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远博家中资财甚厚,因年轻时屡试不第,一直惦记着,年纪愈大,越是想过过官瘾,于是花了五千两银子捐了个官。
刚一到任,有个姓方的老汉毛遂自荐,充当幕僚,也就是民间常说的师爷。
经过几层考验,方老汉顺利过关,成为梁县令的智囊。
一日,两人谈到了读书文采之事。梁县令不免长吁短叹,说自己怀才不遇,若非家财万贯,连造福一方的机会都没有。
师爷人老成精,哪里不知道上司所想,他就说道:“酒香也怕巷子深,老爷虽然文采斐然,但闻者甚少,手下可为老爷做一事,让全县百姓闻老爷文章,如雷贯耳。”
梁县令大喜,忙问有何妙策?
师爷说道,昔日韩文公担任官职时,曾有鳄鱼作祟,韩文公洋洋洒洒,挥毫泼墨,写文千言,投到江里,那鳄鱼受其感化,连夜逃了,老爷何不效仿古人?
梁县令还是不解。
师爷呵呵一笑,“老爷,小人命手下去他处捉几只鳄鱼来,养在咱县,待其伤人,小人就造势,说这全是因为百姓粗野不善,导致河神降罪,然后老爷您趁机写一篇祭文,投到水里,暗地再将其捉了,百姓们哪懂这个,还以为河神被老爷的文气折服,此事之后,指不定多崇拜老爷您呢。”
梁县令恍然大悟!直夸师爷能干,许诺事成之后,赏银百两。
师爷说干就干。 外出两月有余,从外地偷偷运来三只大鳄鱼,连夜放到河里。
师爷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马上到手,六十五日的辛苦真是值得,忍不住哈哈大笑。
哪知乐极生悲,人老脚无根,鞋底打滑,竟跌入河中。
鳄鱼已饿了数日,见点心来了,岂会放过,张嘴就咬。
师爷屁滚尿流,往岸上爬,结果迟了一步,被咬断了脚,变成了瘸腿师爷。
这几只鳄鱼也不争气,大抵是水土不服,此后再也没露过面。
花了银子没办成事,梁县令气恼不已。
又过了数月。
有猎人捉了一只山魈,献给梁县令。
师爷上次事情弄砸了,耿耿于怀,见了山魈,又生一计。
不亏博览群书,师爷又对梁县令献策:“近来不是有娘妇失踪吗,案子一直悬着,不妨推到山魈身上,民间传说,这山魈性淫,最喜虏走妇人。大人就举县公布,元凶捉到了,将它吊在城门处,供人观看,哪个不夸老爷英明!”
梁县令一拍屁股,是啊,此计甚好。
登时命衙役去办。
连着三日,百姓进出城门,都能看到这只吊着的山魈,又受蛊惑,渐渐信了,认为这山魈是个坏畜生,危害一方,幸得梁大老爷,才能捉住此獠。
第四日,一早。
山魈不见了!
它竟趁着守卫夜里分心之时,扯断绳索,逃了去,不仅如此,还将挂在城门的“遗爱靴”也偷了个干净。
那遗爱靴,乃是前任老爷为表清廉爱民,特意在卸任出城时,暗中买通几个混子哭哭啼啼,佯装舍不得老爷走,最后脱了老爷靴子留念瞻仰的。
而今,这老爷已经升任为府台大人了。
梁县令心凉了。急急动用众人寻找,哪里还有影子?
大怒之下,撵师爷滚蛋回家了。
师爷气不过,暗中卖梁县令的赖。
一桩桩丑事传到上司耳中。最后一调查,梁县令免了职不说,还身陷囹圄,再多的银子都不好使。
那个师爷因为瘸了一腿,形象不佳,再也没人用,更何况梁县令东窗事发,圈里都传言,是师爷暗中操作,谁还敢要这种人啊。
今天是农历二月初二,网络上都是龙抬头吃猪头肉、剃头、踏青的纪念讯息。
从今天开始,阳气回升,大地解冻,春耕将始。
关于龙抬头的文字已经写了很多年了,无论是二月二的习俗、还是各个朝代龙型的区别,实在写不出什么新意了。
但是这样一个祖宗留下的日子,绝对不可能没有新的题材和角度,只是自己的知识面匮乏而已。今天就换一个思路,从二月二、祭河神的传统习俗中,介绍一下在历史传承中,玉跟河神的关系。
在京杭大运河沿岸的鲁南地区,还保存着今天农历二月二,祭河神的习俗。
当地沿岸有句民谣:“二月二,把河开。”老人留下的祭祀习俗,在出船前,船民们把公鸡血洒在船头上,以此祈求河神保佑远行的人万事顺利、全家大小一年平安。到了晚上,部分地区的人们也有用芦苇和秸秆做成的小船,里面放上蜡烛,寓意放龙灯,传递着一种美好的祝愿。
实际上在远古时期,汉文化民族就有对河神崇拜的传说,而且由于地域的差别,各地遗存下来的特点各异。在中国各地发现的岩石壁画中,也有许多祭祀河神的图像。
柳宗元在《柳州峒氓》中,曾有"鹅毛御腊缝山罽,鸡骨占年拜水神"的诗句。
祭河神的习俗与古代人们傍水而居有很大的关系,在日常的农耕社会为主题的生活传承中,江河湖泊能给人类带来财富,也会给人类带来致命的灾难,所以说祭拜河神,作为悠久文化当中的一个重要分支,同样反映了当时的人们对滔滔河水的尊敬和畏惧。
在中国的历史发展过程中,水患一直伴随着人类发展的而存在,随着历史的进步,人类终于通过自身的力量开始整治江河、疏浚沟渠,与大自然抗争,减少或避免水旱灾害。
在中国历史神话故事中,大禹治水是那个时期的鲜明代表,降伏了水患、造福了世人。
而所谓的河神,就是龙的一种与我们生活和文化都有交际的变形体现形式。
在祖先文化的愚昧和盲从下,龙不仅有着腾云驾雾的超凡能力,还有着掌管云雨天气的职责和使命,对于依靠着耕种和捕捞为主的原生态居民而言,买通龙王不仅可以保佑一年农耕作物的风调雨顺,也可以保佑渔船的出行便利和安全,这是封建社会中,超越人为的管理能力,通过友好协商可以争取的一个最好的结局。
随着这种思想的蔓延和扩散,龙王的地位进一步得到了巩固和确立,龙在中国文化的意识形态中,被视为主宰地方水域的神兽,但凡在中国文化所影响到的范畴之内(包括东南亚地区和日本)只要是有江河湖海,塘渊潭井之处,毫不例外,都有龙王的存在,这一点,从各地遗留下来的龙王庙和经常举办的祭祀龙王神的活动中,就可见其龙王的影响力,在全国各地的古建筑中,与孔子有关的文庙,与龙王有关的龙王庙,与关二爷有关的关帝庙几乎超过其他宗教寺庙的数量,这也是中原文化中极具特色的本土文化特点。
在民间传承的祭祀河神的仪式中,每年二月初二,一般会由官府衙门主持盛大的祭拜仪式,这时香客云集,群贤毕至,擂鼓鸣炮,场面都十分隆重和庄严,除了供案上陈列的果肉酒海,还会将珍贵的物品如玉器,少女等献于河神,小时候我们也读过西门豹的故事,在历史的记载当中,以玉沉河,作为祭品的也有案例。
古人认为河神是非常重要的神,它不仅能决定降雨,决定谷物收获,还能决定战争的胜负。
《左传·僖公二十八年》:“初,楚子玉自为琼弁玉缨,未之服也。先战,梦河神谓己曰:‘畀余,余赐汝孟诸之糜’。弗致也,大心与子西使荣黄谏,弗听。荣季日:死面利国,犹或为之,况琼玉乎?是粪土也,而可以济师,将何爱焉?’弗听。出告二子日:‘非神败令尹,令尹其不勤民,实自败也’。”
这段记载告诉我们,楚国名将子玉在带兵同晋国作战之前,梦见河神向他要嵌玉的冠和缨,不料他醒来以后,又舍不得把自己的美玉送给河神,他的儿子大心和子西觉得这是大战在即,天意不可违,故请荣黄来帮助劝他,荣黄对子玉说:“我们大战将至,为国而战,战死之心都有, 还用的着在乎一块美玉吗?美玉应该在您的眼中犹如粪土,如果河神有意,又有利于战胜敌人,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但是子玉吝啬,美玉难得,舍弃美玉,实在不忍,还是不听劝阻,最后,荣黄只好对他的儿子说,不是神让子玉失败,而是他自取其辱。
果然,楚国战败;从这里我们不仅能看到古人对河神的崇拜,看到河神在战争中的作用,还能看到河神对于玉的特殊要求。
河神的威力如此巨大,又如此喜爱玉器,因而以玉祭河,投玉于河的事情经常发生。
《左传·襄公十八年》:“晋侯伐齐,将济河,献子以朱丝系玉二珏而祷曰:“齐环怙恃其险,负其众庶,弃好背盟,陵虐神主,曾臣彪将率诸候以讨焉,其官臣偃实先后之。苟捷有功,无作神羞,官臣偃无敢复济,唯尔有神裁之。’沉玉而济。”
晋侯以玉沉河的目的,就是为了取得战争的胜利,所沉之玉为一对玉珏。
《左传·昭公二十四年》:“冬十月癸酉,王子朝用成周之宝珪于河。甲戌,津人得诸河上。阴不佞以温人南侵,拘得玉者,取其玉,将卖之,则为石。王定而献之,与之东訾。”
这段记载告诉我们:王子朝把成周的宝珪投于黄河以祭河神。甲戌日,渡河之人在黄河中得到了宝珪,阴不佞南侵,抓往了得玉的人,取其玉而拿去卖,玉变为石,王室安定后,阴不佞把宝珪献给了周天子,得到了东訾之地。
这里,王子朝沉河之玉是周朝的重器---宝珪, 相比之琮弁玉缨及双珏而言,似乎更加贵重,宝珪在阴不佞要卖时变成了石,可见,在古人心中,认为这种宝玉是不能进行买卖的。
另外,《左传·定公三年》中还记载了以玉佩沉河的事例;蔡昭侯制作了两件玉佩和两件裘衣带到了楚国,把一件玉佩和一件裘衣献给了楚昭王。
子常想要蔡侯的裘衣玉佩,蔡候不给,被扣留了三年。
后来蔡侯终于回了国。“蔡侯归,及汉,执玉而沉曰:“余所有济汉西南者,有若大川。”
从上述诸事例中,我们知道投玉沉河主要是祭祀河神,所用之玉有琼弁玉缨、璧、珪及玉佩,也就是说品种是多种多样的。
祭祀的仪式举办完了以后,当天的夜晚,两岸的人们又开始载歌载舞,继正月十五闹完花灯以后,人们又一次给自己找到一个可以欢庆的理由,这天夜里,街市上唢呐声声,广场上龙腾狮跃,各种民间艺人高跷旱船,人声鼎沸。
河面,盏盏龙灯如若繁星,渔火点点,歌声十里……
《娘道》强势接档《香蜜沉沉烬如霜》,在意料之中,第一集开播收视率就延续高收视率,但是由于《娘道》的调调和《香蜜沉沉烬如霜》是两个极端,所以第二集收视率的榜首就被陈坤的《天盛长歌》夺走了,看样子《天盛长歌》是要逆袭了。
不可否认,《娘道》是一部制作精良的电视剧,讲述的内容据说也是根据真实故事改编,但是慢节奏的它不太适合习惯快餐文化的年轻人,倒是挺适合上年纪的人慢慢品尝。
《娘道》这部电视剧,刚开篇都是一些老面孔,比如《灵魂摆渡·黄泉》前孟婆就是这部剧的女主瑛娘(岳丽娜饰),而男主隆延宗则是赵吏(于毅饰),还有隆家大少奶奶也是孟婆三七的闺蜜孙尚香,也是《武林外传》里的无双。
还有经常饰演一些婆婆妈妈的杨昆,在《娘道》她不是婆婆妈妈,倒成了隆家大管家,连饰演隆家看大门的老头子也是一些影视剧中的老爷专业户。
除了上面几位,还有两位骨灰级的演技派演员,虽然出场不到半集就领盒饭,但是却靠着精湛的演技让人过目不忘,第一位就是在赵薇版《情深深雨蒙蒙》里饰演陆振华的寇振海,在《娘道》他饰演隆老爷,台词没几句,就在祭河神的冥婚宴上被土匪打死,领盒饭的速度简直就是光速。
另外一位就是饰演隆老太太的张少华了,记得认识她还是因为《我的丑娘》里那位凄惨可怜的丑娘,没想到如今这位现在应该已经80多岁的老人还能出演电视剧,虽然只要半集,但是老人家的台词功底还是杠杠的。
隆老太太是一位深受封建思想荼害的妇女,为了保住隆家的繁荣昌盛,她亲自挑选少女作为河姑,等年满14周岁就祭祀给河神做新娘,孤儿瑛娘就是她亲自挑选的,在瑛娘14岁的时候,本来已经在黄河边上举行隆重的为河神祭新娘的活动,没想到正准备把瑛娘推进黄河时,土匪上门,打断祭祀。
隆老太太在逃命的时候看到瑛娘还活着,于是顾不得逃亡,还吩咐奴仆上去把瑛娘推下去,理由就是不要让土匪糟蹋了河姑,以免惹怒河神,真是太狠了。不过这么狠的老太太也很快去找阎王报到了。
回到十多年前的福利院,除了周家,另一对曾经想要收养薛林的夫妇究竟遭遇了什么?那个叫“吴英风”的女人,似乎与老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天空仿佛破了个洞,雨不停下着。
九十年代的贫困县路面坑坑洼洼,参差不平,更别提排水设施了。一夜过后,路面的积水已经漫过了自行车的下轮圈,人们披着雨衣,摇摇晃晃地骑着大杠自行车,轮胎向上甩起带泥的水珠。
招待所三楼,高级标间里。
周明成坐在临窗的软靠椅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昨天回到招待所,他没有去安慰赌气不和自己说话的两个孩子,把孩子们丢给李婕后,便一头钻进房间,紧锁住房门。任凭李婕如何敲门询问,他都不回应。直到晚上,他接到沈永军主任打到房间座机的电话。沈主任先是对他的慈善义举表达感谢,不仅关于赠送空调,还包括重新收养薛林。
聊着聊着,沈主任就将话题绕到了他那位曾经一起下乡插队的县领导身上,领导最近正处于能否更进一步的关键时期,因此下面不能出现任何敏感事件。末了,沈主任再度点出县领导和钢城的关系,只要领导满意,获得指标不在话下。
周明成全程有说有笑,应答如流,可当挂断电话后,他的心情却跌落谷底。平日私下里几乎不抽烟的他,拆开了那条准备送给沈主任的中华,就这样坐着抽了一夜。
嘭嘭嘭……敲门声响起。
周明成疲惫地闭上双眼,并没有起身开门的打算。
隔着门传来周子皓的声音,“爸,你到底在里面干嘛呢?你再不出来,我和甜甜就不吃饭了!”
周明成深吸口气,被儿女以绝食作为威胁,他再心累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等一下。”他哑着嗓子说,随后起身把两扇窗都打开,吹了两三分钟后,这才缓步来到门口。
门开,三个孩子都在。周子皓和周甜甜的小脸上写满担忧,身后的薛林也看着他,见他没事,又把头低了下去。
“爸,你干嘛不出来吃饭?”周子皓问。
“爸爸不饿。”周明成说。
一旁的周甜甜嗫嚅着问:“你是不是还在生甜甜的气?甜甜昨天不该说爸爸是胆小鬼。”
“傻丫头,爸爸怎么会生你气。”周明成脸上挤出一丝笑,轻轻抚摸着周甜甜的脑袋瓜:“对不起,爸昨天拉你时候不该那么用力。”
周甜甜眼圈瞬间红了,向前一头扎进周明成怀里。
搂着女儿,周明成轻叹口气:“等你们妈妈回来,我们就离开鞍县吧。去钢城。”
周甜甜使劲点头。
周子皓则小声问:“那小林哥呢?”
周明成看向似乎有些紧张的小林,目光微微复杂,许久才说:“薛林,如果你能放下过去,并且愿意,那就和我们一家走吧。”
小林鼻子猛然发酸,强忍着涌上眼圈的泪水。
“谢谢叔叔。”他发自内心地说。
“对了,你妈呢?大早上的外面又下大雨,人去哪了?”周明成转头问周子皓。
周子皓说:“刚才邰神婆派人来,把妈给接走了。”
“什么!”周明成脸色骤然大变,赶忙问:“他们有没有说去干嘛?”
周子皓挠了挠头:“那几个人都说本地话,我听不太懂。好像是说去祭什么……小林哥,那人说的是祭啥?”
“是祭河神。”小林接过话茬:“邰神婆说,鞍县的气运来自旁边的那条河,所以每年夏天她都会带人去祭河神,祈求保佑。”
“那条河叫什么?”周明成问。
“不知道,好像没有固定名字。”小林说:“不过当地老人都管它叫鞍河。”
“那它应该也是大渡河的分支吧。”周明成喃喃,随即又问:“吴英凤的男人,就是在鞍河里被淹死的吗?”
小林低着头“嗯”了一声。
周明成脸色又白了两分,他转头望向窗外雨幕,低声道:“等你们的妈妈回来,我们立刻就走。”
被他搂在怀里的周甜甜身体动了下,仰头问:“爸,我们真不管那个疯阿姨了吗?她好可怜。要不走之前,去派出所报个警?”
小林抬起头,感激地看了眼周甜甜。
“报警?有个瓜用。”周明成模仿着当地的口音冷笑道,“那个神婆,居然能知道我来鞍县的目的,她在当地的能量,简直无法想象。”
这番话犹如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小林心中原本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
他其实很早就明白,周明成夫妇并没有他们的儿女想得那么纯粹正气,就像胎记男一直说的,周明成大老远跑来做锤子慈善?无利不早起的奸商,用想都知道是来赚钱的。
可昨晚周明成回来后一反常态,饭也不吃,把自己一个人锁屋里头,难免会让小林心生猜测,他是不是良心有所不安?
现实已经摆在眼前,当周明成意识到,邰神婆身后有着一张隐秘而庞大的关系网,一旦触犯,便会伤及他自己的利益,他毅然选择将良心喂狗,守住自己的利益。
所以,即便没有昨天那些波折,自己的计划也不会成功。
有神婆这个大靠山在,任何人都动不了胎记男。
窗外雨声如雷,房间内却安静下来,一个大人三个小孩想着各自心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摩托车的刹车声从楼下传来,小林脸色稍变。周明成起身透过窗户向下望去,就见李婕正从一辆踏板摩托车的后座跳下,她脱下雨披递还给骑手,转身就要跑进招待所,却被骑手一把拽到身边,对着她耳朵低声说了什么,随后松开手。
目送李婕的背影消失在招待所,骑手这才抬起头望向三楼的标间,雨帽下,露出一张线条硬朗的脸庞,若非眼角的那团胎记太过刺眼,或许还能称得上是一名美男子。
四目相对,胎记男笑了起来。他抬起手臂,遥指向窗后的周明成,随后指尖向下点了两下,又将手收回到胸腔,掌面横起,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周明成瞳孔陡缩,右手猛抓一旁窗帘,死死揪成一团。
伴随着脚步声,李婕走进了房间。
“烟味这么重?老周你把烟当饭吃啦!”李婕没好气地瞪向窗边的周明成,当看到薛林时,她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随后走进卫生间抄起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雨这么大,你就非得把三个孩子丢招待所,自己跑去祭什么河神?”周明成转过头问。
尖细的嗓音从卫生间传出,“还不是去帮你处理烂摊子,为你们昨天的事向姑婆赔罪!怎么,周明成,你想吵架?”
周明成强压住火气,问:“那个骑摩托车的男的,刚在和你说什么?”
“没什么啊,人家就是告诉我,下雨天别乱跑,梅雨季节走山路经常会遇到塌方和泥石流,很危险。”李婕用毛巾擦着脖子,走出卫生间说:“对了,还有一件事。姑婆告诉我,祭祀河神期间不能离开县城,否则将会惹来大灾。”
周明成松开的手再度捏紧:“祭河神总共多少天?”
“这才刚开始,据说要有一周呢。”李婕皱眉:“你问这些干嘛?”
“爸他想要带我们…… ”周甜甜刚要说,就见周明成朝她摇了摇头,她立马闭上小嘴。
“什么?”李婕一脸奇怪地问。
周明成说:“我要单独和薛林说几句,你先带两个孩子回房间,或者去小食堂吃点东西。”
“聊什么?”李婕再度皱眉。
“妈,我好饿啊。”周子皓突然捂着肚皮,苦巴巴地说。周甜甜心领神会,同样愁眉苦脸,大叫着肚子饿。无奈之下,李婕只好带着两个孩子去招待所食堂。
周明成反手关上房间的门,凝视着小林。
“刚才那个男人,就是甜甜告诉我的一直控制你的人?”周明成问。
“是。”小林道。
“他刚才那个手势,你看到没有?是什么意思?”周明成问,旋即声音猛然扬起:“说!他是不是想要害我的家人?你快说啊!”
小林抬起头,看着与平日里文质彬彬的形象判若两人,表情近乎狰狞的周明成,眼底闪过一丝羡慕。
“不是。”他摇头。
“你还在帮他说话?都什么时候了,还要骗我!”周明成猛地抓住小林的衣领,随后意识到什么,缓缓松开,“抱歉。”
“周叔,我没骗你。”小林平静地说:“他刚才,其实是指着站在你身旁的我。他的意思是,要你别带我走,否则他就会……”
“就会怎样?”周明成模仿着做出抹脖子的手势,冷笑:“像这样吗?”
小林没有回答,目光移向墙角:“周叔你们走吧,只要把我留下,就没事了。”
“怎么可能?你没听子皓妈说,那个神婆不准我们现在离开,非要让我们在这里多留七日不可。如果强行离开……以她的势力我们根本走不了,只会打草惊蛇。”周明成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忧心忡忡,“那个神婆一定是怕我们把他们的罪行泄漏出去,却还没想好该怎么对付我们,所以才要拖着我们。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是啊,他和神婆怎么可能就这样放我离开鞍县?
我之前居然还信以为真了。
小林愣愣地站在原地,心不断地往下沉,目光也随之空洞起来。
“除了吴英凤的男人,他们还有没有杀过其他人?”周明成突然问。
小林想了想,摇头:“好像没有。”
“没有吗?那县城里,有没有突然少过什么人?”周明成追问。
小林说:“好像也没有。周叔你问这个干嘛?”
“昨天看到站在神婆后面的那两个黑皮肤男女,好像是……算了,也许是我想多了。”周明成并没有向小林解释自己的猜测,他让小林将所知道的关于胎记男和神婆一伙人的罪行,从头到尾,原原本本说出来。
小林没有犹豫,把这两年来他所看到所知道的一切,仔仔细细地告诉周明成。“周叔叔,你问这个做什么?”末了,他问。
“他们敢威胁我家人生命,我当然不能什么都不做了。”周明成露出自嘲的笑,“辛辛苦苦忙了一个夏天,眼看就要到手的指标,这下要打水漂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大哥大。
小林一怔:“周叔你、你该不会要报警吧?可是鞍县当地警察局……”
“我知道,报当地的警当然没用。”周明成长叹口气,说:“所以,只能异地报警了。好在那天我听吴英凤的口音,像是隔壁南苍市的人,正好打电话给南苍市公安局。”
闻言,小林欣喜若狂,也顾不上好奇周叔叔怎会听得懂南苍市的方言。电话接通后,周明成将发生在吴英凤身上的事,向接线员娓娓道来,包括她老公被害,以及她自己被等等情况。
还没说完,接线员突然道:“你说的是吴英凤?英国的英?凤凰的凤?三十岁出头,眉角有颗痣?”
“是,你怎么知道?”周明成有些惊讶。
对方说了句稍等,随后匆匆跑开,像是去找什么人。
等了大约五六分钟,从对面响起一阵年轻而深沉的嗓音,显然已经换了人。
“你说遇到了吴英凤?你能把电话给她,让她和我说几句话吗?”对方问道,微微喘着粗气。
周明成沉默了三四秒,道:“你是?”
对方的语气里透着一丝急迫:“我是南苍分局刑警大队副队长,姓左,你说的这个人,可能是我认识的人。可以吗?”
“抱歉左队长,我帮不了你。”周明成平静地说:“因为她已经被人囚禁了。”
“老左你认识吴英凤?你怎么会认识她?”
纪纭双手紧捏桌缘,死死盯着左雪峰,仿佛不想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在这些谜团一样的人物里面,唯独吴英凤,至今没有任何线索,只知道她是女的,其它信息一概不知。却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老左竟然认识她。
这个老家伙,之前怎么不早说?
左雪峰抽着烟,目光飘荡,并未回答。
深吸气,纪纭找服务员要了一瓶青岛啤酒,打开,将面前的玻璃杯倒满。
“走一个?”
不等左雪峰开口,纪纭举起玻璃杯,将足足300多毫升的啤酒一饮而尽。“到你了。”纪纭擦着嘴唇,微红着脸道。
左雪峰收回目光,笑了笑,却没有去碰酒杯的意思。
“你想知道我怎么认识她的?”左雪峰用手指掐灭烟头,“其实吧,我和吴英凤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纪纭心跳没来由加快。
“你们是……邻居?”纪纭轻声问,脑海中闪过一个词——青梅竹马。
左雪峰笑笑,没有回答,目光在火锅的热气中起伏,渐渐沉陷。
许久,他点燃第二根烟,深吸一口,在烟丝燃烧与闪烁中,娓娓讲述起来——
我出生在七十年代,吴英凤比我还大三岁,我们从小就生活在毛纺厂的职工大院里。我三四岁时,她经常带我去找大院里其他小孩玩游戏,比如跳房子,撞拐子,钢枪打老虎……我们吃着稀罕又好吃的零食,耍着游戏,过着无忧无虑的童年。可是在1976年的冬天,我家突遭变故,从那之后一切都变了。我们都搬离了大院,之后的记忆里再没有童年那些欢声笑语,有的只是大人们无休无止的谩骂与争吵。英凤姐姐也变了,变得沉默寡言,笑容也少了,好在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太多变化,反而更加紧密起来。
她经常会拿糖果给我吃,一开始我不知道从哪来的,后来我才知道是一个男人给的。我记得那糖可好吃了,我吃不够,就去找英凤姐姐要,那个糖厂工人也会拿来给我吃。然而当时的我并没有注意到,每次男人走过英凤姐姐时,她总会下意识缩紧身体,仿佛一只受惊的仓鼠。
那时候英凤姐姐才十岁,个子就已经快赶上我妈,两条腿细细长长,和我妈买回来刨好的藕段一样白嫩。直到后来有一天,英凤再也不给我糖吃,我找她要,她怎么也不肯给。我说要去找那个男人要,她说不准去,我气鼓鼓地推开她,没想到她突然给了我一巴掌。
我心里委屈,没有理睬红着眼睛低声向我道歉的吴英凤,大哭着走开,应该是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理睬过她。没过一年,我们分开了,我搬到了别处,直到工作以后,我都再也没有见过她。
其实早在高中时,我就明白那会儿发生了什么。我心里充满了悔恨与自责,恨那个笑嘻嘻给我糖吃的男人,也恨当时无知的自己。我虽然很想她,但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她,只是通过做警察的便利,悄悄打听她的事情。
吴英凤结婚了,她成了饭店老板娘。听说她怀孕了,我两天没睡好觉,翻来覆去想我的外甥或者外甥女会长成什么样,我这个做舅舅的该为他准备什么样的礼物,前提是她还能认我。可后来听说吴英凤流产了。我花了两个月的工资,去买了九十年代流行的燕窝和红桃k送到医院,却始终不敢走进病房,最后也只是拜托护士转交给吴英凤。
走出病房大楼,我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知道是她,却没有回头。下次吧,等下次我准备好了,再和她正式见面。
之后我连破重案,得到领导赏识,变得很忙,对吴英凤的关注也渐渐少了。我只知道这些年,她一直没能再怀上,四处求医,也始终没有效果。在这期间,我被破格提拔为分局刑警队的中队长。我觉得是时候了,可以去找吴英凤,告诉她,那个对她犯罪的男人已经受到了惩罚,当年是我不好,我一直都很愧疚。
可就在这时,吴英凤却失踪了,和她丈夫一起。
店里员工说,他们为了进货,去了省城。可我联系省城方面,供货商表示,并没有见过他们夫妇。种种证据显示,他们并没有去省城。
那个年代不像现在到处都有监控,刑侦技术条件有限,追踪手段单一。我急疯了,连工作也没什么心思去干,渐渐地同事们都知道我有个姐出了事。
就这样,两个多月时间过去,寻找到吴英凤的希望变得越发渺茫……
“后来发生了什么?”火锅店里,纪纭又喝了口啤酒,随着左雪峰的叙述,她也莫名紧张起来,“后来你有没有找到她?”
“后来…… ”
左雪峰从烟盒中夹出最后一支烟,叼住后想点,却又放下。
“后来,我接到了一通电话。确切来说,是我同事接到的报警电话。对方报警说,在鞍县见到了吴英凤。”
雨没完没了地下着,阴森的云层上方,仿佛有头看不见的怪物在咆哮,顺手扒开一个又一个窟窿。
“爸,警察今天能到吗?”周子皓问。
“昨天打完电话,那个警察说会立刻出发,按说昨晚就该到了。也许雨太大,山路不好走。”周明成的目光穿过如铁网般围困住鞍县的雨幕,落向县外那座屹立不倒的无名青山。
山麓有河流经过,逶迤大小溶洞,水流不算湍急,前不久他还和孩子们去鞍河玩过,而此时,邰神婆正带着人在河边冒雨祭拜。妻子李婕自从遇上邰神婆,就仿佛中了邪,平日里三句不离姑婆,恨不能整天跟在神婆身边。周明成毫不怀疑,倘若没有自己和两个孩子,李婕说不定已经成为了邰神婆第五名正式女弟子。
所以这人一旦变起来,就真是猝不及防,连最亲近的人都会一夜间被抛诸脑后。
然而自己算是李婕最亲近的人吗?
83年退伍回来,自己被分配进家乡某钢铁国企,在当时算是令人眼红的铁饭碗,也是在那一年自己遇上了会计室的李婕。李婕皮子白,眼睛大,身条儿板正,打扮也洋气,追她的人能从会计室一直排到保卫科。据说她和厂里许多干部子弟关系都很好,可从没听说她和谁单独出去吃饭、看电影,厂里人私下都说她性子傲、眼界高,估计也只有真正的才能入得了她法眼。
对于李婕,周明成一开始就曾心动过,可他也知道,那是朵带刺的玫瑰,厂里众多干部子弟都望而却步,何况自己一个保卫科的小保安。至于他当时最喜欢做的事,则是和身处天南海北的战友们写信,有时也会打电话,聊些各自地方所发生的新鲜事,对于国家政策的新动态也十分关注。
随着1984年,国家批准了那间名为光彩实业的公司,我国第一家民营企业应运而生。1984也是后来所谓的“中国企业元年”,从那年起,企业获得了作为市场经济主导的基本权力,“创业”“下海”成为人们聊天时频繁提到的词语。在当时,大多数人也只是把这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周明成却上了心。
他没事就往生产车间、经销部、会计室跑,和基层职工们打成一片,向他们了解钢铁产业的种种知识与规则,回到宿舍后也不再闲聊扯皮,而是躲在床上专心整理小笔记。渐渐地,厂里人也都发现了这个喜欢到处乱转的小保安,以为周明成这么活跃是想调岗,有人看笑话,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要知道,在国企里那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能进钢铁厂保卫科对周明成来说已是走了大运,这要还贪得无厌、想入非非,万一连保卫科的位子都丢掉,哭都没地方哭去。
周明成也清楚背后的议论,可他心里仿佛燃着一团火,为了那个不敢立马说出来的念头忙得热火朝天,压根不管别人怎么想。那些日子,他没少往会计室跑,厚着脸皮向李婕等会计打探钢材报价、原材料价、指标价等等细节。起初,李婕还以为周明成和那些干部子弟一样,只是想找话题和自己搭讪。她虽然也会回答周明成,可态度却不咸不淡,能用两个字表达的绝不会说出第三个字。
然而渐渐地,李婕发现,这个姓周的小保安和其他追求者不太一样,他似乎真是来问事情的。李婕不信邪,故意试探了几次,语气中有意多出几分热情。然而小保安并没有露出马脚,反而依旧保持着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问完就走绝不多扯。这一下可把李婕的好奇心彻底勾了出来,她开始有意观察这个憨头憨脑的年轻保安,上下班路上遇到也会主动打招呼。
办公室里的大姐阿姨们都以为李婕看上了小保安,一边劝李婕冷静不要冲动,一边又在周明成来时怂恿他请李婕吃饭,说你小子缠了人家李婕这么久,每次都要人家费那么多口舌,居然也不表示一下,这太说不过去了。
周明成一想也是,便邀请李婕去小吃部吃饺面,边吃边问。这是当地一种面食,馄饨和汤面一同下锅,放点酱油胡椒和味精,味道鲜美,价格便宜,是周明成的最爱。一来二去,两人越发熟络,经常一下班就一起去小吃部吃饺面。厂里流言蜚语渐起,有人说周明成在纠缠李婕,也有人说两人在处对象。自然有干部子弟看不过眼,想去找周明成麻烦,给他穿小鞋。好在周明成平日里虽然话不多,却很会做人,有保安科科长罩着,渐渐地也打消了那些干部子弟的鲁莽念头。
李婕有时也问周明成,你整天跑来跑去,问东问西,难道真的想要调岗?可你这么做没用啊,想要调岗,你得去找干部,得多往领导家走动。每当这时,周明成总会笑呵呵地岔开话题,一个劲地夸饺面好吃,让李婕多吃点里面的笋丁馄饨,气得李婕好想掐一把这个无可救药的傻小子。
直到有一天,两人吃完饺面,还没走出厂区,天上突然下起大雨,于是临时决定去附近的周明成宿舍避雨。那是李婕第一次进周明成的宿舍,周明成给她搬来小板凳,自己坐在床铺边。在他身后,被四方形床框框出来的那一小面石灰墙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剪报和笔记小抄,《小平同志南巡,市场经济初现端倪》《王石成立深圳现代科教仪器展示中心》《农械厂如何转型洗衣机厂》《海尔集团,打造中国人自己的世界品牌》《让我们下海吧》……李婕愣愣地看着那面墙,仿佛那里有着能够冲散乌云和暴雨的光亮,照耀着她的额头,呼应着她的心声,渐渐地,她眼中映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周明成察觉到气氛不对,起身说我去给你拿一条干毛巾。他转过身,刚走出两步,就听身后响起李婕的声音,声音中,荡漾着他从未听过的娇羞与温柔。
“周明成,你想不想和我处对象啊?”
时过境迁,如今回想起来,当初的李婕真的只是想和我处对象吗?
换成另外一个人,随便小王、小李还是小陈,只要也像我一样,身为平凡普通的小职工,为了下海创业秘密筹划,在不经意间被她发现,她会不会也会露出同样惊讶的眼神,发出同样动听的声音——
你,想不想和我处对象啊?
天空被电光映白,远处的青山上方阴云森然。
周明成目光闪动,从回忆中挣脱出来。这些事情他从前也想过,甚至也对李婕表达过自己的“疑惑”,当然,都是用开玩笑般的口吻。可究竟是不是玩笑,他也不清楚,妻子从没正面回答过他。从某个角度来说,女人找男人是找依靠,感情只占其中一部分,在当时妻子和自己已经很熟,看出自己想要创业的想法,与她内心萌动的憧憬不谋而合,从而选择自己倒也合乎常理。
而后来,在自己创业初期她也帮过不少忙,无论是凭借钢厂子弟身份拿指标价,还是帮忙联系买家,她都投入了十分的热情。直到婚后,周子皓降生,再到后来把战友的女儿甜甜接到身边,她要同时照顾两个孩子,精力有限,无暇再顾生意,只能回归家庭。自己也曾问过她,你这样会不会不开心,她笑着说怎么会,为母,职责就是照顾家庭,为你守护好大后方啊。
她笑得那样轻松愉悦,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都信以为真。而出于私心,自己也不想她过多抛头露面,在生意场上和那些干部、商人斡旋。
可如果当初,她是因为想要下海创业,才提出和自己处对象,那之后成为家庭主妇的她,内心真就开心吗?
舍弃了内心所求的她,这些年,或许一直都生活在矛盾与不甘之中吧。毕竟她所求的这些,是我挣再多钱,都满足不了的。
然而那个姓邰的女神棍,她又凭什么能满足我的妻子?
她究竟用的什么方法,让李婕变得如此愉悦?
双手在胸前交叉,周明成目光穿过前方的雨幕和山河,像是投入虚空之中。
如果邰神婆只是个普通女人,哪怕只是普通的神棍,无论砸再多钱,只能要让妻子开心,他都愿意。
可她偏偏不是一般的女人,更像是另一条鞍河,静静盘桓于这座西南县城之中,平凡普通,却又深不见底。人们忽视它,因为习惯了它,哪怕罪恶的漩涡吞没了那么多外乡人的希望与性命,鞍县父老依旧会对它祈拜,笃信,奉若神明。
周明成不住告诫自己,唯有尽快离开这条暗河的流域范围,方可保平安。
这时,两道光柱冲破漆黑的雨幕,自远而近。伴随着轮胎减速的声音,一辆满身泥水早已辨别不出颜色的吉普车,急刹停在招待所楼下。车门推开,一道人影跳落泥泞,甚至都来不及打伞,三步并两步,闯入招待所。
周明成猛然站起身,心跳微微加速。
很快,敲门声传来,继而从门缝飘进昨晚电话里的熟悉男声,“周老板在吗?”
“左队长?”周明成愣了愣,快步走到门口,隔着门低声问:“您一个人来的?”
“嗯。”从对方喉咙里挤出含糊的应答声,催促周明成快点开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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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屿今夕 编辑 | 赛梨
原文链接:《青梅竹马的女孩,彻底消失在人世间 | 隐秘之咒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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