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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唇手术多少钱 薄唇手术

发布时间:2024-05-11 04:44:04作者:牛奶煮萝莉来源:用户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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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看脸的时代,懂得以下知识是多么重要!

首先我们来看一下各种类型男生对女性整容的态度

【第一类 海龟派】

出国留学的他们,眼界更开阔,思想更先进。他们根本不会在意,你有没有整过容,而在意的是,你整完之后能不能配得上他!

【第二类 拆二代】

他们继承了父辈们留下的房产,在城市扩建的时候,由于拆迁补偿而突然一夜之间暴富。“我不在意你整的有多狠,我只在意你整的有多美!”

【第三类 小康男】

这种类型包涵了大多广泛的男生,过着按部就班,朝九晚五的生活。这种男生温柔会心疼人,放得下面子不端着架子,就像一个暖宝宝。高举“喜欢天然女”的标杆!“我喜欢你,因为你的长相,给了我初恋的味道”。

【第四类 宅男】

思想比较保守,安于现状,不思进取。此类多出奇葩、直男癌!绝不接受整容女!

经过魔魔的调研,总结出90后的男生对女生部位喜爱排行榜。

No1.眼睛

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两头尖尖,中间圆又圆,显得妩媚又有灵性。这样的眼睛妩媚而又赋有灵性!

想拥有适合自已的双眼皮,除了出生时爹妈给的之外,还可以依靠整形医生的妙手!关于双眼皮,针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做法,比较常用的是埋线法。

埋线双眼皮手术是指通过缝合的方式,是直接把缝线(或高分子缝合线)埋藏于皮肤及睑板之间,使上睑皮肤同睑板发生粘连,形成重睑的一种手术。

埋线法手术示意图↓

No2.胸

大而圆润,丰满挺拔的胸部,使人的身材凹凸有致,妖娆多姿。

胸部的形状,除了先天遗传因素外,还可以通过后天锻炼、丰胸手术来塑造。而医学美胸,魔魔推荐:自体脂肪隆胸。顾名思义,就是把身上多余的脂肪填充到胸部。

基本原理:

将身体上其他部位的多余脂肪细胞移植注射到胸部,让脂肪细胞重新生长,与自身胸部组织融为一体。

No3.腿

超模何穗的大长腿,又白又细!让人浮想联翩!

关于瘦腿,除了运动之外,可以选择瘦腿针。瘦腿针是A型肉毒素针剂,首要作用于肌肉组织,用于解决腿部肌肉肥大,将人体美学与生物工程技术有机的结合,以非手术方式实现腿部形态改变。

No4.嘴巴

小巧的嘴巴,嘴唇红润光泽,娇嫩欲滴,迷死很多小男生。

如果唇部形状厚度不太理想,可以选择医学美容的方式,进行调整。其中薄唇手术的方式:、在上下唇红唇皮肤与粘膜交界处,切除一条口腔粘膜和唇部肌肉,然后直接拉拢缝合切口,使厚唇改薄,5-7天拆线。该手术切口疤痕隐蔽在口内。

No5.脸型

肉嘟嘟的小脸,满满的胶原蛋白,水润又光泽,简直青春无极限啊。想要打造这种效果,可以使用玻尿酸填充,填充面部凹陷,营造嘟嘟脸!

对于女生来说,她们在选择男生的标准是什么呢?

80后的女生表示:

时间久了,我会发现男生的相貌真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脑子里有智慧,心中有担当。但前提是你的相貌能撑得起你的担当!

90后的女生表示:

性格要好,颜值要高!还要靠谱!

就是这个男人负责任,说话算话,对我忠诚,能给我一种安全感。

性格不好,颜值可以来弥补!

00后的女生表示:

我们现在还小,又不着急结婚,谈谈恋爱当然要颜值可以高于一切!

综上所述,颜值,颜值,颜值!

那颜值太低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解决问题,别人靠撒娇,我却要靠武力!

》对我的第一印象,你学习一定很好吧!

》在淘宝上传买家秀,店主直接把宝贝下架了!

》别人熬夜靠咖啡,而我却靠镜子!

总得来说就是“长得丑的人没有青春!”

青梅竹马 情有独钟文《薄唇》

纪时安篇:

年少时因为和顾晏恒青梅竹马,纪时安从来没敢想过自己喜欢他,只是固执的认为顾晏恒对她好是理所当然的,他俩应该是哥哥和妹妹一样的情感。

因为误会顾晏恒一走就是三年,直到他回来纪时安才慢慢发现,她对顾晏恒,有不一样想法,想自私的拥有他。害怕他再次一声不吭的离开。却又别扭的不愿意去面对自己的心和优秀的他。

当年少时那些误会,一点点剖开时,当看到顾晏恒离开的那三年的航班信息记录时,她哭得不能自已,才明白自己是被她刻进生命里的人。

顾晏恒篇:

少年冷性,连发现喜欢上一个人都用了很久。

那会儿他不以为意地看一个人,等回神过来,才惊觉目光已经再没办法离开她在的范围内。

时光一晃过去。

少年一时心动成为永远的心动。

“纪时安。我走这三年,你应该庆幸才是——要是我真的留下来,你以为,你真能跟他安稳在一起这么久?”我就走开那么一下,你都委屈得要哭,你离得开我吗?可你说喜欢别人。

我确实很生气,气得不想看你。”但我现在不跟你生气了,我也不想再等你了,我说了,我没什么耐心。”

“不管你是因为习惯也好,依赖也罢,都无所谓,我们不可能回到以前那样你少做梦了。

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只爱你。”

“想让我永远留在你身边。可以。”跟我谈恋爱然后结婚,我就不会走...或者推开我,你自己选。”我就是自私,现在你哭也没有用了。”

“我说过,你给的我都会收好,所以你不用担心别的,你只管爱我就够了,不会让你有不好的结果。”

这话实在很让人特别心动。也是他此生唯一的承诺。

少年心动,永远的心动。

爱意经久,得偿所愿。

小溪推书,只推自己看过的,文笔好的,完结文。喜欢就关注吧!

《薄唇》一热

#夏日生活打卡季#

第一章

  八月盛夏,正午骄阳似火。

  心慈医院食堂。

  “三个星期前受的伤,硬是活生生憋了三七二十一天啊......”

  外科部张医生上午刚下手术,这会儿一边吃饭,一边给复盘上午的手术过程。

  讲到兴头处,张医生伸出拿着勺的那只手伸出中间三只手指头比了个别扭的数,说:“那个伤口幸好你们没看见,又是捂又是水泡的,都臭了,裤子剪下来一看,你们猜怎么着?”

  一个男实习生顺着他的话问:“怎么着?”

  “当然是生虫了!”

  张医生摇了摇头:“整个伤口全是蛆蝇,密密麻麻的蠕动成一片——生命力比患者可强多了。”

  “伤口长度差不多一尺,诺,”张医生抬了抬下巴:“跟你们装菜的盘子差不多。”

  问话的男生顿时梗住,同桌的除了几个对此习以为常的外科医生,其他人都一脸菜色,有两个女实习生讪讪放下筷子,明显没胃口了。

  张医生目光不动声色扫了一圈几个实习生,最后又看了眼靠窗坐着面色如常吃饭的女生一眼:“这种事情你们以后到了普外就习惯了,看看人家纪医生,刚刚跟我一起做的手术,现在还不是吃得挺香的。”

  闻言,窗边的女生抬了下头。

  夏日的微风将两片泛黄的香樟树叶卷落窗台,纪时安抬手挽起落到鬓边的碎发,将手里最后一勺饭地送进嘴里咽下,一边从位置上站起来一边端起餐盘,对盯着她看的几个实习生笑了一下,随后看向对面的张医生,视线落到桌面,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白白的小东西,跟张医生碗里的粥也挺像的。”

  刚往嘴里送了一口粥的张医生:“......”

  从食堂出来,纪时安到旁边的小超市拿了袋酸奶,她常来,加之人长得又漂亮,所以小超市的阿姨都认识,阿姨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这会儿午休时间已经过了大半,知道他们外科医生忙,习以为常地问:“这个点刚吃完饭啊?”

  纪时安付完款,接过酸奶笑了笑:“是啊,阿姨吃了吗?”

  “早吃过了,”阿姨笑道:“哪像你们医生这么辛苦,不过再忙也要多注意身体啊。”

  这样的话从工作到现在几年下来数不清听过几百次了,纪时安乖巧一笑:“好的,谢谢阿姨。”

  纪时安往住院部走,习惯性地打开手机查看消息。

  微信上有几条向瑶发来的新消息。向瑶,她最好的闺蜜,在红枫巷一起长大,从小学到初中同伴,高中同校,几乎形影不离。

  如今向瑶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纪时安当了医生,两个人的工作都忙得厉害,所以很多时候聊天像是存在时差似的,随缘。

  纪时安打开微信看了一眼。

  向瑶:【不想干了,真的,干不下去了。】

  向瑶:【你说我当初怎么就那么想不开从了向校长呢,我那么痛恨的学校,就让它留在我青春的记忆里该有多好。】

  向瑶:【数学老师,真的不是给人干的工作。】

  向瑶:【气死我了!!来个雷把一中炸了吧!!】

  整个会话框下来一连好几条都是吐槽的。

  纪时安敲出键盘,正准备回复,划到下面才看到向瑶半小时前发来的最后一条新消息。

  向瑶:【对了,赵砚这几天找你了吗?】

  纪时安指尖顿了半秒。

  赵砚是她的男朋友。

  ——严格来讲,纪时安也不知道他现在还到底还算不算她的男朋友。

  毕竟没有谁的男朋友会在被女朋友当场撞见跟别的女生关系亲密地走在一起,承诺会解释清楚但之后整整一周音讯全无的。

  这事儿说来并不复杂。

  就在一星期前,向瑶林子昂他们几个临时组局吃饭,纪时安因为先前跟赵砚约好了看电影,没想到饭没吃电影也没看成,所以是稍微晚些到的。

  几个人吃完饭刚从餐厅出来,就看到了一个小时前还在给纪时安发消息说身体不舒服想在家里休息的赵砚。

  以及从奶茶店里跑出来自然地挽住他手臂的女生。

  纪时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第六感这种东西,只是她对于跟赵砚的这段不温不火的关系产生的不好的感觉在某些时候来得突然但又准确。

  在这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和赵砚两个人因为工作忙,频繁加班的那段日子连通电话都是奢侈,更不要说见面了。几小时前被突然放鸽子的时候纪时安就隐隐感到了几分不对,但也没深想。

  果不其然。

  纪时安当时脑子很短暂地空白了那么一瞬,接着很快反应过来拦住准备冲上去的林子昂和向瑶,看似冷静地拿出手机,对着那对离去的背影拍了张照片,发给赵砚。

  很快,不远处的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随后很慌张地扭头视线寻来。纪时安目不转睛地对上那道视线,还有空抽出根神经面无表情地跟另外两个人解释了一句:“够热闹,就不用我们上演一场棒打渣男的戏码了。”

  后来向瑶和林子昂是这么说的:“时安你当时可真冷静,一点都不像你的作风。”

  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是红枫巷一群同龄人里最早相熟的人,对彼此再了解不过了。

  这件事的处理方式确实不是纪时安的作风。

  工作忙、联系少、这种事情见多了,对任何经不起考验的感情来说不过借口而已。

  纪时安认识的赵砚不是这样的人,所以她冷静下来之后不是没有尝试过寻求一个解释。但如今大半个月过去了,赵砚那边迟迟没有动静,纪时安多少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不是十八岁二十岁的女孩子了,面对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再哭哭闹闹地拒绝面对和接受,虽然她一直认为跟赵砚谈的这段恋爱并不怎么轰轰烈烈,甚至大多时候普通又平凡,但怎么说也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断了的呢,她觉得自己得知道个原因,死也要死得明白。

  她只要赵砚一句话。

  纪时安将手中空了的酸奶袋扔进垃圾桶,回复向瑶:【还没,不知道是不是意外亡故了。】

  回到办公室,纪时安穿上白大褂,扣子刚系到第二颗就有实习生来敲门,提醒她半小时后的手术。

  纪时安利落扣好衣服,点头应了声好,说:“知道了。”

  将手机放进抽屉之前,想了想又打开微信,置顶的“红枫巷五霸”群里林子昂正在进行每日至少一次的群消息轰炸。

  纪时安没管,往下翻了翻找到赵砚,两人的对话还停留在上周,收到那张照片当晚赵砚的回复“我会给你解释清楚的,时安,给我点时间。”

  纪时安视线在这条消息上停了两秒,然后敲开会话框,发了个“?”过去。

  下午有两台手术,她没多余的功夫和思绪过多地停留在私人的感情上面,从办公室出来,纪时安很快将脑子里的杂念抛除,进入工作状态。

  普外的手术时间正常情况下不会太长,但今天纪时安手术的患者情况稍微麻烦一些,光是术前的准备工作都花费了两个多小时。

  第二台手术开始时已经临近下班时间,医生的时间大都是这样,更别说是战士一样的外科医生,由不得自己做主。

  等到手术顺利结束,从手术室出来,外边天色早已入夜。

  纪时安摘下帽子和口罩,到更衣室换好衣服后往洗手间走,不知道是不是精神高度集中久了,几场手术下来蓦地到了下班休息时间反一时不觉得疲惫。

  纪时安停在洗漱台前,将肩头的长发挽到而后,打开水龙头俯身捧水冲了把脸,又挤了两泵洗手液在掌心搓开,淡淡的消毒水味在空气中蔓延,这时洗手台边的电话嗡嗡振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向瑶的来电。

  纪时安瞥了眼屏幕角落的时间,十点刚过,打开水龙头把手上的泡沫冲干净,按下接通,对面立即传来了向瑶愉快的嗓音:“下班啦!你在哪呢时安,出来!嗨!”

  纪时安偏头用耳朵夹住手机,腾出手抽了两张纸把手擦干,重新握住手机:“刚下手术,还在医院呢。”

  话刚说话,对面传来林子昂的震惊:“我去,你们社畜都这么惨吗。”

  “看路!开你的车!”

  向瑶一把推开林子昂的脑袋,对着电话道:“我和子昂现在在一中这边,刚点好黄辣丁,那你出来,我和子昂过去接你,一起吃饭,吃完送你回家?”

  纪时安一天下来没怎么吃东西,这会一听顿时更饿了,转身往外走:“好。”

  一中距离医院不远,纪时安着半身长裙站在医院门口等了不到五分钟,一辆黑色的卡宴就唰地一下停在了面前,接着后座车窗降下,里面的向瑶一推车门,喊了声:“上来吧宝贝儿~”

  纪时安笑了笑,拉开车门上车,车子很快疾驰而去。

  烧烤店在一中后面的小巷子里,这条巷子好吃的东西很多,但位置相对有点偏,一般不是本地人很少能找得过来。

  等到了目的地,林子昂把车停好走在前面带路,这会儿正是宵夜的点,学生晚自习又刚下课不久,所以整条街都热闹得很,从巷口到巷尾的店面外都坐满了人。

  到位置上坐下时因为人多点的菜还没上来,他们几个毕业这么多年如今还会特意抽空过来吃一顿,跟老板已经算得上老交情了,这会儿刚坐下,老板娘先端来了几杯酸梅汤,抱歉道:“在做你们的了,先喝点饮料等等啊。”

  林子昂抽出纸巾擦了擦桌面,说:“没事不急,黄姨你慢慢来。”

  “好勒!最近出了新菜,等会送一份给你们尝尝。”

  老板娘说着起身,转头看见纪时安时愣了下,随即很快笑了出来:“哎小软啊,很久没来了吧?”

  这称呼一出,几个人都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一旁的向瑶和林子昂都开始笑。

  纪时安看了两人一眼,拉了张凳子坐下,撑着脸抬起头,她声线偏软,笑着说方言的时候有种撒娇一样的甜:“是啊黄姨,老想吃你家串串了。”

  “等会多吃点!”

  “好勒!”

  黄姨走开后,向瑶转向身边的纪时安:“哎,好久没听见有人这么叫你了。”

  “是啊。”

  对面的林子昂摸摸鼻子,模样看起来有点怂,嘟囔:“谁敢啊。”

  纪时安满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小软是纪时安的小名,纪教授亲取的,据纪教授本人所说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当初小女孩从产房抱出来那一刻,心都软了,后来还因此被林主任戏谑:“堂堂中文教授,大概一辈子没这么没文化过”。

  纪时安从小就长得温婉漂亮,但当年的小时安脾气并不好,没什么耐心也爱发火。

  大概是在七岁那年,跟林子昂大吵了一架,两个人当时都大放狠话,似乎是林子昂当时说了一句“小软就是软弱呗,什么都干不好!”这样的话。

  这对小时安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以至于后来两个人和好了,纪时安再也不乐意让人叫这个小名了,小姑娘当时还挺愁人地回家跟纪教授商量:“我现在是大孩子了,不能叫小软了。”

  征得纪教授的同意之后,小时安有了理,再有人叫她小软她直接不搭理,后来时间长了,小软这个名字渐渐换成了时安。

  再后来纪时安再听到有人这么叫她,已经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

  “慢吃啊,不够还有。”

  很快黄姨端着一大盘烧烤,向瑶抽了两串黄辣丁出来,纪时安不知道怎么养成的毛病,一到吃鱼就容易卡刺,向瑶先将刺剃干净之后才放了一串到她的盘子里,又另外挑了一串一边开始无情剃刺一边开始转头疯狂吐槽。

  “我真的干不下去了你知道吗,我花一星期的课给那帮崽子讲数列,一星期!七节课!”

  向瑶伸出油哒哒的两根手指比了个“七”,又比了个“三”:“今天改卷子,错误居然还有百分之三十,你们说,这像话吗,啊,像话吗?”

  她当初是最痛恨上学的,上学的时候就成天在网上刷那些炸学校的短视频,还一度找林子昂研究过学校炸不了那好歹把教室炸了也不算亏的可能性,没想到毕业之后进了母校成为一名数学老师,按向瑶自己的说法是:“没办法,社会的毒打真的扛不住。”

  时至今日每次聚餐必然有向瑶的吐槽环节,包括在他们几个人都在的群里也都见惯不惯,大概是怕她真的憋死,对此都很大度地忍了。

  以至于到后来也逐渐成为了群里分享各自生活的一种另类方式。

  “真的,一个星期,”向瑶还在继续:“就是来只猪,也该学会了,我觉得我每天不是来工作,是来渡劫的,我现在回想起来都想去给我们当初的数学老师磕个头,不对...我当年没那么蠢吧?。”

  这些话翻来覆去地听,另外两个人差不多已经免疫,林子昂无动于衷地低头回消息,纪时安剥了只虾塞她嘴里,想了想说:“今天还有个男生说伤口痛,让我给他开贝多芬的呢。”

  向瑶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笑得嘴里的虾差点飞出去:“贝多芬哈哈哈哈哈!笑死了贝多芬哈哈哈哈哈!!”

  林子昂从手机上抬头,一脸懵逼地看着她俩:“贝多芬怎么了,是只有你们女生姨妈痛才能吃吗?”

  向瑶忍无可忍地丢了颗花生米过去:“让你当初别辍学你不听,那叫布洛芬!贝多芬我还莫扎特呢!”

  林子昂大二时突然觉得上学没意思,申请休学两年旅游去了,到现在学分还没修完毕业证还被扣着:“我说,你们能不能不要聊这么学术的话题,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向瑶摇摇头,叹了口气:“唉,我的昂啊,我竟不知道现在一个贝多芬对你来说都算学术话题了吗。”

  林子昂懒得理他,低头重新看手机,下一秒惊讶地“我去”了一声。

  “怎么了?”

  林子昂指尖飞快打字发送,然后点开群里图片将手机一转,怼到两个人面前:“这他妈是老顾,没错吧?”

  照片是任庭发的,背景是在机场,大概是从身后随手抓拍,看着不是特别清楚。

  照片里的男人只露出了穿着黑色衬衫的半个背影,气质太过明显对他们来说又太过熟悉,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把人认了出来。

  向瑶意外:“他回来了?”

  “跟庭子哥在一起,肯定是回来了啊,这两个人太不厚道了,居然一声不吭!”

  林子昂收回手机,果断开启信息轰炸模式。

  没过几秒,桌上放着的两部手机新消息提示音叮叮咚咚同时成串炸开,热闹得跟交响乐似的。

  向瑶拎着只虾腾出一根指头点开手机会话框,努努嘴赞同道:“嗯,不厚道,让他俩过来结账。”

  群里,林子昂疯狂@任庭刷屏,又发了定位,让他们过来汇合。

  任庭最后的回复是:【老顾刚下飞机,你问他,我开车。】

  林子昂很快十分果断地转移了目标。

  好半天,一直被圈的人才终于出面,言简意赅地回了三个字。

  顾:【累,不去。】

  林子昂:【感情淡了是吧!】

  向瑶关上手机,看了眼一旁安静吃东西的纪时安,话头突然就这么没由来地梗了一下。

  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旁边的纪时安先了抬头,问:“怎么说?”

  她的表情看起来也有些意外,除此之外看不出别的了。

  向瑶也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重新捡起筷子,老实道:“刚下飞机,任庭去接的,应该不过来了。”

  纪时安垂着眼,没多说什么,放下吃到一半的黄辣丁,点头应了声:“噢。”

  她没继续多问,向瑶便也没再接着这个话题,自然地续上了刚才的话头。

  对面,林子昂烧烤都没空吃了,埋着头继续在群里进行消息轰炸。

  向瑶和纪时安的手机都摆在桌面上,向瑶在这边扒扒说得起劲,表情和声音情绪都相当饱满,林子昂那边发出来的新消息跟伴奏似的,纪时安听到后面没忍住笑,一时没注意被辣椒油溅到了眼睛里。

  “哎别上手啊宝贝!”

  向瑶反应很快地抽了湿纸巾先把手擦干净,然后捧着纪时安的下巴歪头对着灯光的方向,抽了张新的给她擦眼睛。

  火辣的触感在眼球弹开,眼泪染湿长睫,纪时安没敢睁眼。

  大概视觉消失的时候听觉确实会灵敏很多,周围热闹的轰声仿佛在瞬间清晰了起来,啤酒瓶碰撞声、热油溅到炭火上的刺啦声、男男女女的哄笑声,以及身后不远处的巷子口,一道刺耳的刹车声。

  “我去!不是说不来吗,跟老子玩欲情故纵是吧!”

  ——睁开眼睛之前,纪时安听到林子昂惊讶了喊了这么一句。

  纪时安下意识睁开眼睛,偏脸、抬头,身侧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身影。

  男人着一身黑衣黑裤,侧身对着她立着,站姿闲散,垂在身侧的那只骨骼分明的纤长手指抓着半瓶矿泉水,头上戴了顶黑色鸭舌帽,露出来的皮肤冷白,被宽松的黑衬衫衬出了几分恹的冷感。帽檐下眉眼懒懒地半垂着,神色很淡,以至于光是站着他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

  但气质却显得冷。

  因为身高的关系,纪时安转头的瞬间没看到那人的脸,她的头不得已又往后仰了仰。

  视线逐渐向上,看见对方那双薄唇之下轻微滚动的喉结,以及左侧那颗颜色浅淡的小痣。

  而后,听到他用那腔熟悉又冷淡的低音炮懒洋洋地说:“我怎么纵你了?”

  下一瞬,男人的长睫微动,眼皮往下轻轻一耷,两人视线就这么撞上。

  看清面前人的瞬间,顾晏恒忽然很轻地挑了下眉,似乎有些意外,纪时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面前的男人视线玩味地盯着她看了两秒,很轻地勾了勾唇,笑了。

  “这就哭上了,见到我这么激动么?”

第二章

  纪时安一时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不久前网上有一类很火的叫做“氛围感帅哥”的短视频,向瑶有段时间对这类视频很痴迷,秉着我看到的帅哥必须有我闺蜜一份的原则一天恨不得给纪时安分享八百个收藏里的氛围感帅哥。

  因此纪时安看过不少。

  不过这么多视频看下来她其实对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氛围感却没多大的感受,但又不好打击向瑶,于是每次都只能很认真地敷衍“对对对,真的帅!嗯嗯嗯,腿软。”

  一直到此时此刻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

  纪时安脑子里这个被抛到很边缘的词不知怎么就猝不及防叫嚣着跳了出来,好像在这瞬间突然就懂了那种感觉。

  就比如现在,顾晏恒光是往那一站,哪怕浑身上下挂着的除了黑色就是黑色,连脸都只露出了半张的情况,四周围着桌坐着的男男女女的目光还是不约而同有意无意地汇集了过来,好像他所在的位置才是一副画的中心。

  “愣着干嘛,坐啊!”

  对面的林子昂很快招呼起来:“哎哟老顾,我这是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你盼回来了,我真怕哪天你在国外娶了个洋妞回来,回头你儿子顶着头小金毛跟我说hello,uncle,我是真听不懂......”

  “我的庭,你说说,你多久没跟兄弟喝一杯了。”

  被林子昂这么一打岔,纪时安眨了眨眼,回神。

  烧烤摊的木桌本来就小,林子昂那边挪挪蹭蹭勉强腾出了两个空位,任庭先一步被拉到了他旁边坐下,于是只剩下了纪时安和任庭中间的空位置,等到身旁的男人不急不缓地坐下,纪时安鼻尖闻到了一股很浅淡而清冽的无花果香味,不知道是他衣服上残留下来的洗衣液还是香水,一时将空气里的黏腻都冲淡了几分。

  纪时安目光无意识地在男人身上逡巡,周围的热闹哄笑在这瞬间好像又不分你我地被热气裹成了一团,嗡嗡地留在脑后,脑子里重新变得清晰,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话。

  三年没见,男人似乎更加成熟了几分,就连身上那股漠然的冷感也似乎更重了几分。

  模样倒是没怎么变。

  “怎么了?”

  大概见她一直没开口,顾晏恒伸手从桌上拿了罐酸梅汤,他单手拎着易拉罐,四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拎着罐身,食指松散地曲在扣环上,下一秒指腹轻轻往上一顶,伴随着易拉罐被“啪”的打开的同时,他侧头看向身边的纪时安:“激动得都哑巴了?”

  纪时安:“......”

  她一时有点愣。

  ——怎么说也三年没见了,她没想到顾晏恒一上来就能这么不当人的。

  还如此地自然。

  “啊...不是,我这是被辣椒油溅到了。”

  纪时安指了指自己还红着的那只眼睛,错过了最佳反击时间,她只好老老实实解释道:“所以刚刚有点瞎了。”

  顿了半秒,又慢吞吞地给自己补充了一句:“没看清。”

  所以才意外把你当成了氛围感帅哥——纪时安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顾晏恒不知道她这么短短两分钟的心里变化,闻言只目光在她那只眼睛上短暂地定了两秒,接着很快便转开了视线,没多说什么。

  “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啊老顾,我们好去接你啊,”向瑶说:“给你打张横幅在机场请人,保准风光到位。”

  顾晏恒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哼笑了声:“打算直接送我出道是吧?”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姿态是放松的,甚至连语气里都带着丁点不明显的笑。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对顾晏恒一言不合就开嘲讽的技能ptsd了,向瑶这会儿听到他这么笑着说话有种杀人狂魔下手之前最后的笑的错觉,顿时感觉头皮一阵激灵。

  “不是这意思...哎,也不是不可以哈,就凭你这张脸混个吃香的喝辣的也不是不可以。”

  向瑶说完赶紧岔开话题,干脆将视线转向任庭,招手叫来服务员又加了些菜,问:“你俩还想吃什么不?”

  纪时安在旁边憋了半天,才想到什么,脑袋往顾晏恒那边小心地凑了凑,主动问道:“你不是说累,不来了么?”

  “不了,我的昂,等会还要开车。”

  任庭还在那边坚定地拒绝林子昂不屈不挠喝一杯的邀请,他最近的寸头又剪短了些,简直酷得没边儿了,这会儿也没注意到身边两个人的对话,说:“我随便吃点就行,老顾么就别管他了,他下飞机就说没胃口。”

  几乎是同一时间,顾晏恒压低的声音与任庭同时响起:“饿了。”

  纪时安:“......”

  她看着他没说话。

  男人双肘懒懒地撑在膝上,拎着易拉罐的那只手倾斜朝下,桌子底下的两条长腿曲着显得有些憋屈,他明显也听到了任庭和向瑶的对话,匿在帽檐映下的阴影里大半张脸却丝毫当场别拆穿撒谎的窘迫,偏脸看着纪时安,纪时安也不知怎么的,就从他半垂着的冷淡眉眼里看出了一副“你拿我怎么样吧”的表情。

  行吧,纪时安在心里默道,再没话找话多问一句我就是猪。

  为此,整个后半程纪时安格外安静如鸡,好在只要有林子昂这个话喇叭在场就不会让场子冷下来,虽然没人愿意陪他喝酒,但几个人许久不见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连一向不开口的顾晏恒都被迫应付地回答了好几个无聊问题。

  到最后结完账。

  这点小场子在玩惯了的林小少爷面前显然不够看的,林子昂还不放弃地问:“等会换个场子,唱歌去?”

  “明天吧,刚好给老顾洗尘。”

  任庭撑着车门,说:“我先送老顾去酒店,时安,你们怎么走?”

  副驾座位的窗户半敞着,露出顾晏恒小半张侧脸,光线昏暗,他这个人匿在阴影里,周身刻骨的冷感似乎又重了几分。

  听到了任庭的话,他伸手降下车窗,偏头往外看了一眼。

  许是确实累了,男人半垂的眼睑下显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

  林子昂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们几个,最后失望地叹了口气:“你们真的没劲,算了,我去酒吧。”

  向瑶:“那你去吧。”

  听他这么说,向瑶立即麻溜地打开任庭的车后座,拉着纪时安钻了进去,她现在住学校公寓,但明早没课,加上纪时安也在,所以今晚打算回红枫巷。

  “我们社畜明天还得上班,就不奉陪这位少爷了。”

  “哎,急什么!我又没说不送你们。”

  “看他们都准备走,林子昂不想落单,于是也赶紧跟着钻进了车里:“算了,我跟你们一起走吧。”

  向瑶看他:“那你车呢,不要了?”

  “代驾干什么用的?”林子昂往里挤了挤:“我一个人开车回去多孤独啊。”

  这会儿已经将近十一点半,午夜场即将开始,一路街灯如昼。

  “对了。”车子刚驶出巷子口,林子昂忽然问:“老顾,这次回来还走吗?”

  纪时安原本正打开手机看明天的工作安排,闻言指尖顿了下,下意识抬头看向前座。

  顾晏恒整个人慵懒地靠在座位里,他头上的帽檐又被压低了一些,纪时安没能看清他的表情。好一会儿,才听见他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说:“还不清楚,看工作。”

  声音透着点疲惫的低哑。

  他定的酒店距离红枫巷并不远,就两条街,不过反向,一来一回要掉个头。

  原本任庭是打算先送他过去的,行至一半的时候被顾晏恒忽然开口叫住了,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淡:“先送她俩回去。”

  “也行,”任庭点了点头,利落地掉了个头:“反正都挺近的。”

  红枫巷在海市属于老街了,在新区还没开发出来之前,这一块算得上繁华地段,新区开发出来之后出了很多购房优惠政策,也因此吸引了不少人。

  如今这红砖绿瓦的大院留下的大多都是定居了几十年的本地人,年轻人大多又因为工作外出的外出、搬离的搬离,由街头至巷尾的枫树也早成参天大树,整个大院的生活好像被按下了慢放键,经过岁月的洗礼,连巷子口的早餐小吃好像都带上了那份陈年留下的独特痕迹。

  在他们几个身上也不例外,像是根,就算走得再远,再回到这里,也还会是最熟悉的模样。

  十分钟后车子在巷口停下。

  纪时安下车前还是没忍住撇了眼前座的位置,问:“你...不回家吗?”

  这一车人在这都有家,她也没点名带姓的,但大家却也都知道她问的谁。

  顾晏恒头往后仰了下,没回头,声音懒洋洋地回:“嗯,改天让人打扫了再回去。”

  “个死洁癖。”向瑶凑到纪时安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她声音挺小的,但车厢就那么点儿地,还安静,话音刚落就听到了任庭笑了一下。

  他们几个一起混了这么多年,对顾晏恒话少但一句话咽死人的功夫都有所了解,大多时候不敢轻易惹他,林子昂敬佩勇士地竖了个拇指:“行啊向老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老顾你都敢怼,小心明天这男的恢复精力给你怼得妈不认。”

  向瑶也就是嘴快,暂时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在顾晏恒面前造反,立马做了个张嘴往回吸气的夸张动作,说:“收回了收回了,老顾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纪时安笑了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好像突然轻松了很多,一手抓上包跨下车回头挥了挥手:“那我们走了,开车小心。”

  “走了,”林子昂抬手挥了挥:“明天可别放鸽子啊!”

  虽然住一个院,但其实相隔有一段距离。向瑶本来还想问纪时安跟赵砚的事,但一看时间过了十二点也没心思了,只想回去睡觉。进了巷子后挥了挥手告别,跟纪时安一左一右各自回家。

  这个点几乎都睡,夜晚的红枫巷向来安静,高大的枫树无声伫立在辽阔的夜空下。往前几十米纪家大门外亮着盏灯,借着灯光,能看见从隔壁墙边伸长出来的高大的无花果树以及院内满院野蛮生长的花草,月光下的独栋小别墅更显出了几分久无人居的寂寥。

  -

  纪时安家在东边巷子口的尽头,至于隔壁的邻居具体是什么时候搬来的已经记不清了,印象里只有某段时间上下学时怕频繁听到的隔壁传来的噼噼啪啪的装修声。

  小别墅即将装成那几天,外部轮廓已经基本成型,院子里的花都被精心打理过,大概因为主人喜欢,还特意移植了棵无花果树进来。

  整栋房子里里外外都特别漂亮,以至于当时小时安还趴在窗户上看过好几次,目光十分羡慕。

  然而装成之后却久不见有人搬进来,一群孩子好奇了几天,到后来迟迟不见人,小孩忘兴大,新鲜了几天这条新闻很快被抛到了脑后。

  还是在那年暑假,那时纪教授还只是大学老师,纪教授的一个姓王的同事恰巧跟他们住一块,家里有个混不吝的儿子,暑假都过了大半,整天玩得不见踪影跟学习一点不沾边。知道纪时安成绩好,王老师想着近朱者赤,特意邀请她到家里跟自己儿子一起写作业。

  王老师不知道的是,就在几天前纪时安在外边大院子里玩的时候刚好因为被对方抢“地盘”的事儿刚好跟自己家儿子闹了矛盾,起初纪时安还想跟他讲道理,谁知道这小子大马金刀地一副不爽打一架的模样,纪时安道理也懒得讲了,跟林子昂向瑶两个人直接撸了袖子。

  这一架最后还是被路过的打人拦下了,好歹没打起来,但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所以当纪教授转达王老师的邀请时,小姑娘挺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说:“我懒得搭理他,你直接帮我拒了吧老爸,就说我忙得很。”

  王教授忍着笑,倒也愿意听从女儿的意愿:“那王阿姨要是问小时安忙什么呢,我该怎么说好?”

  暑假作业她是早就做完了的,纪时安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那就说我不在家吧。”

  那时候的小姑娘虽然年纪小,记仇、脾气也不好,但在这种事情上不会说谎,以至于那几天不得已跑去向瑶家跟她待一块儿。

  就这么一连躲了几天,纪时安逐渐放松了警惕,没想到王阿姨恰好上门送西瓜,把刚买酸奶回来的纪时安吓了一跳,连忙慌不择路地从隔壁邻居家没掩上的铁门里窜了进去。

  院子里很静,隔着墙偶尔还能听到王阿姨两句爽朗的笑声,纪时安等得无聊,干脆爬上了那棵无花果树,在树干上坐下隔着围墙“查探敌情”。

  纪时安并不知道王阿姨是什么时候走的,因为没过多久她就这么靠在树上睡着了。

  等她再睁开眼睛,天边橘色和烟紫色的云霞早已铺满天际,夕阳轻轻跃过墙壁,落在她白色的裙边。

  纪时安揉了揉眼睛,没再听见王阿姨的声音,大概是已经走了。

  她放下手背,预估了距离地面的高度,正琢磨着该怎么下去,一垂眼,就看到了立在树下的正面无表情看着她的少年。

  下一秒,他微仰着头看着纪时安,没什么情绪地开口问:“你谁?”

第三章

  纪时安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这么狼狈。

  因为少年的突然出现,把她狠狠吓了一跳,她甚至都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在看到人影的瞬间就下意识往后一缩,身体随着动作猛地倾斜往后,下一秒她整个人直接下坠直直往下栽去。

  在闭上眼睛之前,纪时安只来得及看到对方脸上原本的淡然裂了道缝,被几分明显的慌张取代。

  但纪时安已经没工夫去理会这些了,她心想:这下完了。

  小姑娘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咚”——

  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纪时安闭着眼等了会儿,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耳边响起一声很低的吃痛的闷哼,她立即睁开眼睛麻溜想要爬起来,刚动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哪里不到。

  一低头,才发现她整个人以一个后倒的姿势落在了少年怀里。

  身下的少年此刻形成了一个完美的肉垫。

  纪时安意识回笼,庆幸地大大松了口气。

  她眨了眨眼,接着缓慢地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

  所以是她先偷跑进别人家里,不仅爬上主人家刚移植进来没多久的心爱的树上睡了一觉、还在当场被现在之后以全身重量一屁股摔在了人身上。

  意识到这一点,纪时安瞬间即无措又迟缓,心头蔓延出了几丝不可名状的愧疚和后知后觉的害怕。

  刚刚掉下来的位置好像是挺高的。

  ......

  她不太敢去看他的情况。

  小姑娘抿着唇,试探着小幅度往旁边蹭了蹭。

  小心翼翼地刚抬起条腿,都还没敢有太大的动作。

  下一瞬少年的声音在她的透顶响起:“你再不滚下去。”

  ——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

  纪时安跟着声音下意识回头。

  四目相对,她眨了眨眼,少年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神色冷漠。

  “就别怪我动手了。”

  纪时安:“......”

  极其冷漠。

  是真的一点不客气,直接将纪时安心里那点还没来得及成长出来的愧疚的小火苗摁了回去。

  看他没事,纪时安也没再费心思想着怎么道歉了。

  小姑娘干脆地从少年身上站起来,这时才发现他身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张厚软的垫子,怪不得还有力气怼人。

  少年单手撑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那个,”纪时安拍了拍掌心的土,看着他没什么表情地侧脸,想了想,不眨眼地说:“不好意思,今天是场意外,我家就在隔壁,就我进门的时候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就进到你家了,还有,刚才谢谢你了。”

  她刚说完,就见少年沉默两秒,而后忽然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

  “迷路到树上,你是夜枭么?”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双手往后一撑,整个人慵懒又冷漠地微微后仰了下,接着抬起头目光明目张胆地在她脸上打量了几秒,接着冷笑着“嗯”了声,像是认同:“是挺像的。”

  什么夜宵?饿了?

  纪时安并没有听懂他在哔哔什么,但从上半句大概猜出了他在嘲讽她,不过她也顾不上了,毕竟是她无礼在先,被骂一两句也就认了。

  于是格外敷衍地点了点头:“嗯嗯嗯,你说得对。”

  她道歉也道谢了,并且还挨了嘲讽,在她这相当于一套认怂流程已经走完,转身便打算走。

  少年在她身上的的视线没来及收回,她刚转身,少年的脸色顿时一愣。

  下一秒,他猛地将脸转到了另一边。

  “喂。”

  纪时安刚走两步,就听到身后的声音再次响起。

  还没出完气是吧?

  虽然他的声音挺好听的,但并不影响她此刻觉得烦人。

  “做什么?”

  小姑娘挺不耐烦的回头,对着少年的后脑勺也没觉得奇怪:“要不你先别说了,我妈叫我回家吃饭了。”

  对方沉默了两秒,像是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纪时安莫名其妙,本来就没什么耐心,正想着直接走了算了,接着她听见他忽然很轻地叹了口气。

  “你到底......”

  少年不自然地皱了皱眉,而后将身上的衬衫外套脱下,单手递朝她的方向,再开口嗓音里明显多了几分不耐烦:“真是女的么?”

  纪时安这才忽然意识到什么,她愣愣地低头往下看。

  一时间跟自己大腿间飘荡的两块破布来了个大眼瞪小眼。——她身上白色的裙摆大概是掉下来的时候被树枝挂住了,侧边的位置被撒开了一个大口子,将小姑娘大腿外侧白皙的皮肤完全暴露了出来。

  几乎是一瞬间,纪时安整个人从下往上,每一个细胞都浸满了窘迫,绯红的痕迹从小姑娘纤细的脖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往上蔓延开来,不由分说地将耳垂到脸颊的部分染得通红。

  她从没觉得这么丢脸过,以至于脑袋短暂地空白了一瞬,只能遵从本能地、机械地往前挪了几步,从他手中将外套接了过来,围在腰上,然后一句话都没说,尖叫着转身跑回了家。

  也因此与顾晏恒的第一次见面,在纪时安这儿实在算不上愉快。

  甚至于直到这么多年过去,偶尔多盯着如今已经越过墙壁的这棵无花果树多看两眼,纪时安都会被当初的画面尬得脚趾抓地。

  至于后来一群人终于熟悉起来之后,纪时安无意间从任庭口中得知那天树下让她和他不至于进一趟医院那张不知名的小垫子是顾太太新买回来的价值高达五位数的某奢侈品牌之后,从此纪时安更加对这件事闭口不谈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

  回到家,纪时安洗完澡之后才想起来任庭嘱咐的话,于是拿起手机打开微信。

  纪时安:【忘了说,我跟瑶瑶都到家了。】

  她以为这个点都已经休息了,没想到还有人没睡。

  向瑶:【我已经向组织报告过了!】

  任庭:【组织已收到。】

  纪时安笑了笑,一边擦头发一边往上翻。

  接着就翻到了向瑶的一张大头照。

  应该是吃宵夜那会儿林子昂拍的,顾晏恒在群里说了不去,林子昂没理他,直接抬手拍了一张烧烤店的招牌甩过去,他拍的时候大概也没怎么注意,不小心把当时正在吐槽的向瑶拍了进去,面容显得格外狰狞。

  向瑶显然也是到家之后才看到群里的消息,顿时在群里骂骂咧咧。

  纪时安一点不给闺蜜面子毫不留情保存到相册,点才大图才发现照片左下角自己小半张侧脸和一边肩膀也意外入了镜。

  纪时安往下翻到底,没再看到顾晏恒的回复。

  也不知道他看没看到,现在到酒店了没。

  犹豫了会儿,打开会话框又退了出来,最后到底是什么都没发出去。

  -

  夜里下了场大雨,夏天的雨来得突然又猛烈,去得也快,天光从地平线切倾斜而出时乌云被吹散,天晴了。

  清晨七点,房门被拍响时纪时安在床上翻了个身。

  “哎哟,昨晚这雨大得吓人啦。”林主任推门进来,看了眼床上躺着的身影,一边说话一边走到床边将窗户打开:“该起床了,你爸一早特地出去买了豆浆回来,你不是念叨了好久,趁热,起来吃了好去上班。”

  哗啦一声,窗帘被拉开的同时清晨的阳光洒满了房间,昨夜的雨驱散了灼热的夏日,几缕凉风夹杂着巷子远处的吆喝声和窗外的麻雀的鸣叫声拂窗而入,纪时安摘下眼罩,睁开眼后视线在窗外正对面别墅的房间阳台上短暂地停留了几秒,然后果断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十分钟后纪时安洗漱完毕之后来到餐桌,脸上的困意被清水一扫而空,巴掌大的小脸白净得几乎反光。

  她拉了张凳子在餐桌边坐下,端起碗先喝了一口豆浆。

  “慢点喝,还有点烫。”纪教授将切好的油条递给她一碟:“今天几台手术?”

  纪时安嘴没空,只能腾出一只手竖起三根手指比了个数。纪教授立刻愁了起来:“怎么昨天三台今天也三台的,你这个工作量是不是太大了,身体跟得上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时安我跟你说——”

  “你就少说两句,让她好好吃顿饭吧。”

  纪教授话至一半已经被林主任一筷子打断:“再说了,你不知道现在外科医生多紧缺的呀,这个工作量不算大了。”

  “嗯嗯嗯,我知道的。”纪时安放下碗,点头如捣蒜:“纪教授你就别担心了,安心上课去吧。”

  吃完早饭,一家三口一起出门,大学与医院方向相反,纪教授步行到巷口搭公交,纪时安则蹭上林主任的副驾。

  “对了,”车子从院子驶出,林主任忽然道:“我上周跟你周阿姨通电话,听她说晏恒要回来了?”

  “是吗,我没听说呀,”纪时安怕她又问东问西的,于是装傻充愣:“回头我问问他。”

  “到时候要回来了记得请人家吃个饭,别没良心啊,人家晏恒当时对你多好啊。”

  纪时安:“......”

  她也不知道顾晏恒到底是给林主任吃了什么药了,以至于林主任对他印象这么好,每次说起来好像她纪时安给他添了多烦似的。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林主任目视前方,装似不经意地问:“最近都没见你跟你那个男朋友出去,怎么,吵架了?”

  “......”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纪时安低头假装调整安全带,垂着眼道:“没有,都忙。”

  林主任偏头看了她一眼:“那行,等空下来了有时间约他一起吃个饭。”

  纪时安抬头,神情有些意外。

  她跟赵砚谈了挺长时间的,但因为对方家境有些复杂,纪教授和林主任虽然没明说过,但总归就是不太赞同,所以这么多年知道她交了这么个男朋友,但也从来没开口提过就是了,更别说主动要求见面。

  这是态度软化的意思,纪时安知道,两位教授向来开明,大概看她喜欢,坚持了这么久也就打算随她去了。

  纪时安一时也没法说她跟赵砚的事,只能乖巧地“嗯嗯”了两声,心里又把赵砚拖出来骂了一顿。

  很快,车子到住院部外停下,两人一起进了电梯,到达七楼心外,分别前,林主任想到什么,转头说:“今晚我有台大手术,没有十一点估计下不来,你下班了就打车回去。”

  纪时安点了点头,乖顺地应了声好。

  “让你当初大学考把驾照本考了你不听,现在好了吧,工作哪来的美国时间让你学车。”家里三个人就只有她会开车,每次讲到这个林主任都气不打一处来:“你爸也是,德性。”

  纪时安赶紧伸手按了关门键:“知道了知道了。”

  来到办公室,纪时安利落地套上工作服,然后便开始查房。

  今天的三台手术根据病人的情况都安排在了下午,纪时安本打算上午得空打算把之前没看完的论文看了,没想到急诊那边出了点状况,院里的医生忙不过来,就被临时请过去帮忙了。

  医生忙起来的时候大多顾不上时间,一天连转下来,等到最后一台手术顺利收尾,纪时安收拾完自己回到办公室时,距离下班时间已经过了四个小时。

  手机上有几通未接电话,来自向瑶和林子昂。

  纪时安手指上划,看到了最近一通未接显示在半小时前,顾晏恒打来的。

  她这才想起来,今天好像是约好了,给他洗尘的。

  “......”

  很好,她给忘了。

  纪时安拿上包往外走,先打开微信看了一眼,向瑶给她发了几条微信,她今晚没晚自习,晚饭前就跟林子昂他们汇合了,一群人在群里圈了她好几次,见她一直没反应大概也猜到了她加班。

  看完消息,纪时安退出微信,准备先给向瑶打个电话,电话还没拨出去,经过走廊时有位小护士急忙叫住了她:“纪医生!你刚下班吗?辛苦。”

  纪时安抬头,笑道:“对,你们辛苦。”

  “刚刚有位先生来找你,看起来不像是病患。”

  小护士说:“应该是你的朋友,一个超级大帅哥,听到你还在手术室没说什么就走了。”

  纪时安愣了一瞬,随后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男的,超级大帅哥。

  虽然对纪时安来讲看久了审美疲劳很难再产生什么波动,但她不得不承认,红枫巷群里那几个男的都挺人模人样的,是那种随便往大街上一站都很出众的模样。

  更不用说,顾晏恒那张女娲毕设作品一般妖孽似的脸。

  纪时安大概猜到,应该是今晚的洗尘宴,几个人拾戳出了谁过来接她。

  她心里隐隐产生了种不好的预感。

  脑子里闪过那张脸的同时,纪时安脚步忽然就慢了几分,有点下意识抗拒的意思。

  等终于走到医院门口,纪时安左右望了望,看见对面停着的林子昂那辆黑色卡宴时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来往有车经过,她索性在站路边没过去,抬手站在原地蹦了下冲车所在的位置挥了挥手,对面卡宴里的人显然也看见了她,车灯很快亮起朝着她的方向靠近。

  很快,车子在纪时安面前停下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下一秒副驾座的车窗缓缓下降,露出了驾驶座上男人匿在黑暗中的侧脸。

  纪时安拉车门的手停了两秒,车内,顾晏恒偏头瞥了她一眼。

  男人薄唇微启,声音没什么情绪地淡淡道:“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