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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圣磨难什么时候过 紫圣能否突破天命?

发布时间:2024-04-30 21:01:26作者:依稀久忆来源:网友上传

紫圣磨难什么时候过 紫圣能否突破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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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之人,大器晚成:真正被老天偏爱的人,具备这三种神秘的征兆

#成功#​

文/情感专家烟雨懿蝶

从古至今,姜子牙、刘邦、郭子仪、左宗棠、齐白石和任正非等人,都是大器晚成的生动例子。他们所创造的辉煌事业,将会被我们代代相传,永载史册。

真正富贵的人,财富是表象,难能可贵的是他们身上的自律、人格和品质。

同样,一个人最宝贵的财富,不是钱财、地位或名望,而是内心的善良和强大的人格魅力。

在人世间,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财富也不可能永远属于你。

而你真正拥有的,是你身上那些难以磨灭的印记。

只有通过不断的自我修炼,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能够经受住生活的考验和克服人性的弱点。

这样的人只要有机会,一定能够成就大业。

俗话说:天命之人,大器晚成。

真正被老天偏爱的,其实具备这三种神秘的征兆。

一、惜福

惜衣惜食,非为惜财缘惜福。——《格言联璧》

珍惜衣服和食物,不仅仅是为了珍惜钱财,更是为了珍惜自己的福气。

人们往往不会珍惜眼前所拥有的东西,直到失去后才后悔莫及。这或许可以说是人性的一种弱点。

弘一法师常告诫弟子:“我们应珍惜每分福气,即使拥有十分,也仅能享受三分,其余的应留待未来。福气并非无尽,若不珍惜,轻易耗尽,便会陷入无尽的痛苦。”

古人言‘乐极生悲’,正是此理。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珍惜当下才能获得更多福气。

二、不争浮华,越挫越勇。

所有大器晚成者在成就自我伟业之前,总是要经历各种坎坷,遭遇各种挫折。磨难接踵而至,挫折重重叠叠。

然而,这些大器晚成者却拥有一种越挫越勇的特质。

他们不会因为一时的挫折而丧失内心的希望,不会因为一时的困扰而怨天尤人,忘记自己的初心。

他们面对困境时,总是能够保持积极的心态,从容不迫地应对各种挑战。

他们深知,只有经历过磨难和挫折,才能更好地成长和提升。

因此,他们从不放弃,从不言败,始终坚定地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屈原文学上真正的顶峰出现得相对较晚,这与他一生的坎坷经历紧密相连。

早年的屈原,满心忠诚,想要成为辅佐君王的忠臣,这使得他在文学上可能无法倾注过多的精力。

然而,在屈原50岁时,因在政坛遭遇排挤而被放逐,伟大的《离骚》才得以诞生。

三、拥有坚韧不拔的毅力

莫言说:“晚熟的人,到了合适的时候,出现了能让他展现才华的舞台,他便会闪闪发光的。”

幸运并非一蹴而就,世界上每1000个幸运者背后都有10种不同的幸运途径。

有人得益于背景,有人凭借天赋,有人抓住机遇,还有人仅仅因为偶然。

然而,人生就像一次漫长的旅程,抱怨和空想都是无济于事的。

我们需要做的就是踏实前行,一步一步地稳步前进。

在人生的早期阶段,我们或许会因为体力而有所竞争,但在后半段,考验的则是我们的毅力。

仔细观察那些最终成功的人,你会发现,与其说是他们有多么努力,不如说是他们凭借坚韧不拔的毅力,一步步熬过了难关。

冯梦龙,明朝的大器晚成者,曾言:“早成者未必有成,晚达者未必不达。不可以年少而自恃,不可以年老而自弃。”

冯梦龙晚年才被人们熟知,他的小说集也慢慢展现于世。

冯梦龙在57岁时考取了贡生,这个职位相当于举人副榜,虽然没有举人的学历过硬,但也有了做官的资格。

一年后,他被任命为丹徒县儒学训导,这个职位对他来说得心应手,因为他很早就精心钻研儒家经典并且擅长著书立说。

四年后,他被破格委派,出任福建寿宁知县,开始了短暂的四年为官生涯。

所谓千里马,不一定是速度最快的,但一定是耐力最强的。

同样,大器晚成的人,也必然具备强大的耐力和毅力,能够持之以恒地追求自己的目标。

烟雨寄语

晚熟的人,内心深藏不露,大器晚成。他们深知在沉默中积蓄力量,最终一鸣惊人,让人惊艳。

保持内心的善良,珍视身边的一切,勇敢面对挫折,坚定不移地追求目标,这样的人才能够获得老天的特别眷顾。

同时,活出自己喜欢的样子,不受他人影响,展现自己的人格魅力,这也是实现内心富足的重要途径。

时间会证明一切!

紫圣之所以成为紫圣

其实紫圣他根本就不想做什么紫圣,他之所以最后成为紫圣是因为被逼成紫圣的,有谁愿意一出生,就开始受磨难,直到成为紫微圣人的那一天,他所有的磨难才结束。从小吃尽苦,尝尽世间精神上的折磨,谁能抗的了,在工厂上班受尽别人的嘲笑,出去找工作又要处处碰壁,好不容易有喜欢的女孩子,又一个一个离他而去。

他所说的事情,又没有人相信他,只会嘲笑他,他连自己温饱都难解决,又如何能马上出现在你面前,现在或许他还在阶级的最低层还在为一日三餐而到处奔跑,他心里所受的苦没有人能体会,所做的事又没有理解。

他也多想是个普通人,老婆,孩子,有个小康家庭,多么幸福,他有严重的抑郁症,曾无数次的想离开这个世间,可是老天不会让他那么容易离开,因为他是紫圣,是救世主。老天要无数次的折磨来磨练他的心智,很多人喜欢去冒充那个紫微圣人,我想说如果把他的苦给你尝几个,你要还是能坚持下来,他也就不会下凡了。

当有一天,元神归位,他出现在我们面前,就会明白,他这些年吃的苦,精神上的折磨是多么可怕。

紫圣之所以成为紫圣

其实紫圣他根本就不想做什么紫圣,他之所以最后成为紫圣是因为被逼成紫圣的,有谁愿意一出生,就开始受磨难,直到成为紫微圣人的那一天,他所有的磨难才结束。从小吃尽苦,尝尽世间精神上的折磨,谁能抗的了,在工厂上班受尽别人的嘲笑,出去找工作又要处处碰壁,好不容易有喜欢的女孩子,又一个一个离他而去。

他所说的事情,又没有人相信他,只会嘲笑他,他连自己温饱都难解决,又如何能马上出现在你面前,现在或许他还在阶级的最低层还在为一日三餐而到处奔跑,他心里所受的苦没有人能体会,所做的事又没有理解。

他也多想是个普通人,老婆,孩子,有个小康家庭,多么幸福,他有严重的抑郁症,曾无数次的想离开这个世间,可是老天不会让他那么容易离开,因为他是紫圣,是救世主。老天要无数次的折磨来磨练他的心智,很多人喜欢去冒充那个紫微圣人,我想说如果把他的苦给你尝几个,你要还是能坚持下来,他也就不会下凡了。

当有一天,元神归位,他出现在我们面前,就会明白,他这些年吃的苦,精神上的折磨是多么可怕。

故事:⁣“我帮你夺天下你娶我为后”“好”终究她12年深情被辜负

本故事已由作者: 纸醉金靡,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每天读点故事”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我在十二岁那年遇见他,十五岁喜欢上他,二十四岁如愿嫁给他,我爱了他十二年,直到二十七岁终止——因为我死在了这一年。

——盛墨

1

我遭遇了一生中最大的职业危机。

事情要从一天前说起。

一天前阁主召见我,我进殿的时候,他正背着手站在大康的地舆图前,望着那连绵起伏的大康疆土一言不发。我猜这片疆土大概是他——不,是历代所有阁主的使命。

我是天命阁的护灵使,我们天命阁的宿命,就是守护大康的国脉,确保大康江山能世世代代传下去。

我见过天命阁供奉的大康龙脉,在一颗半人高的圆形明珠里面,悬在半空中。

龙身栩栩如生,从须发到脉络都是极鲜艳的红色,像是用鲜血浇灌出来的一样——每次看见这个龙脉我都心脏发闷,喘不过气来。

阁主转过身望着我,英俊冷淡的面容隐在明灭的阴影处,他说:“盛七,时空出现了裂缝,我需要你回到烈帝文熙三年,去修复那道裂缝。”

烈帝文熙三年,这是大康最的一年。内忧外患,当时在位的天命阁阁主叛乱,皇室熹微,李家正统血脉绝于这一年,史称“昭熙之乱”。

阁主看着我:“你需要回到那时候,将盛墨的罪批带回来。”

盛墨——就是那位叛乱的阁主,她是大康天命阁的首位阁主,也是唯一一位遭受血誓反噬而死的阁主。

我接过她的罪批,白底黑字,是个“逆”字,这是已经被定过罪的罪批,我要做的,就是回到那时候,直接取走盛墨的命,用她的命修复时空的裂缝。

比我所有的任务都要简单。

2

两百年前,烈帝文熙三年。

我神色复杂地望着躺在床上的盛墨,她静静地躺在宝华寺后院,双手阖在腹部,浓密且长的眼睫投下一片阴影,像是睡着了一样。

她胸口包扎着厚厚的一层纱布,有血丝透出来,在她的床榻边燃着一层又一层长命烛,结的是一个续命的阵印,这个续命的印眼连在另一个人身上,是同生共死的契约。

正在我奇怪这个契约是谁建立的时候,身后的门被推开,盛墨身上的命契线隐隐约约显露出来,我顺着命契线转过身,它的另一端正隐入站在我身后的那个人身上。

他穿着玄黑龙袍,五爪金龙绣得栩栩如生,像是怕我逃走,立在他身后的是黑压压一片皇室亲兵,铁甲寒胄、蓄势待发。

而他站在我面前,上下打量我两眼,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来,带着冰冷的杀意,他问我:“天命阁盛氏?”

然后喟叹一声:“我真的等你很久了。”

我浑身动弹不得,只能僵硬地看着他靠近,毛骨悚然地听着他继续说:“我费尽心思,终于将你从两百年后请来,现在帮我一个小忙,”他顿了顿,仿若真的只是帮他一个小忙一样,他说,“把你的命给我,好不好?”

我绝望地闭上眼,绝望地想:这是一个圈套。

其实关于文熙三年的书面记载很少,后世找了许久,也只找到寥寥几语:“文熙三年,天命阁主以下乱上,屠皇室满门,受血噬爆体而亡。”但即使记载再少,只要不是傻子,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也知道自己上当了。

因为史书上记载的本该死于天命阁内乱的大康烈帝现在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身上连着和盛墨的生死契。

试问哪个当朝的皇帝会用自己的命盘为一个叛逆谋反的人续命?

我根本就杀不了盛墨,我若是杀了盛墨,就相当于杀了大康烈帝,按照天命阁和皇家的血契,我会遭血噬受尽折磨死去。

本来最简单的任务,却变成最棘手的,不管内情究竟如何,烈帝将盛墨的命续在自己的命盘上。

按理说我看见的盛墨不该是这番垂危的样子,她和命契之人同生共死,即使受了再重的伤,只要烈帝无虞,她就应该是活蹦乱跳的才对。

但就我看到的而言,这位盛墨被吊着的只有生气,半分生魂都无。

所以我想,烈帝隐瞒史实,制造时空裂缝,做了一场跨越两百年的局,大概就是为了等待,等待合适的时机,将天命阁的后人从两百年后引到现在。

他想用我的命,去引盛墨的魂。

天命阁中有一种搜魂灯,要以盛家的心头血为蜡油才能点燃,点燃之后可以找到你最想找到的故人之魂。李观澜做局将我从两百年后诓来,不外乎是想以我的心头血点燃搜魂灯。

在失去意识昏迷前,望着他那双冰冷得仿佛在看死人的眼神,我哀戚地想:阴沟里翻船,我的小命休矣。

再次有意识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之后,在混沌的大雾之中,白茫茫的雾霭遮天盖地,唯有一缕灯线在这茫茫大荒中飘飘荡荡。

残存的理智告诉我这是搜魂灯指引,所以我头重脚轻、深一步浅一步地跟着灯线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大荒中出现一棵巨大的杏树,遮天蔽日,杏花开得云蒸霞蔚。

一个穿着紫裙的姑娘坐在高高的枝桠间,头发松松绾着,裙摆长长地逶迤垂下,听见动静朝这边望过来,眸似点漆。

她伸手将飘在她眼前的灯线揽到面前,定定看了半天,然后又拨开,终于抬头问我:“你姓盛?”

我快哭出来了,悲戚地和她解释:“前辈,我叫盛七,是大康天命阁的国脉护灵使,大康烈帝用我的心头血点燃搜魂灯寻你的魂,他将你的命续在自己的命盘上,你快跟我回去吧。”

回去早一点说不定我的心头血还没燃尽,还有得救。

我走上去拉住她的手腕,只是万万没想到,在我触到她手腕的那一刻起,她整个人从指尖开始呈碎片一点一点地消散,那些碎片顺着我们相交的指尖一点一点地被吸入我的体内。

我的意识混混沌沌渐渐消散,似乎就要陷入永久的沉睡,而她还望着我笑,微微摇了摇头,和我说:“我不会回去了,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只剩一魂一魄了?”

她抬眸望着虚渺的远方,脸一点一点碎裂开,我听见她最后遗言,她说:“我死在二十七岁这年,死前我发过誓,生生世世,永永远远,我都不会再见他一面了。”

随着她最后一句话音落下,我终于闭上眼,在这洪荒中陷入昏睡。

3

盛墨和李观澜,原本是相依为命的两个人。

他们初识的那天,是秀帝生辰,一个大吉大利的日子,李观澜的生母在同天病逝。

可以想象,当朝陛下生辰,普天同庆,即使你等不及要死,那也要撑到陛下生辰过去再死,这样才识相,内务府对这位不得宠且不识相宫妃的后事处理得极其潦草。

而李观澜还不得不穿上锦衣华服站在一众皇子公主中祝他们的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期间还被他的七哥嘲讽了一句:“父皇大喜的日子,你跟死了娘一样哭丧个脸干嘛?”

当然,结果以他在秀帝生辰大喜的日子里殴打自己兄长被赶回小院收场。

盛墨那天是偷偷溜出去看热闹的,目睹了整个事件的发生,她悄悄跟在浑身是伤的李观澜身后,和他一起踏着紫禁城的喧嚣喜庆摸着黑一点一点地往回走。

她看着李观澜推开门走进漆黑冷清的寝殿,自己摸黑点亮长明灯,换了一身丧服站在院子里,盯着院中的一株杏树发呆。

那是李观澜生母亲手种的,按理说今年应该可以结上第一茬杏子,只是她没等到,只有杏树光秃秃的枝干在凛冽的寒风中颤颤巍巍的。

盛墨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的时候,李观澜已经提着灯笼在夜幕笼罩的寒风中站了两个时辰了。她穿着紫色的裙裾,赤着脚坐在檐角上,像是好奇,低头问李观澜:“你不冷吗?”

然后自顾自地从屋檐跳下来,将手在李观澜眼前挥了挥,见他没反应,又问:“你是饿了想吃果子吗?”

她抬手在李观澜耳边打了一个响指,夜幕熹微的灯光下,面前的杏树慢慢地抽芽,绿色的嫩芽渐渐舒展,而后雪白的花苞在层层叠叠的绿叶间绽放。

绽放到极致,花瓣一层层簌簌地往下落,落英缤纷,寒风卷着花瓣呼啸进天际,雪白的花蕊结出一个个青色的小果子,慢慢长大,青绿渐渐变成胭脂黄,这样令人垂涎三尺的颜色。

她从低处的枝桠上摘了两颗最大最圆颜色最好看的杏子,自己啃一个,递给李观澜一个,说:“喏,给你,吃了我的杏子,你就是我的人了。我叫盛墨,你叫什么?”

李观澜低头看着那枚杏子,过了半晌才抬头看向盛墨,似乎并没有被眼前这个景象惊到,眼底一片冷漠。

过了很久,他才接过杏子,语气冷淡,说了他今天开口的第一句话,他说:“这是我的树,是你吃了我的杏。”

后来是他在雪地里罚跪。

他母亲去世之后他就被放在淑妃的膝下养着,淑妃自己有个儿子——四皇子李昶诀,可以想见淑妃对李观澜这个便宜儿子并不怎么上心。

也不知怎么的,李观澜和李昶诀大打出手,一堆人赶到的时候,就看见李观澜将李昶诀按在雪地里爆揍,淑妃怒不可遏,罚他在雪地里跪着,也没说什么时候能起来。

盛墨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雪地里跪了一个时辰了。

她就蹲在他的身边捏雪球,大概是无聊至极,所以没话找话。

“你为什么跪在这里?

“你怎么突然不在了?我去之前那个宫殿没找到你,里面新住了一个很凶的妃子,我看她用针扎身边的小宫女。

“我找了你好久。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这样跪下去,腿不会坏吗?

“你冷吗?

“你饿不饿?”

少年时期的李观澜已经初现眼观鼻鼻观心的姿态,饶是盛墨如此之搭讪,他依然目视前方,岿然不动。

后来盛墨离开前伸手在他的膝盖处轻轻施了个法,跪得无知觉的腿突然回暖,盛墨狡黠地冲他眨眨眼,笑得得意极了:

“这是我被罚跪的时候偷偷练出来的,可灵了,你以后要是被罚跪就来找我,我罩着你。”

吃了她的杏,又收了这个好处,似乎不还点什么说不过去。

显然盛墨也是这样想的。

隔天晚上李观澜回去的时候,就看见她抱着一沓纸坐在他房间门口,仰着头像只可怜兮兮的流浪猫,和他说:“师父罚我抄《道德经》一百遍,你帮我一起抄好不好?”

他无语地站在原地静默片刻,然后越过她推开门,进门后偏头对坐在门口的盛墨妥协了:“还不进来。”

他们的友谊在抄书中生根发芽得迅速且莫名其妙,一个无人问津的皇子,一个被自己师父关在天命阁拼命习书的姑娘,在这寂寥的深宫里,像是慰藉打发时间一样,莫名其妙地开始相依为命起来。

4

盛墨是在承建十年成为天命阁阁主的。

后世都以为天命阁是大康开国就建立的,其实不是。

当年孝武帝开创大康朝代,他在位时天命阁只在相关史书上出现过只言片语,直到秀帝继承孝武帝大统,天命阁才真正作为皇室护灵使被正式记入史书。

盛墨是天命阁首位阁主,她入阁那天下着大雪。只有皇室直系血脉在场观看这场大礼,李观澜隐在皇子中,抬眸看着她。

十五岁的少女已经初初长成,紫色的长裙长曳在地,外面披着白狐大氅,雪白的绒毛间是小巧精致的一张脸,眉眼秀丽内敛,挺直着腰背目不斜视地一阶一阶地踏上天命阁外的九十九阶登云梯。

端庄秀丽得仿若是个陌生人。

登云梯的最顶端站着一个白衣银质面具的人,大概就是她的师父,她站在他旁边,面色平静冷淡地接受皇室对她的注目和揣探,看上去很能唬得住人的样子。

她在外站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然后就转身入阁。

下面的皇家人心思不一,只有李观澜站在下面遥遥地望着她,心里想的是:我绾头发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谁都不知道,在一炷香前,他站在这位白氅紫裙的首位天命阁阁主的后面,手上轻柔熟练地绾着她的发,嘴上却咬牙切齿地骂她:“你不要动,头发散了。”

盛墨从幼时起身边除了师父就是李观澜,大概身边没有侍女,永远是穿着松松散散的紫裙,头发也是松松垮垮地半绾未绾。

有一次她散着发髻去找李观澜,他实在看不过眼,所以将她按在妆镜前为她绾发。似乎无论什么时候对什么东西都游刃有余的李观澜,低头笨手笨脚地,竟被手中的长发急出了满额的汗。

第一次为她梳发大概整整花了两个时辰,有一就有二,后来每次她都无比自觉地散着发来找他,和他说:“李观澜,给我梳头发。”

到后来还敢指着后宫嫔妃的发髻和他提要求,说:“我要这样的,这样好看。”

李观澜瞥一眼,然后拿梳子敲她的头,说:“想都不要想。”

嘴上是这样说,手上还是尝试着给她绾起来。

盛墨百无聊赖地撑着腮望着铜镜中他急得鼻尖上沁出的汗,“噗呲”一声笑出来,鬼使神差地问出一句:“李观澜,我喜欢你,我以后嫁给你好不好?”

少年时期的童言无忌,加上盛墨本身就百无禁忌,所以李观澜大约没当真,他一边专心致志对付着手里的头发,一边敷衍地“嗯”了一声,一边用梳子敲在她的头顶上,骂了句:“你不要动。”

从十五岁到十八岁,李观澜给她梳了三年的头发,从一开始的笨手笨脚到如今,手艺已经越发炉火纯青了。

风华正茂的两个少年人,若是故事按照这样的轨迹顺利地发展下去,少年人的友谊在时光的酿造下催生出爱情的嫩芽也未尝不可,可惜这嫩芽只催生了一边。

在很早之前,李观澜曾问过盛墨:“为什么是我?”

盛墨看了他很久很久,才小声轻轻地说:“因为那天整个皇宫都很热闹,我坐在檐上望着你,你一个人提着灯笼走在寒风中,很寂寞的样子。”

她最初缠着李观澜,只是因为他们都是很寂寞的人。

可秀帝的身体渐渐大不如前,底下已经成年的皇子们个个都像刚出山的豹子般蠢蠢欲动。

淑妃的儿子李昶诀终于意识到和他一同在淑妃膝下长大的李观澜不是自己的敌人,而是他夺政路上的左膀右臂,渐渐待他亲厚起来,不管这亲厚是真还是假,他到底是将李观澜纳入自己的阵营中。

历来每个朝代若是有大官倒台,必不可少的一点罪名都是结党营私。结党结党,这就意味着李观澜不再像年幼那般孑然一人,他身边熙熙攘攘围绕的都是人,或为利来,或为权来。

他不再只是盛墨一个人的。

可是盛墨理解不了这种前簇后拥背后更深一层的原因。

盛墨第一次遇见林宝华,是在上元节。

上元节,百官祈福,万民臣服,她在这样的日子是要老实待在天命阁的,可她实在是闲不住,所以暗暗地跟着李观澜,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小乐趣之一。

她看着他沐浴焚香,看着他在一大群皇子中跟着秀帝上香、登城、接受万民朝拜。中间有个不起眼的小插曲,是一切散场之后,他在回寝殿的路上遇见一个迷路的官家女。

当时灯光熹微,她坐在楼宇檐角之上看着那个一身月白长裙的官家女羞涩地拦住李观澜,用折扇挡住半边脸朝他行礼问路。

她看不见那个官家女的长相,只觉得身姿寥弱纤细,仿若一吹就倒的样子。

那天李观澜仿佛愣了愣,然后让自己身后的内侍亲自送她,盛墨坐在屋顶,看他站在那里,望着那个官家女的背影怔愣很久。

这个时候盛墨还不知道,林宝华就是以这种寥弱的姿态、以不可阻挡的姿势,横生进她和李观澜的关系中,像紧紧攀附在大树上的枝蔓,缠缠绕绕扯不掉烧不尽,汲取了她身上所有的养分。

5

盛墨和李观澜第一次闹翻是在十八岁那年。

十八岁那年,李观澜陪林宝华过了第一个生辰,等他回到宫里的时候更深露重,盛墨支着下颚坐在他门前的台阶上睡着了。

檐下的灯笼摇摇晃晃,她微阖着眼睛,头一点一点地,像是小鸡吃米。

他不由就笑出来,走上前捏了捏她的脸,说:“醒醒。”

盛墨揉揉眼睛醒过来,看着他,过了半晌才说:“你以前都是陪我的。”

她和林宝华同一天生辰,以前一直是李观澜陪着她的,可是今年他说他有事。于是她没有忍住,跟着李观澜出了宫门,这是她第二次看见林宝华。

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这个姑娘完全取代了她,陪在李观澜身边,姿态亲密,仿佛再无旁人的容身之地。

盛墨那天看他一直陪在林宝华的身边,他们去看了灯戏,放了花灯,李观澜还送给她一个匣子,很沉贵的样子,里面装的大概是那个姑娘的生辰礼物。

那姑娘低垂着眉眼一点点地打开那个匣子,里面是一根发簪。

盛墨眼尖,认出那枚木质发簪是他生母的遗物,他向来不离身的,如今那枚发簪上比以往又多了几簇小小的花瓣,粉里透着白,像杏花,大概是李观澜自己动手雕的。

因为在之前,她见过他大晚上挑着灯,很专注细致地一点一点地捏着这枚簪子刻着什么,暖黄的烛火映衬着他深邃的五官,显得很温柔的样子。

林宝华低头看着这枚发簪很久,然后又递给李观澜,脸上的神色似乎很抱歉。

不过也说得过去,宫内局势紧张,李观澜站在李昶诀这派,在一切没有明朗之前,这种私底下过于亲密的私相授受,可能给她整个家族带来祸患。

盛墨在那一瞬间看见李观澜的表情,他似乎在笑,可是盛墨觉得他那个时候应当是很难过的。

她看到一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也觉得很难过,所以半路又跑回来,坐在李观澜的院子门口等他回来。

李观澜没有说话,从怀里掏出一根发簪,精致小巧,应当是出自于尚宫局之手。他俯下身帮盛墨一点一点拢着梳理她的头发,两人距离其实极近。

李观澜将那枚发簪插入盛墨的发髻间,然后垂眸对上盛墨抬头望着他的一双大大的眼睛,不知怎么地笑了出来,点点她的鼻子说:“你的生辰礼物。”

其实相比于这枚做工精致的发簪,她更爱李观澜亲手雕刻的、送出去又被拒绝了的那枚发簪,只是她隐隐觉得自己是不能开口问李观澜要的。

所以她轻轻地“嗯”了一句,然后鬼使神差地补上一句:“那你不许给别的姑娘梳头发。”

她想,李观澜可以陪别的姑娘逛街、看灯戏、放花灯,也可以送别的姑娘生辰礼物,但他一定一定不能帮别的姑娘梳头发。

至于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只是没过多久,盛墨就亲眼目睹了李观澜帮别的姑娘梳头发的全过程。那是李昶诀被封为太子的第三天,林宝华约了李观澜在宫外。

林宝华的发髻被路边横生的枝桠弄乱,一枚珠钗落地,她捡起自己的发簪却收回袖子里,然后言笑晏晏地冲李观澜伸出手,眉眼温柔皎洁,笑着说:“上次那支簪子呢?如今我还能戴吗?”

当然能,盛墨看着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李观澜笑了笑,然后抬手掏出怀里的簪子,一点一点小心地挽起她的发,将那枚发簪插了进去。

林宝华低着头笑,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娇羞,李观澜在望着她笑,神色宠溺,那样温柔的神情。

盛墨不知道林宝华令李观澜动心的契机在哪里,但在很久很久之后,盛墨被禁足在长明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李观澜的这抹笑意。

不管日后旧人如何相看生厌,但是在故事最开始的时候,李观澜这一生心底最柔软的那几缕温柔,确确实实都给了她和林宝华。

只不过他待她如同胞妹,却是真心想娶林宝华。

日子久了,盛墨自己一个人坐在紫禁城高高在上的飞檐拱瓦的檐角上,模模糊糊中想,似乎自从林宝华出现,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陪过她了,所以在那年冬至,皇室宴会上,她对林宝华动了手。

在后世中,天命阁和皇室一直保持着很远的距离,有些皇帝在位一生,可能都没见过天命阁阁主一面。

但在最初的时候,天命阁和皇室并没有明显的界限,作为维持皇室国脉的重臣,天命阁更像是皇室的贵宾。

冬至盛宴,歌台舞榭,盛墨列坐一席,帷幕严严实实地垂下来遮住她的身影,她抬眸隔着一道帷幕往席中看。

大厅中间一曲歌舞正在最高潮,李观澜却正左偏凝视最末位的林宝华,唇边噙着笑意,她在那瞬间,突然就觉得心头哽了哽。

临散场的时候,一瞬间的魔怔,她抬手一动,站在舞台最边上的林宝华踉跄了一下,没站稳掉进了湖里。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离湖边最近的李昶诀最先反应过来,等他跳下湖救人,满殿的人才开始惊叫喧嚣起来。

而在这混乱之中,就像是有所感应一样,李观澜抬起头,目光如炬般直直地朝她的方向望了过来。

隔了一层帷幔,当然看不出什么,可盛墨还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老实说,其实她没想那么多,可能只是想让林宝华摔一跤,出个丑,她不想伤害别人,可是那一瞬间,好像手快过了脑子,在她没反应过来时,她就已经这样做了。

盛墨低下头,一句“抱歉”消弭在唇齿间,没人听见。

那天晚上是两人第一次闹翻。

李观澜的眼神和他的语气一样冷淡,他甚至都没有询问,就已经笃定了真相,他问盛墨:“是你做的。”

他摇了摇头,声音很失望一样:“你怎么会做这种事?”

盛墨一腔歉意就那样隐下去,她含着泪倔强地梗着脖子急冲冲地说:“我看她不顺眼,今天只是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如果你再让她跟着你,我就杀了她。”

“啪——”李观澜一巴掌挥在她的脸上,两个人都愣住了。

盛墨捂着脸望着他,说:“你答应过你会娶我的。”

李观澜的脸上出现真心实意的困惑,他反问:“什么时候的事?”

他忘记了,盛墨望着他怔怔地往后退,或者说这件她一直心心念念珍重放在心上的承诺,对他而言就像是微风拂过的湖面,微起涟漪但不足挂齿。

少年时不经心的一句玩笑话,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我帮你夺天下你娶我为后”“好”终究她12年深情被辜负

李观澜久久地注视着她,半晌后无奈地笑了一下,冷淡又疏离,他说:“我一直拿你当妹妹,你还太小,依赖我很正常。

“但是盛墨,我以后会娶妻生子,有自己的生活,你对我而言只是一个外人,你没权干涉我的生活,也没权对我的人动手。”

李观澜最后望着她,眉眼无奈,像是隐含着一句叹息,他说:“盛墨,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爱,你也不爱我,你只是习惯了我。”

盛墨眼里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手上,他头一次这样的冷酷,或许是因为她伤到了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

盛墨捂着脸转身就走,两个人这一冷战,就是六年。

6

盛墨将自己在天命阁封了六年。

她再次出阁,是被大康的皇帝请出来的。

六年足够发生很多事,比如秀帝大薨,比如李昶诀继位,比如当年自己的左膀右臂李观澜深深威胁到他的统治,成了西北梗在他心口的一根刺。

他叩响天命阁的大门是在嘉善两年初。

盛墨当时赤脚坐在中阁檐角上,朱红的砖瓦映衬着后面的一轮圆月,她穿着宽大的紫色裙裾,漆黑的长发随意松松绾着,手边放着两三个酒坛,怀里还抱着一个。

李昶诀在那一瞬间没控制眼中划过的惊艳,直到盛墨从檐角上低垂着眉眼朝他望过来,他喉咙滑动一下,才说:“我来请一个人的罪批。”

盛墨抱着酒坛从檐角飘下来,赤脚往大殿走,一边走一边问跟在身后的李昶诀:“陛下请谁的罪批?”

“李观澜。”

盛墨脚步顿了顿,然后过了半晌,轻飘飘一句“哦”,听不出情绪来。

李观澜的罪批是“反”。金光炙盛,不是被定罪的状态,但既然罪批已出,那就表示李观澜已经有了反心,那以后会不会反,什么时候反,这都是说不定的事。

可她望着手中的罪批,俄顷后将手中的罪批放进广袖中,转身毫无破绽且得体地对李昶诀说:“陛下多虑了。”

李昶诀走后,盛墨都一直凝望着殿中的一抹烛火,过了很久,她抬起手中的酒坛仰头喝了一口,将因为反噬涌上嗓子的一口心口血咽下去,没有人知道她在心里想着些什么。

那年年底的时候,李观澜回京述职。

大约是她隐瞒了景帝罪批的事,景帝似乎并未怎么为难李观澜,那场晚宴她并没有去,只是抱着两坛好酒坐在屋檐上。

都说高处视野好,宴席将散的时候她看见六年前接受了李观澜簪子的林宝华站在当今陛下李昶诀面前,咬着唇问他:“我们的婚期已经定了有两年了,陛下打算什么时候娶我?”

李昶诀脸上带着冷漠和不耐烦,还有淡淡的敷衍,他说:“这门婚事是太后定的,你之前明明和七弟两情相悦,你应该知道,他至今还喜欢你。“

林宝华咬着下唇,抓住他的袖摆说:“那年你将我从湖里救上来,我就喜欢你了,除了你,我谁也不会嫁。”

林宝华说的这件事应该是六年前,六年前她因为一念之差导致林宝华脚一崴摔入湖中,当时跳下湖中救她的,就是离她最近的李昶诀。

她的视线从这两个人了往后移,看见了隐在拐角处的李观澜的身影。

阔别六年的李观澜似乎更高了,身姿颀长挺拔,似乎瘦了,冷峻的眉眼半明半暗地隐在阴影处,看不清神色。

六年确实能发生很多事,她不知道林宝华是什么时候变的心,怎么和李观澜摊的牌,她只是不可抑制地想到那个时候的李观澜。

她心里想着当心仪的姑娘告诉他,自己喜欢的另有其人、想要做他的嫂子的时候,李观澜该有多难过。然后心一点一点地疼了起来。

很久之后,李观澜登上皇位、将林宝华册封为后的时候,盛墨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可抑制地想:当年李观澜谋反,也不知道林宝华在其中占了多大的因素。

可是这时候她根本没有往这个地方想,她和李观澜最后一次见面时,两个人都堵着气说出一番不可挽回的话。

但谁知道那是不是李观澜的真心话呢?她想,她之于李观澜,只是一个外人,她没权干涉他的生活,更不能去伤害他身边的人,她一直一字不忘地记着。

再看下去也没有意思了,她拎着酒坛,去了当年和李观澜初遇的院落,半倚在枝桠上,闭上眼小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前院的门“咯吱”一声被缓缓打开,穿堂风轻轻地拂过来,她睁开眼朝门外望,正对上李观澜幽深如古潭的眼。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有些淡淡的尴尬。李观澜站在那里,过了很久,仿佛六年的隔阂没有发生过一样,微微笑起来,神色自若温柔,说:“盛墨,你的头发散了。”

她“唔”了一声,她想自己大概是永远都学不会绾头发了,她定定地望向李观澜,问他:“所以呢?”

他慢慢地走过来,一直走到树底下驻足,他仰头对树上的盛墨招招手:“过来。”

六年时间的沉淀可以带来很多东西,两个人因为一件小事冷战了六年。

也是因为那个时候事情处理得不妥当,年少气盛,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他知道自己话说得有点重了,也曾想去找她道歉,只是天命阁闲人免进。

后来他掌了兵权,戍守边疆,也就没机会再见面了,这一蹉跎,就是六年。

盛墨望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然后从树下跳下来,李观澜伸手接住了她,这便算是释怀和解了。

可是该说的事,并没有随着氛围的缓和就能将它放在旁边。

盛墨离开之前,从广袖中抽出那张金光炙盛的罪批,指着上面的“反”字对李观澜说:“如果有一天你要反,在取你性命之前,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若是有一天李观澜真的要反,两个人是注定站在对立面的,当初她冒着血弑对李昶诀隐下这张罪批,已经是全了两人少时的情谊。

李观澜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敛起来,远处的暮色一点一点地笼罩过来,昏黄的烛火在这暮色中摇曳,两个人方才的那点点温馨已经消弭了,到底是回不去幼时的亲密无间了。

他们在穿堂风中对峙,盛墨赤脚站在他面前,脸上笑意未减半分。寒风一点点拂过来,李观澜最后也笑出来,像是承诺一样,很郑重地点头说:“好。”

7

李观澜是在嘉善三年末谋反的。

在他将反前半月,天命阁中有异象,光透半空,九十九层高的云阶上,赫然一个“反”字,与此同时,盛墨手中的那张金光炙盛的罪批慢慢黯淡下来,白底黑字,是定罪的状态。

这大概是天命阁的警示,也是以防天命阁的人和外人勾结,这异象整个皇宫的人都能看得到,不是盛墨可以瞒得住的。

更悲伤的是,因为她是第一任天命阁阁主,并没有前辈的案例可以作为参考。

所以远在大西北正在筹谋的李观澜并不知道,在他还没反的时候,李昶诀已经推开天命阁的大门,站在门口,对脸色苍白的盛墨说:“我要李观澜的命。”

顿了顿,补充一句:“大康养了天命阁如此之久,希望盛阁主不要让朕失望。”

这是一场不可能赢的战争,因为整个朝廷针对西北军做了一场请君入瓮的局。

具体过程不必再赘述,李观澜领军遭遇几乎倾国之力的埋伏,他带兵退到关环山防守的时候,盛墨按照圣命去取他的命。

关环山易守难攻,对盛墨来说却如入无人之境。她上山的时候正值黄昏,天边的晚霞瑰丽壮阔,一层一层晕染开,十几里的天空都像是烧着一场大火,火红橘红杂糅到一起翻涌。

她穿着紫色的长裙,头发依旧松松垮垮的,守边的将士最先发现她,一层层执着长枪朝她围拢过来。

她一点也不慌,站在李观澜的帏帐外任由他们执枪对着,然后说:“让你们主帅过来,告诉他,天命阁盛墨找他。”

话音刚落,李观澜已经掀开帷幕出来了,他站在帐前,大概是受了很重的伤,穿着白色的里衣,胸前包扎的布透出斑驳的血迹。

他知道盛墨为何而来,可他扯起唇角笑出来,侧身让开一条路,对她说:“进来吧。”

盛墨慢慢地走进去,李观澜望着她松散的长发,仿若故人叙旧,随意且淡然地问她:“怎么又没绾发呢?”

然后长叹一口气,抬头看着她说:“坐吧,我再给你梳最后一次发。”

盛墨坐在妆镜前,李观澜站在她身后,娴熟地挑起一缕发,用手轻轻绾着,声音淡淡地教她,如何绾发,如何簪发。

盛墨望着铜镜中的李观澜,不知为何想起当年那个被手中的长发急出了满额的汗的李观澜。

他将最后一根珠钗盛墨发髻里的时候,盛墨闭上眼,声音极轻地消散在空气中,她说:“李观澜,我们做个交易好不好?我帮你夺这个天下,你娶我。”

李观澜的手顿了顿,盛墨继续说:“你曾经说过我不爱你,我只是习惯了你,我在天命阁想了六年,直到今天我才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错了。”

她睁开眼睛,和铜镜中李观澜的视线四目相对:“我要将整个江山捧到你面前,告诉你,你错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林宝华,可是我会让你明白,你喜欢的人,应当是我这样的。”

不是林宝华那样因为一场坠湖被救就见异思迁的女子,他喜欢的人,应当就是她这样的——

跨越千里迢迢的路程,违背血脉最深处的誓约,可以献祭自己的生命,坚定不移地站在他的身前,为他博一片广阔的天地。

她会告诉他,她明白什么是爱,她并不是习惯他。

最初的心动或许可能微不足道,仅仅是年少的李观澜握着她的头发手足无措地急出满额的汗,就那样简单、轻易地俘获她,毕竟这一生,这大概是她能感受到的最初的温暖。

她实在是太寂寞了。

她望着镜中的李观澜,等他给自己一个回复,过了很久,李观澜终于开口,他问:“你的血弑怎么办?”

盛墨笑得轻描淡写:“天命阁和大康的血弑是不能动大康皇室的人,可是如果你是天命呢?

“你身体里流着李家的血,是大康的子孙,如果你成了天命,我就只是顺应天命而已。所以李观澜,为了我,早点登上那个位置,让我的血弑早点结束。”

这里其实不能说盛墨没有一点契约精神,当年天命阁初建,她本人对大康其实并没有什么感情。

在最初的时候,她曾经语气质疑地问过李观澜:“师父说我的使命就是延续天命阁,维护你们大康的国运命脉,可是你们大康的命脉不该你们大康的皇嗣自己去维护吗?关我什么事?”

所以大康的江山,大康的国脉,她的使命和任务,在她眼里,份量加起来是远远比不上李观澜的。

后面的事,除了当事人,其他细节已经不可考究。

景帝突然疾病去世,死前留有一封诏书。

更有意思的是李观澜的这场谋反。

所有人像是突然失忆了一样,人人都只在最初景帝大薨的时候混乱过,等新帝登基,朝权稳固,人人已经忙着歌颂新帝。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天下,过渡得如同儿戏。

所以除了李观澜,没有人有精力发现,天命阁阁主在天命阁躺了整整一年。

盛墨没有死在这场反噬中,也许是因为盛墨扶持的人是大康的正统血脉,也许是因为李观澜登基得足够快。

他成了天命,这对大康江山国脉的延续并没有什么威胁,所以盛墨命悬一线地撑到了他登基,然后躺了一整年,终于将这残破的身体养得好了七七八八。

8

她养好伤之后,赶在李观澜篡位成功、登基的第一年内嫁给了他。

这样说其实也并不十分准确。

首先是“篡位”这个词,不管历史的真相如何,后世的史书对李观澜的登基写的都是“景帝疾去,传位其弟澜”这个说法。

其次是“嫁”这个词,没有封妃诏书,没有六肃三跪三拜礼,那只是个很安静普通的盛夏暴雨天。

雨水从御花园茂盛的枝桠间“噼里啪啦”地砸在盛墨的脚边,她独自一个人撑着伞,沿着御花园的小道走进长明殿,就这样成了李观澜的盛妃——没有封号。

她无声无息无人问津地待在长明殿,李观澜新帝登基,忙于政务,几乎彻夜未眠。三天后,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她来,所以扔了手中的朱毫去找她。

停在朱漆金瓦的抄手游廊的转弯处,看见盛墨站在长明殿的门口,望着漆黑如墨的夜色。殿中的烛火透出来,映着她脸上的神色依稀是寂寥。

李观澜驻足停在原地,第一次感觉到歉然。

一年前,盛墨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和他做了一个交易。她说:“李观澜,我帮你夺天下,你娶我。”可他食言了。

因为在她躺在天命阁养伤的那段日子里,李观澜册封了林宝华为后。

真的,他并不是一个不守诺的人,但是当时整个人像是被蛊惑了一样。

他刚登基的时候林宝华过来找他,她看起来像是已经从景帝重病疾去的噩耗中恢复过来了,脸色苍白,眉眼盈盈泫然欲泣,拿着他年少时亲手雕刻的那枚发簪问他:“你的后位,还是我的吗?”

李观澜从年少时期开始喜欢林宝华,即使她喜欢他那疾去的兄长,可是景帝人已经不在了,而且如今十年过去,他对林宝华的这点心思似乎还没压下去。

其实连他自己也分不清,他对林宝华究竟是因为喜欢所以想得到,还是因为没有得到过所以想得到。

不过若是现在可以圆年少时期的一个遗憾,这诱惑放在他的面前,他辗转了数夜,将墨汁还没干透的封后诏书烧毁,换了另一个。

“骑督之女林氏,昔承明命,虔恭中馈,温婉淑德,娴雅端庄。宜建长秋,以奉宗庙。是以追述先志,不替旧命,使使持节兼太尉授皇后玺绶。夫坤德尚柔,妇道承姑,崇粢盛之礼,敦螽斯之义,是以利在永贞,克隆堂基,母仪天下,潜畅阴教。”

盛墨一直想不通他喜欢林宝华什么,其实他自己也并不是太清楚,只是林宝华在某一方面,和自己早逝的生母实在是太像了。当年承钤门下的惊鸿一瞥,眉眼宛若生母在世。

他后来会忍不住想:自己对林宝华的好,是不是只是下意识地将自己对生母的亏欠投射到她身上?然而等后来大彻大悟,已经太晚了。

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一点,景帝的死让他不得不防备,天命阁如此神通广大,那么有没有可能,她会背叛他?

他要是立盛墨为后,盛墨就是他的妻,算是大康皇室的人,一个神通广大的大康皇室不用遭受血弑的人,就这样放在身边,他实在是不能心安。

相依为命的幼时友谊走到如今这般揣测勾心的地步,已经说不清到底是谁的错了。

那个时候李观澜还侥幸地想,他其实并不算食言。

显然从小在天命阁长大的盛墨不太懂人心的复杂。

若是当年她说的是“李观澜,我帮你夺天下,你娶我为后”,那么他在毁诺的时候至少也要头疼一下,敷衍地找个合理的理由,可她没有加这两个字,所以李观澜将她封为“盛妃”。

妃,谁能说妃子不是嫁给皇帝的呢?

如今李观澜站在这里远远地望着盛墨脸上的那抹寂寥,像是突然发现一样——盛墨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主动对他开口说一句话了。

两个人这之前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封后大典上。他领着官员告祭天、地、太庙后殿,亲行到奉先殿行礼,銮仪卫官赞“鸣鞭”,丹墀下即三鸣鞭;丹陛奏“庆平之章”。

林宝华穿着凤袍,六肃三跪三拜礼,成了他的皇后。然后他一抬眼,看见盛墨紫裙赤足,遥遥地站在奉先殿的檐角上。

大风猎猎,她单薄得像是要被吹起来一样,他几乎下意识脱口一句“冷不冷”,沿着心脏的血管脉络枝枝蔓蔓地疼起来,他想:她身体那样虚,怎么能这样站在风中呢?

林宝华将手递过来的时候,他几乎要反悔了,只是再抬眼的时候,屋檐上的人已经不见了,像那个单薄的、虚弱的身影,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一样。

后来大典结束,他回到御书房,虚弱得站不直身体的盛墨倚靠在案台前,一字一句地读他封后的诏书。她轻轻地念:

“‘骑督之女林氏,昔承明命,虔恭中馈,温婉淑德,娴雅端庄……使使持节兼太尉授皇后玺绶。夫坤德尚柔,妇道承姑……克隆堂基,母仪天下’……好一个母仪天下……”

其实写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如今她一字一句地读来,心里除了一点点蔓延上来的疼痛,隐隐还有恐慌。

就像心里空落落的一大块,有什么东西拽着胸口里的那块肉,一点点地往下沉,他说:“别读了。”

盛墨一口血喷在那个诏书上,却抬头对他笑,脸上没有愤怒,只有释然。

她说:“当年我真的是太自信了,我以为我跨越千里迢迢的路程,违背血脉最深处的誓约,献祭自己的生命为你博出一片广阔的天地,你就能喜欢我了,我真的是错了。

“我到现在才明白,原来不爱一个人,是真的能绝情成这样的啊。”

李观澜抬手捂住眼睛,说了一句“对不起”。

盛墨身体不好,本来是强撑着一口气,听见这句“对不起”,那口心气到底是泄了,昏沉间就倒了下去。

李观澜惶恐地接住她,想着自己应该就这样永远失去她了吧。

可是盛墨病好之后,竟然没有闹,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就这样静悄悄地,安静地,善解人意地,自己去了长明殿。

李观澜不知道她要什么。

他在抄手游廊站了片刻,然后深呼吸,走进长明殿,话还没说出来目光先凝在盛墨的发髻上。

他突然发现,向来松散着头发、怎么也绾不好头发的盛墨,发髻整整齐齐,他心头一梗,瞬间忘记自己想说什么了。

偏偏盛墨站在盈盈的烛火下,似乎没什么变化,可是她开口唤:“陛下。”

她第一次没有叫他的名字。

9

盛墨以前听过一句话——要么用热水烫死我,要么用冷水冻死我,但不要用温水耗着我。

李观澜,就是在用温水耗着她。

感情这种事太复杂,旁人实在是难以感同身受。盛墨究竟喜欢李观澜什么呢?可能到后面只是一种执念。

她没有为什么东西奋不顾身过,戏折子里都说爱情有苦有甜,不能只享受爱情里的甜,那些苦你也要尝一尝。

只是没有想到,李观澜给了她太多的苦,苦得让那点甜都湮在舌尖上,要翻来覆去地回味才能品出点甜味来。

盛墨和李观澜的孩子死在出生后的第六个月。

六个月大的孩子已经会坐了,不认生,很爱笑。大概是因为盛墨在怀孕的时候身体底子比较弱,怀孕七个半月,就早产艰辛地生下个男胎。

孩子刚出生的时候,瘦小虚弱得跟个小猴子一样,人人都在背后说大概是养不活了,但盛墨不认命。

她头一次在一件事情上这样用心,费尽心力地仔细喂养到六个月,小猴子变得白白胖胖,然后莫名其妙的,突然就没了。

这是李观澜的第一个孩子,皇长子。后宫里的这些肮脏手段盛墨不懂,但几乎不需要证据,她笃定这是林宝华动的手脚。

李观澜来看过她,眼睛似乎也含着泪,盛墨直直地望着他,只有一句话:“是林宝华做的。”

李观澜握着她的肩膀,翻来覆去也只有一句话:“盛墨,你没有证据。”

盛墨就不说话了,她想说的,早在几年前都已经说完了,到现在已经说无可说。

尤其是对着李观澜,她说得已经够多,她已经倦了。

她将襁褓中的孩子抱到天命阁,交给她的师父,一滴眼泪都没有流,然后一个人提着把剑去了甘泉宫。

整个甘泉宫慌乱成一团,有人大声喊着“快去找陛下”。

林宝华抱着自己的孩子在宫人的包围圈中瑟瑟发抖,但犹自强装镇定,面无人色地对盛墨说:“你想做什么?你要做什么?这是甘泉宫,我是皇后,你莫要大逆不道。”

“皇后——”她在嘴里念出这两个字,突然就笑了出来,自嘲的、恶狠狠的、荒唐的笑,她看着林宝华,一字一句地问她,“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位置,原本是我的吗?”

等李观澜闻讯赶过来,盛墨正握着林宝华那个女儿的脖子。

小小的孩子歇斯底里地大声哭,林宝华吓得瘫坐在地上,眼泪横流,哀求她:“盛墨,求求你,求求你,放过她吧,她还小,有什么你冲我来。”

盛墨真心实意地歪着头,眼里语气里都带着浓浓的疑问,她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原来你也知道孩子还小啊,原来你也知道孩子是无辜的啊,原来你也知道心疼啊。

“那我的孩子呢?你对他下手的时候,是怎么忍心的呢?”

她一点点地笑起来:“我这个人,是最讲理、最公平的一个人,你杀了我的孩子,我就杀你的孩子,这样公公正正的,多好。”

她手下用力,一点一点地握紧那纤细的脖子。大概是反噬,她每握紧一点嘴角就生生地吐出血来,李观澜在她旁边喊:“盛墨,别这样,快松手,你会死的啊,你会死的。”

她恍若未闻,然后李观澜从旁边抽出剑,皇室的宝剑削铁如泥,一道剑光,盛墨的右手在手腕处齐齐断掉。

嘉善三年末,就是这双手,忍着反噬的致命痛苦,替他铺了一条登上皇位的康庄大道,结了要景帝命的印记;又是这双手,替他写下那封登位的诏书,盖上玉玺,亲手将遗诏放在正大光明的牌匾后。

如今,这右手被李观澜从手腕处齐齐削掉,断口处平平整整,过了好一会儿,才有血丝从断口处疯狂地涌出来,她才感觉到疼。

李观澜含着泪从背后将她一掌敲晕,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就被困足在天命阁,方寸不得出。

手腕已经被包扎得好好的,但她身上的杀意太浓,被天命阁困足,只能穿着绛红色的宫妃长裙站在天命阁的殿外,低头垂眸望着殿下九十九阶登云梯。

李观澜站在最前面,仰头望着她,距离太远,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她像是掉入陷阱的小兽,困足在方寸之间徒劳地挣扎,句句泣血:“李观澜,我会杀了她,我会杀了你们——”

时间像是在此刻静止,万物寂静无声,随后有人惊咤地大喊:“陛下——陛下,不要——”

李观澜恍若未闻,向来闲人免上的登云梯,他穿着五爪绣金龙的玄黑龙袍,一阶一阶地往上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走完这九十九阶登云梯,长风猎猎,吹得人衣袍飒飒作响。

他抬起手握住盛墨对准他的剑尖,一点点地往自己的心口送,他还是那句话,他说:“盛墨,你没有证据。”

然后顿了顿,补充一句:“那是我的妻女。”

盛墨应当就是在这一刻死心的,她仰起头“嗬嗬”地笑出来,笑完之后慢慢安静下来,她通红着眼,看着李观澜,和他说了最后一句话,她说:

“李观澜,你曾经说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我到如今才明白,不懂的那个人,其实是你。”

说完,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用了全身的力气,将那把剑狠狠地抽出,转手刺进了自己的胸口,像是怕那颗心不够碎,还握着剑柄在体内硬生生地转了一圈。

那块肉在她的胸膛中应当是被绞得碎得不能再碎了,李观澜茫然无措地接住盛墨的时候,她还在笑,胸口“咕噜咕噜”地往外冒着血泡,她艰难地一句一句地说:

“李观澜,我在十二岁那年遇见你,十五岁喜欢上你,二十四岁如愿嫁给你,我爱了你十二年,直到二十七岁终止,以后生生世世,只求永永远远,都别再让我见到你了。”

10

我醒过来的时候搜魂灯已经灭了,心口传来剧烈的疼痛。

我想起昏迷前的那一刻,盛墨残存的一魂一魄顺着我们相交的指尖消弭在我的体内,或许是这一魂一魄的影响,我共享了她所有的记忆,我摸摸眼角,轻轻拭去泪痕。

李观澜站在我的床边,冷峻的脸上是掩饰不了的震惊。

我捂住心口,悲凉地望着他:“当初你但凡对她好一点点,如今也不必连用搜魂灯都搜不回她的魂魄了。

“将她的命续在你自己的命盘上又有什么用呢?你可知,她生生世世,永永远远,都不愿意再见你一面了。”

他脸色苍白如鬼,像是站不稳,踉跄地往后连退数步,然后问我:“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你自己心里当真一点数都没有吗?

实在是太想替盛墨报复他了,我说:“我看见她残存的魂魄了,她不爱你了,李观澜。当年那个拼死也要护住你的姑娘,那样磅礴汹涌的爱意,一丝一毫都没有了。

“她最后死去,不带着对你的任何爱意,她恨你,李观澜,她到死都恨着你,她宁愿魂魄尽散也不想见到你,恭喜你,终于完完全全,失去她了。”

我受伤太严重,说这番话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我半躺在床上,冷眼看着他顺着梁柱一点点滑落,跪坐在地上。

良久良久,听他呜咽出声。

而我终于耗不住,陷入最深沉的昏睡中。

在最昏沉的梦中,是一片舞榭歌台,朱漆金瓦的抄手游廊,一个紫裙看不清模样的姑娘坐在栏杆上,晃着双脚,似乎在和旁边的人撒娇:“我走不动啦,你背我好不好?”

旁边有男子宠溺地笑出来,声音非常陌生,但是低沉好听,他含着笑意说:“别闹,这是祭祀,我背着你像什么话。”

那姑娘嘟嘟囔囔不知道又说了什么,这男子似乎妥协了,和她说:“说好了,一小段啊,就一小段,耍赖的话我晚上和琼娘说,让她断了你的梨花酥。”

说完,我看见那个姑娘欢天喜地地趴在那个男子的背上,两个人一起走进了梦境深处的大雾中。

这不是盛墨的回忆,也不是我的。

可我实在没有精力思考了,头一歪,我彻底昏睡过去。(原标题:《天命阁:盛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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