包裹着窄劲的腰身,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

许久不见,身上竟然多了几分精英和权力的气息,让我很难将他跟那天阳光下的身影联系起来。

「沈董找我有什么事么?」

我束手立在办公桌前,开口询问。

「学校的那个投资创业项目,还剩一个名额,董事会决定让你去。」

我下意识想要开口拒绝。

他却一副早已预料的表情:「这个项目是陆家资助的,由陆离带队,如果做好了,不管是保研出国还是进入陆氏,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陆家我自然知晓,不仅财富不可胜数,势力更是盘根错节,我上的这所国内顶尖的私立大学,就是陆老太爷晚年一手创建的。

而陆离作为陆家的独子,说一句众星捧月,天之骄子并不过分。

见我没有说话,沈煜放柔了嗓音:「姜至,这是个好机会,放弃的话,太可惜了。」

他边说着,边点燃了一炉熏香,试图驱散烟味,但这熏香的味道让我更加恶心。

「多谢沈董,我会把握好这次机会的」,我不动声色的站直了身子,平静的回答。

「这样才乖」,沈煜收回了凝视的目光,低声说道:「姜至,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既然是聪明人,就应该知道什么选择是最有利的。」

我默默垂下眼眸,隐住眸中翻涌的情绪。

如果我聪明,大概当初就不会喜欢上你。

2

新生报到那天我便远远看到了沈煜,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在球场打球,张扬肆意,让我对大学生活无端有了很多向往。

我提着两个大行李箱路过篮球场的时候,一个脱手,箱子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我惊呼出声,转身去追。

但是那个楼梯太陡了,我不光没追到箱子,还整个人都滚了下去。

痛也没有很痛,就是太丢人了。

正当我进行脑内斗争,是选择假装直接摔晕过去,还是一骨碌爬起来,装作无事发生的时候,一阵温润的声音从耳畔响起:「同学,你在这儿孵蛋呢?」

我愤愤抬头,却撞见了一张好看的脸,星眉剑目,明眸皓齿,留着清爽的发型,带着干净的笑容,一瞬忘记了呼吸。

细细的汗珠从他流畅的下颌滴落,在夏末的阳光下微微闪光。

「怎么,是个小哑巴吗?」

他看着我红透的脸继续调笑。

随后,向我伸出手:「能站起来么?我送你去医务室。」

或许是那天的阳光太好了,我总是觉得那个时候的沈煜在闪闪发光。

后来他带我报道,办理入住,领取开学用品,又送我去新生宿舍,然后顺理成章加上了好友。

他耐心的给我讲解食堂、教学楼、宿舍楼各个场所的位置;教我怎么在军训的时候可以偷懒;每次见面都会帮我带各种口味的奶茶、不太甜的甜点、稀奇古怪的零食和五颜六色的花束。

他喜欢温柔的揉我的发顶,虽然我一而再再而三的重申,很容易起静电,但他总是笑着捏一捏我肉肉的脸颊,然后问我想吃什么;会挑一些莫名其妙的日子送我各种礼物;也会在夜色中等我下自习,然后送我回宿舍。

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我也不免对他有许多欢喜。

整整三个月的时间里,我们始终处于一种暧昧又克制的阶段。

虽然我看他像是隔着一层雾,除了他的名字,对他一无所知。

或许是我太渴望温暖了,所以选择性的忽视了沈煜身上所有的疑点。

比如,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的专业班级,从来没有带我见过他的朋友,见面的大多数场合都在校外,还有跟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这些细碎的疑点并不会因为刻意的忽视就会消失,反而会在某个意想不到的场合,全部暴露出来。

于是,临近寒假,沈煜消失了。

准确的说,是我联系不上他了。

在意识到他把我的微信电话统统拉黑的那一刻,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该找什么人才能打听到他的消息。

甚至惊慌的发现,我连一张他的照片都没有。

我去了我们去过的所有地方寻找,每天盯着手机信息和电话,期望有一天能得到回复。

在没有人的地方哞哞的放声大哭。

舍友看不下去,问我是不是失恋了,我才意识到,他从来没有承认过我们的关系,我甚至不能称呼他为我的恋人。

「那就是玩腻了呀,现在怎么会有人平白无故的消失啊?何况他都主动拉黑你了,就是觉得没意思了呗,断联就是拜拜了您,这是成人世界基本的社交礼仪了。」

我看着舍友一张一合的嘴,有些呆滞,原来是腻了呀。

还不如是死了的好。

可是,他死又死不安详。

一年后的元旦前夕,沈煜诈尸了。

3

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我有一瞬间的恍惚,反复确认着「沈煜」这两个字,好像突然变成了文盲一样,恨不得对着字典看个十遍八遍。

我的手指冰凉,接通了电话:

「姜至,是我」。

他的声音像是从渺远的海上传过来的,带着湿漉漉的海水气息。

我的声线尽量平稳,可是挂了电话,才从图书馆的玻璃上看到一双泪水涟涟的眼睛。

4

安静的咖啡馆中,沈煜已经提前到了。

一年未见,他似乎瘦了不少,眼下有淡淡的淤青。

黑色的大衣,衬得他多了几分冷冽。

「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有一些干涩。

「沈先生不打算解释一下这一年的去向么?」

「姜至,我真的很想你」

「想我?所以玩失踪,音信全无么?」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怎么,有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拉黑我?」

我勾了勾唇,笑意却不达眼底。

5

在他来之前,我有想过很多见面的场景,想了各种不告而别的原因:他被囚禁了;他得绝症了;他失忆了;他其实是保密工作人员;甚至想过会不会被拐到了缅甸。

唯独没有想到,他告诉我,他接手了家里的产业,现在是J大的校董。

他也不叫沈煜,他叫沈淮安,今年29岁,是江城沈家的继承人。

我强忍着情绪,打开手机搜索了「沈淮安」,不出所料跳出一长串的介绍。

【海归硕士】【名校毕业】【沈家最有潜力掌舵人】【江城新贵】····

我看着网页上的照片,跟他比对了半天,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陌生感,那个跟我相处了三个月的沈煜,似乎消失了。

现在坐在我面前的,是沈淮安,沈家的公子。

「所以跟我的相处,是沈公子闲来无事的消遣么?」

这一年的委屈和难受宣泄而出,许多个深夜,我被迫一遍一遍认清自己被丢弃的事实,可又一遍一遍安慰自己,也许他迫不得已。

现在看来,不过是别人临时起意尝个鲜罢了,我却自作多情了许久。

「姜至,我不是故意骗你,我对你的情感,对你的喜欢,是真真切切又干净的。」

沈煜的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

「哦?沈公子说的真是情真意切啊。那你希望我听到这些话有什么反应?是对于自己能跟你这样的人物接触欣喜若狂,还是哭着求你别再离开我?」

我低头抿了一口咖啡,太苦了,不喜欢。

「姜至,跟你在一起的那三个月,是我人生中最安稳、踏实又快乐的三个月,就好像是偷来的时间一样。」

「我想过把一切告诉你,可是我怕,我怕你会嫌弃我年纪大,嫌弃我的背景复杂,我也害怕你承受不住压力,会从我身边逃走。」

他双眼泛红的看着我,像是一口深潭,潭底是汹涌的暗流。

「所以我隐瞒了一切,本来想找机会向你坦白,但是沈家突然出了问题,我父亲病逝,我被迫回去接手。」

「每个家族的遗产纷争都很复杂,我担心会牵连到你,我害怕伤到你。」

「这一年里我一直在努力,厘清了所有产业,安定了沈家,才敢联系你。」

「现在只要你愿意,你就是沈家的女主人!」

沈煜拉住了我的手,像以前一样,揉搓着给我暖手。

「沈煜,你从头到尾没有问过我的想法,只是残忍地把我割离出去,美其名曰不想让我受到伤害,你对我可曾有一点信任?」

那三个月里,我明里暗里的问过沈煜,他从来没有给过我回应,现在说喜欢我了?

沈煜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呢?

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么?

我有些冷淡的抽回手,用湿巾仔仔细细擦拭着。

「没关系,你不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从头再来,慢慢培养,你从前不是很喜欢我的么?」

沈煜小心翼翼的开口,声音有些暗哑。

「沈煜,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间咖啡馆么?因为这里是情侣约会圣地,无数情侣在这里表白,许诺,海誓山盟。我也暗暗期望过有一天你能告诉我你的故事,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让我融入你的生活,能坦荡的牵着我的手,走在人群中。」

「我对你是有过期待的。」

「但是你面对我一次次的试探,都选择了回避和隐瞒,每次跟我出门,也有意无意遮掩自己的面貌,哪怕离开,都不愿意告别,随意的回来,却自信满满我还会爱你。」

我抬头看向沈煜,他一瞬不瞬的看着我,眼圈微微泛红,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我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向门口走去。

「姜至,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我一定会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的。」

沈煜执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次也是,沈煜,其实你没必要清场的,我知道以你现在的能力,不想看到的新闻,是不会出现在公开报道中的。」

「沈煜,你太聪明了,总会给自己留好后路。你大概从来没想过让我光明正大出现在你的生活中,没有想过坚定的选择我。」

我站在门口,并未回头,推开门的一瞬,寒风将我裹挟,江城又下雪了。

6

后来我还是同沈煜继续接触了一年,他说他知道我有想法,有抱负,他愿意做我的跳板,愿意用自己的资源培养我。

我最终还是答应了,毕竟现在的他,今非昔比,有很多手段让我妥协。

比如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于是,我成为了他的助理,合同期限一年,薪资300w。

那一年时间跟着他出席了各种酒会、商业谈判,看着他声色犬马,推杯换盏,纸醉金迷,一点一点变成我陌生的样子。

我本来以为这一切又是临时起意的羞辱和取乐,直到,我在他的保险柜中发现了他私自扣下的我的信件,我小学到大一的各个阶段的资料,还有关于我父母车祸事故的处理卷宗以及新闻报道。

也就是说,过去的一年,在我茫然无措的四处寻找他,因为思念哭哭啼啼,备受煎熬的时候,他派出的人却事无巨细的将我的行踪、动态展现在他的面前,用镜头记录下我所有的脆弱和悲伤,当作业绩一般交接给他,甚至还有我各个社交账号的动态和留言。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一种荒诞感油然而生。

原来,那些我自以为的默契和心动,惊喜和配合,全都是演出来的。

哪有什么心有灵犀,不过是数据分析和实时监控罢了。

7

我回拢思绪,抬眸看见的是沈煜晦暗不明的眼睛,像是曾经他千百次望着我一样,终于缓缓开口:「沈煜,给我写那些信的人,其实不是你吧?」

他神情一怔,似乎未曾预料过我会重新唤他这个名字,更未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

不过他很快调整好了表情,竟然意外有一丝轻松:「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回忆之前的事情了,看来,你还是没有办法忘掉我。」

他的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这是沈煜对谈判项目提起兴趣又感觉稳操胜券的表现。

「不过,就算不是我,可我们的经历过往不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么,那些美好的回忆,你难道能够忘记么?」

「这一年多里,你跟我出席各种场合,亲眼目睹了权势和地位的力量,看着那些人对我卑躬屈膝、曲意逢迎的嘴脸,你不觉得很妙么?」

「姜至,只要你愿意低头,乖一点,听话一点,我不介意重新给你一个机会,一起享受呼风唤雨、一掷千金的魅力。」

沈煜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我,像是在看自己的囊中之物,期待我的反应。

「沈煜」,我拉开椅子,在他面前坐下:「你自认为了解我,应该记得我讨厌被人玩弄于股掌,也讨厌别人挟恩图报。过去的日子,你买我卖,也算公平交易吧?」

沈煜的笑意逐渐消散,表情阴冷起来,眼中浮现出偏执的神色。

「怎么,你以为你勾搭上了陆离,就可以逃离我?」

「什么意思?跟陆离有什么关系?」

我皱眉看着沈煜,感觉他好像脑子有问题了。

「你的名额并不是我推荐的,而是董事长代表直接点名要求的。真看不出来,姜至,你还有这么大的本事。怎么跟我一块的时候,一副守身如玉的样子?」

他似笑非笑的眼神透过镜片在我的身上逡巡,办公室惨白的灯光裸的照在雪白的墙上,春末独有的低压让我整个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所以这个项目并不是出于你对我的示好,而是···你根本拦不住是么?」

他似乎被我的话惹恼了,有些粗鲁的将我的椅子推出,一只手捏起我的下巴,强迫我看向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我说过,你永远不会有机会从我身边逃走。」

「怎么?沈董要把我锁在你的身边么?」我挺起身子,更靠近了他一些,眼中含笑的望着他:「是重新拟一份合约,还是要再编一个谎来骗我呢,或者···做一份更详细的背调?」

「原来你都看见了,怪不得」,沈煜危险的勾唇,修长的手指滑过我的脸颊:「姜至,我只是想更了解你,我有什么错呢?你听话一些不就好了,为什么总要反抗呢?」

他低着的头慢慢向我靠近,眼中翻涌着占有欲。

我冷冷的盯着他,慢慢抬起脚顺着他的裤管内侧向上滑去,适时地停住,看着他脸上动情又隐忍的神色变化,嗤笑着开口:「沈淮安,你这副装深情的样子,真是让人恶心。」

我翻了个白眼,一脚踹开他,起身要走。

「你!!姜至!!」

「嘘——沈董小点声,别被人发现了,万一上了热搜就惨了!」

我与沈煜自然是不欢而散,走出行政楼时,夜空已经挂上了稀稀疏疏的星星。

「陆离——」,我轻轻咀嚼着这个名字,记忆中并无半点交集:「你又想要什么呢」

8

进入项目后的第一次组会,我不出意外见到了陆离。

从他进入会议室的那一刻起,我便敏锐的察觉到一道若有若无的目光在我的身上游走。

我轻轻抬眸,看向目光投来的方向,心中却是一怔。

不同于之前背调时看到的各种会议晚宴照片中那般衣冠楚楚,眉眼冷淡,今天的陆离看起来青春洋溢,有着独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恣意。

上身是一件白色调套头圆领休闲卫衣,下身则是一条黑灰色休闲口袋运动裤,头发看起来柔软又蓬松,整个人透着一股干净而又明媚的少年香气。

再一抬头,便遇到了那双探究的眼睛,像是春夜的风,任谁看了,都会撩拨心弦。

我默默收回自己的视线,咽了口口水。

真是正中我的喜好。

「来来来,小陆坐我身边,专门给你留的位置。」

樊主任一边说着,一边将陆离往身边的座位引,旁边是他的女儿,樊星辰。

樊星辰长得很漂亮,是文艺而又安静的女孩子,白净的脸颊此时有点微微泛红,一双含了秋水的眼睛,脉脉的看着陆离。

「不用了,我坐在那个位置吧。」

他抬手一指,刚好是我旁边的那个空位。

这个位置斜对着会议室门口,却又在长桌的尾部,既不过分扎眼,又能够很好的观察整个会议室的状态,是我特意空出来的。

整个会议室的目光迅速汇拢过来,转而有几双眼睛瞥在了我的身上。

陆离嘴角噙着笑,绕过展示台,大步向我走了过来,在我面前站定。

「你好,陆离。」

他浅浅的笑着,伸出了一只骨骼分明又白净的手。

一阵清冷又温柔的香气瞬间包围了我,像他的嗓音一样,狙击着我的心。

我盯着眼前这只手有些诧异,回过神来,站起身,大方地伸手回握:「你好,姜至。」

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而我的手一年四季都是冰凉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两只手相握的时候,他似乎微微用力了一下。

陆离的眼睛隐藏在额前碎发投下的阴影里,我看不清他的眸色,也分辨不出他的情绪。

冗长而又无趣的发言过后,樊主任讨好一般的说道:「这是咱们J大首次进行这种类型的创业项目,所有经费支出及大部分项目案例都由陆氏企业资助,陆离同学也是这次项目的负责人,下面欢迎陆离同学给大家致辞。」

陆离并未起身,只是淡淡的说道:「希望大家共同努力,晚上团建会安排在海天阁。」

9

说是学生创业比赛,其实已经提前规定好了项目课题,都是从陆家和其他几个世家产业板块中拆分出来的新热点,大概是用来给小辈练手考核的,顺便看看各所高校有没有不错的苗子,提前筛选一下。

陆离带的项目组一共有四位成员,除了我和樊星辰外,还有宋嫣然和顾瑾言,分别是宋氏三小姐和顾家二公子。

散会后,我边收拾东西,边琢磨怎么跟陆离搭话。

「哎呀,一个比赛而已,又是陆离哥哥家主办的,咱们第一肯定是信手拈来的,干嘛要这么麻烦,还找了个外人进来。」

一道娇俏的女生打破了会议室的沉寂,开口的是宋嫣然。

她轻蔑的瞥了我一眼,然后笑着转向陆离,冲他撒娇:「陆离哥哥,咱们今晚吃饭就不要带外人了,免得打扰了我们的气氛。」

还未等我整理好思绪阴阳一下,陆离冷淡的开口:「你可以不去。」

似乎又变成了背调资料中那个冷峻严肃,不近人情的陆少形象。

「陆离哥哥······」

宋嫣然羞恼的开口,还想说什么,樊星辰开口打断了她:「姜至学姐跟我们一起去吧,这个项目虽然是我和陆离一起创意的,但是有很多财务部分的编写还需要姜至学姐帮忙。」

我其实并不爱出门,但是海天阁的餐位,需要提前半年预约,还是会员制,一道小菜就顶普通人大半年的工资,陆离安排聚餐,总不会让我AA吧。

有便宜不占,没天理。

「当然,盛情难却。」

我莞尔一笑,愉悦开口。

一旁起身准备离开的陆离突然伸出手,将手机微信二维码递到我面前:「加一下好友,我会拉你进项目群聊。」

我麻溜的扫码、添加、发送验证:你好,姜至。

10

是的,我叫姜至,这是我爸翻了好几天字典起的名字,寓意好事将至。

肯定能平安顺遂,化险为夷。

不过,「姜至,将至」, 似乎总是离着好运差一步,总在追寻的路上。

不出意外,我又一次在睡梦中惊醒,那场雪夜的悲恸和无助总是挥之不去,好像将我永远困在了那个漆黑的冬夜。

窗外的阳光打在树叶上,已经是黄昏了。

打开手机,微信提示有2条未读信息:

陆离:【邀请你加入群聊「J大备赛群」】

沈煜:【对方已取消】

我慢慢坐起来,打开跟陆离的对话框,加入了群聊,然后退出来点进了他的朋友圈:一条动态都没有,头像和朋友圈都是纯黑,签名是空白。

果然符合他的人设,当然也有可能是屏蔽了我。

「嗡嗡~」猝不及防的微信提示音吓了我一跳。

陆离:【晚上七点司机会在宿舍楼下接你】

我:【谢谢,我打车去就好】

陆离:【打车费用不报销】

我:【那麻烦学弟了(微笑~微笑~)】

熄灭手机屏,我爬起来下床洗澡。

闷热的水汽逐渐蔓延开,我脑海中不停的回想着跟沈煜和陆离的交集,不知道陆离这次的蓄意攒局和接近到底有什么意图。

难道陆离曾经见过我跟沈煜一起,还是他与我父母的离世有关?

想到这里,我的心不禁抽痛了一下。

父母在我高三时意外车祸身亡,因为事发路段偏僻,没有监控,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拍到意外经过,也没有拍到嫌疑车辆,在警方线索征集令发出之后,一个叫做「王勇」的人前来投案自首,最后判了五年,草草结案。

但是,怎么可能会是这样呢?

王勇是当地有名的混混儿,居无定所,身无分文,哪里来的钱买车?

何况,爸妈的身上伤痕累累,很多并不是撞击造成的,爸爸的腿甚至被反复碾压过······

这三年来,我一直在到处搜寻证据和线索。

只是······总感觉像是有一张弥天大网,罩在了我的头上,让我抬头望不见日月。

11

7点,我收拾妥当准时下楼。

左顾右盼也没有看到像是在等待我的司机,刚想微信问一下司机是不是不方便,就看到陆离的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两秒后发来一条简短的信息:抬头。

我抬头认真看去,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离。

他站在宿舍楼下马路对面的花坛前,此刻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上衣是设计款的白底淡蓝色条纹衬衫,下身是一条米白色垂坠感极好的休闲裤,袖口稍稍挽起,露出线条漂亮的小臂。

白皙的皮肤在路灯的映衬下晕着淡淡的光泽,五官像是打了阴影,更加的优越了起来,头发看起来蓬松柔软。

让人看一眼便无法挪开视线。

「我靠,这也太好看了吧!」

我在心中暗暗感叹了一句,随后就看到了不远处悄围观讨论的好几撮同学。

我赶紧退回宿舍楼,在包中翻找了一通,戴上我的超大墨镜,随后大踏步自信地走了过去。

陆离盯着我的举动,似乎有些好笑:「你这是干嘛?」

他的声音温柔中带着一些魅惑,脸上氲着浅浅的笑意。

「以防万一,给大家省点麻烦。」我小声悄悄地回复。

「哦?」陆离的眉眼弯了起来:「我不点头,没有任何关于我的绯闻可以发出去。」

「那你是真的牛x」,我在心里默默想道,脸上还是保持客套的微笑。

被人关注就会被人议论,而被人议论,我的过往大概率就会被人挖空心思的追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不过学弟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岔开了话题问道。

「司机下午临时有事,没有办法来接你。」

他看着我一本正经的回答,但我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

「你可以发个信息,我打车过去就好。」

「事先答应你了,我不习惯失约。」

陆离声音依旧很平静。

「是这样啊」我狡黠一笑:「那就麻烦你啦。」

「嗯。」

正准备转身,我的手机突然传来震动,是沈煜。

陆离似乎也看见了来电显示,脸上划过一丝奇怪的神色,随后沉声说道:「我先去开车。」

我微笑点头,然后等他稍微走远,瞬间冷下脸来:「你好,沈董,请问有什么事么?」

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后似乎很受伤的说道:「姜至,你别这么冷漠好么?」

我并没有心思跟他纠缠,生硬的回复:「沈董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

「我们真的回不去了么?」沈煜的声音有些沙哑。

「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挂断了。」

我瞥了一眼已经走远的陆离,提起脚步想要去追。

「再陪我出席一个宴会」,沈煜沉默了片刻说道:「你再陪我出席一次宴会,我会把你想要的东西给你。」

「一言为定。」

挂断电话后,沈煜发来两条信息:

「陆离并不简单,离他远点」

「姜至,我是为了你好,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

12

你看,沈煜这个人,真是骄傲又自负,阴暗的做派明明都暴露的一干二净,却还相信这种假惺惺的哄骗两句的话可以重新掌控我,真是有意思。

不过他说得没错,我确实想要接近陆离,不管是他还是什么人设了这个局,我总不能辜负了一番心思。

「···学姐···姜至?」陆离轻声的呼唤拉回了我的思绪。

「啊??」我匆忙的回应了一声。

「可以走了么?」

「啊~好。」

我刚想迈步,陆离却忽然拉住了我的手腕。

「怎么了?」我一脸警惕的看向他,顺势想抽回手臂。

他似乎有一瞬的失落,随后换上了温柔浅笑的神情:「学姐,你不用戴墨镜的,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不会有任何关于我的绯闻传出去。」

他小心翼翼的帮我把墨镜摘掉,收好之后递给我:「而且大晚上戴墨镜,有点奇怪。」

他靠近时,袖口带起一阵浅浅的,若有若无的香气,跟这躁动的春夜出奇的搭配。

我静静地看着他,他的眼睛此刻温柔而又多情,高挺的鼻子,水润的嘴唇,似乎一点高冷疏离的气质都看不到了,整个人温和又安静。

「学弟,你盯着我看很久了诶」,我朝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他慌乱的垂下了眼,耳朵腾的升起一抹红晕,沉默着向路边停好的车走去。

我卸去了笑容,冷静的看着他的背影。

陆离,你到底在图谋什么呢?

我径直走向后门,打算坐在后排。

「坐前面。」

陆离拉住我的胳膊,向副驾驶走去。

「这,不太好吧,万一被你女朋友发现,那就不好了,我最近掉头发还蛮厉害的。」

我有些茶里茶气的说道。

「我没有女朋友。」

他沉吟了一会儿回复。

「那万一被人拍到也不好吧」,看他想开口,我急忙伸出食指在他面前轻轻摇晃:「嗯~嗯~我知道,你不点头没有人媒体可以发你的绯闻,但是万一只是一个无辜的路人做分享呐?」

「怎么,学姐很怕跟我扯上关系么?」

陆离扬了扬眉梢,口吻有些许的冷意。

「学弟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不是担心给你添麻烦么?」

我赶紧给自己打圆场回复。

「我······」

一声不合时宜的鸣笛声打断了陆离的话,我并没有听清。

「什么?」

「我不怕麻烦的。」

少年坚定的眼神看着我,那一刻,天上的星星似乎都落在了他的眼眸中,细碎的流光让我有一瞬间的心空。

诶?

我的大脑飞速旋转着。

虽然我对于他人的情绪变化十分敏感,善于察言观色,但是这是几个意思?

难不成是我想的意思?

这也太突然了吧?

「那个,我们快走吧,晚了就不好了,你把我放在餐厅门口,我们分头进去。」

我慌乱的收回眼神,躲开这个话题,转身要去开车门。

结果新买的高跟鞋有些不合脚,一个趔趄向旁边跌去,我惊呼出声。

然而并没有预想到的疼痛,我跌进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中,一瞬间,清淡的香气和温热的体温包围了我,像一条小蛇一般向我的心底钻去,陆离的下巴刚好垫在我的肩上,耳侧传来陆离清晰的呼吸声。

「学姐小心。」

温润又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耳旁炸开,激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赶紧起身站稳,转过身来道歉。

「啊,不好意思···谢谢···谢谢」,我有些手足无措。

「穿不惯高跟鞋可以不穿的。」

陆离轻笑出声,似乎是在笑话我出丑的窘态。

「不是的,只是这双鞋子是新鞋,有些不习惯。」

我随意的拢了拢头发,朝着他漏出一个羞涩的微笑。

意外的,他的表情却稍微有些冷淡。

奇怪,不喜欢这一款么?

这次我特意换了一个艳丽复古的造型,一头波浪大卷黑色长发,红色无袖针织吊带,下身是水洗蓝阔腿长裤,中间一截雪白纤细的腰肢若隐若现,衬得整个人娇艳明媚,我出门前在镜子里反复看了几遍,搭配不应该出问题的。

上次开朗干练学姐风格似乎也没什么反应,难道喜欢甜妹风格?或者是辣妹风,知性风,还是樊星辰那样的青梅竹马风,或者是宋嫣然那种娇艳千金?

烦死了,背调也找不到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难道要全部风格都试一下,还是···???他不喜欢女人??

或许是我表情变换太过精彩,陆离轻咳一声,伸出手敲了下我的脑门:「想什么呢,学姐?你在我面前不用这么拘束和官方,可以随意一些。」

随后顺手牵着我裤子上的丝巾腰带将我拉到一旁,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塞了进去。

「啊,好的好的,我们快走吧,这下真的要迟到了。」

一路无言,我安静如鸡,车里似乎被精心的整理过,飘着一股清爽的柚子味,我竟然奇迹般的没有晕车。

一阵铃声打破了沉寂的氛围,我悄悄瞟了一眼,是樊星辰。

铃声持续响着,陆离并没有要接的打算。

就,挺吵的。

「你不接么?」

「我在开车,你帮我接一下。」

「啊这,不太好吧。」

陆离无奈的皱了一下眉:「你接吧,没事。」

我接通电话,打开外放,那头传来樊星辰甜软的声音:「陆离,你什么时候到呀?」

「还有十分钟。」陆离平淡的说。

「那你路上小心,注意安全,我等你。」

少女娇羞的声音通过话筒毫无遮掩的传出来,随后就挂断了电话。

我默默把手机放回原处,车里从沉默变成了更深的沉默。

「星辰是樊主任的女儿,两家是世交,所以难免有接触。」

「我只是把她当做世伯家的女儿。」

陆离似乎是在认真的解释他和樊星辰两个人的关系。

「你其实不用跟我说这些的。」

我尴尬的拽紧了安全带。

「我不想让你误会。」

我没有说话,车里重新陷入了沉默。

陆离紧握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露出漂亮的肌肉线条,脸在窗外的灯光下忽明忽暗。

老实讲,我并不是单纯扭捏的小女生,做沈煜助理的这一年,我见惯了商场上的各种尔虞我诈,明争暗斗,也清楚自己在一场酒局中的定位是什么,因此早就练就了一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没有永远的朋友,其实也不存在永远的利益,真心这种东西更是靠不住的虚无缥缈。

大部分的刻意接触都是有所图的,就像沈煜对我,我对陆离,但是我不知道陆离在图谋什么,或者,我有什么值得他图谋。

13

下车时,我礼貌的让陆离先走,我随后就到。

「我想跟你一起。」

他突然小声开口。

「啊??」我有点被震惊到。

也没有消息说陆家独子精神有问题啊,这怎么一会儿一个风格。

感觉如果我拒绝,下一秒他就会哭着骂我负心汉一样。

「行行行,我们一起吧。」

等我们进入包厢时,大家已经到齐了,意外的是,除了樊星辰、顾瑾言和宋嫣然之外,还有两个陌生的面孔,不过也是杂志头条的常客,顾家大公子顾瑾开、二公子宋斐然。

这包厢···人挺多啊。

「我听说陆大少罕见的做东请客,不请自来蹭个饭,陆公子不会见怪吧。」

顾瑾开朗笑着站起身来,身旁的宋斐然也赶紧跟着起身赔笑。

这两个人一向风评不好,顾瑾开心思不正,为了拿到顾家的产业继承大全,暗地里做了不少腌臜事,而宋家实力远在陆家和顾家之下,只是一个纺织起家的小企业,宋斐然在家并不受宠,又不学无术,整天跟着顾瑾开鬼混。

「当然不会。」

陆离冷冷的开口,面上一幅不苟言笑的模样。

「哟,传闻中不近女色的陆少,今天带了个漂亮妞儿啊,这不得伤了我们星辰妹妹和嫣然妹妹的心了?」

顾瑾开那双贼溜溜、阴沉的眼睛在我身上打转,仿佛是看到了猎物一般,让人抵触又恶心。

陆离默默挡在我身前,周身一派凛冽的气息:「姜至是我们本次项目组成员,负责财务编纂和资金流测试,后续如果她愿意,可以直接进入陆氏作为基层管理人员进行培养。」

闻言,我暗暗吃了一惊,这还没正式参与项目呢,就开出这么好的条件了?

「看来还是个聪明的女人,陆少这是要事业感情两手抓啊?也是,这么漂亮的姑娘不得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万一跟别人跑了多难受?」

顾瑾开有些调笑的开口,但是现场其余几个人都变了脸色,陆离周身更是直接冷了几个度。

传闻,陆离的母亲原本有一个感情甚笃的恋人,结果因为联姻被迫分开,后来在生下陆离之后,偷偷跟自己的恋人逃走了,这就成了陆家的禁忌话题。

「姜至并不是作为我感兴趣的女伴来到这个场合,而是有能力的合作成员,如果不是陆氏,我相信也会有很多企业愿意招纳她。

至于跑掉,如果不是自己的,何必强求,就跟顾氏手里的几个合作一样,既然没能力留住,不如让出来,强行咽下去,恐怕会硌掉牙齿,划破喉咙,那可就不好看了。」

陆离声音很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似乎只是在介绍一件寻常的事情,而不是在暗戳戳威胁别人。

顾瑾开脸上在笑着,可是眼里的恨意都要掩饰不住了,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尽管这个财路原本并不属于他。

只是,在这些人的观念里,只要是我有几率得到的利益,那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你动它,就不行。

「陆少爷说的是,不过鹿死谁手,还不一定。这金钱和美人,最是世间难得啊。」

顾瑾开这会儿声音中的恶毒和挑衅溢了出来,看向我的眼神带了裸的侵略。

「顾总,当心祸从口出。」

陆离声音带了一丝不快,声音让人如坠冰窟。

「大哥,陆少,你们这是干嘛呀,好好地宴席别弄得这么剑拔弩张嘛。谈判场上的气氛别带到这里来,会吓坏在场的三位女孩子的。」

顾瑾言笑着出来打圆场。

「陆离,你快来入座吧,菜都要凉了。」

樊星辰走过来,想要拉陆离的手。

「不必了,我和姜至学姐就近坐。」

他抬手拉开一张椅子,示意我坐下,随后坐在了我旁边。

樊星辰有些尴尬的收回手,坐回了原处。

「嗐,是我失礼了,陆少和姜小姐不会生气吧?这样,我敬两位一杯,作为赔罪。」

顾瑾开微笑着举杯,却没有站起来:「怎么,不给面子?」

陆离面沉如水。

「虽然说陆家根深叶茂,可是这么多年了,这大树也有该倒下的时候吧?倒下了,自然有新的大树顶替,年轻人,得学会韬光养晦。」

顾瑾开摇晃着红酒杯,眼里闪着寒光。

陆家虽然始终是江城的龙头,但是这几年来,随着陆离的父亲去世,陆老爷子年纪越来越大,陆家又人丁单薄,只有陆离这一个嫡系独苗,因此在业务上出现了停滞,几家世家趁机蚕食陆家版图,其中就以顾家最为势大。

陆离15岁起就在家族企业中熟悉业务,现在20岁虽然年轻,却也颇有魄力和成果,只是,这颓势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扭转的。

「要不,你让这位姜小姐陪我喝三杯,这事儿也算过去了。」

顾瑾开笑嘻嘻的转向我,油腻的目光毫不掩饰的在我身上打转儿。

我自然熟悉这种眼神,像是在打量一盘菜。

跟沈煜出席各种场合的时候,他会根据对方的喜好,要求我变换风格,或妩媚,或清纯,或风骚,或正经,他喜欢看着我窘迫的样子,默许合作方对我的调戏骚扰,笑眯眯地等我向他求助,享受将我的尊严摧毁的感觉,似乎是在看一场有趣的表演。

但是却在合作方意欲将我带走时,冷着脸将我带出,扮演迟来的救世主,傻x一个。

陆离的眼神仿佛要凝成实质,洞穿对面的顾瑾开,桌子上的双手交叉了起来。

这会儿连顾瑾言都不敢再出来打圆场,他哥哥摆明了就是要陆离难堪。

「不就是三杯酒吗,顾大少早说呀~」,我笑着起身,端起眼前的红酒:「能跟鼎川的顾总喝酒,又何尝不是我的荣幸呢?」

陆离抬眸看向我,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随后看向顾瑾开的眼神带了杀意。

「诶,红酒就是瞧不起我了,来人,给姜小姐换白酒。」

陆离想要起身,我轻轻按住他的胳膊:「来日方长。」

「敬顾总!」

三杯白酒下肚,我的嗓子和胃仿佛烧了起来。

我曾经多次给沈煜挡酒,或者被默许灌酒,只是没想到,这酒量半年就退步了。

顾瑾开嬉笑着看着我,一张狠厉的脸上写满了得意。

「顾总!顾总!」突然,几声低促的喊声从门口处响起,一个精瘦干练的男人推门闯了进来。

「冒冒失失的干什么!」顾瑾开不耐烦的吼道。

那人在顾瑾开身旁低声耳语了几句,他的笑容逐渐冷却,看向陆离的目光带了恶毒和愤怒:「陆离,你竟然敢解除跟顾氏的合作,还截了顾氏的资金流和合作订单,你这是想撕破脸么?」

「顾总,我说过,小心祸从口出。」

陆离冲着顾瑾开森冷的笑了笑,表情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不过顾总说的没错,陆氏是一棵树,但是这棵树只会在我手里焕发生机,更加枝繁叶茂,就算有一天它会倒下,也不会毁在一只臭虫手里。」

陆离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酒,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口。

「你给我等着,这事儿没完!」顾瑾开急匆匆起身离场。

顾瑾言和宋斐然跟在他后面也离开了,顺便带走了宋嫣然。

随后樊星辰也被樊家派来的人接走了,看来这场决裂的消息传的很快。

陆家和顾家翻脸,无异于江城要进行重新洗牌,在风向没有明朗以前,大家都不会随意站队。

陆离依旧安静的坐在原地,微低着头,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事已至此,我先走了。」

我起身准备离开,陆离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腕。

「阿姜,对不起。」

······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灯光下,他的发顶像一只毛茸茸的脆弱小狗。

我想抽出自己的手,但是他只是倔强的握着,仿佛怕我走掉。

我叹了口气:「要不我带你去个安静的酒吧待一会儿吧,这里就要打烊了。你放心,不会被拍到的,老板是我朋友。」

14

酒吧昏暗的包厢内,舒缓的音乐在静静流淌。

我和陆离隔着桌子相对而坐。

他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我就静静地看着他。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他才缓缓的开口。

「我妈妈在我出生一个月后就跟自己的初恋走了,她怕我的哭声会害她被人发现,就给我喂了安定,然后把我藏在衣柜里。等保姆发现我的时候,我已经哭的声音都哑了,连续高烧了好几天,后来勉强捡回来了一条命。」

「爸爸知道后,接受不了事实,开始酗酒,喝醉了就打我,骂我,也会像妈妈一样把我关在衣柜里。他说我长了一张跟妈妈很像的脸。我看过爸爸偷偷藏起来照片,我跟妈妈确实很像,她连抱着我的神情都那么冷漠,大概是真的不开心吧。」

「后来爷爷把我从爸爸身边接走了,但是爷爷是个严厉刚强的人,他想不通自己花了那么多心血培养出的儿子怎么会是一个这么懦弱的人,也想不通自己唯一的孙子怎么会跟病猫儿一样瘦弱胆小。从小他就对我很严格,要求我事事要做好,样样要第一,我也算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在爸爸去世之后,我进就入了家族公司,从基层开始做起,就这样度过了极为煎熬的5年。」

陆离声音低低的,没有什么情绪,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在灯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像煽动翅膀的蝶。

我安静的听着他倾诉。

「阿姜,是我很差劲么?所以大家都不愿意要我。妈妈不要我,爸爸也不要我。」

他突然抬头,迷离的双眼看着我,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狗,眼尾有些微红。

我呼吸一滞,心里五味杂陈:「陆离,你做的很好。你一个人也有努力的在长大,没有爸爸妈妈,你也在成为一个善良又优秀的人。」

他的眼泪在长长的睫毛上扇动。

陆离此刻似乎有些酒意上头,整个人完全醉了,语调突然欢快起来。

「还好,还好我在最黑暗的时候遇到了姜至,每一次都是!」

他对着我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

「是阿姜告诉我,‘冷漠是最好的伪装,可以省掉百分之五十的麻烦,如果不可以冷漠,能够毫无负担的说谎也会有用’。」

「虽然我只学会了假装冷漠,但是我真的假装的很好,我在很努力的学习应对各种事情。」

「可是,可是遇到你的时候,我连冷漠都没有办法假装了。」

他撑着自己微醺的脸,有些东倒西歪。

「你是‘沉默的树’????」

我恍然大悟,脑海中有无数个片段飞速划过,最后将事情拼凑了起来。

15

父母当初被送入医院后,已经没有了气息。

我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病房外面,眼泪止不住的流。

直到医生宣告死亡,护士将遗体推出,我仍然无法接受现实。

无尽的悲伤、难过和不知所措将我包围。

这时,我面前出现了一只白净的手,递来了一包纸巾和一瓶牛奶。

是一个清秀的男孩子,有一双漂亮而冷漠的眼睛。

我们并没有交谈,他只是陪我在长椅上静静地坐着。

这份陪伴,对于那时的我来说,无疑是黑暗里的一束光。

他一直带着口罩和帽子,我并没有看到他长得什么模样,只有那双眼睛,印在了我的心里。

后来,我将父母的后事料理结束,就离开了医院,回到了学校。

从那个时候起,我每周都会收到一封署名「沉默的树」的信,有时候是在分享自己的生活,有时候也会透露烦恼,大多时候还是在安慰开导我。

直到我后来考上了大学,某一天就突然断了联系。

「你以为是谁呢?」

陆离似乎清醒了一些,定定的看着我,眸中翻涌着暗色和不加掩饰的浓烈爱意。

他摇摇晃晃的想要站起来,却被桌角绊了一下。

我下意识连忙起身接住他。

他顺势搂住我的腰,将下巴在我肩上蹭了蹭,温声说道:

「阿姜,我想要成为一棵沉默的树,在你身边,为你遮风挡雨的树。」

此刻,我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他带着清香和酒气抱了我满怀,也冲击着我的心扉。

我强迫自己静下心思,今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必须要保持冷静,否则弄不好得上头条。

我半环住陆离,让他压在我的肩上,抽出一只手打开了手机热搜。

热搜前十赫然挂着【陆氏跟顾氏疑似决裂】【顾氏危机缠身】【陆氏掌权人釜底抽薪】【陆离】等一长串词条。

看来这会儿不能送陆离回主宅了,搞不好大批记者正在门口对他围追堵截。

「陆离,你有媒体不知道的秘密住所么?」

我拍了拍陆离的肩膀。

他在我怀里哼唧了一声,没有说话。

「哎···」

我叹了口气,给陆离戴上我的大墨镜。

然后费劲巴拉的把他扛出了酒吧,扛上了出租车。

陆离安静的躺在我的膝上,似乎睡得很熟。

我不忍心叫醒他,只能给司机师傅加了两倍的价钱,让他开稳点,围着城区转两圈。

司机师傅也爽快,说反正也要收车了,就不打表了,看着给就好了。

开了一个多小时,司机师傅似乎觉醒了八卦之魂,开始左一个问题,又一个话题的讲。

我只能尴尬敷衍。

在我以为要结尾的时候,大叔又以一句「哎呀,小年轻谈朋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长得这么漂亮,男孩子也精神,老配的呀···」开启了新的话头。

我现在不光心里乱得很,还头晕,困得要死,想一拳锤爆这个世界。

可是,看到睡得安静的陆离,又不免心生一片温柔。

「你看你哦,这个眼神,你老喜欢这个男孩子的。」

司机师傅冷不丁蹦出来一句,吓了我一跳。

那惊喜的语气活像磕cp时的我。

「你看错了,没有。」

我揉揉眉心,随口回复了一句。

「没有什么?」

陆离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坐了起来。

此刻声音有些暗哑,混了酒气,倒是有几分性感。

「啊,你醒了呀?头疼吗?有不舒服吗?」

我赶紧岔开话题问道。

「我在问你,阿姜,你难道没有一点点喜欢我么?」

陆离坐直身子看着我,那双眼睛在光影里流淌着我看不出的情愫。

「师傅,开车去最近的酒店」,我赶紧躲开他的目光,冲驾驶座喊到,然后回头看向陆离,声音有些不自然:「我拒绝回答你的问题!」

下车时,我转了账给司机师傅,随后准备离开。

「阿姜!」

陆离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怎么?」我挑了挑眉:「你不是已经醒酒了么?」

「我很难受,头也疼,不舒服,而且没力气。」

他软绵绵的声音,好像在撒娇,冲着我伸出一只手。

「行吧」。

我转身回去,准备去搀他的胳膊。

结果被他一把拉进车内,坏笑着调侃道:「姜至学姐力气有点小啊。」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自己走了。」

我没好气的说。

好不容易办理好入住,把陆离送到他房间,已经接近凌晨两点,我整个人已经累麻了。

我起身准备回自己房间休息,然而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和恶心涌上胸口。

我心里一惊:完了!一定是这会儿精神放松下来,刚才喝的白酒后劲儿混着晕车的感觉趁机上来了。

「阿姜?···阿姜?」

我听见陆离似乎在叫我,但是又像隔着一座山,听不真切。

我的手心和脚心开始冒汗,不光手脚发麻,浑身都有些软绵绵的,心中燥热难耐,头晕目眩,视线和意识双双模糊了起来。

「我靠,你怎么一直在晃啊?」

我看着不知道是不是在眼前的陆离,他不光左右晃,还有重影。

「你别动,动的我想吐···」

我伸出手想要固定住陆离,但是却被裹入了一个带着好闻香气的怀抱中。

这个怀抱好温暖,好宽厚啊,这个人抱起来真的好舒服啊。

我努力拨楞着自己发麻无力的胳膊,从陆离的腰肢向上攀援,一点点向他的肩背挪过去,我想挂在他的身上。

「你好香啊,陆离。」

我小声在他耳边嘟囔着,贪婪地在他颈间嗅着,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后。

这种清爽的香味真的好好闻啊,像在沙漠里突然发现了一座雪山。

「阿姜,你别乱动。」

耳边传来陆离嘶哑的声音。

他的声音也好好听啊,本来干干净净的,现在像是被搅乱了的秋水。

我在他的肩头蹭了蹭,猫儿一般嘤咛了两声:「陆离,你好热啊,你身上好烫啊。」

「姜至,你醉了。」

陆离克制喑哑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好像在挑动我的心弦。

我有些累了,控制不住的想要从他身上滑落下来。

陆离温暖有力的手掌似乎扶住了我的腰间,下一秒,我整个人从地上被打横抱了起来,然后轻柔地放在了床上。

我伸出双臂勾住陆离,将他环绕在身前,双眼迷离的看向他,笑着问道:「陆离,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陆离的喉头滑动了一下,眼神中翻涌上了几抹欲色,撑在我身侧的双手微微收紧:「是,我喜欢你。姜至,我喜欢你。」

「你有一点点喜欢我么?」

他几乎是有些请求一般的看向我,眼中是少年的固执。

「你的眼睛好漂亮啊。」

我微笑着抬头,吻上他的眉眼。

他顺势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那若隐若现的情欲翻涌成了一片火海。

「姜至,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他声音有些危险的说道。

「当然,我在亲我喜欢的人啊。」

我笑声清越。

「姜至,我爱你,我会永远做一棵保护你的树。」

他垂眸定定的看向我,像是宣誓一般虔诚,随后俯身向我压下来,细密的吻让我透不过气。

我紧紧拥抱着他,与他唇齿缠绵,一夜荒唐。

我有些害怕,这种突如其来的亲密关系似乎勾起了藏在心底的委屈和不安。

缠绵过后,我开始忍不住的低低哭泣。

我其实没有很难过,我一直是很坚强的人。

可是陆离的怀抱真的太温暖了,我不禁开始贪恋这份温暖,又担心哪一天他也会不告而别,告诉我这是一场骗局。

我低声的,一遍遍的喊着陆离的名字。

我满腔的爱意无处宣泄,只能化成温柔的吻,印在他的唇间。

陆离抱着我,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一遍遍回应:

姜至,我在。

16

一夜过后,我顶着乱糟糟的头发醒来,

映入眼帘的是陆离漂亮的脸。

他环抱着我,睡得香甜。

青涩的眉骨还有少年的气息。

我小心翼翼挪开陆离搭在我身上的胳膊,悄悄下床。

看着房间凌乱的痕迹有些失语,心里只能默念一句,年轻人,身体就是好啊。

穿好衣服,嚼了一块口香糖在嘴里,我蹑手蹑脚拎着高跟鞋往外走。

想了想,转身回来留下1000块钱,然后小小回味了一下,又从夹层抽出来1000块,放在了桌子上。

房间里有些昏暗,我看着陆离安静的睡颜,还是忍不住在他唇间留下了一个吻。

打开房门的那一瞬,突然觉得后背一凉,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回头看,陆离像一只毛茸茸大狗背对着我,窝在床上并没有动。

我掩上门,打车回了市区公寓。

17

蹬掉鞋子,扔掉背包,我麻溜窝进了沙发里。

浑身酸痛,脑子也晕晕乎乎的,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昏天黑地,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睁眼一看,房间里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我开了一盏夜灯,贴在门口,壮着胆子问:「谁?」

「是我,陆离。」

我将门拉开一条缝,看到了一脸暗色的陆离。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你早上掏钱的时候,小区门禁卡掉出来了。」

陆离从口袋里拿出了门禁卡,递给我。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感觉陆离的脸色更暗了

「啊,最近小区换成人脸识别了,都没注意门禁卡掉了。」

我讪讪的笑了一下,伸手去接:「谢谢你哈,没事早点儿回去吧,我就不送了。」

「姐姐不打算邀请我进去坐一下,好好讲讲早上的不告而别么?」

陆离冷笑着开口,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我脑海里闪回他昨晚叫我姐姐的样子,汗毛吱溜竖了起来,头皮发麻。

小屁孩,气场还挺强。

我识相的迅速闪身让出一个过道。

他进门后站在玄关脱掉了皮鞋,我狗腿一样从橱柜拿出了一双拖鞋递给他。

「哟,这是哪个哥哥的拖鞋?我穿了,哥哥不会生气吧?」

他双手环抱在胸前,斜依着墙,阴阳怪气的开口。

我扯了扯嘴角,有些无语:「这是我买包配的货,没有女款了,是新的。」

他这才勉勉强强穿上了鞋。

「客厅的灯坏了,我还没来得及换,所以有点黑。」

我摸摸鼻子,有点心虚的说道,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个什么劲儿。

反正都给了钱的,又没白嫖。

陆离没有答话,长腿一迈,径直坐在了沙发上,好像这是他家似的。

我无奈搬了个脚凳,坐在他的对面。

陆离目光沉沉的盯着我,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我这才注意到,他今天穿了一身正装,黑色的衬衫微微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点结实白皙的胸口,袖口上卷,堪堪越过手腕,剪裁妥帖的衣物包裹着美好的肉体,颇有一点禁欲的气息。

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好看么?」

陆离危险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调笑。

「嗐!学弟这是哪里的话,我岂是那么肤浅的人?」

我尴尬的笑笑,准备转移话题。

「不过学弟现在不应该在处理陆家跟顾家的事情么,怎么会有空专门来给我送门禁卡?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我打电话,你倒是接啊?」

陆离似乎有点生气,周身的气场又冷了下来。

初夏的日子冻得我愣是打了个哆嗦。

「啊?」我连忙从包里掏出手机,按了开屏键没反应:「哎呀,没电了,昨晚忘充电了。」

「姐姐忘记的恐怕不只是给手机充电吧?」

「学弟这是什么意思?」

我开始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许叫我学弟,叫我陆离,学弟学弟,你有多少好学弟!」

陆离似乎有些烦躁的又解开了一颗衬衣纽扣,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膛,我的脸烧了起来,阿弥陀佛,可不能再往下解了哈!

「难道我就值2000块钱么?姜至,你是不是在羞辱我!」

他有些不忿的开口,幽怨的看着我。

「诶,那可不是!还有打车和酒店的钱呢,加一起3000哦!已经很高啦!」

我急忙为自己辩解。

讲真,3000真的很多了,而且那2000可是我身上全部的现金了,现在还搭上一双名牌拖鞋。

「你!姜至!我问你,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同学关系?」

「队友关系?」

「亲子关系?」

······

我越说越小声,陆离的怒气值也显而易见的越来越高。

「那要不然,是金钱关系?」

我偷眼瞧了瞧他的神色,吭哧瘪肚的开口。

「你!」

陆离气的龇牙咧嘴,一把将我从脚蹬上捞起来,转身放在沙发上,双手撑着墙面,单膝抵在沙发上,将我禁锢在了怀中。

他双眸沉沉的望着我,面容冷肃,薄唇红润,这个姿势恰恰勾勒出他极好的身形,宽肩窄背,长腿劲腰,真是人间尤物。

「姜至,你早上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谁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要不是酒店通知客房找到一张遗失的门禁卡,你是不是又要躲起来了,就跟三年前一样?」

陆离目光定定的看着我,眼底用上一层白雾,整个人看起来温和又委屈。

「陆离······」

我轻声出口,抬手抚上他的脸颊,他贪恋的蹭了蹭我的掌心,低头,炽烈的吻便印上了我的唇。

他那样用力的抱着我,亲吻我,似乎恨不能将我揉进身体里,留在唇齿间,我心中一动,便迎了上去。

又是一夜的欢畅。

这次起码得给5000。

18

浴室里水汽氤氲,我裹着浴袍坐在沙发上,打开了手机。

一瞬间,一大串信息和电话涌进来,我的手机甚至卡顿了一下。

陆离:99+

【姜至,你什么意思?】

【我就值2000块钱?】

【对方已取消】

【接电话!】

【对方已取消】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

【姜至,你别丢下我,我不想再失去你的消息了】

【姜至,我喜欢你】

【呜呜呜呜,你这个渣女!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在开会,我开了好多好多会,那个顾瑾开一定会倒霉的】

······

【要不,你在我这里办个终身会员卡,我每个月给你倒贴800w?】

【都给你,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我也给你!】

我皱着眉头看完了一大溜儿消息,有些疑惑,这货真的是商场上那个雷厉风行,处事果断的陆大少么?

感觉像个小傻子。

「姐姐」,陆离忽然从浴室里探出半个脑袋,委屈巴巴的说:「我没有衣服穿。」

「柜子里有浴巾。」

我随口回答,低头扒拉着财经新闻和实时热搜。

几分钟后,陆离从浴室里走了出来,腰间只堪堪围了一条浴巾,浑身露出大片的腻白,优越的线条一览无遗,头发湿漉漉的,眉眼如画,恰似朗星。

他尴尬的拽了拽浴巾:「稍微有点小。」

其实倒也不小。

我收回痴汉的目光,安静下来之后,突然难得有了几分羞涩。

为了方便后续的谈话,我把自己的超大号浴袍换下来给了陆离,自己换上了睡衣,在沙发一头盘腿坐好。

「陆离,你坐下,我有很严肃的事情要问你。」

陆离看着我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姜小姐,是什么严肃的事情呢?」

我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决定卸下防备,坦诚一些。

「陆离,你知道我是刻意接近你的吧?」

「知道。」

「那你不怕我心怀不轨,伤害你?」

「你不会的。」

「好」,我的胸口微微发紧,抬眼看向他:「那你也对我做了背调么?」

他晦暗的眸色看着我,没有回复。

那就是默认了。

「所以,你知道我的父母死于一场车祸,知道我苦苦追查却总是被拦截线索,也知道我给沈淮安做了一年助理,知道我在酒宴上被他各种戏耍,知道······」

我的声音开始发颤了,手脚也开始发凉,仿佛那个雪夜的痛苦,被阻拦的无助,被羞辱的委屈,被欺骗的无奈,那些我不愿意重新面对的事情和情绪,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

「阿姜,我的好阿姜,我都知道。」

陆离眼里全都是疼惜,慢慢将我搂在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细声安慰。

我稍稍平静下来,平静开口:「陆离,那你是刻意接近我么?」

陆离的动作顿了一下,半晌开口:「是。」

我从他怀里钻出来,坐正:「为什么?」

「我喜欢你,姜至。」

「我想要靠近你,保护你,我希望每天都能看见你。」

陆离看着我,眼神坚定。

「呵」,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声音清冷:「陆离,你出身陆家,应该也不是什么单纯的情种吧?说这样的话,你自己信么?」

「你莫名其妙攒这个局,跟沈淮安点名要我参加项目,故意按照我的喜好打扮,表面上风轻云淡,暗地里却把我背调的一清二楚,还说是曾经给我写信的人······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啊,陆离学弟?」

我半靠在沙发上,左胳膊支着脑袋,想看看他有什么说辞,难不成,这是什么富家公子play的一环么?没事儿找个普通女孩戏耍一下,换换口味?

「姐姐,让我抱抱你好么?」

许是我现在看起来有点凄凉又可怜,陆离伸出手想将我揽过去。

「诶,陆少爷,话没有讲清楚,就不要动手动脚了吧?」

我向后缩了一下,陆离的手悬在半空,又收了回去。

脉脉盯我良久,垂下了头。

「姜至,我15岁的时候就见过你。」

「当时你上高二,来J大参加物理竞赛,陆家是赞助商。而我刚刚进入陆氏,虽然顶着陆家公子的名头,但是公司的人怎么会信服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呢?明里暗里给我使了不少绊子。父亲酗酒,爷爷严厉,我大多数时候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比赛结束那天,我在湖边坐着,看着水面发呆。但是你以为我要跳湖轻生,扔了块石头,正好砸在我头上,我有些生气的回头,却看见你穿了一身蓝色的校服,扎着高高的马尾,在太阳底下明媚的笑,你问我在看什么呢?说离水边远一点,很危险。」

「我当时想,怎么会有女孩子笑得这么好看啊,又灿烂,又张扬,眼睛弯弯的,整个人似乎都充满了朝气。」

「后来我在比赛获获奖名单里看到了你的照片,你获得了一等奖,证件照里也笑得眼睛亮亮的。」

「每当低落的时候,我总会想起来,你眉眼带笑的样子。」

「直到一年后,我接到了你父母去世的消息附带一张照片,你跪坐在大雪里,怀里抱着一条红围巾。」

「我匆匆忙忙赶到医院,看见你一个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低着头,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你抬头看我的时候,我感觉心都要碎了。」

「我只能安安静静的陪着你,后来每周给你写一封信。」

「你说你放弃了保送,选择参加高考,我担心得不得了,可是我又觉得阿姜肯定行。」

「后来,你说你的心仪院校是J大,我简直高兴疯了,想着你考上了,我隔一年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你。我开始数着指头等出录取名单,当看到你被录取的那一刻,我高兴的好几天没睡着觉。」

「可是,等到进入大学之后,你却消失了。我寄给你的信,你再也没有回复过。我不甘心,偷偷去学校想找你,或许你看见我会高兴呢?结果,看见了你和沈淮安。」

「我知道沈淮安是沈家从外面找回来的私生子,我想提醒你,可是你跟他在一起,看起来很开心。」

「再后来我父亲病故了,爷爷身体也不好,公司危机四伏,我专心回家打理家业,想着有人能让你开心,尽管不是我,那也很好。」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那个王八蛋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我的阿姜,我小太阳一样的阿姜···所以我决定不再退让,我要堂堂正正的站在你身边,我要守护你。」

陆离哽咽起来,明珠一样的眼泪滴在手背上。

乖顺的低着脑袋,刚洗完的头发看起来蓬松又柔软。

我胡乱摸了两下眼睛,跪坐起身,小心翼翼捧起他的脸,他的眼尾红红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眉目含情,干净清澈,我傻笑着望着他,眼泪却跟着不住的流下来,滴落在他的脸上。

我捧着他的脸,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唇边,他便也看着我傻笑起来。

我垂下眸,从他的额头吻下去,眉眼,鼻尖,脸颊,唇边,喉结······

最是春夜恼人。

19

等清晨醒来的时候,陆离已经不在我的身边了。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柠檬水,上面贴了几张便签。

【餐桌上有海鲜粥,你一会儿记得吃一点,你都一天没有吃饭了】

【顾氏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这次他们是自掘坟墓】

【我今天会有好多好多会议要处理,可能没有办法跟你一起吃饭啦,姐姐要乖乖在家里等我哦】

【姜至,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不要再逃跑了】

【天啊,姐姐,你香香软软的,我一点都不想上班】

我低头看着几张便签,笑意逐渐在眼角眉头舒展开,这甜甜的恋爱,终于tmd轮到老娘头上了,哈哈哈哈!

我美滋滋洗了个澡,把头发吹到半干,坐在阳台上一边晒太阳,一边打开了手机,浏览最新的财经新闻和热搜。

几条关于陆氏和陆离的热搜已经撤掉了,看来早就公关过了,不过几个财经大v和私募经理人都发文明确支持陆氏,认为陆氏这次产业线扩张,又获得多个具有活力资金流的注入,肯定会更上一层楼。

而顾氏这边则是怨声一片,项目丢失、资金流被卡最直接的表现就是股价的大幅下跌,昨天集中竞价阶段,游资和庄家就大量卖出,开盘一小时后,利空消息持续发酵,股价迅速下跌,截止上午收盘,已经跌停。

今天凌晨更是被曝出偷税漏税、年审不合格、非法并购、不正当竞争等诸多负面消息,甚至存在非法洗钱、涉黑等嫌疑,股东举牌抛售、高管集体辞职,一时之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今天上午开盘竞价跌停,许多股民已经去公司大楼底下拉横幅了。

根据顾氏的年报来看,顾氏负债率高达56%,再加上年后的这几个负债项目,这次如果没有资金出手支援,怕是要面临资不抵债,破产清算的结果了。

我熄灭手机屏,不禁莞尔一笑,陆离不愧是陆氏接班人,手段果然老辣,这一通操作下来,顾氏就算是不完蛋,恐怕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陆离刚好可以从中运作,接手鼎川的资源和业务线,顺利巩固市场。

看着新闻中顾瑾开脸色灰败的样子,果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我想了想,打开跟沈煜的微信界面,约他晚上见面,地址他定。

有些事情也是时候确认一下了。

20

出乎意料,沈煜这次并没有选在之前常去的那家咖啡馆,而是一家茶室。

包厢的位置很隐蔽,我怀疑如果可能的话,他恨不得把包厢位置嵌在墙里。

「沈董,好久不见。」

我施施然落座。

「好久不见。」

他深沉的眼睛望着我,似乎想要从我身上寻找什么答案。

「我来是有些事情想跟沈董确认一下,还希望沈董能够坦诚。」

我直接开门见山。

「有些事情并不是我坦诚了,就有办法可以改变的。」

「沈董只需要给我一个答案,其余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处理。」

「知无不言。」

沈煜淡然一笑,似乎是做好了开诚布公的打算。

「三年前,我父母车祸身亡」,我的右手食指不自觉的轻轻叩击着桌面:「我一开始也以为是意外事故,直到派出所出了结案证明:王勇酒后驾驶,肇事逃逸致人死亡。」

「看起来似乎是一起再正常不过的车祸事故,可是一个穷困潦倒的小浑浑,哪里来的钱买车呢?他的家人在他入狱之后似乎也突然有了一大笔钱,从村里搬到了市里一个不错的小区。想想都奇怪是吧?我也觉得奇怪,多次提交材料跟派出所要求重新立案审查,可是每次都被以各种理由驳了回来。」

「后来,我自己私下多方打探,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头绪,却转瞬就被掐灭,每次有了新突破点,就会立马被卡死,好像有一张看不见的网罩在我的头顶,沈董,你说,怎么会这么难呢?」

「我自始至终只是希望为我爸妈求一个真相,一个公道而已。」

我撑着下巴,嘴角噙着笑,目光冷冷的等着他给我一个回复。

沈煜垂下了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晦暗的情绪,若有所思。

「姜至,真相就那么重要么?」

「当然!」

沈煜抬起眼来,深深的看着我,良久又说道:

「或许,是在保护你呢?或许真相背后是难以接受的事实,又或许即使知道了真相也没有办法追求公道呢?」

「可是我不喜欢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沈煜,你知道真凶甚至不屑于封锁消息来源,不屑于伪装,他是真的没有把我爸爸妈妈的命当一回事儿。他那么肯定,就算我知道了真凶是他,也没有办法对他怎么样。」

「也难怪他那么自信,毕竟他是顾家的人,是顾氏的总经理,又有几个能把他怎么样呢?」

想到这儿,我突然开心起来,双手托着下巴,目光灼灼的看向沈煜:「不过风水轮流转,人做多了亏心事,指不定就被什么小鬼缠上了,你看,他这不就倒霉了。」

沈煜在我炽热的目光里,低下了头,几不可查的笑了一下,难得有几分轻松随意的样子。

「所以,姜至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要干什么呢?」

沈煜从容的问道。

他今天罕见地穿了一身偏休闲的衣服,没有跟往常一样总是西装领带,刚才那个微微的笑意,恍惚回到了刚认识时的样子。

「沈煜,我知道一直阻挡我追查真相的人是你,不管是为了保护我也好,控制我也好,我都不想再去纠结了。我知道你手里有我父母那场事故的证据,我只想拜托你能把它给我。」

我期待的看着沈煜,心里却很清楚,他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把证据给我。

「姜至,你怎么确定我有这些证据呢?就算我有,我又为什么要交给你呢?」

果然,这个傻x,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既然如此,我们就敞开了说,沈煜,你想要什么,你要我怎么做才愿意把证据交给我?」

「姜小姐何出此言啊?你想要证据,让陆离帮你查一下不就好了么?陆少爷出马,还有什么搞不定的事情呢?」

沈煜优哉游哉的抿了一口茶,看起来有点欠揍。

「你把完整的证据链收集完毕做好备份,又透露消息给顾瑾开,让他把所有初始证据资料都销毁了,陆离是厉害,但我绝不会让他触犯法律、无中生有的。」

「沈煜,你想要什么,大可以直接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沈煜的笑意顿了一下,随后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递到我的面前。

「嫁给我,姜至,我想要你嫁给我。」

那双深潭一般的眼睛,此刻平静的注视着我,底下是涌动的暗流。

我的呼吸一滞,并没有接那一杯茶:「神经,沈煜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装得一幅深情的样子,当心谎话说多了,把自己也给骗了。」

「姜至,我没有骗你,我想娶你,自始至终我的想法都没变过。」

沈煜认真的看着我,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没有说话,避开他的眼神,拎着包就要走。

沈煜越过长桌,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语气带了些急切:「这周六晚上有一个宴会,你陪我参加,到时候除了那些信,证据我也会打包一起给你。」

「好,时间地点发我。」

我拉开了沈煜的手,他的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那天沈煜在我走后,默默了良久。

其实沈煜长得很好看,长得好看的人总归不会太让人讨厌,只是可惜,有些晚了。

21

从茶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江边的落日映在水里,闪烁着粼粼的金光。

初夏闷热的风从远处迎面吹来,我沿着江边慢慢的走着,身边有年龄跟我相仿的女孩子跟着父母一起经过,挽着他们的手讨论一会儿要去吃什么,三张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我看着不禁流下眼泪来,夏季的落日也有些耀眼。

我在江边坐了很久,我从小就喜欢黄昏下的平静烟火。

以前家里有个小院子,夏天屋里做饭热,爸爸就在院子里面扎了一个凉棚,凉棚里面垒了一个土灶,一整个夏天都在凉棚里做饭。

我们家的院子并没有高高的围墙,是那种矮矮的院墙,我站在院子里倒扣的大水翁上就能看见村子外的那条小河。

那个时候家里穷,爸妈去下地总是回来的晚,可好在夏天的日头很漫长,我总能等到爸爸妈妈踩着夕阳回来。

爸妈总跟我说,人要善良一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做了恶事,总有一天会有报应的。

顾瑾开,你的报应又会是哪一天呢?

22

我窝在沙发上,留了一盏夜灯,听到了密码开锁的声音。

陆离回来了。

他打开门,一眼看到了沙发上的我,换了鞋就朝我走过来。

「阿姜?」

「嗯?」

「你怎么了?」

「陆离···」

我喊出他的名字,眼眶忍不住一热,眼泪顺势就要留下来,嗓音也带了哭腔。

「怎么了,别哭别哭···」

陆离手忙脚乱的将我搂在怀里,他的身上带着夜晚淡淡的凉气,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

我搂上他的脖颈,窝在他的怀里,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陆离,我想我爸妈了。」

我的眼泪一串接着一串砸在陆离身上,他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将我紧紧抱在怀里。

「阿姜,再等等,顾氏很快就要完蛋了。」

他的声音很温柔,耐心地哄着我,但我听出了对顾氏的愤恨。

「陆离,顾瑾开那么奸诈,他肯定会找人出来背锅,不管是财务、法务、职业经理人还是谁,他肯定还留了一手。但是,我得让他进去,陆离,我要把顾瑾开送进去!」

我在昏暗的灯光中直直地盯着陆离,他眼里的心疼和担忧一览无余。

「顾瑾开的性情极端不稳定,现在顾氏被多方围剿,他已经没有退路了。阿姜,这几天你搬过去跟我住吧,离我近一点,我怕他狗急跳墙会伤害你。」

陆离替我擦去眼泪,轻轻摩挲着我的脸,语气轻柔。

我重新搂上陆离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颈窝,低声嘟哝着:

「陆离,从我懂事起,我就很认真的在学习,我想要考一所好一些的大学,我总觉得等上了大学就可以让爸爸妈妈过好日子,我喜欢他们为我骄傲的样子。每次我有一点成绩,哪怕只是一丁点,我爸爸都像一只打了胜仗,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我妈妈则会做各种好吃的,她的厨艺很好。你不知道,当我打电话告诉他们我被保送的时候,他们有多开心,明明第二天就可以元旦放假,他们接到电话当天晚上非要冒着大雪来学校看我。可是,路上却出了车祸,我再也等不到他们了。」

「陆离,对不起,我想跟你好好的,但是我更想把顾瑾开送进去,他总要付出代价。」

陆离的动作顿住了,随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将头埋在我的发间,闷声回答:「阿姜,一定要这样么?」

「陆离,如果你见过我爸妈,你会喜欢他们的,他们也会喜欢你,我爸妈跟我一样,喜欢好看的男孩子。」

陆离没有说话,只是将我抱的更紧了一些。

23

顾氏业绩管理接连暴雷,已经接连收到的问询函,股票停牌,税务局、检察院、市公安局、市工商多个部门联合介入,公司多名相关人员被要求协助调查,董事会人人自危,公司账目被封查,名下资产被冻结,甚至顾瑾开及其他顾氏成员私人财产也面临返还退回的风险。

这一切似乎发生的猝不及防,从陆氏跟顾氏撕破脸发生纠纷,到如今顾氏总部人去楼空,司法入驻也不过一周的时间。

可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顾氏为非作歹、非法经营早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从内部开始腐烂,大厦将倾也不过是一夕之间的事情。

这里面当然离不了陆离的谋划和沈煜的推波助澜,若不是陆离在市场上不遗余力的狙击顾氏,将顾氏腐烂的一角揭开暴露在太阳底下,找到他们脆弱的一环,送上致命一击,恐怕,顾氏也不会倒塌的这么快。

不过,不出所料,顾瑾开不见了。

倒也不是凭空蒸发了,只是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不知道躲到了什么地方。

可是,这么热闹的场景,怎么能少得了我们的主角呢?

24

周六的宴会转眼就到,我换了一身绿丝绒的长裙准备赴宴。

乘电梯来到地下车库,却猝不及防被隐藏在暗处的一辆面包车掳上了车。

「别动!动就捅死你!」

一个戴着口罩的帽子男将一把匕首架在我的脖子上,恶狠狠地威胁。

另一个人迅速将我的双手扯到身后绑了起来,然后用胶带封上了我的嘴巴,给我带上了一个黑漆漆的头套。

就···还挺专业,反正这个胶带粘的这么紧,用舌头是顶不开了。

我也乖乖配合,没有任何反抗,心里默默盘算着要怎么办。

一阵颠簸之后,车门被「唰」的一声打开,我被粗暴地从车里拽下来,绑在了一张椅子上。

头套被一把掀掉,明亮的光瞬间刺入眼睛,我不禁眯起了眼,适应了一会儿才能看清周边的情形。

这是一座废旧的厂房,四面透光,散发着腐朽的气息,除了简单的桌椅外还有一张脏兮兮的床,几件散落的衣服。

两边各站着一个人守着我,对面破旧的沙发上坐了一个老熟人——顾瑾开,宋斐然弓着腰在他身边正在小声耳语。

两人嘀咕完,顾瑾开一挥手,示意手下人把我嘴上的胶带撕下来。

「姜小姐,别来无恙啊。」

顾瑾开冷笑着开口。

我「呸呸」吐了两口唾沫,在有限的范围内调整了一下坐姿,喘了口气,嗯,一股骚臭味。

「顾总现在的待客之道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不知道顾总今天这么隆重地请我过来,是有何贵干啊?」

「姜小姐倒是有几分胆识,现在这个情景还能这么伶牙俐齿,不愧是陆离和沈淮安都看中的女人。」

「顾总这话从何说起?倒是让我有些糊涂了。」

「姜小姐是个聪明人,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吧?你在背后挑唆陆家和沈家对鼎川发难,带着其他阿猫阿狗一起围剿顾氏,用些不入流的垃圾手段想要搞垮鼎川,真是好计谋。」

「顾总这么说话就有点欺负人了,我一个没毕业的大学生,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哪有能力挑唆陆家和沈家的两个大佬?再说,我看了新闻报道,鼎川沉疴痼疾可是不少,你们商场上的你来我往,又哪里是我能干预的呢?」

顾瑾开点燃了一支烟,开始吞云吐雾。

「姜小姐真是自谦了,这两天新闻八卦和各种热搜上都是你和陆离、沈淮安三个人的花边新闻,据说两个人都争着娶你,沈淮安为了你还酒吧买醉,姜小姐真是好风光啊,难怪第一次见面陆离会那么维护你。」

「顾总就别绕圈子了,想要什么直接说吧。」

「咱们赌一把吧,看看姜小姐在陆离和沈淮安两个人心里值不值十个亿?」

顾瑾开靠在沙发背上,吐了个烟圈。

「顾总不做生意改行绑架了?十个亿未免太高估我了。」

我翻了个白眼,口吻有些冷淡。

「臭婊子,要不是你,顾总的公司怎么会破产,那些事儿怎么会被抖搂出来?你最好祈祷你值十个亿,要不就把你扒光了喂狗!」

一直没说话的宋斐然突然站出来冲我狗叫。

「什么狗?你这条丧家犬么?」我冷哼一声。

「顾总,你要是换条聪明的跟班狗,说不定也落不到这个境地。」

「你是不是活腻味了?!」宋斐然叫嚣着向我冲过来。

「住手」,顾瑾开喝止了宋斐然,坐正了身子:「姜小姐这话是承认有意为难鼎川了?」

「顾总,你可能坏事做得太多了,脑子有点记不住了,我帮您回忆回忆。三年前的元旦前夕,在江城城郊发生了一起车祸,一对夫妻双双身亡,本来没什么奇怪的,毕竟哪天没有车祸呢?可偏偏最后抓进去的罪犯,是一个穷得叮当响根本买不起车的无赖,又偏偏这对夫妻死状凄惨,身上的致命伤不是撞击产生,而是钝器击打后脑导致的,可这个罪犯最后甚至只判了五年,两条鲜活的人命就只值五年,顾总才真是好计谋啊。」

我冷冷的看着顾瑾开,恨不能手撕了他。

「原来那一对夫妻是姜小姐的父母,早知道有这样的渊源,当初就把他们的扔到海里了,省得姜小姐看着伤心。」

顾瑾开熄灭了烟蒂,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怪不得我把他们的腿打废了,他们还要往手机那里爬,还想接女儿的电话,原来是姜小姐你打的呀。你要是不打那个电话,他们也能安静一点,我也不会想让他们闭嘴了。」

他癫狂的看着我,脸上的恶意毫不掩饰。

「我本来只是轻轻撞了他们一下,看他们可怜,大发慈悲给他们点钱去医院,可是他们不要钱,非要报警,摆明了就是想讹我。他们突然窜出来,打扰了我和朋友赛车,我都没有怪他们,他们还想报警敲诈我,真是不知好歹。既然他们想多要点钱,我自然要满足他们,所以我就开车在那个男人腿上来回碾了几圈,你不知道他叫的声音有多惨,我让那个女人在旁边看着,然后再用棒球棍砸断她的脊椎,看他们像狗一样在雪地里爬。可是这个时候电话响了,他们开始冲着电话爬,嘴里念念叨叨,嘟嘟囔囔,吵得不得了,我就只好轻轻敲了敲他们的头,想让他们闭嘴,哪知道那么脆弱,就死了。」

我听着他的描述,手脚止不住发抖,浑身冰凉,一股热血却冲上了心头。

「可是没想到,这么贱的人,还有姜小姐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儿。」

他贪婪的目光在我身上流转,伸手捏起我的下巴。

「放心,我收到陆离和沈淮安的钱就带你离开国内,咱们一起去缅甸,那里会欢迎姜小姐这样的漂亮女人。」

说着,他那张肮脏的臭嘴就要靠近我的脸颊。

「顾瑾开,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我死死盯着他,笑着开口,语气里充满了恨意。

「什么意思?」

他收紧了手上的力道,捏的我下巴生疼。

「我说,跟直播间的朋友打个招呼吧,顾总现在可是杀人犯了。」

我肆意地笑着,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啐在他的脸上。

「顾总,这个贱女人身上藏了微型设备,咱们被全程直播了!现在网上全是咱们的新闻!」

身后的宋斐然连滚带爬的跑过来,把手机举到顾瑾开面前。

顾瑾开脸色一变,扯下我的胸针,看了一眼后一巴掌将我扇倒在地,大声咒骂着:「你这个贱货,竟然敢算计老子,真是不想活了!好,好,我成全你,让你们一家做个伴!」

他抬脚向我身上狠狠的踢过来,我浑身痛得像是要散架了,口中的甜腥味越来越重,可是我心里却高兴的很,外面的警笛声越来越近,我抬起头肆意的大笑:「顾瑾开!你听这是什么?你的报应要来了!哈哈哈哈哈!」

「顾总,我们快跑吧,警察往这边过来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宋斐然慌慌忙忙上前想拉住顾瑾开,顾瑾开一脚将他踹开,从腰间摸出一把尖刀,狰狞地扑向我:「老子要让你陪葬!」

几下剧痛从腹部传来,我缓慢的低头,看见殷红的血从伤口汩汩流出,大片的花开在绿色的裙子上,诡异又妖艳。

顾瑾开和宋斐然落水狗一样从后门逃跑,工厂里恢复了死寂,只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警笛声、犬吠声、喊叫声······

血还在往外流,我身上越来越冷,视线也模糊了起来,爸爸妈妈,别怕,我要来陪你们了,雪地里也是这么冷么?

工厂的大门被撞开,我看见陆离和沈煜向我跑了过来,他们好像在喊着什么,可是我听不清,我的世界,陷入了黑暗。

25

我再醒过来已经是半年之后了,陆离正在抱着我,进行日常的哭天抹泪,并且试图用我的病号服擦鼻涕。

「敢擦鼻涕我就打死你···」

我气若游丝的开口。

「谁?谁在说话?」

陆离猛地站起来,像一个小傻子一样四下张望。

「低头···」

陆离低头看了我一眼,瞳孔瞬间放大,仿佛一只很久没有见到主人的热情大狗,扑在了我的身上,然后他八十分贝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开。

「啊!阿姜!阿姜!呜呜呜呜!你醒了!我没有做梦吧!阿姜!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你快松开我,要被你勒断气了!还有,不要借机把你的鼻涕抹在我的身上!」

我被勒得翻了个白眼,喘着粗气大喊。

「嘿嘿嘿嘿,你醒了就好,你想吃什么,我马上去给你买,喝不喝水,我好想你······」

26

昏迷的这段时间,我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我一个人走在漫天的雪地里,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我想去找爸爸妈妈,可是雪太大了,天太黑了,我怎么也找不到。

我又害怕,又担心,一直在原地打转,急得直哭。

可是哭着哭着,我听到一个人在叫我,我循着声音找过去,发现了一束光。

我走进那束光里,看到了朝我张开怀抱的陆离。

27

出院后,我作为受害人家属出席了顾瑾开的庭审。

当看见顾瑾开一瘸一拐的出现在审判庭入口的时候,我又开始止不住的发抖。

陆离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将我的手牢牢攥在掌中,小声安慰:「阿姜,我在。」

宋斐然在逃跑过程中慌不择路被车撞死,顾瑾开拒不弃械投降,试图反抗,被参与抓捕的警方人员打中了胳膊和腿,简单就医之后一直收押在看守所里,等待开庭。

当他看到受害者家属席位的我时,浑浊的眼睛突然闪现了一缕精光,无声地、轻蔑地嘲笑着我。

然而听到自己因为证据确凿,数罪并罚,被判死刑的时候,那张一贯嚣张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慌乱,转而变成了一种恐惧,他大声叫喊着「冤枉」,回应他的,只有我高声的喝彩。

我和陆离走出法院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雪。

转眼已经是冬天了。

我开心的走在雪地里,这是四年来,我第一次好好的欣赏雪景。

昏黄的灯光下,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亲吻着我的脸颊。

我转身对着陆离开心的笑:「陆离,我的春天要来了,你愿意跟我一起去看看春天吗?」

陆离笑着将我拥入怀中:「姜至,我愿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