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我们千帆过尽，依然能在爱里向阳而生。
1.
在并不拥挤的地铁上，我看见一对相互依偎的恋人低声耳语，那个男生我认识，他叫陈祁。更准确的说，他是我男朋友。
那种专属于情侣之间亲密的样子，我也曾见过，在我们相恋的时候。
令我朝思暮想的人，是这眼前人吗？口口声声说着会爱我一辈子的人，现在怀里却是别的女生……在我们之外的第三人，是我从未设想过的存在。
不知道是不是我盯的时间太久，那个女孩偏过头来看我，陈祁也顺着目光将视线转向我。
那一刻，我原以为陈祁至少会表现出慌张。
但并没有，仿佛我只是个陌路人。
短暂对视几秒后，陈祁便继续跟那个女生打情骂俏。
这种坦然，反而让我不安，像是我们从未真心爱过。
2.
地铁到站，陈祁和那个女生十指紧扣。
而我作为他相恋五年的女友，被他丢在原地，不知该去向何处。
呆呆的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手机传来消息提示。
“我们分手吧。”
一切在不知不觉中结束了。
没有崩溃大哭，我只觉得哀莫大于心死。
直到被列车员提示到达终点。我的意识才开始回归。
漫无目的游荡在城市角落看遍万家灯火，而我心里只剩漆黑一片。
深夜好不容易睡下，梦里又开始重复地铁上发生的一切。
日复一日，如噩梦般侵袭。
我惴惴不安，想放声大哭却怎么也哭不出声。
辗转几回，全身冷汗才得以醒来。
直到被饥饿唤醒身体，才发觉我已经好几日没怎么吃东西了。
机械的拿起手机点了外卖，刚想站起来却头晕目眩，摇摇欲坠，直到失去意识。
3.
再次醒来我已经躺在医院病床上了。
原来外卖小哥敲了许久的门还没反应，惊醒了房东阿姨。阿姨开门看我躺在地板上连忙叫着救护车就送我来医院了。
医生见我醒来嘱咐了许多，吃完药打完针一天又这么过去了。
晚风吹着有些凉意，我漫步在天桥看着车来车往，寒风刺骨，但我却只想顺着风来的方向。手扶在栏杆上凑去，竟觉栏杆更含暖意。
我不过是盯着车流盯的久了些，却被人从身后抱起，用尽全力般往后拉扯。但其实不用，我本来也没什么力气了。他这一举动反而使我们俩都躺倒在地上。
我回头一看，是许阳。
他是我高中同学，虽然三年的同桌并未让我们培养出什么感情。毕竟他是大学霸，我是废渣渣。但那时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去打扰他，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的那种打扰！作为学校常年霸榜的尖子生，能坐在他旁边已经算是我的荣幸了。
不过当时老师安排我们俩同桌可不是来让我感到荣幸的，作为全班最拖后腿的差生，老师本意是希望他能好好辅导我。但这不是学霸肯辅导我就能学会的东西，刚开始我还试着打扰过他一两回，最后以鸡同鸭讲的结果让我彻底断了念想。后来听说他考上最顶尖的医科大学，而我勉强上了个本科混口饭吃。
最后一次得知他的消息还是在八卦的同学会上，毕竟长得帅还优秀的人，在哪里都会是焦点。听说他现在还在专研学业，并且依然是学校风云人物。只不过他为人低调，从未出席过我们的同学会，所以高中毕业后，我也再没见过他了。
这次他突然出现，我还不太敢相信。
“许阳？”我颤巍巍的叫出他的名字。
“你疯了吗？在医院就看你不太清醒的样子。刚从那出来你可别再回去了！”
“你怎么会在这？”虽然这么多年他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是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不似从前的高冷少年，现在的许阳，更多了一份成熟坚毅。
“在医院看你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打招呼也没听见，所以下班后看你在前面悠悠荡荡的不放心跟上。”说完他便扶我起来。发现我双手冰凉。“你手怎么这么凉？”
“可能是饿了。”
“那带你去吃点儿什么吧，这附近有家粥铺还不错。”
“这么晚了，不太合适吧....”
“医生也不放心？”
“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他这么晚下班还要陪我，不太好意思。
“那就听医生话。”他说完便把替我戴好卫衣上的帽子，顺便拍了拍我脑袋，“吃完后我再送你安全到家。”
“好。”
4.
回到冷清的家看着陈祁留下来的那些东西，全是我们相爱过的痕迹。
并不流行写信的年代，我也曾收到他写给我的73封信。表白时的局促不安，答应后的万分惊喜，恋爱时的幸福甜蜜，争吵后的自责后悔。
一切爱恋有迹可循。
躺在小盒里的那73封信，从一个男孩心动开始，到不爱终止。
一封封信这么看着，天已经微微亮了。可我看来看去怎么也看不明白。那么真心实意爱过我的人，怎么就爱上其他人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你不再写信给我。也不再爱我。
看着你微信变成情侣头像，朋友圈仅我三天可见。最后一条动态是与那个女生的合照。上面写着——我的女孩儿。
我也曾是你的女孩儿。
被你视若珍宝认真爱过的女孩儿。
我们也曾用过很长时间的情侣头像。甚至那时你的朋友圈全是关于我。我们有那么多相爱过的证据，我却找不出你不爱我的理由。
天已经完全亮了。直到老板打电话叫我回去上班。我才意识到这几日一直浑浑噩噩的过着。除了发呆什么也没想。
从那天起，我没有再睡过好觉。回到公司，整个人疲惫不堪。向来打扮精致的我，此时只能用蓬头垢面形容。开会讨论方案也一直在走神，思绪根本控制不住的在想那个人。
在今日第三次将名字签成陈祁的时候，老板终于意识到我现在的精神状态非常不适合工作。把我叫去办公室下最后通牒。
5.
回家后躺了一天，直到晚上我的好姐妹易欢将我从被窝里薅起。
“乐芷，我才出差去外地几天，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要烦我。”
我被她粗暴的将我从床上薅起感到厌烦。说完我又躲进被窝里。现在这个样子，我谁也不想见。
“你跟我发什么脾气？乐芷！你给我起来！别以为躲在被窝里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你有气朝陈祁撒去！”
“你不要提他的名字！我现在已经没有资格朝他撒气了。”
“陈祁发的那条朋友圈，你难道不想知道原因嘛？虽然我不懂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我觉得有话没说完就要当面问清楚！”
“没什么好问的。无非就是不爱了。”
“爱不爱这件事你也得当着陈祁的面质问清楚！”
没等我反驳，易欢就把我从床上扒拉起来。挑了我衣柜里一套针织裙让我穿上。换好衣服后还帮我梳妆打扮，虽然怎么也遮盖不住我厚重的黑眼圈，但至少人看起来没那么憔悴了。而我全程就像个木偶人被她摆弄着。
6.
收拾好后易欢将我带去了一间餐厅。在那儿，我见到了陈祁。
呆在原地迟迟不敢迈上前去。还是陈祁先主动邀请我坐下。易欢在我身后轻拍我的肩让我安心，并嘱咐我要跟陈祁好好谈，她会在外面等我。
“先吃吧。”陈祁先开口打破这片宁静。
看着桌上全是我爱吃的菜，但却丝毫提不起兴趣。分开后这几日，一直对食物没有什么欲望。整日除了发呆就是睡觉。饿到没有力气的时候才会想起吃点东西。
“没胃口。”从坐下开始，我便一直盯着碗里的勺子。不敢正视他。
他应该也是看出了我的变扭，自觉拿起眼前的碗舀好饭给我。
“不好好吃东西是会容易饿出胃病的。”
以前他也喜欢跟我说这些。我时常忙起来就会忘记吃饭。那时他经常做些好吃的带来我们公司，亲眼看着我吃完才肯放心回去。他的厨艺大概是那时培养起来的。现在想来我也有好几个月没有吃上他做的饭了。
“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你想知道什么？”
“什么时候开始的？你跟她。”
“你说哪个？地铁上那个？”
“怎么？还有好几个？”他这话反倒把我气笑了。
“这么多年，我也不记得有哪些了。”他认真思索的样子更把我显得像个笑话。
“所以我连我自己头上有几顶绿帽子都不知道，还戴了这么久吗？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跳梁小丑？还是什么卑贱的玩物？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的样子特别可笑？”我变得语无伦次，嘴角的笑也开始撑不住了。“你怎么这么会演？五年的时间，你怎么瞒得住的？如果不喜欢了你大可以直白的告诉我，我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只要你告诉我不再喜欢，我会以最快的速度结束这段感情，你大可不必在我身上浪费五年时间。更不需要一边演煽情一边做着这些恶心的事！”
“你说的这些我不反驳，你现在情绪激动着，我能理解，想怎么骂就怎么骂吧。”
“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是要给谁看？这里也没观众，收起你的演技吧！演了这么多年，还没演够吗？”我们之间的感情，荒唐的可笑。“我只问你一句，为什么要骗我？”
“当然是因为你好骗啊！”陈祁依然用温柔的眼神看着我，但嘴边的笑意，戏谑中更带讽刺，“这么多年我跟这么多女生在一起过，可你从来都没发现。那我又何必特意提醒你？不过说真的，你就不曾有一刻怀疑过？还是你本来也没多爱我？既然如此，那我们是一样的人，都不爱对方，就不要互相站在道德制高点......”
还没等陈祁说完，我颤抖的手就再也不受控制的打在他脸上，这记响亮的耳光让餐厅里的人注意力都转到了我们身上。向来不喜欢太高调的我，第一次顾不上这些羞耻心。因为比起被别人当戏看，我更承受不了陈祁这样侮辱。
“我是蠢看不透你的人面兽心，但我绝不允许你践踏我的尊严，侮辱我的感情。当初我跟你在一起，是你用尽手段求来的。现在，也只能是我先不爱你！你听懂了吗陈祁，是我先不要你！”
陈祁开了开口，却没再争辩什么，默默的一个人走了。
而关于我五年的青春，以这样闹剧的形式，彻底结束了。
7.
其实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个浪荡子，在学校也是出了名的花心萝卜。本以为我们之间不会有什么交集，可谁知道我被他盯上了。后来他也通过各种渠道缠了我许久。那时我室友还提醒我千万不能靠近他，不然以后有我好受的。
我当然不傻啊！躲他躲得远远的！但凡靠近我十米之内，立刻转头就逃。
只是没想到再怎么防，我最后还是掉进了他设下的爱情陷阱。
记得那天我独自去市图书馆借阅了几本书籍，回学校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学校门口林荫道旁有几个小混混在那聚集，下意识的不安让我绕路走了。但结果还是被他们盯上。为首那个混混头子满脸油腻猥琐的跟在我身后，言语还带着调戏，随时准备动手动脚。我当下撒腿就跑，不过我越跑他们好像就越兴奋，就像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刺激似的。当时的我根本无法理解那些坏人。
就在我马上要被抓住时，陈祁骑车从旁边路过，顺势停下车牵着我跑，跨过星晨明月，涌进花叶芬芳。可我已经体力不支，心脏快要跳出喉咙。即使陈祁跑的再快，带着我这个拖油瓶还是不得不停下。
混混头子见我们停下，上去就给了陈祁一拳，把陈祁打趴下后还告诫他没有英雄救美这个实力，就不要逞这个强。
教训完陈祁，他们依然不肯罢休，还想着带我走。我拼死抵抗也抵抗不过那五个坏人，向着旁边大声呼救也没有回应。门卫叔叔在保安室里根本看不见我们这么远距离发生了什么。陈祁还躺在地上，我只剩下绝望和无助。
就在我以为要被他们带走时，陈祁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紧紧拖着那混混头子的腿，被拖着挪了好几步也死死不肯放手。看他奄奄一息那样，我什么也顾不上了，使着劲推倒了那混混头子，将陈祁从地上带起。拖着他边跑边哭，躺保安室的门卫叔叔终于发现动静，出来赶跑了那些混混，还顺手带我们去了医务室。
在医务室医生帮陈祁上药包扎好伤口，而我只会在旁边傻站着掉眼泪。陈祁则笑意盈盈的看着我，仿佛我才是受伤那个。
“看我受伤你怎么哭的比我还伤心？”陈祁吊儿郎当的坐着问我。
“因为你是为我受的伤。”我抽泣的回答他。场面显得有点好笑。
“既然这么难受，要不做我女朋友吧！这样我就没白受伤。”他收敛了笑意，摆正了坐姿，郑重的问我。
“这又是在胡说些什么？你为救我而受伤这件事，我很感激，也会尽力报答你。但是其他的就不了......”这浪荡子肯定又是来拿我寻开心，我才不着他的道！
“乖乖女，跟我在一起你是怕了吗？”他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明显了。
我知道他在故意刺激我。
我一向都很乖，但同时又对跟我完全不同性格的陈祁充满好奇，也许一个乖久了的人，就是会容易被这种浪荡子吸引，何况他还缠了我许久。
陈祁还在嬉皮笑脸的看着我，他笃定了我不敢答应他。
我偏不！
“如果我说我不怕呢？”我学着他那样笑的看回他。
乖乖女这个词给了我太多束缚，谁说我没有放肆一回的权力？
陈祁，既然你敢来招惹我，就要承担后果！
轮到陈祁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了。他完全没想到我会这么痛快的答应。
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而后站起来抱我，让我靠近他。
我甚至还能感受到他紧张的心跳和沉重的呼吸，生怕我下一秒就会反悔似的抱我那样紧。
许久我才听到他颤抖着声音告诉我。
“我会好好爱你。”
8.
刚开始我并不相信他说的那些。
我才不相信一个自由惯了的人能轻易被谁束缚住。
可是相恋五年以来，他真的有在用实际行动好好爱我，至少在我面前，他表演的很好。他说我是他的初恋，学校那些关于他是渣男的传言都是假的。在我之前他从未真心爱过其他人，对我是一见钟情。
现在听来那么假的话，我当时却义无反顾的信了。也许是五年来他对我假意的宠爱一步步将我的理智摧毁崩塌，我完全沉溺其中。竟忘了这场恋爱游戏的开始本就是场骗局。
恋爱很久以后我才无意中得知，小混混是陈祁叫过来英雄救美的工具人。所以陈祁当时骑车路过选择牵着我跑，而不是让我上车带我甩开那些人……就连他挺身而出为我被打这件事也是他们商量好的。他假装被打趴下动不了身，激我推开小混混带他走。难怪那时我带着一瘸一拐的他缓慢小跑也没有人追上。我还以为是我们幸运，刚好保安叔叔看见保护了我们。原来一切早有预谋。那些小混混下手根本不重，陈祁只是受些皮肉之苦而已。
但陈祁告诉我，“一顿皮肉之苦换你做我的女朋友，是我的荣幸。”
我信了。天真的可笑。
9.一切说开后，争吵仿佛用光了我所有力气，余温过后只剩下无尽沉默。
易欢回来看到我这个样子，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我，还时不时轻拍我的后背，跟哄小孩一样。可她越这样，我越想哭。没人安慰，我也许还能假装坚强。她一安慰，我只觉得全是委屈。
靠在她怀里，我也顾不得其他什么异样的眼光，开始崩溃大哭。应该是真的哭的很大声，都能听见周围琐碎的谈论。这场面一定很好笑，但我顾不得其他，只想痛哭一场。把所有的委屈连带着被羞辱的难受都哭出来。
易欢给我化的妆全被我哭花了，眼泪和着粉底眼影眼线，沾湿了易欢的衣服。“没事儿啊！能哭出来就说明好了一半。不管之后怎么样，心结解开总归是好事。不过，衣服记得赔我！”易欢在安慰我。
“等下就去逛街赔你一件更好的！”哭够了，理智就该回归了。
“饿了不？刚才哭了这么久。”易欢问我。
“我不想吃，没胃口。”
“陈祁付的钱。”
“吃！必须吃！大吃特吃！吃回本！”
10.
那天之后，我开始整日沉迷于工作。好像只有这样我才能不去想这段失败的感情。日复一日，早出晚归的那些日子里，我甚至不敢靠近地铁三号线，宁愿多乘坐十五分钟的公交来回奔波。上下班时间公交车上人多，我便选择晚上多加些班晚点回家。起码职场跟情场，我总要得意一个。
赶着最后一趟公交回家，结束一天的疲惫，我靠在车窗边静闭着眼。
不知道靠了多久，直到肩膀被人轻拍。回过头看，整个车厢只有我们两个人。
“许阳？你怎么在这？”
“快到家了。你不下车嘛？”
看向窗外，我才意识到要下车了，赶忙收拾行李准备。而他紧随我后，两人倚着下车旁的两侧栏杆。
即使夜晚已经没什么乘客的情况下，司机师傅还是像去赶集一样在停留站点来了个急刹车。我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晃了个踉跄。眼看着站不稳要摔倒时，许阳眼疾手快的扶了我一下。小声的跟他说了句谢谢。他也礼貌的回了我句不客气。
虽然许阳非常正人君子，但他一直跟在我身后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
“你也住这边吗？”
“是。上次送你回来刚好看到楼上有招租。”
路上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许久不见，他倒是没以前那么闷了。
“谢谢送我回来。回去早些休息。”送我到家门口后，跟许阳互相道别。
“不客气。以后我们就是领居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上楼找我。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说完他摸了摸我脑袋，便转身上楼。
回去洗漱完抛开一切烦恼。相信明天会是美好的一天！
11.
这几日晚上我都工作到很晚才回去，但幸好坐公交都能同到许阳一起。
夜晚空荡的车厢，只有我们两人。以往我独自坐这么晚的公交回去，都是强撑着不敢入睡，生怕坐过站。这几日有他一起，我也能悄悄的眯会眼。
摇晃的车厢让我总是很难找到个舒服的姿势入睡，靠窗没一会儿就会被车的颠簸给摇醒一下。心细如许阳，总是会在我睡得不舒服的时候将他的肩膀借我靠一下。虽然每次都是在到站后他叫醒我才发现的。
他倒是也不介意。明明自己也工作到很晚。但在我面前，他好像永远比我有活力。
饶是我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天天靠着人家肩膀休息。所以在我们俩都空闲的时候，我也会做些好吃的请他到家里来吃。偶尔身体上有些什么不舒服他也会帮我带些药。一来二去的，我们之间也有了更多的交集。
12.
一日晚上我们照常一起回到家后发现房间灯不亮了。本以为是小区停电，但微信问许阳又没有什么问题。于是他下楼帮我查看一下线路。而我自己则用手机亮起微弱的一点小灯光照着他。
静谧的夜晚，手机发出的微弱的光衬的许阳格外好看。长睫微闪的专注着修理有点老化的线路。从我认识他以来，好像什么事他都会非常认真的对待。而我还是像以前一样，默默的在旁边看着。
我承认我被这样的许阳吸引。无关情感，更像是对美好事物的欣赏。
盯着他看了许久。直到线路修理好，他才转过来看我。
四目相对，我甚至能在微弱的灯光下看到他黑色的瞳仁。一双桃花眼下的泪痣更是点缀的恰到好处......
“修好了。你开灯看一下。”他突然开口，让我停止了那些胡思乱想。
灯打开的那一瞬间，我才发觉我们刚刚的距离靠的如此近。近到我一转身就会不小心撞上他，近到他俯身就能亲吻我......
也许是暗夜的灯光带来的错觉，我们有一刻失了理智。
是两颗孤独的灵魂在相互靠近，却又在即将碰撞的一刻，戛然而止。
我们好像只心动了一秒，就被理智拉回了现实。
在现实里，他会抬手摸摸我脑袋，然后温柔的跟我道晚安。
13.
其实许阳在我印象里也不完全是高冷学霸的形象，偶尔他也会透露出他的温柔。
记得那时正值冲刺阶段，整个学校都弥漫着紧张的情绪，当然这对学霸来说不过是一次常规训练，而对我来说却是致命打击。
我考了作为差生有史以来最差的成绩，于是班主任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羞辱了我半节课。而我的羞耻心让我只敢在课间十分钟趴桌子上默默哭泣，虽然我极力隐忍，但微弱的啜泣应该还是打扰到了我的同桌。我能感觉到他试探性的伸手摸摸我脑袋想安抚我。
不知道是不是那时学习太疲惫，还是许阳的安抚真的起了作用，我趴在桌子上睡了半节课。醒来之后，跟老师对视一眼，老师居然没有骂我，当时我还庆幸了好久。不过该听课还是得听，从桌底搜搜摸摸想找出这节课的书本，但是摸来摸去没找到，反而摸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一颗水果糖。旁边的便利贴上还画了个笑脸。
我下意识看了看许阳，他在认真做着试题。我不敢打扰他，也觉得应该不会是他。
但当我低头找书本时，却看到几张被我捏皱塞进抽屉的试卷旁边有一踏整齐的试题，上面写着许阳的名字......
那天的水果糖特别的甜，伴随着窗外传来的阵阵桂花香，好像，学习也可以是件特别美好的事情。
晚自习放学过后，易欢同我回去的路上，我才知道，在我睡着这半小时里，许阳偷偷溜出去给我买水果糖，连同他的试卷，一起放进了我的抽屉里。而上课的时候，老师见我趴着本来想让许阳叫我起来，可没想到许阳悄悄做了个噤声的姿势。也许老师也觉得我是个废柴，听课或是睡觉都丝毫不影响我的成绩，我睡着起码还能不打扰许阳同学认真学习，索性就没再管我了。
那天我所有的不开心都因为许阳小小的善意而得到开解，也许正是因为他，我才会相信，一切糟糕的事情都会有迎来转机的一天。
14.
跟陈祁分手之后，我敬业工作陆续拿下公司几个大单，得到了老板赏识后成功升职加薪。
第一时间跟许阳分享这个好消息后，他决定周末下厨为我庆祝。
一起下班去逛超市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也许是许阳平时温柔的性子带给我的舒适感，以至于每次跟他待在一块儿都能感觉很放松。
只是没想到在这儿我们会遇上陈祁和他的新女友。
物是人非，相爱五年，即使刻意不去想起，但那些痕迹无法轻易磨灭。他带我见过周围最亲近的人，我们也有很多共同的朋友。在朋友聚会上，尽管她们已经很小心翼翼，但我还是知道了不少关于陈祁的事情。那天之后没多久他就与地铁上那个女孩儿分手了。现在陪在他身边的又是另一个新女友。
陈祁看到我和许阳一起，愣了许久。直到他身侧的女生碰他一下才反应过来。
我本来想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绕路跑掉。可陈祁直愣愣的站着挡了我面前的路，我想跑也跑不掉。
“他为什么会和你一起？”他莫名其妙来这么一问。
“跟你没关系。”不想继续和他纠缠下去，于是打算带着许阳先走。但是刚走一步，陈祁便当着他新女友的面抓紧了我的手腕。
“我问你他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陈祁的声音比刚才大了一些，像在质问我。完全搞不懂他这莫名的情绪是从哪里来？好像我做了什么极坏的事一样。
刚打算开口让陈祁放手，许阳便先我一步挪开陈祁抓着我的手。
“你好，我叫许阳。”还是那么平静的回答，但许阳散发的气场总感觉不像我想象中那么温和。
“没有在问你。”陈祁忽视了许阳的回答，一心只盯着我，“我在问乐芷，他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
下意识的心虚让我不敢正视陈祁的眼神。但我不想输，不想让陈祁知道分手这么多天，他都已经换第二个女朋友了，我还是孤身一人。
我知道我很懦弱，但此刻我什么话也不想说，也不想反驳。我内心无限矛盾，一方面觉得不想输给陈祁，一方面又觉得这样会连累许阳。
所以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之前，我选择了短暂的沉默。
许阳像是看穿了我的情绪，只思索了一秒，就将我搂在他身边。他将手搭在我肩膀上，这个动作看起来很是亲密。但只有我知道，这份亲密是带有克制的。他只是将手搭在我肩上，但是手指却并没有碰我。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见他一字一句郑重的告诉陈祁，“因为我爱她。”
说完许阳便带我离开了，留下陈祁和他旁边的小女友。
15.
我能感觉到身后陈祁灼热的目光，但现在的我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许阳牵着走。
出了商场他自觉放开我，又继续保持着谦虚有礼的距离。
“我遇到你的时候，一直浑浑噩噩的，是因为他吗？”楞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许阳指的是陈祁。
“那时我们刚结束了五年的恋爱......”
“五年...那的确很难忘记......”
“是的，很难。”我喃喃自语了一会儿又重新振作起来，“但一切都过去了，时间会教我怎么忘记他。”
“我也可以教你。”许阳告诉我。
“嗯？医生还教这个？”我一时没理解他的意思。
“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教你。”许阳说完摸了摸我的脑袋就带我回家了。
16.
看他在厨房忙前忙后的总归有点不好意思，狗腿的跑到他面前问需不需要帮助。他让我在沙发上好好呆着，不要打乱他做饭的节奏。
那我只好不客气了。盘腿抱着枕头坐沙发上一边吃零食，一边看剧。
恍惚间我们居然已经能这么随意的在对方面前了，时间过的真快啊。
许大厨的厨艺真的绝，色香味俱全！在美食前我暂时忘记了我的减肥计划，连干三碗大米饭！
跟他闲聊了些家长里短工作生活后短暂的沉默，许阳又再次提起陈祁。
“今天下午看见他身旁有了别的女生，你们是因为这个分手的吗？”
“是......也不完全是......这是我们分手后他第二个女朋友了......”
“第二个？那你们当时怎么会在一起这么长时间？”
我被他正经的样子笑到，打了个马虎眼儿，“现在这是在人物访谈嘛？太正式了我有点不习惯，要不咱还是在沙发那嗑瓜子吧。”说完我又跑到沙发上盘腿坐着吃起零食了。许阳也跟过来学着我的样子，跟我面对面闲谈。
“你别介意，我只是好奇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你在意这么久......”
“其实我从一开始也不觉得他会跟我在一起多久，只是没想到这一谈就谈了五年......五年里他对我是极好的，至少他装的很好。从一开始的试探到后面的确定，五年时间已经完全够我依赖他了。只可惜，全都是假象。”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你一定会遇到更爱你，不轻易放开你的人。说不定，他已经在慢慢靠近你了。”许阳认真的看着我，像是知道所有结局一样。
“你也会遇到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许阳的真诚，索性顺着他的话来说。
“也许，我已经遇到了。”
17.
在许阳那儿闲聊后回家洗漱完看到陈祁半小时前发来的两条信息。
【乐芷，我不想你和许阳在一起。】
【我后悔了，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上一条对话记录是48天前他发来的，
【我们分手吧。】
真是讽刺。
但他这么一出倒是提醒我了，立刻拉黑删除一条龙服务。
以前狠不下心做的事，现在已经能够放下了。他本就是见一个爱一个的浪荡子，在我这儿停留久了还真以为他会爱我一辈子。但船就是船，即使一时靠岸，终究只喜欢浪。
18.
联系不上我的陈祁开始了上下班堵我的路。就像当初他追我那样，用上了死缠烂打的招数。
“陈祁你是不是犯贱啊！得到了不好好珍惜，得不到又开始在骚动。这种深情戏码还要演给谁看？以为我还像五年前一样那么天真吗？”被持续堵了一个多星期路后我实在忍不住了。下了班陈祁跟我回来的路上我不耐烦的推开了他扯着我的手。
“芷芷，我想明白了，你才是我最爱的人。之前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再给我次机会好嘛？”我实在想不明白一个人的脸皮怎么能这么厚？当时说分手的是他，现在说最爱我的也是他，好赖话都被他说完了，倒显得我里外不是人？
“这话你跟第几个人说过了？怕是你自己也记不清了吧。”陈祁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让我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极了。
“芷芷，我知道我现在说的这些你听不进去，但这些都是我最真心的话。我知道我之前伤害过你，但现在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喜欢许阳好不好......”他几乎是在用恳求的语气放低姿态和我说话，只不过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让我觉得可笑至极。
“不要再叫我芷芷，我听着觉得恶心极了。”我极力忍住，才能不犯恶心。
“芷芷......”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出现在我眼前，要不是知情，怕也会觉得他可怜。
“陈祁，如果你不爱我就不要来招惹我，招惹了就不要轻易放弃，放弃了就别再指望我会回头。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你可以不爱我了，但也请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你知道我的性格，我放下的感情，就真的不要了。”
“我知道之前是我对不起你，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真能轻易说忘就忘吗？”他好像还没完全死心，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问我。
“你又不是什么良人，我有什么好念念不忘的。”
19.
陈祁大概是被我坚定的态度刺激到了，好几天没再出现我眼前了。
对于陈祁态度忽然的转变我表示十分的不解。
后来是易欢告诉我，陈祁在我之后接连谈的两个女朋友都爱上别人，抛弃了他。
在地铁上跟陈祁亲密的那个女生，其实心里一直有其他人，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暂时分开。那个女生以为再也见不到心上人，就把这份感情藏起来了。后来和陈祁在一起一个月后，她的心上人回来了。她和陈祁自然也就结束了。
陈祁在酒吧借酒消愁遇见了上次在商场见到的那位女孩儿，趁着酒意，两人一拍即合。不过他的新女友更是位狠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儿，竟已腹中有子了。脚下的船踏的比陈祁当年多得多。论起来，陈祁不过是她众多备胎中的一个。一个渣男碰上了更厉害的女子，成为手下败将后回来找我这个前女友求安慰罢了。
难怪当时陈祁这么紧的抓着我的手，她在一旁看着也没什么反应。我还好奇来着，这完全不像一个现女友的态度。现在一切都明白了，因为不爱，所以无所谓。
事实证明，绿人者，人恒绿之！
听完这些八卦后，我不禁为他的各位前任鼓掌，各个都是有故事的女同学，我愿称之为——女中豪杰！
深夜，我躲在被窝里，让自己尽量不要笑得太大声。
20.
我本以为陈祁会就此放弃，两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平行线，但事实证明我还是低估了陈祁。
再得到他的消息是在我们分手很久后，他的狐朋狗友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联络到我，告诉我陈祁现在在医院住院了。但我其实并不感兴趣，从他坚定提出分手那刻开始，我们之间就不应该再有瓜葛。
可他的朋友也不是个善茬，跑到公司蹲我下班时间，拦住我回家的路。用恳求的语气让我去见见陈祁。
他告诉我陈祁从我们再见面那天开始，就一直魂不守舍。烟不离手，酒不离口的颓靡了一阵子，直到这几天进了病房才肯消停会儿。检查出来是肺癌早期，陈祁便开始吵着闹着要见我。他的朋友实在没办法了才过来打扰我的生活。在我敷衍完，他给了病房号且再三嘱托之下才肯离开。
深夜思绪复杂。好不容易放下的人现在又妄想把我唤醒。
陈祁，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你真是一点儿也不肯放过我。
犹豫了许久，但还是觉得不该插手关于陈祁的任何事，就算是最后的一点怜悯，我都不该给他。
我想的坦然，但现实没这么简单。最后陈祁还是惊动了他妈妈来找我。阿姨看上去苍老了不少，也许有这样一个儿子也确实够她烦心许久。陈祁妈妈一遍遍的告诉我陈祁有多想见我，为了我茶饭不思，天天坐在床头盼着我。阿姨说她不奢求我和陈祁复合，只最后一个心愿就是希望我去看看他，哪怕一眼了了他念想也好。
不得不说，这么多年，陈祁还是了解我的。他知道，尽管我再狠的下心，面对陈祁妈妈那副模样，我不会再有推脱说辞。
21.
我去见了陈祁。
看到我的那一刻，他黯淡的眼里终于透出了微弱的光。
他拖着那瓶吊水小跑到我跟前，紧紧抱着我，告诉我他有多想我，多爱我。
我极力忍住心中的不适才得以拉远我们的距离。
他看起来确实沧桑了不少，胡子拉碴的，一点儿也不像以前那个臭美样。
“你能来我真的很开心，谢谢你，芷芷。”被推开的陈祁也没有感到沮丧，还是依然笑嘻嘻的给我端了个小板凳让我坐他床边。
“你上次说谢谢还是我们分手那天。”我在旧事重提，希望能提醒到他，我们已经分手了这个事实。
他尴尬的笑一笑，打了个马虎就过去了。
一个晚上，他都在说着我们那些过去的事，我心不在焉的听着随意敷衍了他两句。
他正说着兴头，我出言打断了他，“时间不早了，你生着病早些休息吧。”
实在不想听他再说我们的过去了，好不容易放下，再重提我只觉得厌烦的很。
“芷芷，你是不是在关心我？”他问我。
我完全不理解他都在想什么？我明明是不想听了......
“我不关心你。只要你不再装出深情的样子让你周围人打扰我，我根本不可能来。”我直白的告诉他。省得他自作多情。
“你对我一定要这么狠心绝情吗？就一点机会也不肯给我吗？”听完我的话，他瞬间耷拉着脸，略带丧气的样子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没你当时出轨这么狠心绝情。陈祁，既然当时你做了选择，那今天的一切都是你该承受的。我已经不爱你了，没有必要再纠缠着不放，这样只会让你更难堪。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我转身离去，希望真的不会再见了。
22.
“是因为许阳吗？”陈祁开口阻断了我决绝的脚步，“你能这么快放下我，是他在操纵吧。”
“你在说什么？”陈祁看来真的病的不轻，说的话都像在发疯。“我警告你陈祁，不要随便诋毁许阳！”
“诋毁？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陈祁看我的眼神开始变得凌厉，这才是他让我来的目的吧！从超市那次相遇他看许阳的眼神，我就猜到陈祁对我态度的转变绝非偶然。
“跟你这个人/渣比，谁都是好人！”也不知道他一个出轨成瘾的人，哪来的自信说这些。
“是，我是人/渣，但他许阳也不是什么善茬！从头到尾惦记着别人的女朋友，这算什么？我才跟你分手多久，他就急着和你在一起，他又是什么用心？”
“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请你搞清楚，我们既然已经分手了，那我要跟谁在一起，什么时候在一起，都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也请你以后不要再对我的生活指指点点！许阳很好，非常好，比你好一万倍！我跟他的事不用你来操心！管好你自己吧！”
“那你知道我们刚在一起时他来找过我这件事吗？”我不可置信的看着陈祁，许阳找过他？还是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那时我们高中毕业都两年了，我跟许阳也两年没再见过了，为什么他会找的到陈祁？这其中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我完全不知道？“他告诉我他喜欢你。还告诉我，如果我敢放手，那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回来找你......你们之间有过三年回忆，我不敢赌他回来找你后，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所以我加倍对你好，希望至少他再回来找你时，我不会输。”
“我跟许阳那三年其实没什么回忆，不过是寻常高中生活，你只是活在了你的假象里，把许阳当成了假想敌。从你不信任我们感情那刻开始，你就已经输了。”
“就算我输了，赢的人也不能是许阳！”我不明白陈祁为何对许阳会有这么大的敌意，明明先出轨的人是他。而且许阳也并未僭越我们之间的关系，他甚至从未告诉过我这些。
“神/经/病。”说完这话，我就走出了病房。
本以为这场闹剧该结束了，但陈祁趁我不注意又跟了上来。
他将我圈在他与石柱之间，脸埋进我的脖颈，用力的抱紧我，而我根本推不开他。
他抱我的力气极大，也不知道一个虚弱的病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沉默了很久，我们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他大概是疯了，半晌才开口说话。
“芷芷，要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他说话时带出的呼吸弄的我脖颈很痒，他知道的，我最怕痒了。但我越推开，他抱我抱的越紧。与此相比，他的声音反而显得虚弱，“非要我死吗？”
他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好像死亡是个不值一提的事情。
可我知道，陈祁就是个疯子，他干的出这种事。
23.
平静的内心突然有了波澜，我缓缓转头看向陈祁，生怕他做出什么事。
他顺势吻上我的脸颊。
我就知道！他是个骗子！他就是想欺负我！
呸！什么肮脏玩意儿！
用尽全身力气推开，至少能让他离我远一点。
“是！你死了我就原谅你！”我果断的说出气话，反正像他脸皮这么厚的人，肯定不会这么快死！
还没等我冷静下来，在我推开陈祁后隔出的一点缝隙里，我看见了许阳……
24.
我不知道许阳在我们身后站了多久。只觉得向来阳光的他现在满是阴郁。
我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儿，不敢正视他的双眼。
一种愧疚的情绪由然而生。
而靠在我身上的陈祁，却在此时突然倒地。
我伸出手下意识想扶他却发现手上沾着鲜血——是陈祁的血。
不知道他从哪里拿的手术用的小刀，此刻正插在他左肩上……
虽然知道他一直很疯，但是亲眼看着他鲜血横流的在我眼前，我无法做到漠视。
那可是我真真切切付出过五年青春的人啊！我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害怕？
我们可以不相爱了，但请你以我不知道的方式，好好活下去！
就算不以幸福为终点，也请不要以这样的方式告别。
手足无措只会让事情变得糟糕，所以我尽力保持冷静。在生命面前，我们都应该暂时放下恩怨，最后还是许阳送陈祁进的手术室。
进手术室之前，躺在担架上看着那么虚弱的陈祁，还不忘喃喃对我说话，是我俯身靠近才能听清的程度。
他说：“芷芷，现在你能原谅我了吗？”
“只有你活着，才能听到我的原谅。”
25.
我以为假装坚强的不在他面前掉眼泪，对他所有挽留都嗤之以鼻，我就能和过去的自己割裂，但我从始至终就是个只会自己躲起来哭的废物。
“他会没事的，你放心。”许阳在安慰我，明明刚下夜班看起来这么疲惫，但在我脆弱的时候，他总会在旁边陪着我。
好像从我分手之后，他就一直这样，默默陪着我。
可他越对我好，我越愧疚。
“我跟他已经不可能了，可是即便这样，我也不想看他死在我眼前。”即使不敢有什么奢望的我，还是想要向他解释清楚。
“我知道的，乐芷是个善良的小姑娘。”许阳说完摸了摸我的脑袋，我知道，他在安慰我。
“陈祁说我跟他刚在一起的时候你去找过他。为什么没告诉过我？”毕竟在我印象里，许阳不是这么不冷静的人。
“那时我看到他和别的女生在一起，怕你受伤害，所以一直瞒着你。”
“我哪有这么脆弱，一下子就能被伤害到。五年下来，我们最后不还是因为这些事分手，倒不如你那时候告诉我，说不定还能早日解脱！”我和陈祁这五年的感情，确实满讽刺的。
“因为那时我看你和他在一起挺开心的，所以不想打扰你幸福。”
“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也没来找过我？”
“我看你幸福就好，原本也没想打扰你的生活。”许阳转过头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只是你现在不开心了，所以我出现告诉你，我一直都在。”
“高中开始到现在，我一直这么差劲。”我转过头回看他，“可是许阳你不一样，你一直都很优秀，这么优秀的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别小看自己，在我心里你一点也不差劲哦。”他照常摸了摸我脑袋，好像安慰我的时候他就喜欢这样。“走到现在，你肯定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现在的乐芷，非常优秀，值得任何人喜欢。”
“我也难逃例外。”许阳告诉我。
26.
漫长的一夜，手术完成。万幸陈祁没有伤到要害。
看着躺在病床上曾经那么嚣张恣意的人，现在变得如此狼狈，我真的感觉累了。
无论是开始还是结束，这段感情，都让我疲惫。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祁醒了，“芷芷，你说只要我活着，就会原谅我。那么现在，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我说的是也许，不是一定。我知道你算准了小刀会插在左肩上，又是在医院，死不了，所以你赌我会心软，赌我会再一次被你欺骗。当初追我的时候你就用过些手段，但我告诉你，现在不爱你的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你心里就是这么想我的吗？”陈祁转过脸去，大概是不想让我看到他眼里闪烁的泪。
“是。所以我们，到此为止吧。”
离开病房，给陈祁妈妈打了电话过来照顾。
这可能是我最后能为他做的了。
真的是最后一次，到此为止吧。
27.
医院门口，许阳还在那等我。
好像又回到了那时——我们一起坐最后一班公交，一起闲聊工作上遇到的琐碎……
只是今天不一样了。
我们乘坐最早一班公交，迎着朝阳，却只有沉默。
我其实什么也没想，也不伤心，亦不难过。
只是觉得心空了一块。
不是因为陈祁。
是丢失的我自己。
28.
送我回到家门口，许阳才决定拦住我。
我知道他一路都在找机会想跟我说话，只是看我耷拉的样子，只好跟着沉默。
“我能跟你说说话吗？”他在问我，我没有直接给出回应，但停在门上的手放了下来。“我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但我还是想告诉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现在心里空空的，没什么力气再去重新开始一段恋爱。贸然答应，对你不公平。”
“我尊重你过往的感情。你是拥有独立的完整灵魂的人，你值得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的深爱，当然也可以更好的去爱人。没关系，我会等你。”
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我，即使我卑微如蝼蚁，也配在爱里向阳而生。
但我怎么会甘愿以蝼蚁之躯去爱你呢？
至少得成长为参天大树，才能与你并肩烈日骄阳吧。
29.
公司有个出国深造的名额，是我拼尽全力也要拿下的机会。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只要拿到这个机会，未来将会无限可能。一个月以来，我每日最早到，最晚走。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会拼了命抓住。最终我凭借自己的努力，拿到了那唯一的机会。
在那日之后，我跟许阳已经一个月没见了。临行前，我跟他见了一面。他嘱咐我在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
“如果一年后，你还愿意听我的答案，我会不远万里回来告诉你；如果你不想知道了，也请你告诉我，我会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如果是你，无论多久，我都愿意。”
30.
刚去到国外的时候，我还有些许不适应。还好不忙的时候，我们依然会保持联络。
喜欢一个人，大概是从分享欲开始。
春日的山花，夏日的凉夜，秋日的黄昏，冬日的飘雪。
我都想与你分享。
即使不在我身边，也希望一切平安顺遂。
许阳偶尔也会过来找我，记得那一天是初雪。晚上很晚才下课后，我在学校门口看见了他，手里还带一束向日葵。仿佛回到多年以前，我们也曾在校园漫步，只是那时，我还不敢走在他身旁。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虽然问题很俗气，但还是很好奇。毕竟在此之前，他从没有流露过对我的喜欢。
“高中毕业之后吧，那时很长一段时间你不在我身边，感觉挺不自在的。我对感情的认知又比较慢热，所以等我意识到对你的喜欢时，你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许阳说完有点害羞的低头。对于一个学什么都很快的人来说，这么久才意识到感情，确实是有点迟了。
“今天是初雪耶。听说下初雪时会实现爱情。”许阳跟我一起抬头看这满天雪花落在我们眉间，我转过身去轻声告诉他。
“那我们相爱吧。”
正文完。
番外
我很喜欢走边边，上学路上带上耳机，游走在花丛和道路间。那时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都会在此刻发散，像是我念书期间唯一能慢慢停下来思考的时刻。是属于我自己的小小时光。工作之后，我偶尔还是会这样放缓脚步，开心或不开心也好，随着音乐专注于脚下小小的独木。
今日许阳下班稍晚些，我便在医院门口小花坛旁走边边等他。忙于工作的许医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照顾好自己，微信消息还停留在中午想必也没好好吃晚饭。他是个对工作极其认真专注的人，忙起来我也不太敢去打扰他。
不知道绕了花坛几圈，转的有点累的时候，一双手从我身后将我抱住，下一秒我就扎进了温暖大衣怀里。
是许阳。他看起来有点累，无力的靠在我身上。
“抱歉芷芷，刚完成一台手术，让你等久了吧。”他说话的声音都是那么软弱无力，想必这个手术真的很复杂。
“手术完成的怎么样？”被大衣包裹在他怀里真的感觉温暖了很多，毛毛细雪落在身上也不觉得冷了。
“有些复杂，不过都完成了。”他靠在我脖颈之间，说话时呼出的气息还带着温暖。“不过，我让你等这么久，会不会不开心啊？”
“当然不会啊！你是医生，救死扶伤是你的使命，我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不开心的，这你完全可以放心！”
“如果以后我工作忙起来没顾上你，不开心了一定要告诉我好吗？”他郑重的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带着小孩儿脾气一样。
“许医生，你把病人放第一位，我只需要在你心里排个第二就很开心了！”我也试着往常他对我那样摸摸他的脑袋告诉他，“这么想想我仅排在生命之后，我也觉得我厉害极了！”
“谢谢你芷芷，对于恋爱我有很多反应不及时的时候，都是你在包容我。”他也习惯性的摸摸我脑袋，俯身靠近我。
“不客气许医生。”
在冬日的夜晚，微微细雪落在两个相爱的人身上。暖黄的街灯照耀着我们侧影，就在此刻，许阳俯身轻吻，稚嫩而热烈。
这些年我先你一步学会爱，现在该我来好好爱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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