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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毕飞宇的小说,我总会在不经意间体会到一种震慑力,这是一种情欲的自然呈现和叙述的精准锐利之间的相互撕扯。他的文字常常在世态人情的微妙之处盘旋,捕捉和发掘那些难以言说的种种人性。
阅读《推拿》时,这种感觉尤甚。
《推拿》以盲人推拿师气为叙事对象,通过对他们敏感、细腻、繁复又异常独特的内心世界的描述,让我们看见了盲人在现实世界中的无助和绝望。但毕飞宇并非是单纯的表现盲人的“疼痛”,他只是记录和描述,有人性、有情欲,还有盲人群体的相濡以沫。
在《推拿》中,王大夫把“盲”看作自己的原罪,他背负上沉重的枷锁,觉得自己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弟弟。负罪感让他所有的努力都带着一丝凄凉和无奈。
因为“盲”,小孔的父母让她一定要嫁给一个看得见的人,因为只有看得见,才能让他们的女儿得到保护。可小孔爱上了全盲的王大夫,于是,她的爱成了一种谎言。正是因为谎言,才让她学会了勇敢。
因为“盲”,沙复明拼命努力,拥有非同寻常的雄心和能力。他懂诗词,喜欢文学,喜欢美的事物,但他始终无法进入健全人的世界。
因为“盲”,拥有音乐天赋的都红只能放弃自己喜欢的钢琴成为推拿师,尽管她美的不可方物,但她依然被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对她来说,任何赞美和帮助都带着一些同情和遗憾,她拼命的保护自己的自尊,可她终究是“盲”的。
因为“盲”,小马选择惨烈的自戕,被救回之后,小马把自己封闭起来,尽管成为了一名推拿师,他依然独来独往,整个世界似乎和他无关。
因为“盲”张宗琪对自己的生活严防死守,生活对他而言,只是两个字“活着”。他不相信别人,只能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踽踽独行。
因为“盲”金嫣幻想着一场又一场盛大的婚礼,她想用婚礼来弥补自己的遗憾,而她深爱的泰来却注定无法满足她的心愿。
每个人都带着疼痛和秘密行走在主流社会的边缘。在毕飞宇的笔下,这种疼痛变成了一种绝望,甚至演化成人物难以遏制的自虐,这种自虐不仅是生理上的,也是行为上的,让盲人的生命饱含着悲剧性的内在张力。
在小说里,我们几乎看不见盲人和健全人之间的对立,但是,因为推拿,这种矛盾依然存在,所有人都像走在一块薄薄的冰面上,稍一用力,就可能掉进冰冷的水里。毕飞宇巧妙的描述了盲人和健全人之间的差异:“盲人的人生有点类似因特网里的人生,在健全人需要的时候,一个点击,盲人具体起来;健全人一关机,盲人就自然而然地走进了虚拟空间。”
这种对立不仅因为身体,还因为情欲,他们的身体是残缺的,但他们的情欲是正常的。遗憾的是,在健全人的世界里,盲人的情欲总是“过分的”。
王大夫把小孔带回家时,王大夫的父母关心的并不是给他们筹办婚礼,而是催促着王大夫和小孔“生米煮成熟饭”。他们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将小孔“强制性”的嫁给王大夫。王大夫和小孔在推拿店开始工作时,种种困境让他们进入更深的深渊。
小马因为痴迷“嫂子”小孔,将所有的幻想都放在“嫂子”身上,最后一次又一次出入洗头房,将所有的情感都放在洗头房小姐的身上。对小马而言,这也是一个深渊,因为他是盲人,所以他的情欲来的比任何健全人都猛。
金嫣的情欲是一场盛大的婚礼,她认为只有通过婚礼才能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完完全全的交付给泰来。她幻想着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幻想着两具身体的碰撞,只有通过婚礼,她才能正视她对情欲的渴望。
沙复明的情欲是对美的追求,当他直到都红的美之后,他的渴望就立体起来了。然而,他的情欲又是卑微和无奈的。“渴望把都红身上的疼一把拽出来,全部放在自己嘴里,然后咬碎了,咽下去。”
盲人的世界之所以特殊不仅是因为他们无法通过正常方式来实现人和人之间的自由交流和冲突,还在于他们无法用正常的行为和方式来彰显自己的情欲需求。两者之间的撕扯,是盲人们内心最深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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