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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是一个神秘而多变的领域,有时候,我们在梦中会遇到已故的亲人。这种梦境常常引发人们对死者灵魂的传说和解释,而一些人认为这是好兆头,而另一些人则将其视为不祥之兆。那么,梦见去世的亲人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这个问题的答案复杂而多样,下面我们将从不同的角度探讨这一问题。
1. 想念与回忆
梦见已故的亲人通常是因为我们在清醒状态中对他们的思念。这些梦境可能是我们心灵的一种反应,帮助我们处理悲伤和丧失。在这种情况下,梦境并不是好或坏的事情,而是一种心理的释放和治愈。它们可以帮助我们继续前行,但也可能让我们感到有些伤感。
2. 想象力和随机性
梦境的内容通常与我们的情感、经历和想象力有关。梦见去世的亲人可能是大脑随机选择的素材之一,这并不一定反映出任何现实的含义。在这种情况下,这样的梦境被视为心智活动的一部分,无需赋予过多的重要性。
3. 文化和宗教信仰
梦境的解释也可能受到文化和宗教信仰的影响。一些文化认为梦见去世的亲人是一种与灵魂交流的方式,可能意味着他们试图传达信息或给予祝福。在这种情况下,这样的梦境通常被视为好兆头。
4. 个体差异
每个人对梦境的解释和感受都有所不同。有些人可能会感到它们带来了安慰和联系,而另一些人则可能感到它们是不祥之兆。这种主观性是不可避免的,因为每个人的情感和信仰都不同。
总的来说,梦见去世的亲人并没有一个统一的解释,其意义通常取决于个体的情感、信仰和背景。在处理这样的梦境时,我们可以考虑以下几点:
1. 接受情感: 不管梦境的内容如何,它都是我们内心情感的一种表达。接受自己的情感是重要的,无论是悲伤、怀念还是喜悦。
2. 不必过分解读: 不必过分解读梦境,特别是如果它是一种随机或想象的产物。有时候,梦境只是梦境,没有进一步的含义。
3. 寻求支持: 如果您对某个梦境感到困扰或需要更多的理解,与心理医生或心理治疗师交流可能会有所帮助。
最重要的是,无论您梦见去世的亲人是好是坏,它们都是内心情感的一部分,应该以一种理解和尊重的方式对待。
梦见死亡可能令人不安,无论这个梦是关于你还是别人的,你都可能想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它对你的生活意味着什么。如果你做过一个关于死亡的梦,不用恐惧焦虑,关于死亡的梦是很常见的。
关于死亡的梦象征着什么?
我们的梦很少是字面意义上的,它们用符号和隐喻说话。梦中的死亡实际上并不意味着真正的死亡,它通常代表着变化、一段过往的结束,或者你所知道的生命的终结。
例如,如果你梦见自己的死亡,这可能表明你生命的某个部分即将结束。或者,如果你梦见别人的死,这可能表明你与他们的关系,或者他们对你所代表的东西,正在改变。
与其从字面上理解死亡梦,不如将其视为来自潜意识的信息,即是时候继续前进和成长了。如果你生命的一部分即将结束,你的潜意识会把它当作死亡呈现给你,这样你就可以更容易地放手,让自己从不再可行的事情中成长。
死亡之梦是什么感觉?
梦见死亡可能会让人痛苦,并导致你经历一系列的情绪。你可能会感到悲伤、害怕、焦虑、恐慌、困惑,甚至好奇。除了强烈的情绪外,你还可能在做梦时出现心率加快、呼吸急促、出汗或腿部抽筋等身体症状。
根据梦的生动程度和你醒来时的记忆程度,梦中的情绪会挥之不去,影响你的情绪。做一个关于死亡的梦甚至可能促使你更多地思考你目前的生活环境,以及这个梦可能意味着什么。
做一个关于死亡的梦并不意味着会发生什么坏事——这个梦只是反映了你正在处理的事情、你一直在思考的事情或你看到/听到的事情。
不同梦的内容解析
伴侣去世
梦见你的伴侣即将去世,可能表明他们正在以某种方式发生变化。这可能意味着你与他们的关系正在结束,或者你看待他们的方式正在改变。
父母去世
父母去世的梦可能是由于父母生活的变化或你与他们关系的变化。你的父母也可能代表你自己的某些部分,你的父母可能会代替你自己作为父母的角色或身份。
建议问问自己:
作为父母,你对自己的看法发生了变化吗?
你是否在努力成为合格的父母,并觉得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正在消失?
你和孩子相处得很艰难吗?你觉得自己正确为人父母的能力受到了影响吗?
你决定不想要孩子了吗?在这种情况下,为人父母的想法已经结束了?
反思这些问题可以帮助你找出你做梦的原因。
孩子去世
这可能是经历过的最令人沮丧的死亡梦,因为你在梦中感受到的恐惧和悲伤是非常真实的。
这个梦通常是由孩子生命中的阶段性发展触发的,比如:
学会说话
学会走路
上小学
上大学
这些梦往往发生在孩子生命的某个阶段结束时,这是你的心理在哀悼时间的流逝和孩子对你作为父母的依赖的结束。
兄弟姐妹去世
梦见你的兄弟姐妹去世可能意味着你与他们的关系正在以某种方式发展,或者他们生活的某些方面正在改变。你的兄弟姐妹也可以在梦中代表你自己的一部分。例如,如果你和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性格特征,或者如果你认同他们的某个部分,那么你的兄弟姐妹死去的梦可能意味着你的这一部分正在消失。
朋友去世
梦见朋友去世可能意味着你与他们的友谊正在消退,或者你朋友的生活发生了一些变化,他们曾经的样子似乎已经不复存在了。
宠物死亡
这个梦的意义可能因你梦中宠物的类型而异,因为不同的动物可以代表不同的东西。
狗往往象征着关系,因为它们是忠诚的伴侣,在这种情况下,梦见你的狗死可能意味着友谊甚至亲密关系即将结束。
猫可以代表性、生殖健康或独立,所以梦见你的猫死可能意味着你的生活缺乏亲密感、生育能力或独立性。
葬礼或墓地
墓地是我们埋葬死者的地方,在梦中它可能代表着埋葬一个棘手问题并继续前进。同样,葬礼可以代表处理一个棘手问题的过程,并哀悼它将给你的生活带来的变化。
杀人
虽然死亡是自然的,但谋杀是被迫的,因此,一个关于谋杀某人的梦可能意味着你正在迫使你生活中的某些事情改变或结束。
被杀
如果你是梦中被谋杀的人,那么这可能表明你感到压力或被他人强迫做出某种改变或结束你生活中的某些事情,这个梦很可能是关于你正在抵制的改变。
自杀
如果你目前没有自杀念头,这个梦可能意味着你正在改变自己或经历重生。
尸体
你梦中的尸体可能代表你现实生活中不再可行、有用或有效的东西,比如一个想法、一段关系或一份工作/生意。你的潜意识以尸体的形式向你展示它,这样你就可以更好地理解它的结局,这可以帮助你放下它,埋葬它,继续你的生活。
一个死去的人
如果一个在现实生活中已经去世的人在你的梦中看起来像个鬼魂,那么这个梦可能代表了你过去的一些事情,这些事情目前困扰着你的思想,比如一个你没有放弃的问题或记忆。
你能死在自己的梦里吗?
有些人在梦中临死前醒来。这可能是由于各种原因造成的:
梦是如此的刺耳,以至于它会把你吵醒:关于死亡的梦可能是刺耳的,会让你经历一种情绪和身体反应,表现为心跳加速和肾上腺素飙升,这会在梦的故事情节完成之前让你清醒。
梦是关于一个尚未发生的结局:有时,我们在梦中临死前醒来,因为梦象征性地反映了现实生活中目前正在进行但尚未完全发生的结局或变化。例如,如果你正处于一段即将结束的关系中,沟通正在减少,借口正在找,但你还没有正式取消,你可能会梦见自己中枪了,快要死了,但在梦中醒来之前,你就已经死了,因为这反映了关系的状态。
另一方面,有些人可能会梦想自己已经去世,这是梦想故事情节的一部分。很多人甚至会经历死亡,把自己的身体留在梦中。
虽然梦见死亡可能会让人感到恐惧和沮丧,但重要的是要记住,这个梦不是真的,这只是对现实生活中正在发生的转变的潜意识隐喻。
关于死亡的梦预示着精神健康障碍吗?
梦见死亡很常见,不一定是心理健康状况的标志。然而,如果梦境频繁且反复出现,它们可能是心理健康状况的指标,例如:
焦虑
抑郁症
创伤后应激障碍
双相情感障碍
睡眠相关障碍
如果你的梦让你心烦意乱,可以考虑向心理医生寻求支持。他们可以帮助你探索梦境激起的感觉,识别触发因素,诊断你可能存在的任何心理健康状况,并帮助你制定应对策略。
为什么我反复梦见死亡?
许多因素都会引发关于死亡的梦。这些可能包括:
压力
悲伤
恐惧
生活的改变
未解决的问题
创伤经历
与健康相关的担忧
心理健康状况
电影、书籍和其他形式的内容
社会或文化信仰
情感体验
这些原因对每个人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如果这些梦反复出现,干扰了你随心所欲地生活的能力,那么与心理医生沟通是很重要的。
经常做噩梦的人,如果影响睡眠、情绪、认知能力、能量水平和日常功能,可能会被诊断为噩梦障碍。
有没有办法停止梦见死亡?
以下是一些可以帮助你停止梦见死亡的办法:
解决未解决的问题:如果你的生活正在经历很多变化,这些梦可能是你潜意识里的唠叨,让你放弃生活中不再对你有用的东西。在现实生活中面对问题的结局可以帮助你放手、前进和成长。
关注未来:阻止或防止死亡梦的最好方法是将注意力向前转移,积极努力建设你的未来。当你入睡时,积极思考你正在做什么,为自己创造一个激动人心、健康的未来。
寻求帮助:如果你的梦让你心烦意乱,找一位心理医生帮助你打开和处理它们可能会有所帮助。它们可以帮助你探索引发梦想的因素,并为你提供应对策略。
梦见死亡可能令人不安,无论这个梦是关于你还是别人的,你都可能想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它对你的生活意味着什么。如果你做过一个关于死亡的梦,不用恐惧焦虑,关于死亡的梦是很常见的。
关于死亡的梦象征着什么?
我们的梦很少是字面意义上的,它们用符号和隐喻说话。梦中的死亡实际上并不意味着真正的死亡,它通常代表着变化、一段过往的结束,或者你所知道的生命的终结。
例如,如果你梦见自己的死亡,这可能表明你生命的某个部分即将结束。或者,如果你梦见别人的死,这可能表明你与他们的关系,或者他们对你所代表的东西,正在改变。
与其从字面上理解死亡梦,不如将其视为来自潜意识的信息,即是时候继续前进和成长了。如果你生命的一部分即将结束,你的潜意识会把它当作死亡呈现给你,这样你就可以更容易地放手,让自己从不再可行的事情中成长。
死亡之梦是什么感觉?
梦见死亡可能会让人痛苦,并导致你经历一系列的情绪。你可能会感到悲伤、害怕、焦虑、恐慌、困惑,甚至好奇。除了强烈的情绪外,你还可能在做梦时出现心率加快、呼吸急促、出汗或腿部抽筋等身体症状。
根据梦的生动程度和你醒来时的记忆程度,梦中的情绪会挥之不去,影响你的情绪。做一个关于死亡的梦甚至可能促使你更多地思考你目前的生活环境,以及这个梦可能意味着什么。
做一个关于死亡的梦并不意味着会发生什么坏事——这个梦只是反映了你正在处理的事情、你一直在思考的事情或你看到/听到的事情。
不同梦的内容解析
伴侣去世
梦见你的伴侣即将去世,可能表明他们正在以某种方式发生变化。这可能意味着你与他们的关系正在结束,或者你看待他们的方式正在改变。
父母去世
父母去世的梦可能是由于父母生活的变化或你与他们关系的变化。你的父母也可能代表你自己的某些部分,你的父母可能会代替你自己作为父母的角色或身份。
建议问问自己:
作为父母,你对自己的看法发生了变化吗?
你是否在努力成为合格的父母,并觉得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正在消失?
你和孩子相处得很艰难吗?你觉得自己正确为人父母的能力受到了影响吗?
你决定不想要孩子了吗?在这种情况下,为人父母的想法已经结束了?
反思这些问题可以帮助你找出你做梦的原因。
孩子去世
这可能是经历过的最令人沮丧的死亡梦,因为你在梦中感受到的恐惧和悲伤是非常真实的。
这个梦通常是由孩子生命中的阶段性发展触发的,比如:
学会说话
学会走路
上小学
上大学
这些梦往往发生在孩子生命的某个阶段结束时,这是你的心理在哀悼时间的流逝和孩子对你作为父母的依赖的结束。
兄弟姐妹去世
梦见你的兄弟姐妹去世可能意味着你与他们的关系正在以某种方式发展,或者他们生活的某些方面正在改变。你的兄弟姐妹也可以在梦中代表你自己的一部分。例如,如果你和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性格特征,或者如果你认同他们的某个部分,那么你的兄弟姐妹死去的梦可能意味着你的这一部分正在消失。
朋友去世
梦见朋友去世可能意味着你与他们的友谊正在消退,或者你朋友的生活发生了一些变化,他们曾经的样子似乎已经不复存在了。
宠物死亡
这个梦的意义可能因你梦中宠物的类型而异,因为不同的动物可以代表不同的东西。
狗往往象征着关系,因为它们是忠诚的伴侣,在这种情况下,梦见你的狗死可能意味着友谊甚至亲密关系即将结束。
猫可以代表性、生殖健康或独立,所以梦见你的猫死可能意味着你的生活缺乏亲密感、生育能力或独立性。
葬礼或墓地
墓地是我们埋葬死者的地方,在梦中它可能代表着埋葬一个棘手问题并继续前进。同样,葬礼可以代表处理一个棘手问题的过程,并哀悼它将给你的生活带来的变化。
杀人
虽然死亡是自然的,但谋杀是被迫的,因此,一个关于谋杀某人的梦可能意味着你正在迫使你生活中的某些事情改变或结束。
被杀
如果你是梦中被谋杀的人,那么这可能表明你感到压力或被他人强迫做出某种改变或结束你生活中的某些事情,这个梦很可能是关于你正在抵制的改变。
自杀
如果你目前没有自杀念头,这个梦可能意味着你正在改变自己或经历重生。
尸体
你梦中的尸体可能代表你现实生活中不再可行、有用或有效的东西,比如一个想法、一段关系或一份工作/生意。你的潜意识以尸体的形式向你展示它,这样你就可以更好地理解它的结局,这可以帮助你放下它,埋葬它,继续你的生活。
一个死去的人
如果一个在现实生活中已经去世的人在你的梦中看起来像个鬼魂,那么这个梦可能代表了你过去的一些事情,这些事情目前困扰着你的思想,比如一个你没有放弃的问题或记忆。
你能死在自己的梦里吗?
有些人在梦中临死前醒来。这可能是由于各种原因造成的:
梦是如此的刺耳,以至于它会把你吵醒:关于死亡的梦可能是刺耳的,会让你经历一种情绪和身体反应,表现为心跳加速和肾上腺素飙升,这会在梦的故事情节完成之前让你清醒。
梦是关于一个尚未发生的结局:有时,我们在梦中临死前醒来,因为梦象征性地反映了现实生活中目前正在进行但尚未完全发生的结局或变化。例如,如果你正处于一段即将结束的关系中,沟通正在减少,借口正在找,但你还没有正式取消,你可能会梦见自己中枪了,快要死了,但在梦中醒来之前,你就已经死了,因为这反映了关系的状态。
另一方面,有些人可能会梦想自己已经去世,这是梦想故事情节的一部分。很多人甚至会经历死亡,把自己的身体留在梦中。
虽然梦见死亡可能会让人感到恐惧和沮丧,但重要的是要记住,这个梦不是真的,这只是对现实生活中正在发生的转变的潜意识隐喻。
关于死亡的梦预示着精神健康障碍吗?
梦见死亡很常见,不一定是心理健康状况的标志。然而,如果梦境频繁且反复出现,它们可能是心理健康状况的指标,例如:
焦虑
抑郁症
创伤后应激障碍
双相情感障碍
睡眠相关障碍
如果你的梦让你心烦意乱,可以考虑向心理医生寻求支持。他们可以帮助你探索梦境激起的感觉,识别触发因素,诊断你可能存在的任何心理健康状况,并帮助你制定应对策略。
为什么我反复梦见死亡?
许多因素都会引发关于死亡的梦。这些可能包括:
压力
悲伤
恐惧
生活的改变
未解决的问题
创伤经历
与健康相关的担忧
心理健康状况
电影、书籍和其他形式的内容
社会或文化信仰
情感体验
这些原因对每个人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如果这些梦反复出现,干扰了你随心所欲地生活的能力,那么与心理医生沟通是很重要的。
经常做噩梦的人,如果影响睡眠、情绪、认知能力、能量水平和日常功能,可能会被诊断为噩梦障碍。
有没有办法停止梦见死亡?
以下是一些可以帮助你停止梦见死亡的办法:
解决未解决的问题:如果你的生活正在经历很多变化,这些梦可能是你潜意识里的唠叨,让你放弃生活中不再对你有用的东西。在现实生活中面对问题的结局可以帮助你放手、前进和成长。
关注未来:阻止或防止死亡梦的最好方法是将注意力向前转移,积极努力建设你的未来。当你入睡时,积极思考你正在做什么,为自己创造一个激动人心、健康的未来。
寻求帮助:如果你的梦让你心烦意乱,找一位心理医生帮助你打开和处理它们可能会有所帮助。它们可以帮助你探索引发梦想的因素,并为你提供应对策略。
梦是我们潜意识的产物,我们每个人都会做梦,梦里的内容和场景往往和我们现实生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的梦是那么真实,有的梦醒来就忘,有的梦光怪陆离,有的梦细思极恐··········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也始终相信各种梦境是在向我们述说着一些我们现实生活中的真相。如果你最近生活充满坎坷或疑惑,不妨试着回忆最近的梦,也许梦里会告诉你答案。我有个朋友和我分享了他最近的梦境,我觉得挺有意思。
前天我的好朋友小刘告诉我最近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死了,回想起梦里的情景真实而又恐惧,具体的梦里情节是:
“自己和朋友一起坐车郊游,一路有说有笑但是梦里一直就是有种开心不起来的状态,并且始终有种末日来临的不祥预感,在上车前他甚至担心这是一趟“死亡之旅”,所以他上车选择了一个最为安全的中间位置坐下,果不其然车子没开多久就在郊外失控坠崖了,天旋地转,身体完全失去控制,他眼看着朋友被甩出窗外,司机也瞬间被撞血肉模糊,仿佛自己的生命下一秒随时死去,随着车子最后一下猛烈撞击,车子坠到谷底,一片安静,周围的朋友都瞬间死去,而他眨了眨眼,感到非常恐惧同时又感到庆幸。从车里爬出来的他赶紧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本来想说报个平安,但电话里家人却说你已经死了,殡仪馆的车子已经过来接你的尸体,不论我怎么解释家人都告诉我自己确实死了,以至于最后我看到殡仪馆的车子把我抬上车,我才明白自己已经完全死去。”
分析后来我问小刘,这个梦具体是哪一天做的,他想了想说是9月20号,对,肯定就是那天!我惊讶说你怎么这么肯定是那天,然后他说因为22号我的买的股票暴跌,我损失惨重。听到这里我不禁明白,他这个梦就像是对股市暴跌的预感。
然后我又结合小刘平时是个很没安全感的人帮他做了分析,他最近对股市的各种担忧和不安显然已经反映在他的梦里了。这个梦其实就是对他现实生活股市的预感,他在梦中死去也是因为他的股票会暴跌损失惨重,朋友死去也是生活中的股友也都一样的遭遇。
常见的梦其实梦里的场景和具体的事物往往就是解梦的钥匙,接下来让我们一起分析下常见的梦
飞翔梦
飞翔梦很美,是一种自由的感觉,而且梦境里表现得也是可以自由掌控,安全落地,飞翔,即自己的个性与活力在自由伸展,而大地则是爱,可能表现为你最近比较能够掌控自己的生活,对自己比较自信。
坠落梦
坠落梦比较恐怖,往往是一种失控,不安全感,还会表现梦里蹬腿,或是惊醒,坠落梦多在年幼时比较多,长大逐渐减少,这也是我们的不安全感随着年龄增长,财富和物质的积累逐渐拥有对自己人生的掌控力,当然成年后这种掌控感被打破也是容易做这种坠落梦。
考试梦
考试梦里常常出现考高分和考零分以及考试题目做不完等常见情景,梦见考试往往是你最近生活中遇到一些你很难跨过去的坎需要你去克服,但接受考验是成为强者唯一的途径,对考试存在一种本能的焦虑也是我们自己内心对自己要求严格的表现,考试考零分也不代表你这科成绩不好,现实往往相反,以前我经常梦见我数学考零分,但我的数学成绩很好,原因是我在追求数学成绩好的过程付出了很多努力,这个过程让我有产生焦虑的情绪,导致我那段时间会做这样的梦。
梦见蛇
蛇在梦中常象征着性与攻击欲望等本能力量。梦见蛇的情景很容易发生在夫妻之间,尤其是那种感情出了问题的夫妻,蛇在现实中是具有攻击性的,往往家庭里出现了家暴,而这个施暴者是男性的时候容易被化身为蛇的形象,当然也有可能是女性的化身,主要看家庭里施暴者的角色。如果你最近经常梦到蛇,并且容易被梦惊醒,那要注意你最近生活中是不是有家庭感情方面的问题了。
梦见工作不顺心
工作往往与我们的能力相关,梦见工作不顺心往往也是对自己能力可能产生了怀疑或者周围环境的阻碍太大,想要做好工作非常吃力,表现为压力和焦虑。其实如果你最近经常做类似的梦,不妨换个心态去重新面对你的工作,勇于接纳不完美的自己可以让你工作更顺心。
梦见厕所非常脏
许多人都梦见过肮脏得不堪忍受的厕所,对于这一类的梦,弗洛伊德的经典精神分析是:这反映了我们对于欲望和享受的态度。上个厕所怎么能和欲望与享受联系在一起呢?依照佛洛依德的解释,2岁之前的孩子处在“口欲期”,2-3岁的孩子处于“肛欲期”,“口欲期”的孩子口部特别敏感,他能从口部的活动中获得极大的满足感,所以会执着于口部活动,譬如什么都要咬一咬或吮吸一下。“肛欲期”阶段的孩子肛门周围部位的神经非常敏感,孩子会从排大小便的行为中获得快感。所以现实中人对欲望和快感的追求其实潜意识是认为非常肮脏的,因此如果你最近有梦到厕所非常脏,也许是你最近生活有了对欲望的向往并且在你梦里反映的结果。
梦的场景还有很多,不同的经历和环境会产生不一样的梦境,当然每个人的情感往往是相通的,梦受环境,情绪,经历以及大脑记忆影响,梦里的情景也是反映出我们潜意识的一些想法,所以我们可以试着记录我们的梦境内容,自己分析自己的梦,往往可以找到生活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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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二年的付出,终究一场空。
帝王爱人负我,囚禁我,让我做他心上人的血库。
将军好友将我视作累赘,仕途阻碍,弃如敝履。
富商盟友更是悄然背叛我,直接将我创建的产业改成他名...
就这样吧。
我躺在大雨中,呆呆看着脑海中的倒计时飞逝!
【死亡倒计时--0天20小时10分22秒。】
就死在这里吧!我蜷缩在满是泥土与死人堆的乱葬岗。劈啪的雨滴砸在我脸上,我睁不开眼。只感觉生命正在流逝。有脚步声停在我身边,一只手抚上我的脸颊。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幻觉。姬九卿的声音传来,依旧那般讥讽而凉薄。甚至带着几分笑意。“白灵汐,你说后悔救了我?那他们呢?”我挣扎着睁开眼,看着那个居高临下的身影。我终于明白为何我出宫出得这么顺利。原来,这一切都是姬九卿的授意。
我的话音轻而又轻,如游丝般一触即断。“不悔。”我清晰地看见姬九卿的脸骤然变色。我用尽力气扯了扯嘴角。姬九卿,我总归是,不能在你面前认输的。我又被姬九卿带回了皇宫。我的死亡倒计时最后一天。新君立后,万民同贺。整个宫里都弥漫着喜气洋洋的氛围。我也被戴上纱帽带到了金銮殿上,远远见到了夏梦妍,她穿着大红色的朝服,上面以金线绣制了九凤,又缀以珍珠和碎玉,光华夺目。凤凰于飞,翙翙其羽。
礼乐奏起,夏梦妍下轿。我站在金銮殿侧,看着她在百官的瞩目下一步步登上高台,与姬九卿并肩。我突然想起姬九卿称帝那天,是我站在他身旁那位置。那时,他牵着我的手说:“灵汐,幸不辱命。”我反手握紧他,满心满眼都是藏不住的幸福与柔情蜜意。“愿伴君侧,与君同行。”而现在,我看见姬九卿带着笑,无比温柔的在跟夏梦妍低语着什么。心还是被这笑刺痛了。我都忍不住唾弃自己的没用。我看了一眼脑海中的面板:【死亡倒计时--0天0时09分59秒】
倒计时已经越发临近,我不知我的生命会以怎样的方式结束。这是我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十二年,也是我被所爱之人囚禁的第六个月。六个月前,所有人都奉我为神女。说我定是上天派来拯救卿朝的神仙。而现在,他们都叫我——妖孽。……三百零六颗东海夜明珠照得摘星殿如同白昼。几乎比现代的白炽灯还要刺眼。我伸着手,我的侍女拂柳一手端着琉璃玉碗,一手握着一把匕首,看着我满是伤痕的两只手臂,脸上满是不忍与为难。“陛下,娘娘这手……”她想要求情,话到一半却在我面前男人的冷眼一瞥中讷讷噤声。我木然地看着我的手,十几道新旧不一的伤痕纵横交,其中一道甚至刚刚结痂没多久。而眼前这个曾经我破了个伤口都会急得六神无主的男人,冰冷地开口。
“拿来。”他接过匕首,亲自从我刚结痂的伤口划了下去,干脆利落,没有半分迟疑。血,一滴一滴流入玉盏中。就算这半年来每隔七天便要经历这样一遭,痛苦仍是不减半分。我看向眉眼冷凝的男人颤声开口:“姬九卿,疼……”不等我说完,姬九卿眉宇间闪过一丝厌憎。他冷冷打断我:“疼?白灵汐,你可是个不会死的妖孽,又怎会怕疼?”“妖孽?”心脏处传来的疼痛让我几乎窒息,我扯了扯嘴角:“原来你是这样认为的?”“十二年了,这张脸没有丝毫变化,你不是妖孽谁是?”姬九卿猛然伸手掐住我的下颌,逼迫我抬起脸来。我盯着他俊美的脸,有些晃神。十二年,原来……我在这世界已经度过了这么多年。
而姬九卿,也从初见时那个十四岁的少年长成了如今这般冷漠无情的帝王。我叫白灵汐,二十一世纪生人。十二年前因车祸,意外穿越到了曾经看过的一本古代权谋言情小说《江山美人谋》中。姬九卿是我穿越过来后遇见的第一个人。但他不是男主,而是《江山美人谋》这本书中的最大反派。书里姬九卿是个被厌弃的皇子,为了与男主顾祁争夺女主夏梦瑜,一朝谋反,逼宫自己的皇兄,最终万箭穿身,尸骨无存。初见,他是个孤僻又冷漠的漂亮小少年,黑漆漆的眼瞳里充满了对所有人的防备。或许是雏鸟情节,也或许他眼中不经意间露出的惶惑无助。我救下了他。
助他从一个人人厌弃的皇子到登基为帝。我以为我可以改变他。我以为我在拯救他。可到头来,现实却狠狠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八年前,十八岁的姬九卿曾牵着我的手许下山盟海誓。“灵汐,待我日后成皇,便封你为后,为你建造一所最漂亮的宫殿,再找一百零八个侍女专门伺候你。”当时的我被逗得前仰后合,姬九卿却恼得耳朵微红:“你不信我?”我信了。所以八年后,我才会被他囚禁在这为我而建的摘星殿,成为他心上人的血库。或许是因为穿越这事本身就带点神异的缘故,我一直保持着十八岁的模样,血也奇迹般有治病解毒的功效。
那玉盏已经接了满满一碗血。姬九卿嫌弃地甩开手,我手臂瞬间无力地垂下。身后侍卫忙递上雪白无暇的手帕,他擦了擦又将那手帕扔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我只觉得浑身发冷。我看着他,声音喑哑:“你打算关我一辈子?”姬九卿这次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带着令人心惊的无情。“只有你在,梦瑜才能百岁无忧。”
说完这句,姬九卿转身离去。“百岁无忧……”我颓然地倒在地上,巨大的恐惧与绝望向我席卷而来。我没有想过,姬九卿竟是打算让我此后一生做夏梦瑜的活体血库!拂柳小心翼翼跪在我旁边,语气心疼:“娘娘,让奴为您包扎一下吧。”我露出一个惨然的笑:“拂柳,你也觉得我是妖孽吗?”拂柳含泪摇头:“娘娘在拂柳心中永远是神女。”神女?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神女。我从未想过,死对我而言是如此艰难的事。这半年来,我自杀过无数次。
可每次一睁眼,无论多伤痕累累,我却依然活着。这也许曾是穿越给我的馈赠,现在却成了囚禁我的枷锁。我无力地摆摆手,让她出去。我应当是很难过的。可我眼睛酸涩却氤氲不出半滴泪珠,只觉心口荒芜到麻木。直到现在,我仍然不知道我是如何来到这世界,如果这世间真的有神,我多想以灵魂为祭,只求一死以解脱。倏地,一个无机质的电子音突兀地出现在我脑海中。【系统检测到非法穿越者白灵汐拯救反派姬九卿导致男女主分开,剧情偏离,世界轨迹修复中!】
【白灵汐死亡倒计时——七天!】非法穿越者?死亡……倒计时?许是被姬九卿关了太久,我脑子有些混沌,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脑海中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面板。【死亡倒计时——6天23小时59分59秒……】那数字还在不停流逝。我瞪大眼睛,半晌后,终于回过神来,心里随即涌出无法言喻的狂喜。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吗?我闷闷地低声笑起来,那笑声在这空旷的宫殿几乎有些恐怖。
我以前从未想过,原来有一天我在面对死亡时,竟然不是恐惧,而是期待。自半年前被姬九卿关进摘星殿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安心的入梦。我梦见了我第一次遇见姬九卿的情形。刚穿越的我出现在一座古怪的山中,绕了两天才遇见一个满身伤痕奄奄一息的少年。他警惕地看着着装奇怪的我:“神仙?妖怪?”我却惊喜万分:“我救你,你带我走出这里好不好?”穿越之前我正打算跟朋友去露营,装备齐全。他沉默良久,吐出了一个字:“好。”那时的我并未注意他的神情。
此刻在梦中作为一个旁观者,我才看清他眼中的提防和算计……第二日,殿门猛地被撞开。我倏地惊醒,一睁眼才发现天色已经大亮。我第一反应却是去看脑海里那个诡异的倒计时。它还在,也还在倒退——【死亡倒计时——6天13小时15分34秒。】我呼吸一松,幸好……幸好这不是我的一场美梦。这时,姬九卿逆光走进来,看着我淡淡道:“时间到了。”看着他身后的黑衣御林军,我恍然苦笑。竟然又到了一月一次的游街示众!想起那痛苦的记忆,我全身的血冷凝下来。
我带着几分哀求看他:“姬九卿,你就放过我这次好不好?”话未说完,他便漠然地一摆手。御林军随即上前,将我拖下床,粗暴地扔进殿门口特制的铁笼,如一只牲畜。朱雀街上,早已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我刚出现,便有许多烂菜叶和石头透过栏杆往我身上砸过来。“打妖孽了。”“快砸,打妖孽得福报!”“当年若不是她传播瘟疫,我母亲也不会死。”身上的疼全然不及心口的痛。我目光扫过百姓的脸庞。
他们脸上愤恨,眼中又夹杂着快意,像是恨不得将我挫骨扬灰。所有人都好似忘了,当年他们是怎么跪在我面前,涕泗横流,口口声声称我为神女,求我救救他们的。在我来之前,卿朝大旱三年,伏尸无数甚至引起了瘟疫。是我利用现代的医学知识,救了他们所有人。后来我更教他们挖渠引水,灌溉良田。我自认不是他们口中的“神女”,可我也真心为这世界百姓做了许多事,为何他们能一朝之间就如此对我?我虚弱地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城楼。那里有一道颀长身影静静看着这一切。我知道,那是姬九卿。他在欣赏他一手促成的杰作。半年前,姬九卿登基为帝,并向我求婚。可就在我们成亲大典前,不知是哪里传出的谣言,说当年的大旱和瘟疫都是因为我而起。接着,我便被冠上妖女之名,姬九卿却不听我半句解释,当即将我囚禁于摘星殿。我一直不明白姬九卿为什么这么无情,直到三日后,夏梦瑜——住进了未央宫。一个尖利的石头打中我的额头,鲜血泂泂落下模糊了我的双眼。我身上已浑身恶臭不堪。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是布满细密伤口。
疼。钻心一般的疼。但却无人可述说。因为我是这世界唯一的异端。而将我推向这一步的,是我曾最信任,最爱,恨不得以命交付的男人。姬九卿,我猜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痛。如果可以,我恨不得将自己的心脏亲手割下,让它不再跳动。
游街结束,我被带回摘星殿。姬九卿上前亲自打开笼子将蜷缩在角落里的我扶出来。他毫不嫌弃,认真又仔细地擦去我脸上那些恶臭的污秽之物。而后似笑非笑地凝视我:“你看,所有人都认清了你是妖孽……”“我不是妖孽。”我打断他。若是往常,我此刻一句话都不会说,可现在,我满心的痛苦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我看着他骤然冷下的脸,勾起一个笑,如释重负。“姬九卿,我快死了。”
姬九卿漆黑的瞳仁中映出怒意。旋即讥讽一笑:“你当初心脏中剑都死不了,现在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他说的是一年前,储位之争最激烈之时发生的事。那时,卿王府几乎每晚都有刺客造访。姬九卿身边高手极多,他自己亦剑术绝佳。本来从未有过意外,可那一夜,动手的是一名如冰雪般的女子。姬九卿面对她刺来的剑竟是一动不动,我来不及思考便扑进他怀中,疾驰的剑尖从我身上穿胸而过,发出极闷的一声。我倒在姬九卿怀中。他抱着我,神色惊惶,眼睛却一错不错的盯着那人,口中呢喃:“梦瑜。”那时的我痛得神志不清,此刻,这个名字却如此清晰地浮现在我耳畔,如同那晚的利剑一般,再一次洞穿我的心脏。强忍着鼻尖的酸楚,我直直看着他问:“那你还记不记得,我那一剑是被谁刺的?又是为谁挡的?”姬九卿眼里极快的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随即冷下脸,讥诮的开口。
“你不是说过愿意为我付出一切?现在不过是在实现诺言罢了。”这句话如闪电般击中我,那痛楚剧烈到几乎让我浑身颤抖。说那句话的时候,我是真的全然捧上了一颗真心,那时的我怎么会想到,如今会被姬九卿如此恶劣的当作伤我的利器。被夏梦瑜刺中那一剑的时候死了该多好,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可笑的境地。我颤声道:“我后悔了……”姬九卿脸色瞬间黑沉。“可惜,晚了。”
姬九卿说完便转身离开。待看不见他的身影,拂柳过来将我扶起,声音带着哭腔:“娘娘,奴带你去梳洗。”我靠着浴卿边,木然地任拂柳动作。看她避开伤口小心擦拭着我的身体,我心中微微颤动:“拂柳,我死后,你也就自由了,不必困在这。”“娘娘莫说这话,您……”
说到这里,她哽咽住,模样看起来比我还伤心。或许是想到我如今这样,也觉得活着不如死了。拂柳替我敷上药后,轻手轻脚将我扶回床上。刚躺下,摘星殿的门再次被人推开。我心一提,转头望去。待看见那一身红衣,神情冷若冰霜的女子,我愣了,又松了口气。“你来了。”夏梦瑜打量着我,眼中俱是讥讽。“白灵汐,我早就告诉过你,姬九卿是个没有心的疯子,可你这蠢货偏要帮他。”我被她直接的话说得心一梗。
憋了半天,我只挤出一句:“他还是有心的,至少……他爱你。”小说里,姬九卿在见到夏梦瑜的第一眼,便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而现在,为了得到她,甚至可以和我虚与委蛇十二年,如今也算得偿所愿。可听了我这话,夏梦瑜颊边一颤,脸上竟迸出巨大的恨意。“爱?将顾祁抓起来威胁我就是他的爱?那他的爱可真让人恶心!”我怔怔看着她,心中霎时涌起无可名状的歉意。是了,若不是我的出现改变了姬九卿的命运,她本该会和她的少年郎顾祁双宿双栖,白首偕老。夏梦瑜见我不说话,猛地咳嗽了几声,怒道:“好好看看你自己,你帮了姬九卿那么多,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你就不恨吗?”我看着自己身上的斑驳瘆人的伤口。都是姬九卿予我的。
我恨吗?自然是恨的。恨他忘恩负义,恨他伤我轻贱我,恨他明明不爱我却利用我一片真心……可再恨,我如今又能拿他怎么样?我沉默又苦涩地摇了摇头。
幸而,很快我就能解脱了。夏梦瑜眼神一变,恨意宛如实质。“你和他一样该死!”
看她气冲冲离去的背影,我却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我和姬九卿,都是罪无可赦之人。深夜,我刚迷迷糊糊闭上眼。突然,一股巨力掐住我的脖颈将我从床上拎起!我惶恐地睁开眼,便见姬九卿眼底一片血红,怒气滔天:“你这妖孽,到底用了什么妖术害了梦瑜?”我无法思考他话里的意思,因为这一刻我几乎以为自己会窒息而死!一旁,拂柳尖利哭声传来:“陛下,您快掐死娘娘了……”闻言,姬九卿手上动作一顿,随即用力将我拖下床扔在地上!我伏在冰凉的地上,新鲜的空气终于灌入鼻腔。
我剧烈地咳嗽起来,几乎将心肺都要咳出来。待稍缓,我仰头与他对视,因咳嗽和疼痛而溢出的生理性泪水落下。刚刚,他是真的想杀了我!“我不懂你什么意思。”姬九卿眸底阴鸷而噬人。他没回答我,而是对侍卫冷冷吩咐:“将她带去未央宫。”深夜的未央宫内仍是灯火通明。被丢在夏梦瑜床前,我才发现夏梦瑜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却乌黑。她中毒了?可她下午来摘星殿时不还是好好的吗?我紧紧蹙起眉,心内慌乱而疑虑。但不等我询问,姬九卿看向一旁跪了一地的太医们:“既然无药可医,便换血吧!”他指了指我:“就用她的血,不计代价。”我愕然地瞪大眼,还来不及说半句话,就被人骤然按住,钳住四肢。
利刃,划破我的动脉,鲜红的血争先恐后地冒出。“啊……”我发出痛苦的呜咽。姬九卿凤眸微眯,冷冽地摆手:“将她的嘴堵住,莫扰了梦瑜。”我蓦地没了挣扎的力气。他的话比那尖刀还利,狠狠刺进心脏,滴着血。四肢百骸的疼汇聚在心尖。有什么东西在顷刻之间坍塌,我睁着空洞的眼,眼泪却不停往下掉。哀莫大于心死。我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体内渐渐流失。
我眼皮越来越沉,这一次……我要死了吗?想到此,我露出一个解脱的笑。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似乎听见姬九卿略带惶然又愤怒的声音。“混账,她怎么了?她若死了,你们全部陪葬……”
我头一偏,意识彻底陷入黑沉。待我再次醒来,映入眼前的是摘星殿熟悉的幔帐。我失望闭上眼,所幸,脑海中的倒计时还在。旁边骤然响起姬九卿冷意与嘲讽交织的声音。“醒了?”我闭着眼不想看他。他又说:“果然是妖孽,就算放干所有的血都死不了。”沉默良久,我轻而又轻的叹息一声,如一缕幽魂。“姬九卿,我自问从未对不起你,你就……这么恨我吗?”
他掐住我的下颌,强迫我睁开眼。“我怎会恨你?”“我从未如此感激你的出现。若没有你,我现在还是冷宫里人人可踩上一脚的野种。”他语气平静,黑沉的眼眸波澜无惊。可我看着那张俊美如神祇的脸,却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随即又化作无边哀伤迅速蔓延。我从未如此清晰明了,他再不是我的小少年,而是书中那个偏执疯狂,阴暗病态的姬九卿。又或许……他从来便是如此。
姬九卿看着我,蹙起了眉,蓦地沉下声。“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听话地闭上眼,连说话都觉得无力。可令我未曾意料到的是,下一秒,姬九卿竟在我身边躺下,一把将我圈入怀中。我睁开眼眸,那张脸近在咫尺。一口气莫名堵在心口,我伸手推拒他。我们自是有过如此亲昵温情的时刻,在他还没登基前,在他说“今生今世,只想娶白灵汐为妻”后。但我的推拒于他来说,不过儿戏罢了,他手臂越发用力,倒像要将我勒入骨血一般。我只得转过身,不看他。这一刻,我只觉说不出哪的可怜又可笑,咬紧了牙眼泪却一滴一滴往下落。
本以为自己会一夜未眠,但不知何时又睡了过去。醒来时,天色大亮,姬九卿早已悄无声息离开。我虚弱地撑起身,走到窗前坐下。朝阳初升,日朗风清。然这摘星殿寂静冷清得令人心慌,连一丝蝉鸣都无。连宫女都只剩下了拂柳。我问拂柳:“其他人呢?”拂柳却倏地跪下来,眼神哀戚:“娘娘,她们全都被调走了,五日后……陛下将会为未央宫那位举行立后大典。”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五日后啊,真是个好日子。”
脑中那倒计时显示:【死亡倒计时——4天19小时55分20秒。】他的立后大典,便是我的丧仪。随着死亡倒计时越来越近,我也渐渐虚弱。拂柳精心熬了粥给我,我却只喝了一口便什么也吃不下了。本以为我会安静地在这摘星殿度过我最后的时日,没曾想夜幕降临,姬九卿又来了。他兴致颇好地要陪我一起用膳。“灵汐,我们是不是很久没一起吃饭了?今天吃你最爱的火锅。”他总是这样,第一天将我伤到遍体鳞伤,第二天便像是忘了这一切。又或许,他根本没将这一切放在心上。我默不作声看着姬九卿吩咐人燃起铜炉,又摆了满桌的菜。
这还是我教他的吃法。可惜古代没有辣椒,以往也只能煮个清汤意思一下。看着那冒起袅袅烟雾的锅子,我忽然无比想念起家乡的麻辣火锅。我死后,是回到原来的世界还是直接彻底消失?十二年了,已经……回不去了吧?我像一个飘忽的,孤苦伶仃的游魂。只有来处,再无归途。
一想到此,我的心就像被沸腾的滚水浇注,疼得几乎窒息。姬九卿夹了一箸肉到我碗中,带着笑意催促:“吃啊!”本就没什么胃口,加上他在旁边,食不知味地吃了两口,我却毫无征兆地干呕起来。姬九卿见状,亲手倒了杯茶水喂到我嘴边。一口热茶下去,我却吐得越发厉害。姬九卿立即冷声道:“传太医!”我浑身一颤,虚弱地抬眸与他对视,却撞进一片幽深眼底。这么多年下来,终究还是有了一些无用的默契。我压下眼睛的涩意,嘲讽一笑:“你放心,药从未断过。”夏梦瑜不愿侍寝,姬九卿便不勉强她。
可姬九卿是个正常的男人,总会有需求。我便在无数个屈辱的夜里,成为一个让他发泄的替身。发泄过后,他衣冠楚楚地离开,我却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便要灌下宫女端来的避子汤。我也曾不甘心过,满心凄怆撕心裂肺地质问他为什么。姬九卿却只平静地看着我,淡淡道:“妖孽生出来的孩子,谁知道是不是另一个妖孽呢?”只一句话,便让我痛彻心扉,所有的希冀被不留余地碾碎。再到后来,不用任何人催促我便自觉将那药喝下。姬九卿看着我赞道:“真乖!”我轻哂一声。
“母亲是个异类,父亲是个疯子。这样的孩子生下来了,又有什么好下场。”姬九卿本已缓和脸色倏然沉下。“疯子?”他一把将我拉到怀里,钳住我的下巴,看进我眼底。半响,他笑了:“你说的倒也没错,我早就疯了。”我偏过头不想看他。不妨脖颈被人一口咬住,锋利的齿尖穿透肌肤,疼得钻心。我下意识抬手挥过去,却被姬九卿一把抓住。他冷彻的眼睛看着我,手一用力,衣帛破裂的声音传来。
【死亡倒计时——3天20小时18分23秒。】未央宫来人说,夏梦瑜想见我。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去了。夏梦瑜脸色已经好了许多,看见我,她冰冷如皎月的脸上漾出一抹微笑。“之前是我太狭隘怨及旁人,多谢姐姐不计前嫌救我。”这纯然模样与那日眼神阴鸷,恨意滔天的她全然不同。女主果然是女主,无论如何,到底本性善良。对于夏梦瑜和顾祁,我一直心有愧疚。我忍不住问道:“那日,到底是何情况?”
“那日,我回来……”夏梦瑜刚开口,又剧烈咳嗽起来。我心中一惊,上前几步想查看她情况。靠近的瞬间,她却眼眸一戾一把夺过我头上的簪子往自己的小腹刺去。我看着那月白的衣袍瞬间被血染红,一时呆住。她压低声音,笑容诡异:“白灵汐,只有你死了,姬九卿才会死。”我震惊无比:“上次的毒,是你自己下的?”夏梦瑜不答,猛地拔出簪子紧紧握住我的手,扬声凄厉道:“姐姐,我知晓你恨我,可我并不想跟你争这皇后之位……”门被猛然推开,姬九卿站在那光影处,脸颊半明半暗。便是隔着这远远距离,我亦能感受到他身上滔天杀意汹涌而来。
我放开手,染血的簪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我连辩解的气力都无,颓然地后退两步。我看着夏梦瑜,不知为何,竟从那苍白脸上看出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此刻,我心里却只有一句话:姬九卿,你将这宫里的所有人都逼疯了。
下一瞬,巨大的冲力袭来。我被姬九卿一掌击开,重重落在地上,呕出一口血。门外的拂柳惊慌失措地过来想要将我扶起。姬九卿阴戾至极的声音传来。“谁都不许扶她!”我看向姬九卿,他眼底一片翻江倒海的墨色:“梦瑜平安无事之前,你就给我跪在那!”我跪在未央宫门前,看着太医来来往往。不知过了多久,姬九卿踏出殿门。
他踱步到我面前,冷笑一声。“是因为觉得自己死不了,所以这般肆无忌惮挑战我的底线?”我心脏一阵抽搐的闷痛,张了张口,又陷入沉默。他完全不信我,解释的话说出来也只会让我像个卑微恶毒的嫉妒丑角罢了。见我不说话,姬九卿眸色一沉,目光缓缓移到我身后。他慢条斯理地开口:“你死不了,她呢?”我瞬间毛骨悚然,转头往身后看去。——是拂柳。姬九卿笑了。“她既没看好你,让你犯下这般滔天大错,那便代主受过吧!”我心尖一颤,整个人都发起抖来,不可置信地看他。“不要,姬九卿,不要……”
姬九卿神情漠然又残忍:“拖下去,杖毙!”他身后的侍卫走过去就要拉起拂柳。拂柳神色惊恐眼睛含泪,却重重冲我磕了个头:“神女,奴不能再伺候您了,照顾好自己!”“拂柳,不要——”我想要跟着冲出去,却被姬九卿一把按住,跪伏在地。外面响起拂柳凄厉的惨叫声,听得我心如刀割,浑身战栗。“姬九卿,求你放了她。”我拽住姬九卿的衣角满是绝望的哀求,“你想要我做什么都行!求求你放了她!”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姬九卿居高临下看着我,脸色似乎更冷了。“一个贱婢也值得你如此。”我不断哀求他:“姬九卿,求求你,你要打要罚冲我来,求求你……”姬九卿却始终不为所动。外面,拂柳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门口有侍卫暗哑的声音:“启禀陛下,人死了。”我骤然脱了力,拽住姬九卿衣角的手一松,只感觉脑子一片空白:“死了……”姬九卿凑近我,眉眼凉薄:“看见了吗?她是为你而死。”我抬眼看他,这一刻,只觉心像被刀剜着,一下一下凌迟。又像是被人按在水底,胸腔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水呛住,肺部生疼却无法呼吸。倏地,一口腥甜从我喉头涌出,暗红的血喷薄了满地。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我被姬九卿送回了摘星殿。清醒后我下意识唤道:“拂柳!”旁边却传来姬九卿漫不经心的声音。
“你的拂柳已经死了,需要我让人将她尸体带来给你看看吗?”我只觉得手脚一寸寸冰凉。良久,我抬眸看他,想要极力保持冷静声音却仍带上难听的沙哑。“好,带过来我看看。”他微一挑眉,定定看我半晌,嘴角恶劣地勾起。“晚了,已经让人扔到乱葬岗了!”我死死攥紧手,一股绝望笼上心头,他的每一个字都如巨大的重石砸在我心脏上,让我痛不欲生。半响,我凄然一笑:“姬九卿,我真后悔当初救了你!”“我不需要任何人救我!”姬九卿凤眸微眯,倏然伸手钳住我的下颚,一寸寸仔细打量。
那眼神,像是再看什么脏东西。“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这副自以为是的模样,不过是个死不了的妖孽罢了,倒以为自己是什么救世主,可笑至极!”心痛到极致,大概已经麻木。从我与他相遇开始,我创立商户帮他筹募资金,我用现代方法替他练兵,我改善民生替他收拢民心……我用了十二年真心对他。原来都是我的自以为是。我突然想起来,那个声音称呼我为‘非法穿越者’。原来从一开始我的存在就是个错误。往事如细密丝线,将我的心缠得血肉模糊。见我不说话,姬九卿又道:“萧无舟从边境回来了,我会让他来见你。”
萧无舟?这个名字让我如抓住上岸的浮木,死海一般的心掀起波澜。我默了默,却是问:“秦然呢?”这十二年,除了姬九卿,我还有两个至交好友。初识时,他们一个是没落将军府的后人,另一个也不过是秦家一名不起眼的庶子。如今萧无舟已被姬九卿任命为镇北将军,而秦然早在我的支持下成为京城商会会长。自我被困在摘星殿后,便再无这两人半点消息。姬九卿听见这名字,脸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你以后会知道的。”
我藏在被子下的手不自觉攥紧。莫名的,我的心有些不安起来。一日后。【死亡倒计时——1天4小时30分44秒。】我看着一身戎装,面容英挺的男子,冷却的心升起一点暖意。“无舟,好久不见。”萧无舟望着我,神情复杂。沉吟半晌后他蹙眉问道:“我听说你为了皇后之位去刺伤了夏梦瑜?”我没想到他第一句话竟是如此。我血液瞬间凉下去,笑容僵在嘴角:“连你也不信我?”萧无舟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灵汐,你不适合那位置。”“夏梦瑜更适合做皇后,她背后是前朝最大的世家夏家,门生无数,只有她当了皇后,陛下根基才能更稳。”
我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不知道这一刻,我究竟是难以置信更多,还是错愕和茫然更多……心紧揪着,我哑声问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姬九卿要把我关在这里?”萧无舟没说话,竟似默认。原来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做了傻子。我控制不住的眼泪覆了满脸:“我一直……将你,将你和秦然当成我最好的朋友,我们曾一起许下誓言,要让这天下变得更好。”萧无舟眼里倾泻出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你体恤民情,建立商会,脑子里有如此多的奇思妙想,你活成了人人仰望的神女。”“可你一个来路不明的孤女,又怎么担得起这份神祇之名?你怪不得陛下,要怪就怪自己没有一个显赫的身世,在这纷乱的世道无依无靠!”
他说的理所应当,我听得瞠目结舌。良久,我笑出了声。我问他:“你说我要怪自己没有显赫的身世,可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以前也不过是个没落将军府的后人?”萧无舟脸色骤然难看起来。疯狂的憎恨和痛苦弥漫在我心里每一个角落,可这怨恨分摊到他们每一个人头上,又显得不够浓烈。我喃喃道:“是我自己太蠢,才被你们骗得团团转。”萧无舟沉默不语。这份曾经代表安定的沉默,如今只让我觉得虚伪。我正准备开口让他走,他的下一句话却让我瞳孔一缩。他说:“我是来帮你从宫里离开的!”“就当了却我们之间的情分,你离开这里,对陛下,对你,都是好事。”刀子般的话扎在我心口。
沉默许久,我答应了。萧无舟扔给我一套小厮的衣服。我混在他的马车上,竟真的离开了皇宫。到了人潮汹涌的街上,我看他一眼:“将我在这放下.”“不需要我将你送出城?”他的眼神中透出几许防备和警惕。我强压着无法抑制的难过讽刺他:“难不成你以为我这样子还能再翻出什么风浪?”萧无舟被我堵得一噎,唤道:“停车。”这半年被关在摘星殿,除了每月一次的游街示众,我已经许多没再见到这么多人。我混迹在人群中,看着那些来往的百姓。人人皆是喜笑颜开,一脸欢欣。这情景让我不禁想起我刚来的时候。
那时恰逢灾害最严重之时,百姓们骨瘦如柴衣不蔽体,房子破砖烂瓦,更有甚者,竟易子而食……那时我在他们的脸上看见的只有绝望与麻木。我用了我所有的学识不遗余力帮助他们,只为让他们摆脱困境。如今比之当初,何止繁华百倍。我听见从我身边路过的一对夫妻正教育他们的孩童:“我们能有今日,要好好多谢当今圣上。”“就是,多亏皇上将那妖女抓起来,下次再到游街的日子,将我们孩子也带去打砸几下妖孽,来年一定更加聪明伶俐,福寿绵长。”我蓦地捂住嘴,像是被什么东西呛得喘不上气。一阵剧烈的咳嗽,鲜红的血顺着我的指缝淌了出来。我倚着路边石壁头晕目眩,半晌才缓过来。突然我感觉背后仿似有人在盯着我,转头过去却又是什么都看不见。我思忖片刻,嗤笑一声。
萧无舟竟是这般不信任我?还派人监视着我。我答应他出宫,不过是想去乱葬岗见拂柳最后一面,将她尸身敛了。毕竟那是在这世界上,最后一个对我好的人。只是在这之前,我还得为她准备一副上好的棺木。我穿梭在这街道,终于,我看到了我想要找的地方。可站在门口,我的视线却凝在了那招牌上的四个大字——秦氏商会。“秦氏?”
我创建的白氏商会怎么会变成秦氏?一道惊雷在我脑海中闪过,将我劈得一片清明。我倏地想到我问起秦然时,姬九卿那个意味不明的笑。最后一点念想也被摧枯拉朽般击碎。我浑身颤抖,终于再也克制不住地在这人来人往的街上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却又变成止不住的呜咽。原本走在我身旁的人都离得远远的。或许他们觉得又哭又笑的我像个疯子。我却毫不在意他们的目光,只觉得自己活得像个笑话。十二年,我所有的付出终成一场空。我生命中曾经最重要的几个人。
爱人姬九卿负我骗我,伤我至深。萧无舟将我视作累赘阻碍,弃如敝履。秦然更是悄然背叛我,直接将我创建的产业改做他名……这十二年的时光化作一把利刃,直插心脏!切肤之血,锥心之痛让我恨不得即刻与这世界玉石俱焚。我一直觉得自己大抵也不算很差的人。怎么竟落到这众叛亲离的下场?开始有人围着我指指点点。“这人为何要在这里发疯,不会是想搅乱秦老板的生意吧?”“要不要通知秦老板,自秦老板接手商会,生意越做越大,比那妖女不知强上几何。”“就是,那妖女之前拿出一些古古怪怪的东西卖给我们,谁知道是不是想害我们……”不远处出现一个清越身影,意气风发。
是秦然来了。我往前一步又顿住,末了连上前质问都不敢,转身朝城外跌跌撞撞离开。不知何时,天空淅沥落起了雨。乱葬岗里。
死人特有的腐臭味传来,让人闻之欲呕。我穿梭其中,看见还未腐烂的尸体,便过去将之翻开。到了此刻,我竟觉得比起活人,死人一点都不可怕。一具,两具,三具……我找不到拂柳。我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雨势渐大。我终于精疲力竭浑浑噩噩的倒在地上。
就这样吧。我躺在这大雨中,呆呆看着脑海中的倒计时飞逝!【死亡倒计时——0天20小时10分22秒。】就死在这里吧!我为自己选的埋骨之地。我蜷缩在满是泥土与死人堆的乱葬岗。劈啪的雨滴砸在我脸上,我睁不开眼,只感觉生命正在流逝。有脚步声停在我身边,一只手抚上我的脸颊。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幻觉。姬九卿的声音传来,依旧那般讥讽而凉薄。甚至带着几分笑意。“白灵汐,你说后悔救了我?那他们呢?”我挣扎着睁开眼,看着那个居高临下的身影。我终于明白为何我出宫出得这么顺利。原来,这一切都是姬九卿的授意。
我的话音轻而又轻,如游丝般一触即断。“不悔。”我清晰地看见姬九卿的脸骤然变色。我用尽力气扯了扯嘴角。姬九卿,我总归是,不能在你面前认输的。我又被姬九卿带回了皇宫。我的死亡倒计时最后一天。新君立后,万民同贺。整个宫里都弥漫着喜气洋洋的氛围。我也被戴上纱帽带到了金銮殿上,远远见到了夏梦瑜,她穿着大红色的朝服,上面以金线绣制了九凤,又缀以珍珠和碎玉,光华夺目。凤凰于飞,翙翙其羽。礼乐奏起,夏梦瑜下轿。我站在金銮殿侧,看着她在百官的瞩目下一步步登上高台,与姬九卿并肩。我突然想起姬九卿称帝那天,是我站在他身旁那位置。
那时,他牵着我的手说:“灵汐,幸不辱命。”我反手握紧他,满心满眼都是藏不住的幸福与柔情蜜意。“愿伴君侧,与君同行。”而现在,我看见姬九卿带着笑,无比温柔的在跟夏梦瑜低语着什么。心还是被这笑刺痛了。我都忍不住唾弃自己的没用。我看了一眼脑海中的面板:【死亡倒计时——0天0时09分59秒】倒计时已经越发临近,我不知我的生命会以怎样的方式结束。册封马上就要结束。我苦笑一声,转身想要离开。身后的宫女却牢牢堵住我的路:“娘娘,陛下吩咐了,您必须全程看着仪式完成。”姬九卿虽然不爱我,却知道怎样最伤我的心。
我只得转身,睁大眼看着姬九卿牵着夏梦瑜踏下大殿高台,又目不斜视地从我身边走过。就在这时,异变陡生。护卫在外围的禁卫军们倏地抽出兵刃与内围的御林军战作一团,整个大殿顿时一片混乱。领头之人咬牙切齿的喊着:“姬九卿,你这无情无义的贼子,今日我们便杀了你为神女报仇!”我心中一悸,为神女……报仇?我仔细看向那人,那不是我曾救下的小乞丐徐锦吗?我还记得他成为禁卫军那日,我还曾与他说过恭喜。当时的他满脸通红手足无措的模样,我还依稀记得。徐锦很快突破重围杀到了姬九卿身前,他剑光如电,直刺姬九卿心口。就在这一瞬,我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动了!竟是直直扑了上前,挡在了姬九卿身前。
长剑一瞬间没入我胸膛。却不是一柄剑,而是两柄。一柄来自徐锦,另一柄……来自背后的姬九卿。我的纱帽落了地,徐锦震惊地瞪大眼看着我倒下,不可置信地扑上前:“神女,您为何还要替他挡剑?”我没有想替姬九卿挡剑!这话说出来只怕也没有人信。我看了眼四周那些仍在厮杀的禁卫军,有些恍惚。
那其中有许多熟悉面孔,似乎都是我曾救过的人。“你们……咳咳……没必要为我做到如此?”徐锦晃了晃,哑声道:“神女,您的恩泽我们永不敢忘。”原来,还有人记得我做过的事!这一瞬,我真的想哭。我费力地抬眸看向姬九卿。他只是持剑站着,冷眼看着我,好像在看一出闹剧。他一挥手,几个御林军便朝徐锦袭去。姬九卿则蹲下身,似笑非笑看着我:“你很感动?可惜,这些人都得为了你去死了。”他似乎对我为他挡剑这件事毫无所动,看着我胸口的剑甚至还能嗤笑出声:“又死不了,还装什么?”
心脏痛得像是快要死掉。我问他:“如果我这次死了,你能饶过他们一命吗?”“你死得了吗?”姬九卿像是被我激怒一般,用力将我胸口的剑拔出。那剑一拔出,我只觉全身血液似乎都在朝那个洞口涌出,顷刻间将我身下全部染红,几乎汇聚成河。脑海中的倒计时进入最后三分钟。这一刻,我竟有种报复般的快感。我想说‘如你所愿’,可喉间涌上的血让我什么都说不出,最后我咳着血笑了起来。
姬九卿冷漠的表情终于皲裂,露出一丝茫然与慌乱。他手中的剑叮的一声落在地上。姬九卿错愕地将我搂在怀里,又颤抖地将掌覆在那被剑贯穿的伤口之上,似乎想妄凭这样将血止住。可一切终究只是无用功,血很快将他的手染红。我只感觉心脏处的洞越扩越大,阴冷之气源源不断涌入,吞走我血液里最后一丝热气。我的意识开始模糊,却听见姬九卿在我耳边撕心裂肺地呼唤:“太医呢?将太医给我找出来!”我内心发笑,用尽所有力气抬手抚上姬九卿的脸。看着他慌乱惊恐的神情,挤出一句话。“姬九卿,好好活着……黄泉路上……我们永不再见。”那个无机质的电子音终于再次响起——【0天0时0分0秒!】
【死亡倒计时结束!抹杀非法穿越者白灵汐!!!】再次睁开眼的一瞬间,我几乎是绝望的。说好的抹杀呢?我抬手痛苦地捂住脸,耳畔却传来一声惊喜的喊声。“老爷夫人,小姐醒了,小姐醒了……”我惊觉不对,猛地抬眸看向四周的环境。这屋子装潢清幽雅致,古香古色的桌椅摆设俱是素净又不失华贵。这不是摘星殿!这是哪?就在这时,一对中年男女急步相携而来,踏入这屋中,
男子相貌威严不失英俊,美妇满目盈泪,气质温柔令人望之顿生好感。这两人皆是神情焦急。可看清这两人长相的瞬间,我浑身俱震,整个人都止不住发起抖来。我不可置信地呢喃道:“爸爸,妈妈……”难道……我回到原来的世界了?我想要大哭,想要扑过去抱住他们,却又近乡情怯,竟僵住一动不敢动。我深怕这只是一场梦。我做过太多太多次这样的梦。下一瞬,妈妈却扑过来抱着我,那手臂用力,紧得我有些痛,却又如此真实。她声音带着浓重哭腔:“我的心肝儿,你可算醒了,你知道娘这一月是如何过的吗?还有你爹也是,你再不醒来,我们都要活不下去了,我们以后再也不逼你了……”我想要回抱住她的手骤然顿住。“娘?爹?”这称呼一出,我这才注意到,两人穿的皆是卿朝服饰。
我垂眸看着自己光滑如玉的手,那可怖狰狞的伤痕早已消失殆尽。这不是我的身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无数个疑问涌入我脑海,然跟在姬九卿身边多年来的经历又让我迅速冷静下来。我故作头痛地扶着额,十分虚弱的模样。“我是谁?我在哪儿?”面前酷似我母亲的女人瞪大了眼,美目惊惶地看向一旁的男人。“老爷,咱们玥玥儿这是怎么了?”我心中一动,玥玥?是我现在这身体的名字?那男人眼眶亦是微红,面色有几分愧疚。他沉声安抚:“夫人莫急,玥玥重病昏睡一月,一时脑子混沌也情有可原。”待那六神无主的女人神色一缓,他又看向我,语气温和:“你叫白灵汐,闺名玥玥,我叫白云海,是你父亲,旁边这是你母亲,沈凝眉。”“你一月前坠湖感染风寒,昏迷了许久。”白灵汐?白灵汐。与我原来名字竟只有一字之差。
我快速汲取这些信息,面上却仍是一副难受至极的样子。这时,丫鬟也将大夫请来。大夫为我诊脉后,捋着胡子道:“高烧不退许久,小姐暂时什么都想不起来也属正常,能醒来已经是万幸。”沈凝眉心疼不已:“玥玥,你快好好休养,待身体好了,慢慢就会想起来的。”白云海见状,也道:“只要人醒了就好,夫人且放下心。”两人又依依不舍地叮嘱了我几句,见我十分疲惫的模样,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我十分贪恋地看着那两张脸,像是真的回到了父母身边,想要片刻也不离开。可仅剩的理智却将我强压住,还不是时候。
我闭目养神,分析着我现在的状况。继穿越之后,我难道遇见了……重生?我几乎要痛苦地哀嚎,老天爷,我这是什么体质?一次不够,还要来二次吗?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丫鬟关切担忧的声音。“小姐,先把药喝了再睡吧?”我起身端过药碗,漆黑的药水中倒映出一张年轻的脸。有些模糊,但却仍能看出与我原来的面容八九分相似。我默了默,轻声问身边的丫鬟:“今年是何年月?”刚才我装失忆时,丫鬟也在场,她毫无迟疑地回道:“小姐,今年是卿朝天祈三年。”天祈三年!
我怔住,对我来说不过一朝梦醒,犹在昨日。
却原来距离我死亡,已经过去两年了!距离我醒来,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我不动声色拿到了所有我想要的信息。“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到底不算一无长进。”我低声呢喃。丫鬟黄鹂好奇询问:“小姐,你在跟谁说话?”我微笑着摇摇头,温声道:“黄鹂,有些起风了,去帮我拿件大氅好吗?”黄鹂一呆,稚嫩脸蛋飘上些绯红,随后飞快地跑走了。我听见她嘴里还嘟囔着:“小姐温柔起来原来是这样的……”我无奈失笑。黄鹂是个如名字一般活泼的小丫头,我许多事都是通过套她的话知晓。我父亲白云海,江南最富庶之地扬州城中的首富。我母亲沈凝眉,卿朝五大望族之一的清河沈氏嫡长女。
而我,白灵汐,年方十八,名冠扬州城的首富家纨绔嫡女,宠得无法无天。我下面还有个十五岁的弟弟是当世大儒季清臣老先生的关门弟子,正在清源山学习。有我前世创建商会之名,本朝并无什么商人最低贱的说法。因此白灵汐这身份,在扬州可以说是一等一的贵女。但想到我现在这个身体干的事,我忍不住叹了口气。脑海中只闪过四个大字——荒唐至极。这身体的原主根本不是什么偶感风寒重病不醒,而是去逛南风馆惹出来的祸。卿朝民风开放。南风馆,谐音男风,顾名思义便是男子青楼。这白灵汐不仅去逛,还一掷千金登上了那男花魁的画舫。不知谁将这消息透露给了白云海,他急火攻心去抓人,这白灵汐听闻自家老爹来了,竟慌不择路跳船,捞上来后便重病一场,人都几乎没了。
难怪那天白如海看我隐有愧色。我无奈至极,我一把年纪魂穿到一个小姑娘的身体就算了,还是个这般叛逆的孩子。又想起梳妆台上那些五颜六色的脂粉,据说白灵汐最喜欢将那些东西往脸上抹,看来还是个朋克少女。听说这白灵汐比之扬州城最纨绔的公子哥还要张扬跋扈,男女花魁不忌,皆与她是知己密友。还因此得了个诨名——玥爷。也不知道一脸威严正气的白云海和雍容端庄的沈凝眉是如何教育出这么一个孩子。我实在是演不来这人设,便只能将我的一切异常归结为——重病一场时于迷迷糊糊中受了仙人指点,幡然悔悟,回头是岸,决定从此以后好好孝顺父母。
想到那两张与我前世父母一模一样的脸庞,我漂浮不定的心稍安,或许,这是命运给我的补偿?江南与京城相隔千里,我和姬九卿也不会再有交集。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从今往后,我便是这扬州的白家玥玥儿。正想着,黄鹂小跑过来喜笑颜开:“小姐,公子回来了!”哦?我目前唯一没见过的亲人,这身体的弟弟——白珩。我刚踏进我的院中便听见一个带着少年音的男孩对着我问候:“听闻阿姐醒来我便向先生告假归家,阿姐可安好?”我抬眸与他对视,他看见我神情微愣。
眼前的男孩端方有礼,气质更是如名字一般温润如玉。虽年纪极小却已看得出长大后必又是个打马长街过,满楼红袖招的人物。我忍不住再次感慨,白家基因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养出了白灵汐这么个与全家气质格格不入的混世魔王。我依然遵循着我的失忆人设,略带歉意地笑了笑。“你便是阿珩吧?阿姐很好,让你担心了。”黄鹂出去倒茶了,厅中只剩下我与他两人。就在这时,小少年脸色一变凑近我打量片刻后冷冷开口:“听父亲说你失忆了?白灵汐你又在耍什么新花样?”我笑意僵在脸上,满脑子问号。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白家两个孩子似乎都不太像正常人?
不是说白家女儿虽顽劣不堪,小儿子却是温和有礼,修养极佳吗?就在我怔愣时,一道温柔声音解救了我:“阿珩就知道你阿姐,一回来连招呼都来不及跟我们打,便直奔这儿。”又有个男声笑道:“夫人刚刚听闻不是还在说姐弟情深。”是白云海沈凝眉夫妻来了。然后我便亲眼着看白珩脸上冷凝一瞬散去,又带上温润笑意:“爹,娘。”“是儿子的不对,娘亲莫怪,我也是关心阿姐。”信息量过大,我一时间沉默,无言以对。只能暗自感慨,在这个世界遇见的少年好像都有病,得防着点。
上一次穿越遇见的姬九卿带给我的惨痛教训还历历在目。这次重生又遇见这个。怎么说也是这句身体的亲弟弟,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吧?不对,白灵汐不会是捡来的吧?
想到这个事,我悚然一惊。但余光瞥到镜子里我这张完美继承了白家夫妇两人五官优点的脸,我又释然,应该不至于。或许就是教育出了问题,我安慰自己。那边已经父慈子孝起来。
沈凝眉拉着我的手坐下,我一直一言不发。白珩若有所思地看我一眼,然后满脸担忧地对白云海开口。“爹,阿姐似乎……变了很多。”若不是见过他刚才变脸的速度,我几乎就要信了他在关心我。但现在,我确信他这话绝对没这么简单。果然,他下一句就道:“阿姐,真的什么都忘了?包括那个玉辛?”见他们几人都看着我,我露出一丝茫然:“玉辛是谁?”我是真不知道。然后我便看见白家夫妇皆是松了口气的模样:“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玥玥想不起来便算了。”我深知没这么简单,却装作一副懵然无知的模样点点头,不再多问。
白珩眼中闪过一丝狐疑。这时,管家来叫我们去前厅用膳。白家夫妇走在前面,我与白珩走在后面。我故意放慢脚步,与他们拉开些距离后我带着笑意问白珩。“小少年,你似乎对姐姐我很不满啊?”白珩面不改色,眼中却闪过一丝厌恶:“爹娘说你醒来后改好了,我看,本性难移。”我顿了顿,看来我和他之间确实有矛盾,不过似乎从未在外人面前显露。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我以后有的是办法收服。我压低声音问白珩:“玉辛是谁?”白珩转头看我半晌,蹙眉疑惑:“你真不记得了?你最爱的那个男花魁啊!”我:“……”见我不说话,白珩再次补充:“为了他你连李家李飞云,韩家韩晟的婚事都推拒了,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扬州城但凡是好人家的少爷哪个不对你避如蛇蝎,不然你以为你一个十八岁的老姑娘为何待字闺中?”我被十八岁的老姑娘这几个字刺中,继续沉默:“……”这段黄鹂怎么没跟我说,收集情报的能力不行啊!白灵汐,你真是个女中豪杰。给白家丢了这么大脸还没被沉塘,我为刚才怀疑自己是捡来的愧疚三秒钟。难怪小少年看不上我这个阿姐。活该!沉吟片刻,我叹了口气轻轻拍了下白珩的头。他似乎想发火,余光却瞥见爹娘欣慰的目光,只能咬牙切齿。“白灵汐,你别碰我。”
我失笑:“阿珩啊阿珩,阿姐错了!”白珩倏然一愣,不解地看向我。我问他:“你以后想做什么?考取功名?还是跟你老师一样潜心做学问?”季清臣的名声在我没死之前便是响彻天下,姬九卿曾想请他出任文官之首当朝右相,却被拒绝,现在看来,老先生颇有眼光。白珩沉默良久,看向前方,声音有些飘忽:“我不知道,或许是……”顿了顿,他才道:“回来接手爹的生意,养你这个一辈子嫁不出去还花钱如流水的废物阿姐。”我一怔,嘴上再怎么嫌弃,到底还是爱姐姐吧!阳光有些刺眼,我抬手挡了挡,蓦地笑了:“你不愿意的对吧?”白珩偏过头,语气嘲讽:“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你又不懂?”我看向他,温声道:“做你想做的事吧,男儿志在四方,家里交给我,你阿姐要开始搞事业了!”白珩不可思议地回望我:“你生个病,脑子彻底烧坏了?说话比之前还离谱。”
我不以为意地笑笑:“你等着看吧!”白珩欲言又止:“我们全家对你要求不高,就两条,活着,少作妖。”这孩子嘴巴怎么如此恶毒。我笑意僵住唇边:“白珩你等着,迟早啪啪打你脸!”白珩学业紧张,在家待了两天又匆匆离去。这两日我也搞清楚了他的性格,外人面前端方有礼,单独对着我这个阿姐就嘴毒心软。但总之,比某个没心没肺只会说谎骗人的妖孽强多了,算是个还不错的孩子。走之前他还语重心长嘱咐我:“现在这样挺好,莫要再故态复萌。”白珩离开后,我又休养了半月,期间还偷偷出去了几趟。待手里信息足够后,我自信地走进了白云海的书房。“爹,女儿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或许是对白灵汐之前做的混账事心有余悸,老白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末了他还是温和道:“玥玥有何事?”我慢条斯理地说:“爹既然将弟弟送去季先生门下,应该不只是为了让他学成后回来继承家业做个生意人吧?”白云海一滞,我继续道:“生意做的再大,除非做到天下第一,否则商人这名头终究不如功名。”“这江南背地里不知有多少人眼红我们家生意,可为何没人敢动,不还是因为母亲身后的沈家,可日后……这层关系断了呢?”白云海神色严肃起来,紧紧盯着我:“玥玥你想说什么?”那眼中,似乎又有一丝莫名的期盼。我轻声却又极认真地开口:“爹,女儿名声算是废了,这辈子估计也嫁不了什么好人家,您可否教我经商,让弟弟安心考取功名,待你们百年之后,我们俩总能撑起白家门楣。”白云海脸色一变,呵斥道:“胡闹,你是我白云海的女儿,只要你想嫁,多的是人娶。”我讽刺一笑:“那你猜,他们是因为父亲的钱财娶我,还是因为喜欢我这个人?”
白云海被我问的一噎,不再说话。我轻叹一声,循循善诱:“爹,经此一遭,重病之际回首往事,只觉从前行径荒唐可笑,女儿想走自己想走的路,谁说女子只有嫁人一条路可走……”白云海还没说话,门外却突然传来一声笑意:“说的好,不愧是我沈凝眉的女儿!”我和白云海抬眸望去,只见沈凝眉眼眶通红地踏入。“老爷,你和玥玥的话我都听到了,我支持玥玥。”我内心倏地有久违的酸涩和暖意涌起。当年大学选择专业时,家里人想要我学习工商管理,学成后可以回家里的集团工作。可我却一意孤行选报了一个我喜欢的冷门专业,那时,我母亲也是这般支持我的。
只是或许,我骨子里确实继承了他们经商的天赋,现代没用上的东西倒是来这边创建商会时全用上了。我止住这些想法,看向沈凝眉展颜一笑。白云海仍是蹙着眉,颇有些无可奈何的模样:“夫人!”沈凝眉拍拍我的手,温柔道:“儿啊,你先出去,娘和你爹有话要说。”我知道一切要循序渐进,十分乖巧地点头。况且,白云海跟我现代的老爸一样,还是个妻管严,只要沈凝眉发话,还怕成不了!走出门口后,我脚步放缓,却听见沈凝眉语气沉下来:“老爷,京中那位这两年越发不可捉摸,恐有剪除世家之心,要是沈家……我们还得早做打算……”我看了眼扬州城蓝得澄明的天,心中一跳。
醒来后我只打听了有关于白家和这扬州城中的事,关于天高皇帝远的京中,从来都是刻意避开。京中那位……应该不可能是姬九卿。夏家便是卿朝最大的世家,他若是动手,第一个便是对夏家举刀。他如此爱夏梦瑜,又怎会舍得她伤心难过。是哪位勇士这么大的胆子?我思忖片刻后又抛开,管他是谁。白灵汐早死了。现在活着的,是父母宠爱,有钱有闲有弟弟的白玥玥。既来之,则安之。这次我不想再当救世主,只想护好我的家人。
不知沈凝眉跟白云海说了些什么,当天晚饭时,白云海便对我道:“既然玥玥有心学,明日便开始跟我去巡视铺子吧!”早有预料的我波澜不惊道:“多谢爹爹。”翌日,我一大早便早早起来准备。待用早膳时,白家夫妇看见我出现便是一愣。下一秒,沈凝眉捂嘴一笑:“这是哪家的俊俏少年郎,我家有一小女,不如来给我家当女婿。”经过这段时间相处,我早已收回对沈凝眉的第一印象——看似柔弱不能自理。
我原本以为是个温柔似水,以夫为纲的传统大家闺秀,实则是个柔中带刚,十分有主意的性子。简单来说,就是跟我妈一模一样。有几次,我看着这两人都会晃神,是不是我爹妈也穿过来了。一身男装的我打了声招呼坐下:“娘亲莫取笑我,我这也是为了方便。”以往的白玥玥惹下的笑话太多,我颇有些心虚。沈凝眉若有所思看我几眼,而后忍笑道:“你放心,你现在这模样,就算穿女装出去,也没人知道你是谁。”
正喝粥的我抬头,一脸茫然:“为何?”白云海淡定接话:“以往你在脸上涂抹的胭脂,走夜路能吓得小儿夜啼。”想到那些五颜六色的脂粉,我沉默半晌,又往白云海和沈凝眉碗中一人夹了个包子。我真心实意道:“辛苦爹和娘了!”近几个月,扬州百姓发现,白首富家的混世魔王许久没出来招猫逗狗惹笑话了。取而代之的是白首富每每出来巡视铺子,谈生意,身后便跟了一个俊秀至极的年轻人。有传言称,那是白云海夫妇实在受不了,为玥爷招的上门女婿。为此,全扬州烟花之地,不拘男女花魁,皆是好一阵伤怀。更有几个感性的,大哭一场,言之隐退江湖再不见客。听见这传言时,我一口茶水喷出来。
我感慨:“这种八卦都传得出来,充分说明扬州百姓小日子过得不错。”正给我捏肩的黄鹂十分好奇:“怎么看出来的?”我嗤笑道:“闲的没事做呗!”黄鹂赞同地点点头。突然管家急冲冲跑来:“大小姐,城东那铺子出问题了,老爷让您去看看。”我起身扭扭酸痛的脖子,问道:“我爹呢?”管家欲言又止半晌后,目光同情道:“老爷正给夫人画像,说是没空。”自从我刚跟白云海去了铺子没几天,“迅速”学会看账本,查账,还提出了几个关于经商管理的建设性意见后,白云海看我目光都变了。回来他便激动地拉着沈凝眉激动道:“夫人,咱们家玥玥是个经商的天纵之才啊,我们白家后继有人了!”带了我几月后,便宜爹大事小情都往我身上丢,十分没心理负担。他陪伴沈凝眉的时间也因此多起来,两人越发恩爱。
我一边往外走一边嘟囔:“不会整个老三出来吧……”毕竟这两人年龄也才不到四十,倒也不是不可能。因为出门出的急,我来不及换衣服。到了城东的铺子才知问题不大。不过一个京城来的客人,说是吃了我们铺子里的点心后腹泻不止,一看便是想讹钱。若是平常掌柜也就自己处理了,不过这货口口声声说自己在京都有人,管家怕惹到什么不能惹的人,便只好通知我们过来。我一出去,那男子看见我先是一愣,随即面色大变,口中不知呢喃着什么。我走近他,却听他不停念叨着:“神女娘娘,神女娘娘……”
我蹙眉,我这张脸与原来虽然极相似,但气质打扮大不相同,画眉画唇我也与以往大相径庭,断不可能认错。而且若是京中认识我的人,不骂我一句妖女就不错了,怎么还会叫神女娘娘?我唤道:“这位客人,您有什么想要的诉求您说,需要带您去医馆吗?”他像是被惊到一般,立时抬头看我,结结巴巴道:“不……不用……对不起……”说完这句,不等我说话,他立刻脚步慌张地跑了。我心中升起一丝阴霾,对着掌柜低声道:“找人跟住他!”不过半个时辰,掌柜来告诉我,那人出城了。我心中不安,莫名有种该出去避避风头的想法。当天晚上我便对白云海夫妻道:“近日要变天了,我带点衣物被褥和吃食去清源山看看阿珩。”夫妻二人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在外求学的儿子,顿时一脸惭色。
连忙夸赞我懂事,又让我给他们儿子带好之类的云云。翌日一早,我便坐上准备好的马车往清源山方向行去。清源山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坐马车也要三四日路程,是以白珩也只两三月才回一次家。只是刚出扬州城不过一日,便遇见了意外。夜里,我在住宿的客栈房间内,看着悄无声息出现的两个黑衣人感叹。我作什么死呢?家才是我最安全的港湾!大眼瞪小眼对峙半晌,外面突然火把闪烁,随即一阵喧闹。不多时,远远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道:“捉拿逃犯,不配合者同罪论处!”我又看了他们一眼,随着光亮渐明,我这才发现另一名较矮的黑衣人双眼紧闭,全靠同伴支撑。较高的那个语气略急,声音却意外地清越:“我们不是坏人,更不是逃犯,烦请姑娘帮我们一把,救命之恩,日后必报。”我现在可不是上一世那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我现在背后有白家这么多人的性命,胡乱救人的教训我也早就吃够了。我握住防身的匕首冷下脸:“立刻从窗户离开,不然我就喊人。”那男子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干脆,一时愣住。听着外面的人似乎就要上楼,他将脸上黑色面罩取下,语带哀求。“我可以出去将那些人引开,但姑娘能不能将我妻子藏好,若我没回,就等她醒了让她自行离开去我们约定好的地方。”那是一张俊逸至极的脸,我看着那张脸,心神一动。又看了眼他怀中之人,我突然改变了想法。我望着一脸哀伤的男人道:“倒是个痴情人。”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我又指着屏风后大床低声催促:“带着你妻子藏进去,快点。”多亏了我家财万贯的老爹,只是出趟门而已,所有一切都是最高规格。就连住的地方,用的东西都是最大最好的,断不能委屈了他的宝贝女儿。
我那大床,藏两个人绰绰有余。那男子脸上露出感激神色,连忙带着怀中之人过去。门外已经传来声音。我的侍卫似乎与那些官兵争执起来。看着他们藏进去,我走到门口打开门看过去,楼梯口两方人马正在对峙。我露出不耐神情:“大晚上吵什么?让不让本小姐睡了?”我的侍卫头领阿风躬身道:“小姐,这位军爷说要搜查逃犯,我跟他说了,三楼只有我们小姐一人。”我眼波一横:“搜到本小姐头上了,知道我是谁吗?”那位领头的官兵蹙着眉,他旁边副官那个似乎是扬州人,在他耳边低声道:“这是扬州首富白云海的嫡女,他母亲是清河沈氏,还有个在京都当大官的舅舅。”那军爷眼眸微微扫过我,神色缓和过来:“原来是白大小姐,失敬,只是我们职责所在。”
我双手环抱看他半晌,笑了:“搜可以,只是莫要碰本小姐的东西。”说完我对阿风使了个眼色,他微一颔首,从怀中悄无声息抽出一张银票递过去。“我们家小姐比较娇贵,军爷费心。”没有什么是银子解决不了的。果然,那军爷咧开嘴,草草在我房间看了一眼后挥手道:“没在这里,继续追。”待官兵离开后,我才感觉后背发凉,早已沁出一层薄汗。我敲了敲床沿将那两人唤出后,皱着眉道:“那些人一走远,你们立刻离开。”那男子应了一声。看着他们俩的模样,我又打开房门。侍卫道:“小姐怎么了?”我垂眸:“拿点金疮药过来。”
我的侍卫都是家生子,且是白云海精挑细选,绝对值得信任。他们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便按我吩咐的去办了。待药一拿过来,我扔给他们:“上完药赶紧走。”那男子脸上显现出些为难:“小姐能否再帮个忙?”我冷笑一声:“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你们上药吧?你想得美!”那男子脸上一滞,有些尴尬:“我只是想让小姐帮内子。”我今晚上善心用尽,一动不动。恰时那女子呻吟一声醒过来,声音嘶哑地唤道:“阿祁。”顾祁清隽的眉眼出现一抹喜色:“梦瑜,你醒了?”
我心中再次感叹,果然是她。这该死的命运,怎么又让我遇见男女主了呢?其实顾祁一摘下面罩我便认出来了,毕竟是男主,虽然我只在姬九卿身边时见过那么两次,但长相还是比较钟灵毓秀令人难以忘记。想到之前因为我的缘故才令这二人分开。大家又同是姬九卿这厮的受害人,才忍不住搭救一把。夏梦瑜醒来后摘下面罩环顾四周一圈:“我们这是……”话没说完,她目光落在我身上,声音有些不可置信:“白灵汐?”我微微一蹙眉,往窗外看了一眼。顾祁连忙堵住她的嘴:“梦瑜,别这么大声说话,刚刚是这位小姐帮我们躲避了追兵。”夏梦瑜一顿,又仔细打量我半晌,又低声呢喃:“不可能,她已经死了。”我慢条斯理倒了杯茶仰头任她看,这应当是原来的白灵汐绝不会出现的神情。
果然,她虚弱道:“抱歉小姐,一时眼花认错了人,小姐与我一位……故人,十分相似。”听闻这话,顾祁也看了我一眼,这才低声对夏梦瑜道:“竟与那位如此相像。”故人?我顿时神色古怪起来。我与夏梦瑜就算没仇,也绝对算不上朋友吧!毕竟她当初可是恨不得弄死我。虽然我也很想死,但弄巧成拙,最后竟害得拂柳被杖毙。想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姬九卿,我又恨得牙痒痒起来。
罢了,我神色恹恹地摆手:“上了药便离开吧!”说完我便坐在桌前单手托腮,闭目养神。一阵细碎的声音过后,我听见两人脚步声渐近。夏梦瑜虚弱地声音传来:“敢问恩人姓名,大恩必不敢忘。”我其实很想问问这两人怎么回事。夏梦瑜不是皇后吗?怎么跟着顾祁跑了,是私奔吗?不是剧情修正都把我抹杀了,姬九卿那狗皇帝怎么还不死?你们俩以后打算怎么办?造反吗?但我又深知,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这个道理。所以我只好按下满腹好奇,故作深沉。
“施恩不图报,就当今日我没救过你们。”可那两人竟齐齐跪下来,外面一声惊雷。我悚然一惊,怎么着,让男女主跪我要天打雷劈?当初姬九卿那么人怨都没被劈死。索性只是个巧合,一声惊雷后,外面下起雨来。我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叹了口气:“起来吧。”两人不动,我无奈道:“扬州,白玥玥。”夏梦瑜瞪大眼呢喃:“竟然也姓白?”我故作疑惑:“你说什么?”夏梦瑜摇摇头,两人相扶着起身。“我叫夏梦瑜,这是我夫君顾祁。”“若我夫妻二人侥幸不死,必回来报答恩人。”
看那两人往窗户边走去,似乎即刻就要离开。雨势渐大,想到这两人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于心不忍。末了我忍不住道:“雨停了再走吧,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我低声嘟囔:“好不容易救下来的,伤口感染那不白救了。”虽然知晓这二人大概是有主角气运的,但救人救到底。那二人先是一愣,随即相视一笑,齐齐对我行礼。“那便叨扰玥玥小姐了!”我看着郎才女貌的二人,原来夏梦瑜在爱人面前也是这般爱笑温柔的,懂事有礼的。我心绪又起伏起来。姬九卿你这个王八蛋,必遭天谴!那两人又回到桌边坐下,顾祁贴心道:“玥玥小姐可以回床上歇息,雨一停我们便走。”我没好气道:“让你们两个伤患坐这儿,我睡得着吗?还是你们去歇一会儿吧,也好有力气逃命。”
两人皆是失笑,末了,我们三个谁也没动。夏梦瑜仔细看我半晌,欲言又止。我打了个哈欠,问道:“有话要说?”听我问出来,夏梦瑜下定决心一般:“玥玥小姐,听我一句,以后千万莫去京城。”原本昏昏欲睡的我心中一悸,蹙眉问她:“为何?”夏梦瑜神色哀戚,顾祁也神色凝重:“你只需知,我们不会害恩人便是。”见我沉思,夏梦瑜一把握住我的手:“一定要远离一个叫姬九卿的人。”其后不论我再如何问,二人皆是闭口不言。我内心的不安越发浓重。看样子,我死后这两年,姬九卿应当是又做了什么可怕的事。待我再次迷迷糊糊入睡,醒来时,天光已经是大亮。那两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去。我若无其事地洗漱,然后继续往清源山行去。三日之后,我到达目的地。不过几月不见,白珩又窜高一截。看见我,白珩眼中先是露出一丝喜悦,随后又不冷不热地道:“你怎么来了?”
我抬手拍了拍他的头,笑吟吟道:“阿姐想你了啊!”一边说一边指挥侍卫将给他带的东西搬去他的房间。“那些是送给阿珩的同窗好友的,还有季先生的,一会儿我亲自送去。”白珩耳朵飘过一丝绯红,故作镇定地道:“我看见爹的来信,说你最近在学经商?”我回头看他,坏心眼地道:“对,待我学好了,以后家产都是我的。”白珩白我一眼:“谁要跟你争那些东西?”说着又低声嘟囔:“就你这样子,不多留点东西傍身以后出去还不知被人嗟磨成什么样。”我心中倏地一颤,有些不安阴冷的东西被祛除。从清源山望去,远处山巅连绵起伏,云雾缠绕,光影在花树间起伏。我看了看远处,目光又移回白珩轮廓渐分明的脸:“阿珩,想做什么便去做吧,不要有后顾之忧,我会照顾好家里和爹娘。”说到这里,我又想起二十一世纪的父母,不过有大姐二哥在,爸爸妈妈应该会过得极好。话虽如此,我却还是有几分怅惘。白珩愣了愣,有些别扭,神情却认真:“你可是白玥玥,你不用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只要有我在,不会让人欺负你。”我有些恍惚,耳边似乎想起另一个少年的话。“灵汐,我最喜欢你的懂事。”那时的我还沾沾自喜,原来真正爱你的人,是不需要你懂事的啊!我抬手轻轻一拂,眼角的水汽消失无踪。“阿珩,你老师在哪里?我先去拜见一下先生。”白珩似乎是不习惯我如此懂事有礼的模样,却还是道:“好像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老师正在会客,你饿不饿,我带你去吃饭。”我点点头,又挑眉:“要不跟阿姐下山去我住的客栈,怕你想念家里的饭菜,我这次带上了你最喜欢的那个厨子阿福。”白珩立时变了脸,咬牙切齿:“这里是苦学之地,不要搞骄奢淫逸那一套。”我沉默,然后讷讷辩解:“爹让带的。”
白珩瞪我,我忙认错:“好好好,阿姐错了,你们平时一般吃什么,带我尝尝。”他缓和了脸色,带我往书院内走去。清源山书院十分大,除了季清臣先生作为院长,还有许多其他先生和学生。只是收了白珩作为关门弟子后季先生自己便不再收学生。
路过一个独立清雅的院落,白珩给我介绍:“那里便是我老师的住所。”我看了看门外站了一排的黑衣侍卫,眉头一蹙,刚想说些什么。那院门却突然打开,看见走出来的一身白色衣衫的人影,我浑身蓦地一僵。我没想到我会这样猝不及防地见到姬九卿。趁他没看见我,我十分迅速地转头将白珩拉到我身前挡住。下一秒又拉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去。白珩不解:“你怎么了?”我宽大衣袖里的手攥得死紧。白珩终于察觉到不对,眉头皱起来:“你不舒服?”不用他说,我也知道我脸色现在一定十分难看。我没仔细看姬九卿的脸,可光是看见那个身影,我浑身上下又条件反射似的疼起来。
我胡乱点点头。白珩还想再追问什么,我敷衍到:“水土不服,女孩子的事你不懂。”大抵是白玥玥以前作惯了,这种程度白珩觉得不过如此。他颔首:“山上风是有些大,要回去休息吗?”我不知道姬九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心不在焉点点头。“我明日再来看你。”说完,我便带着侍卫急匆匆下山。回到客栈,我心绪不宁,坐立不安起来。一个人在房间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又打开门唤过我的侍卫头领阿风低声吩咐了几句。他神色严肃地点点头。不一会儿,他敲响我的房间门。“小姐,你要的东西买来了。”我接过那些东西,一个人折腾半个时辰后,我看着镜子里满脸浓妆艳抹的朋克少女,满意地点点头。这幅尊荣,除了扬州城的百姓,应该没人能再认出我了。我松了一口气。翌日,我这副模样上山。白珩一见到我便沉下脸:“白灵汐,你故意来给我找茬的是不是?”我也颇委屈,低声问道:“昨日那人还在山上吗?”白珩警惕地打量我片刻,冷声道:“你昨日匆匆下山就是为了打扮?我告诉你,你要敢在清源山干些欺男霸女的事,我立刻跟你断绝姐弟关系。”
这傻孩子不会以为我打扮成这样是为了勾搭男人吧?我并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没有。”白珩满脸怀疑。打扮成这样,我也很需要勇气。我只得遮遮掩掩道:“那是我以前仇家,你也知道阿姐以前……”白珩打断我:“那你这样不是更容易被他认出来?”毕竟白玥玥以前天天这模样招摇过市。
我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怅然道:“你说得对,我糊涂了,我还是回家吧!”白珩顿了顿,叹了口气:“算了,那人昨天便走了,你不是想拜见我老师吗?”我摇摇头,坚定地拒绝:“不了,我怕你老师和同窗以后歧视你有个脑子有问题的阿姐。”白珩:“……你知道就好。”我忧郁地开口:“我就来跟你打声招呼,我该回去了。”外面实在太危险了。白珩看着我,担忧中带着些无奈:“也好,再有一个月寒衣节我会回家,你回去注意安全。”我摸摸白珩的头,微笑:“那阿姐在家里等你,用心学习。”说完又嘱咐道:“给你老师的东西就麻烦你转交了,还有……”我转身对侍卫招招手拿过一个食盒:“这是阿福做的菜,你跟朋友一起吃吧!”
走出很远后,我回头,白珩还站在原地没动。我心一软,对他摆摆手。回到客栈将脸清洗干净,我对阿风道:“我们坐船回去吧!”这边水路极多,我选择船,一是更快,二是路上不会再出现乱七八糟的人。但怕什么来什么。刚坐上一艘大船,我便听见码头上传来打斗声。我坐在二楼往外望去,外面船客惊恐四散。我当机立断吩咐阿风:“加钱,让船家立马开船。”但为时已晚,两道熟悉的身影已经直冲我这艘船而来。不远处的岸边,姬九卿眼眸漆黑而冷冽。我喃喃道:“天要亡我。”不用细看,我便知道那两人是顾祁与夏梦瑜。我终于明白姬九卿为何会亲自出现在江南,应当是来抓夏梦瑜,顺便再不死心地去请季先生出山。毕竟这人相当会时间管理,一贯不浪费任何机会。
我叹息一声,此时我带出来的二十个侍卫已经全部围在我身边。姬九卿扫了一眼,又冷漠移开。我庆幸地摸了摸自己戴了面纱的脸,又后悔自己为何要这么快将妆卸了。我不知道顾祁与夏梦瑜认出我没有。我蹙着眉毛,故作镇定,看着打斗的人群眼中还露出一丝嫌弃。姬九卿那边的人越来越多,顾祁与夏梦瑜两人血渍斑斑,似乎快要无力抵抗。我单手撑着脸颊倚在窗边,手中拿着个碧玉的杯子把玩着。突然错手似的,那杯子落入江中。我略带惋惜地探头看了一眼。
就在这时,码头上不知从哪里洒落大把碎银钱币。“钱啊,好多钱,快捡……”这世间,多的是人要钱不要命,人群纷乱起来。正在打斗的人亦被纷乱人群冲散。抓住这机会,顾祁与夏梦瑜跃入江水中,瞬间消失无踪。我微微摇头:“可惜了我的夜光琉璃杯。”阿风适时地再递上一个杯子,续上茶水。
我赞赏地看他一眼,低不可闻地笑道:“干得不错。”阿风神色淡定。“小姐说了,路途危险,一切都要提早做准备。”码头上制造混乱的人群确实是我让阿风安排的,只是为了以防意外。毕竟从决定出门开始,我似乎便在走错的大道上一路狂奔。每每两条路在我面前,我一定会义无反顾选择错误那条,不得不防。没想到这次倒让男女主占了便宜。算了,就当我还债。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我为何重生。但看在我努力补救的份上,希望那什么鬼系统对我这一世手下留情。毕竟能好好活着,全家宠着,谁又愿意死呢!那边,姬九卿神色漠然地一挥手,身旁侍卫拿出令牌,高昂声音响起。
“封锁码头捉拿逃犯,任何船只不得出行。”我暗骂一声,语气不悦:“早知道有这种事,在清源山多跟阿珩玩两天。”一边说,我一边起身下船。走到船边,却被人抬手一拦。“我们怀疑这里有那两个乱党的同党,没查清楚之前,谁都不许走。”“小姐,请你将面纱摘下来。”我刚欲说些什么,姬九卿缓步走上船。他漫不经心扫了我一眼,而后目光骤然停住,瞳孔渐缩。我隐隐觉得不对,心瞬间提起来。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我的面纱被风吹得远走,落在浑浊江面上。我眼眸一沉,暗道不好。姬九卿目光紧随着我,冷淡的面容上渐渐变得震惊。
天空不知何时落下泠泠小雨,凉的有些刺骨。我立在船沿边上。凛冽江风将我裙摆吹得飘起来,宛如天边一抹云霞。他叹息似的唤我:“阿汐,是你回来了吗?”我怔住,一股凉意从背脊升起。寂静无声的天地间中,他眼中似乎只有我。我镇定下来,轻挑了下眉,露出一个微笑。他踉跄了一下,游魂一样走近我,伸手要抚上我脸颊。我抬手覆上他胸膛,唇边笑意骤然变冷,随后毫不迟疑地抬手一推。波涛起伏中,响起扑通一声。
身边刀剑出鞘声响起,我却淡定地拍拍手:“登徒子。”又有惊慌失措,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响起。“快下去救爷,爷不会水……”我想我是恨的。这恨意一直深藏在我心底,再次见到姬九卿那刻便抑制不住地翻涌起来。因为这一推,我自然没走成。我对着想要拔刀的阿风微微摇头,又低声叮嘱:“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动手。”虽然白云海给我的侍卫都是高手,但我们跟皇权,斗不起。
而姬九卿身边那些侍卫一个个在看见我这张脸后,也莫名对我变得客气起来。姬九卿自然没让人狼狈地捞起来。他功夫一向好,我知道,毕竟那是我陪着他在数九寒冬,夏日三伏里练出来的。我无甚天赋又吃不了苦,却也是日日不落在一旁陪着他。只是后来,地位越高,他动手的机会便愈发少。他踏出水面,落在我面前,头发滴着水,却仍不损半分俊美。姬九卿眼尾带着微微猩红,一开始的震惊激动已经尽数化为平静。
但我能清晰感觉到,那平静下隐藏着想要不可言说的疯狂。他说:“阿汐,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那语气带着失而复得的欣喜,如在梦中。我波澜不起:“公子,你认错人了。”
他摇头,脸上带着我看不透的笑意。“我们曾日日耳鬓厮磨,无论你变成何种模样,我都知道,是你。”我的侍卫阿风呵斥道:“莫要污我们家小姐名声。”只是那话语中,明显带着几分心虚。毕竟以前的白玥玥什么样全扬州城都知道。姬九卿置若罔闻,眼中似无旁人,他冲我伸出手,温柔至极。“跟我回去。”我后退一步,语气疑惑而冰冷:“我不认识你。”姬九卿无奈地叹了口气,依旧保持着笑容:“忘了吗?没关系,我一桩一件说予你听。”我气得想笑,还敢一桩一件说给我听。就你做那些事,你好意思说得出口?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一个清越又带着几分焦急的少年音。“阿姐。”我抬眸望去,只见白珩被人拦在岸边不远处,姬九卿的侍卫已经抽出刀剑。我瞬间杀意骤起,冷眸一扫:“谁敢动我弟弟?”我的话一出,阿风他们亦全部拔刀,气氛一时剑拔弩张起来。
姬九卿一个眼神淡淡瞥去,他的侍卫连忙将白珩放开。白珩立刻奔到我这里,将我护在身后,十足保护性的姿态。“你想对我阿姐做什么?”小少年眉眼锋利,没有一丝惧意。我看见姬九卿微微蹙了下眉打量着他,墨眸后隐藏的冷意若隐若现。知晓他性子的我,忙拉过白珩:“阿姐没事,你来做什么?”白珩有些不满,却还是解释道:“我给爹娘的信你忘了带,赶到客栈老板说你来坐船,又听说码头出事……”说着他压低声音:“你又惹什么祸?这里不是扬州,没人给你善后。”
我失笑:“我早就改邪归正了,这次真不是我。”姬九卿听见我们对话,眼中出现一丝惑然。我抬眸看向他:“公子不是还要抓人吗?我真的只是一个无辜路过的路人而已。”姬九卿看看白珩,又看看我,浅淡得毫无血色的唇轻启。“抱歉,这便放小姐离开。”话一说完,他身旁的侍卫哗啦让开一条道。我带着白珩刚走出两步,身后传来姬九卿低沉嗓音。“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从我和姬九卿相遇,我便意识到,这事儿没这么容易善了。不过事到临头,我却反而放下一颗提着的心。倒是白珩一脸忧心忡忡。
“那人似乎身份不简单,就连老师都对他十分客气。”我坐在豪华柔软如软卧包厢的马车上,一边吃着水果一边逗他。“那你刚才还敢那么凶?”白珩没好气地瞪我一眼:“那是为了谁?”我笑得没心没肺。白珩又问我:“你真与他有仇?”我不想让白珩操心太多,故意胡说八道:“谁知道呢,以前风流债那么多。”白珩深深吸了口气,强压怒火。我将葡萄推到他面前劝慰道:“莫担心,也说不定他就是看上了你阿姐的美色。”白珩一副不想与我说话的模样。
外面传来阿风的声音:“小姐,少爷,书院到了。”白珩掀帘子出去,又忍不住叮嘱我:“回去就在家里好好待着,莫再出来。”我笑着点头:“好,听你的。”看着白珩进了书院后,阿风问我:“小姐,现在我们如何?”我笑容淡下去:“连夜赶回扬州。”阿风应声:“是。”我一刻也不想在这地方再待下去。先是顾祁与夏梦瑜,又是姬九卿。不过出门短短几天,这些人仿佛被安排好的折子戏一般,接连出现在我眼前。
想到这几天的事,我手一紧,一颗葡萄在我手中爆开。我若无其事拿毛巾擦了擦手,又闭上眼睛。姬九卿的话,绝不是轻易说说而已。我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出现,可直到踏进扬州城的城门,都没见到他的人影。我先是疑惑一瞬,随即释然,大概是全部力气都用在找夏梦瑜身上了。
我怜惜地感慨,也不知道咱们苦命的男女主如今过得如何了!踏进家门看见白云海和沈凝眉的那一刻,我只觉松了口气,心也落到实地。“爹,娘,我回来啦!”我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刚要奔过去却在看见他们身后的人时脚步一顿。我冷下脸:“你怎么在我家?”姬九卿摇着折扇,一身白衣,一副公子世无双的模样。“我说过,我们很快会再见的。”白云海神色僵硬,眼中涌现些许紧张。“玥玥,你认识……姬公子?”姬公子?
我仔细看了看白云海和沈凝眉,这两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此时却都一副拘谨模样,眼中俱是我看不懂的郁色。难道这两人……已经知晓姬九卿的身份?我强压下心中怒火,装作一副懵然无知的骄纵模样冷笑一声。“什么姬公子,登徒子还差不多。”沈凝眉焦急地提高声音:“玥玥慎言。”又见白云海连连道歉:“抱歉,姬公子,小女让我们夫妻俩惯坏了。”
我心一沉,果然。姬九卿仍旧笑意不改:“无妨,我一入扬州城便听闻白小姐之名,百闻不如一见。”说着他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冲着白云海道:“我先走了,三日后,我来接人。”我敏锐地反问:“接什么人?”姬九卿不答,而是一边往外走一边若有所思地呢喃:“叫玥玥吗?好名字。”
姬九卿一走,沈凝眉脱力般坐在椅子上,眼泪倏然落下。“老爷,那位要玥玥进宫,咱们该怎么办?”我如遭雷击,头皮瞬间炸了。我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姬九卿会直接找上白云海和沈凝眉,直接给我来上这釜底抽薪的一招。白云海急得来回踱步:“怎么会是玥玥呢?不应该啊。”沈凝眉也是不知所措地喃喃:“不是说圣上一心只有那位神女,这两年……”就在这时刻,我反倒奇迹般地冷静下来。我打断沈凝眉的话问道:“娘,什么神女?”
沈凝眉抬眸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白云海,似是有些犹疑。白云海却道:“玥玥也不是以前那般模样,况且现在这情形,也不知以后会如何,总要让她知晓一些事情心里才有底。”我静静看着他们两人。白云海道:“玥玥,刚才你看见的那位姬公子,便是当今圣上……姬九卿。”
我虽然心里知晓,面容却装作大变,慌乱害怕起来。沈凝眉安抚地握住我的手,眼中满是哀伤:“他今日上门便直接亮明身份,说是要带你入宫。”我一听见入宫这两字,便有种生理性地反胃,只觉恶心无比。那地方是我永远无法忘却的噩梦。我强咽下那恶心感,问道:“娘,你刚才不是说他一心只有什么神女?”家里所有仆人都被遣退下去。白云海接过话:“传说当年这位能以……那种身份登上帝位,便是有位神女在他身后帮他,那神女总以白纱遮面,帮助了无数百姓,还建立白氏商会,那神女名叫……白灵汐。”说到这里,沈凝眉轻叹道:“跟你原来的名字一样,我们担心犯了神女忌讳,所以我们才将你名字改为白灵汐,又唤闺名白玥玥,便是为了不冒犯神女。”
原来这便是白玥玥名字由来。我沉吟片刻,故意问道:“既是神女,那现在呢?”虽然只有我们三人,白云海还是压低了声音:“大约是两年前,京都出现了一场巨变。”我心一提,抿紧了唇。白云海神色严肃:“新帝立后大典上,夏家嫡千金,也就是即将被封后那位,竟然刺杀皇上,神女为圣上挡了一剑,后来神女逝去,新君一怒,夏家无数人被牵连入狱。”我眉头紧紧皱起,这都什么?为什么跟我本人经历的完全不一样。不过想到姬九卿那异于常人的脑回路,我没说话。白云海一脸唏嘘:“原本在那之前,神女已经被打为妖女,经此一事,也查出神女是被夏家诬陷,目的是将自己家的女儿推上后位。”“原本是我朝第一世家的夏家一时间声名狼藉势力大减,沦为末流,这两年更是几乎销声匿迹。”有什么东西在我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原来,这才是姬九卿的真实目的。或许他对夏梦瑜确有几分情谊,可他最爱的终究是他自己。
我的死终于让他抓住机会借机对夏家发挥,以此削弱世家势力,巩固他的地位。不管是我还是夏梦瑜,我们从始至终,都是他的棋子。我咬紧牙关:“然后呢?”“那之后,圣上不惜耗费万金为神女立神庙,建高台,四处寻求方士高楼占星,你舅舅曾透露说,圣上是在测命……招魂。”我死命咬住唇,口腔中弥漫出些许血腥味。一向有主意的沈凝眉也乱了手脚:“所以,圣上究竟为何会让咱们家玥玥进宫,玥玥,你跟娘说,这次出去你都做了什么?”
“我也不知,我在清源山遇见他,他张口便唤我灵汐,还不让我走。”心里已经有底的我反过来安慰那两人:“爹,娘,别担心。”我淡淡道:“他或许是疯了,将我当成他的神女了。”可是一听我这话,两人脸色更是难看。沈凝眉几乎带上哭腔:“不会是将我的玥玥送进宫去当什么神女的祭品……”说到这里,她意识到什么,连忙戛然而止,冲我勉强扯出一抹笑。“玥玥,娘胡乱说的,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她求助的目光看向白云海:“是不是?老爷。”白云海一咬牙:“大不了我便将全数身家捐给国库,给玥玥换一个自由。”作为江南最富庶之地的扬州首富,白云海的全数身家只怕堪比国库。毕竟我来这里过的生活,比之在宫中还奢侈数倍。
沈凝眉温柔脸颊也闪过一抹果决:“反正这两年圣上一直想剪除世家,若是沈家倒了,我们也保不住这万贯家财。”白云海赞同地颔首:“圣上虽琢磨不透,到底顾忌名声,说不定看在这份上,还能给我们白沈两家留下些许生路。”说着,白云海迫不及待起来:“我这就去面见圣上……”我没想到这两人竟愿意做到如此地步。
我心中酸涩无比,却又仿佛注入了什么温暖的东西,让我更加坚定起来。我不能因为我的出现而让他们失去一切。于是我拦住就要出门的白云海,摇摇头道:“爹,娘,别去。”他们不解地看向我。我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是满心决然坚毅。“我决定了,跟姬九卿进宫。”两人面色大变:“玥玥你说什么胡话?”见我神色不似作假,两人面面相觑一眼。
白云海皱眉:“说不定圣上要我们将你送进宫,便是打的这个主意。”我却知道,不是。我只怕最后姬九卿那混蛋将白家财产尽数收下,我却仍然是逃不过进宫的命运。他也不是做不出来。名声?反正这天下他说了算,总有人给他背锅。一切因我而起。我既重生,便该亲自了结我与他这段孽缘。
两人仍旧不依,我只好使出杀手锏:“若父亲做到这步,他仍旧要让我进宫呢?要是这样,我便连最后的依仗都没了。”白云海和沈凝眉蓦地脸色苍白不已,整个人都颓然起来。我心也被揪着似的疼起来。为了不让他们担忧,我平静而又不容置疑地开口。“相信女儿,我会护佑白家,不惜……所有代价。”三日后。我看着面前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询问。“原先是小女怠慢了。”“只是不知陛下,想让我以何种身份进宫呢?”姬九卿并不意外我的选择,反问道:“玥玥想要什么身份?”我定定看着他那双幽深凤眸。良久后,我轻笑一声:“若我说,以凤位迎之,陛下当如何?”他沉默许久,就在我的心也随着逐渐沉下去时。姬九卿眼中却浮出一丝笑意:“那便依你。”我倏然抬眸,意味不明:“陛下可知我原先在这扬州城中的名声?”姬九卿不以为意:“知道,那又如何?”我也笑起来,语气又淡又温顺:“方才与陛下开个玩笑,能进宫,是小女的福气。”看着他舒缓了神色,我借机讨价还价。
“只是能否容我在家中多陪伴父母几日,京城与扬州城远隔千里,这一去,不知何时再见。”姬九卿道:“你若是想,我可将你父母也接到京城。”我干脆地拒绝:“多谢陛下圣恩,不过南方与北方气候吃食大不相同,我怕他们住不习惯,倒成了我的不孝。”姬九卿倒也不恼,淡声道:“无妨,我也还有些许事情要处理,你安心在家里待着,一切结束后,我来接你。”我微笑颔首,十足乖顺。姬九卿离开后,白云海和沈凝眉进来,面容有些惊喜。“为何陛下一人离开了?玥玥,陛下是不是……后悔了?”我听出他们话语中的期许,心尖涩然不已。
却还是摇摇头:“他说,还有些事要处理。”我想,大概是去处理夏梦瑜与顾祁的事了。两人眼眸瞬间黯淡下去。我提起兴趣,努力逗他们开心。往后几日,我一边陪伴夫妻二人,又将白家生意需改进或变革的地方写在纸上。晚饭后,便与白云海探讨。白云海看向我的神色也是一日胜一日的难过与惋惜。偶有一日,我听见他与沈凝眉感慨:“若咱们的玥玥不遇见那位,必会成为青史留书的女富商,盖住这世间大半男子光华。”只是我没想到,我没等来姬九卿,却等来了意料之外的两人。那一日,天气甚好。
我携父母登上画舫游湖,日暮之时,两人脸上渐露疲惫之色。我将两人送上岸后道:“爹,娘,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再待一会儿。”两人或许也知晓我近来心情烦躁,嘱咐我莫贪杯着凉后十分贴心地离去。他们离开没多久后,丫鬟黄鹂在外面道:“小姐,来了两位客人,说是您的朋友。”我本想说不见,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两道人影。我又问道:“姓什么?”黄鹂又跑过去,再回来时语气有些疑惑:“说是……姓恩?”
我顿了顿,道:“将他们请进来。”不多时,一对容貌不起眼的男女走进来。我看了一眼便轻声笑道:“还活着啊,甚好。”这两人真是变装后的顾祁与夏梦瑜。两人对视一眼,冲我行了一礼:“多亏玥玥小姐两次搭救。”我一怔:“上次在码头,你们上次看见我了?”
夏梦瑜笑道:“玥玥小姐出门那阵仗,想不注意也难。”我想了想,也是失笑。不算其他马夫杂役,光侍卫便有二十人,那场面确实有些浩浩荡荡。我又问:“那你们又如何得知,是我出的手?”“那种场面下,能那般撒钱如流水,除了您,还能有谁?”我脸色顿时一变,这才察觉到我露了多大一个破绽。若不是因为这张脸,只怕那天我身边所有人都会死在那里。我一深想,后背顿时沁出一身冷汗。对面,看见我神色的顾祁与夏梦瑜也敛起笑意。
夏梦瑜神色担忧,小心翼翼询问:“玥玥小姐,可是遇见了什么事,或者……什么人?”想到白云海所说的夏家的下场,虽然不知两人如何逃出姬九卿之手,但想必亦是受了许多折磨。“你们直接叫我玥玥吧。”
我知晓他们是好意,我轻叹一声,也不再虚以为蛇地兜圈子。“我遇见了你们所说的那个叫姬九卿的男人,没想到,竟是当今圣上。”两人神色大变,夏梦瑜焦急道:“他对你做什么了?”我看向他们:“在回答这问题之前,你们先告诉我,你们两个……到底什么身份?”
夏梦瑜咬唇:“玥玥,我不是不愿告诉你,我是怕连累你。”“倒也不算连累。”我抬起酒杯,看着杯中晃荡成一圈圈的酒液,笑容嘲讽:“只是姬九卿,让我入宫而已。”
夏梦瑜神色愤怒,咬牙切齿起来:“疯子,真是个疯子。”我无奈地看着比我还生气的她:“别激动,我这不是还好端端坐在这里。”顾祁叹息一声:“对不起,我们的身份,或许说了你也不知道,我是前朝太子从属。”其实我知道,若不是姬九卿,顾祁会成为当朝最年轻的丞相。国泰民安,海晏河清后,他会带着爱人夏梦瑜隐退田园。
我只是想看,他们值不值得我帮而已。夏梦瑜红着眼:“我差点就成为姬九卿的皇后,但我在立后大典上,刺了姬九卿一剑。”我瞪大眼,我死后还真有这段?不愧是女主,真勇!夏梦瑜一把抓住我的手:“玥玥,你别怕,跟我们走,我们……”我打断他:“我跟你们走,那我父母呢,我弟弟呢,我们白家上下几百口人,更别说还有无数靠我们白家生意和田地吃饭的掌柜工人佃户以及他们的家人。”夏梦瑜一时哑然。顾祁看着我,眼神复杂:“玥玥小姐,已经有决定了?”我沉默片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进宫。”
夏梦瑜颓然地倒在顾祁话里,眼眶通红。“玥玥,别去,那是个吃人的地方。”只要离开了姬九卿,她依旧是那个美丽善良,见不得不平之事的女主。我何尝不知道,可我别无选择。我微笑着看向他们,平静道:“我已有决定,你们……离开中原吧!听说西南边陲有个叫大理国的地方,民风淳朴,四季如春,或许会适合你们。”夏梦瑜泪流满脸地自责道:“都怪我们,玥玥,都怪我们,对不起,若是那天我们不出现在那里,姬九卿那疯子便不会看见你。”我摇摇头。这几日,我已经全想明白了。
自我重生以来,这一切仿佛都有一把无形的手在暗中操控。我遇见顾祁和夏梦瑜救下他们是注定。遇见姬九卿更是注定。这一切,都无法逃避。操纵这一切的,或许便是那个叫剧情和命运的东西。
就在我脑子里出现这念头那一刻。一个熟悉的透明面板出现,同时出现的还有那无机质的电子音。【宿主白灵汐猜出关键词“剧情”,激活系统】【系统任务——修正《江山美人谋》剧情】我看着那几个字,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句国粹。我就知道有这逼系统的事。那透明面板上,字还在不停出现。【帮男女主达成圆满结局,让反派姬九卿达成既定原结局】【任务奖励——满足宿主心愿,回归二十一世纪】当初想抹杀我就抹杀我,现在发现搞不定姬九卿,又强行将我弄回来。并且还将我的软肋完全拿捏,我看着最后的任务奖励几个字,眼睛都有些红了。末了,我不动声色在脑海中唤道:“我拒绝这个任务。”
脑子里没有任何动静,我也不急。我回神看着对面哭得几乎撅过去的夏梦瑜,我白了眼顾祁:“你说你也不知道哄哄。”虽然美人哭起来也让人赏心悦目,但一直哭也不是个事儿。一直在低声安慰的顾祁苦笑一声。“对不住,梦瑜便是这性子。”我一愣,默默点头,确实。夏梦瑜看着是个冷美人,实则最是心软。当初刺杀姬九卿失败,刺到我身上,后来我听说夏梦瑜有段时间剑都握不稳。
除了被姬九卿强行关在身边用顾祁威胁她时疯了一阵,一直是个好女孩。我猜想会不会因为那段时间,女主实在人设崩的厉害,这才引出那个类似BUG修复一样的东西。我只能亲自出手:“你们要想帮我,就跟我说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姬九卿只要看见我一定会选择我?”或许是被我的平静影响,梨花带雨的夏梦瑜也稍稍冷静下来。她带着鼻音道:“因为一个女人。”
我:“……我知道。”我顿了顿,说出那个名字:“白灵汐。”夏梦瑜与顾祁对视一眼。顾祁语气诧异:“玥玥小姐还知道多少?”我抿了抿唇:“世人口中的神女,与我长得极为相似。”夏梦瑜颔首:“白灵汐,是个好人,也是个蠢女人。”我深吸一口气,无法反驳。夏梦瑜沉默良久,又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她死后,姬九卿疯了!”我眉梢一挑:“疯了?怎么说。”
我问完,夏梦瑜不知想起什么,瑟瑟发抖起来。顾祁搂住她,长叹一口气,帮她说了下去。“那一天,京城差点血流成河,姬九卿想要整座皇城的人,为他的神女……陪葬。”我倏然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们。末了又想到什么,我皱眉:“发生什么阻止了他?”顾祁赞赏地看我一眼,稳了稳心神,他再次开口。
“是萧无舟和秦然,不知他们跟他说了什么,姬九卿放弃了。”“然后他建了摘星台,召集了无数方士秘术士,开始为白灵汐,招魂。”我心脏剧烈跳动。顾祁叹了口气:“前太子虽薨,还留有一些人马,其中许多是我至交好友,趁着姬九卿无暇他顾,他们将我和梦瑜救了出来。”我长长吐出一口气,想到我重遇姬九卿时他那模样。莫不是,以为我是他招回来的魂?我心内越发郁结不安。脑海中那面板还在。
我用意念道:“若是再不出来跟我说清怎么回事,我管你什么鬼剧情,我接着给姬九卿当皇后去了,毕竟他现在也醒悟了,这么爱我。”那电子音再次响起。【你就不想回家了吗?】明明是无机质的声音,不知怎么,我竟听出了一抹焦急。我心下一定,继续意念回复:“回去干什么?都十四五年了。”“回去也三十多岁了,身体还不知老成什么样子,父母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在这里多好,富甲天下,年轻貌美,姬九卿也知道他爱的是我了。”说着,我忍不住笑出来。那电子音沉默许久,再次出声。【经系统分析,反派姬九卿属缺陷人格,无法更改。】我不以为意:“哎,你们女主当初还能崩人设,多大点事,大不了我再死一次感化他。”这次系统沉默得更久。我抽空看了眼顾祁和夏梦瑜,真心实意劝诫:“既然出来了,就不要再管任何人,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去过自己的人生。”看着两人担忧神色,我安抚道:“放心,我心里有数。”不就是个神经病吗?
况且现在还有了系统,我就不信搞不定。说完,我从身上抽出两张银票,笑了笑:“我不后悔救下你们,你们应该还未真正成婚,我就要去京城了,若无意外,以后不会再见,这就当我随的礼。”夏梦瑜瞪大眼,泪珠又大滴大滴滚落,着实让人心疼。外面夜色渐深,漫天星河落满了江心。黄鹂声音响起:“小姐,老爷派人来催了,说是家里来贵人了。”我眉心一跳,看向那两人:“这画舫上东西一应俱全,你们还未好好欣赏过扬州景色吧?这两日,便在这里好好游玩如何?”两人神色哀伤而感激,朝我深深一礼,我摆摆手往外走去。走出画舫,我继续尝试跟系统对话。“姬九卿原结局是什么来着?逼宫失败,万箭穿心是吧?”我感叹:“啧啧,可他现在已经是皇帝了诶,难,真是难,这剧情修得回去吗?”那电子音终于多了丝气急败坏的味道。
【要不是因为你,我们的剧情也不会崩坏。】我眼眸微眯,冷笑一声:“那你再把我抹杀一次啊?”还非法穿越者?当初穿越本就不是我所愿。我凭什么要为他们的错误买单。
或许是心虚,那声音软下来。【或者姬九卿放弃皇位也行,只要宿主帮助我们修正剧情,我们可以送你回到原世界你穿越之前的时间线,误差不超过半个月。】这还差不多。我略微满意,却没立刻给系统回复,而是晾着。毕竟现在主动权在我手上,肯定还有什么秘密他们没告诉我。回到府中,我一眼便看见了姬九卿。在他身旁还有白珩和一个年愈四五十,十分儒雅的男人。我敛了思绪,蹙眉道:“阿珩?”白珩端着一张俊脸,神色严肃:“阿姐。”姬九卿微笑:“玥玥的弟弟跟我们一起进京,玥玥可开心?”
我瞬间变了脸:“你……”旁边的沈凝眉眼疾手快抓住我就要抬起来的手,解释道:“阿珩身旁的是他老师,季先生,这次到京城任职右相,玥玥不得无礼。”我打量一下当前局面,压下情绪冲季清臣一礼。原来姬九卿说的办事是办这事,居然还真让他请到了。我又看了看白珩,白珩走近我低声解释:“我跟随老师一起过去,参加明年的科考。”我转向正淡定端详我神色的姬九卿,露出一个笑。“多谢陛下这般体恤,我真是开心极了。”半月后,我们到达京城。
再次回到这里,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回来这一路上,我时常都是与白珩待在一起。偶尔姬九卿与我说话,我便敷衍两句。大多时候,姬九卿只是看着我,不知在想些什么。我也不在乎,因为我忙着和那该死的系统斗智斗勇,并且略占上风。我还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便是,系统无法奈何姬九卿的原因是因为他登上了皇位,有帝王气运护身。马车走到京城官员府邸聚集的东大街时,停了下来。
我掀开帘子看见白珩下了马,又去后面那辆马车毕恭毕敬地将他老师扶出来。我见状,屁颠屁颠要跟着下车,姬九卿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玥玥要去哪儿?”那笑声怎么听都有种瘆人的味道。我若无其事道:“哦,我去嘱咐阿珩两句。”姬九卿似笑非笑盯着我半晌,大发慈悲道:“去吧,我等你。”我面无表情坐回我的位置:“不必了,阿珩是个大人了。”姬九卿疏冷的眉眼缓下来:“都在这京中,玥玥想见可以随时见。”
随着马车越靠近皇城,那股生理性的厌恶又泛出来,搅得我的胃天翻地覆。我攥了攥姬九卿的衣角,拼命挤出几滴眼泪。“非住在宫中不可吗?”我的脸色应该十分不好看。姬九卿眼眸微变,闪过一丝即将要失去什么东西的恐惧。他一把将我紧紧抱住,像是要揉进骨血。我按下那恶心感,带上哭腔。“有人告诉我,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姬九卿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听不分明的喟叹。“阿汐,你若不喜欢,我们便不住。”我背脊一僵。
姬九卿一直随着我爹娘叫我玥玥,除了在码头的初次相遇,这是他第一次唤我阿汐。最后我到底还是没住皇宫,而是住进了姬九卿当王爷时的府邸。卿王府。那是我住的最久的地方。与皇宫不同,这地方给我留下的皆是美好回忆。虽然现在回想起来,也不过尽是虚情假意,但至少比皇宫那个全是噩梦的地方好。我站在卿王府的花园中,看着皇城中一座极高的高台,故作疑惑地问:“那是什么?”
虽然我没见过,可我已经听过数次。姬九卿耐心给我解释:“那是摘星台,玥玥想去看看吗?”我不冷不热地道:“不去了,听见这名字,便觉不喜。”他一愣,漆黑眼眸中溢出几许无法言喻的情绪。“你记得是不是?”我微笑着反问:“记得什么?”他定定看着我,末了微微摇头:“没什么。”我又四处望了望,漫不经心道:“刚才听见你唤阿汐,阿汐,是那个女子的名字是吗?”
姬九卿眼眸浮出碎星,面上却不动声色:“你不是也叫阿汐?”我一哂,没再说话。他这两年心思越发难测。姬九卿往前走了两步,白色的衣袍垂落花间,清风徐徐,暗香浮动。他俊美得凌厉的浓眉微挑,冲我露出一个浅淡的,让我看不懂的笑。“你与阿汐,本就是一个人啊!”他们都告诉我姬九卿疯了。直到此刻从那个笑容中,我才真正感受到那是什么意思。之前的姬九卿太平静了,平静到,让我忽略了心中那偶尔闪出的不安感。
我宽大袖袍下修剪精致的指甲倏地刺进掌心,那疼痛感让我冷静下来。姬九卿抬手抚上我眼角,眼眸一眨,又变成了那个平静的令人琢磨不透的帝王。我只觉得浑身汗毛直竖,这厮已经修炼成精了。“我听不懂陛下在说什么。”我垂眸笑了笑,“我累了。”姬九卿也没再说什么,淡淡颔首:“那便歇吧!”他牵起我的手,路过一个又一个长长的回廊。我看着那背影有些恍惚。我不知晓姬九卿到底将我当做什么,他招回来的幽魂抑或只是一个长相相似的替代品。不多时,走到了我们曾住过的院子。看起来一如往昔,仿似什么都未曾改变。
我敛下思绪,刚想说陛下慢走,还没开口便看见姬九卿极自然地换来婢女为他宽衣。我默然许久,还是没忍住问道:“陛下,不回宫?”烛火的光影晃动中,他那张半明半暗的脸似极了一张绝美的电影海报。他嗓音沉沉:“玥玥,这是在撵我走?”我皮笑肉不笑:“不敢。”我坐在宽大的床边,挥手拂退想要过来为我宽衣的婢女。姬九卿只剩下里衣,见状,他挥手让侍婢下去。
屏风前挽起的床帏被放下。他修长的手指缓缓覆在我腰带上:“你既不喜欢他们伺候,便由我亲自为你宽衣。”我浑身都僵硬起来。我知晓姬九卿不是东西,却没料到如此不是东西。还没进宫他便想让我侍寝。他伸手一扯,腰带滑落,佩玉轻响。我轻轻颤抖起来。姬九卿微微皱眉:“害怕?”
姬九卿将我外袍褪下,将我抱在怀中,双眼闭上。“睡吧,我什么都不做。”我反倒愣住,这货以前贼不是东西,两年不见,转性了?他长长的睫毛一颤,一双幽深眼瞳睁开与我对视。“玥玥再这样看着我,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我抿唇,闭眼。我们就这样静静相拥着,似一对爱侣。我原以为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会失眠。可没想到,在鼻尖萦绕着的浅淡龙涎香下,我竟不知不觉睡去。还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我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到了我死后的场景。
姬九卿抱着我逐渐失温的尸体,先是不可置信,而后眼眸猩红,像个孩子般无助呢喃。“我不信,白灵汐,你不是很厉害吗……”“你怎么可以死……你怎么会死?”“你一定在骗我对不对……你在报复我?我再不敢了阿汐,你回来……”“对了,血,你需要血……”文武百官,万千将士就看着他们的帝王拿过剑划破自己掌心。姬九卿将血流入注的掌心凑近我的唇边。“白灵汐,你喝啊,你喝下去……”那血将我原本苍白至极的唇色染得嫣红而刺眼。就在这时,我看着一直一脸漠然地夏梦瑜捡起那把长剑,往毫无防备的姬九卿后心刺去。下一瞬,那剑被带着军队赶来的萧无舟打偏,刺入他肩胛骨。萧无舟看着姬九卿怀中的我,眼中闪过一抹不可置信。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似乎还有着难以言喻的悲恸。又看着疯了一般的姬九卿,秦无舟大声喝道:“陛下!”
姬九卿猛地一震,这才清醒一般。混乱已被镇压。他眼眸不带半分温度地看过众人,那眼睛在扫过夏梦瑜时,夏梦瑜被骇得一退,跌坐在地。姬九卿将我抱起,冷沉嗓音仿似地狱传来。“夏家弑君,意图谋反,诛!”他抱着我,如捧着一件绝世珍宝,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走下太和殿前长长的阶梯。卿朝天祈元年,对京城来说是一场灾难。卿帝不让那位为她挡剑而亡的神女入葬,企图用整座皇城的血来祭神,换神女重生。百官以死相谏皆无用,满城皆是惶惶血色。我如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般看着这一切,脑子里倏地响起系统的声音。
【你觉得这样的人能当皇帝吗?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我猛地从梦中惊醒。姬九卿不知何时离开。身旁一片冰凉,早已没人。我在脑子里唤了系统一声,问道:“昨晚那个梦,是真实发生的吗?”很快,系统回道。【是。】我有些心悸,定了定神,又问道:“那姬九卿最后为什么又放弃了?”
【因为萧无舟和秦然,他们告诉姬九卿,这些人都是你救的,你不会愿意看见这样,妄造杀孽影响你转生,夏家也因此逃过灭族命运。】我暗啐了一声,这两个天杀的王八蛋。我活着利用我,死了也不放过。“所以我重生到底是因为你们还是因为姬九卿的招魂?”【都有。】我有些烦躁:“能不能说重点,别跟驴似的,我打一下走一下行吗?”“姬九卿现在这样你们也看到了,不给我足够的信息,我别说跟他斗,说两句话我都害怕,你们懂什么叫心理阴影吗?”换做以往,我绝不会这样不客气。可现在我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姬九卿那双修罗一样,想要毁灭一切的眼睛。系统继续装死。
我冷笑一声:“你要这样是吧,那大家一起摆烂一起死。”系统终于诈尸。【本来确实是抹杀,但因为姬九卿的执念,你的魂魄一直留存在这个世界无法离开,因此被我们捕捉送入了一个与你灵魂契合度最高的身体。】【完成任务,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得,我了解了!简单来说,没一个好东西。将我杀了以后他们拿姬九卿没办法,发现只有我能成为姬九卿的羁绊,所以又强行将我复活。我被气笑了。
“所以,早的时候为什么不跟我说?”“我要知道姬九卿爱我爱得这么疯我也不至于如此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你小心翼翼吗?你不是第一次重逢就将姬九卿推入了江中。】不知怎么,我竟从那么没情绪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佩服。我火大道:“我只问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因为,经本系统资料库检测,女主角一般在知晓这些以后,都会被感动,最后放弃复仇,与男主大团圆结局。】我算是发现了,这大概是什么狗血恋爱脑言情系统。这系统和这世界都有病!系统见我闭目沉思,许久不说话,主动问我。【那现在知道了,你要如何?】
我睁开眼睛,漾出一个笑。“如果一切如你所说,那么白灵汐这个身份才是最好的利器啊!”当天下午,我在无人指引的情况下爬上了摘星台。许多看守的侍卫本想将我拦下,却在看清我这张脸的瞬间倏地跪下。这台子的确建的极高,整个京城的景色都进入眼底。若是夜间,或许还真有一伸手就能触到星辰的感觉。姬九卿听闻消息赶来时,恰逢夕阳落下。我站在摘星台边,看着满目的橙洒满天际,美得如一场梦境。深紫色的裙摆迎着风烈烈飞扬,我张开双臂,几乎感觉自己就要化为云霞随风而去。姬九卿黑色的眸子沉静如水。
他唤道:“过来!”我没理会,嘴角勾起,声音被风吹得有些破碎。我说:“姬九卿,我一点也不想活过来,一点……也不想再见到你。”“我不是说了,黄泉路上也不要再见……”一边说,我的眼泪一边往下坠。
在听清我这句话的瞬间,姬九卿冷静的面具终于碎裂。他往前跑了两步,我扬声喝道:“别过来。”他骤然顿住,眸子里浮出些小心翼翼的惶然。“阿汐,你真的回来了吗?”我没回他的话,而是看着下面。
“跳下去的话,一切就能结束吧?”我往前微微一踏,身后却传来一股极大的力。下一瞬,我坠入一个满是暖意的怀抱。躺在他怀中我几乎能听见姬九卿胸膛中传来的剧烈的心跳。脑海中传来系统有些焦急却又气急败坏的声音。【宿主你这是在做什么?你知道我们费了多大的力气才造出与你融合的身体。】造出?我敏锐地抓住这个词。看来白玥玥这个人的存在并不是个巧合。我将头埋在姬九卿怀中,隐去嘴角的笑意,漫不经心道:“闭嘴,你话太多了,一个脑残系统懂什么。”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些东西。系统被我气得自闭。头顶传来姬九卿带着些微颤抖的声音。“阿汐,对不起,对不起,求你别离开我……”
我从未想到,姬九卿也会有如此卑微的时刻。我的心脏仿似被揪着一般疼,却不是为他,而是为我自己曾经的愚蠢。我抬眸看他,满是绝望:“姬九卿,放过我吧!”姬九卿的神情看起来却比我更绝望。他摇头,带着决然而惊人的执拗,一字一句道。“白灵汐,绝不可能!”我还想说些什么,他却将头埋进我脖颈。他将我抱的死紧,我几乎喘不上气,浑身骨骼都泛着疼。我忍不住低声道:“疼。”他一怔,手微微松了些力。
下一秒,我感觉有濡湿温热的水珠落在我皮肤上,烫的我忍不住颤栗起来。这是……眼泪?姬九卿居然也会哭。他声音闷闷的:“阿汐,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不离开我。”夕阳已经完全落下,星星在黑蓝色的天空中若隐若现。姬九卿,你真的爱我吗?
我想要什么都能给我?那若是,我想要你的命呢?摘星台上。我与姬九卿并肩站着,看脚下万家灯火。我问他:“你为何从一开始,就笃定白玥玥是白灵汐?”姬九卿牵着我的手,神情认真。“我从未确定,但那些方士告诉我,你的魂魄需要合适的身体。”“我想着,若是你,那便皆大欢喜,若不是,那便给你留着。”
我听见姬九卿用极漠然的语气道:“若是有了更好的,便杀掉好了。”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我只感觉头皮发麻。差点让我老娘一语成谶,送进宫成为神女祭品。若不是及时表露身份,我那天被这疯子杀了都不知道为何。说完这个,姬九卿又看向我,神色变得温和起来。“阿汐,你是从何时觉醒的记忆?”我顿了顿,决定撒谎。“今天醒来,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我一般,上了这摘星台,便想起来了。”姬九卿笑了,唇在我额头上一点,似春风呢喃,又似夜风叹息。
“我就知道我带你回来是对的,我总算等到你了。”皇城仍旧繁华至极,灯火辉煌。我挪开目光,另一只手往天上探去,像是想抓住什么,却只抓了一片虚无。“姬九卿,可我一点不想回来……我好想……回家啊!”我感觉身旁的人牵着我的手一紧,紧得我觉得骨节都要被捏碎。姬九卿一瞬不瞬地望着我,缓缓道。“阿汐,你曾说你来自天上的星星,我没法送你回家。”
“以后你想家了我便陪你来这里,我这是我能带你到的,离家最近的地方。”这话一出,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久远到几乎遗忘在记忆中的小事。姬九卿曾问过我:“阿汐,你到底来自哪里?”我当时玩笑一般:“我来自天上的星星。”那时的他没说话,只是一脸若有所思。我回神,语气莫名:“原来,你还记得啊?”姬九卿看着我,轻声道:“你说得每一句话,我都记得。”你看,这笨拙的情话热烈又动人。曾经的我都不知他那句话真那句话假,才会将自己伤到遍体鳞伤。后来我才知道,他对我说的所有话,都是假的。我笑了:“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也都记得。”我平静地,毫无情绪地复述着他的话。
“白灵汐,你是个不会死的妖孽。”“白灵汐,我不需要你救我,我最讨厌你这副自以为是的救世主模样……”他脸色瞬时变得苍白,神色哀伤,眼眸中有些祈求。“阿汐,不要再说了,对不起……”对不起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但我看着他这模样,心中却莫名升起一丝快意。我大发慈悲的闭上嘴。账不能一次算清,钝刀子割肉最疼。这一夜,我仍旧宿在卿王府。姬九卿一步不错的跟着我,像是生怕我会随时消失一般。我故作无视。我问系统:“现在这样,你觉得怎么样?主动权尽在掌握。”
系统没回我,想必是需要一些时间理解我的操作。我是一个生在红旗里,长在春风下的正常人类。姬九卿这种人,在二十一世纪遇到,那就只有两个字——报警。就算我死后他做出一副天塌了,要死要活的模样,那又如何?能弥补我死前受到的所有伤害吗?可笑!自我表明觉醒白灵汐的记忆后,姬九卿对我几乎是百依百顺。
而我时常一副恹恹的模样,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我不愿住皇宫,姬九卿便陪我住在卿王府,每天早起去上朝。我一声咳嗽,当日便休朝。我逛街,看见满大街的商会挂着秦氏这两字,立时垮下脸。姬九卿问我怎么了,我说看见这两字就烦。
不过一日,所有牌子全部换成白氏。这祸国妖妃的架势自然引来了别人的不满。听说有人求见时,我正倚在花园里亭台边喂鱼。我懒洋洋两个字甩出去:“不见!”不一会儿,花园外却传来吵闹的声音。我对一旁的婢女吩咐:“去看看怎么回事?”不一会儿,侍女回来禀报:“是萧无舟将军和秦然公子来了。”我一顿,淡淡道:“将人请进来吧!”
说完我将手中最后一把鱼食撒出去,立时有人递上洗手的瓷盆与雪白的帕子。我刚净了手,一黑一蓝两道修长的身影便踏入。我抬眸看过去的瞬间,那两人冷漠的神色转化为愕然。“灵汐?”二人齐齐惊声道。我悠然坐下,饮了杯香茶这才慢条斯理道:“坐吧,你们找我有何事?”二人对视一眼,萧无舟低声道:“不可能,灵汐早就死了,我亲眼看见的。”似是得到了肯定答案,秦然脸色也冷冽起来。他看向我,语气凌厉:“你到底是谁?”我轻笑一声:“我是白灵汐啊。”
他们俩来之前不可能没打听清楚。萧无舟皱眉:“人死不能复生,你到底是从哪里知晓神女的事,装成她的模样来迷惑陛下。”“人死不能复生?”我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笑得越发开怀,“不是你们俩给姬九卿出的主意招魂吗?还是说,你们在诓骗他?”我一看两人神情便知道,这两人确实是骗了姬九卿。对于姬九卿,这两人倒是忠心耿耿,不惜犯欺君之罪也要阻止他犯下大错。原来,从始至终,只有我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个。我敛了笑,与他们对视。良久,我平静地开口。
“可这世间就是有这般神异之事,我的确……死而复生。”“无舟,然之,距我们沧澜山相识,已经过去了十年。”我看着两人骤变的神色,一字一句追问。“十年情谊,你们当初那般瞒着我,做出那些事,当真没有半分愧疚?”秦然脸色煞白地讷讷道:“灵汐,真的是你?”只有我才会这样唤他们。我不答,兀自继续问:“我被关摘星殿半年,你们可曾有过一丝关心?”“我们四人一起许下的誓言,你们是不是从来都未将我算在其中?”两人脸色宛如调色板,红了又白,煞是精彩。
我也不急,只静静看着他们。不知过了多久,萧无舟开口:“灵汐,当初那样的结果,我们谁都没想到。”他苦笑着:“陛下一直有剪除世家之心,而这必须先从夏家下手,所以他才会立夏梦瑜为后,只为了麻痹夏家,将之引入局。”“我们从未想过,你会死。”萧无舟面上出现一抹冷厉。“世家不除,陛下永远无法真正掌控卿朝天下。”“这朝堂上掌权办事的,永远是那些世家子弟,只有灭了世家之势,那些科考入仕途的寒门学子才能有立足之地,到那时,这朝堂上的人,才真正称得上是天子门生。”说到这里,他叹道:“灵汐,你这么聪明,你该知道的。”
“只是你跟我们,选的不是一条路,你是个理想者,是我们太卑劣。”我心道:果然是玩政治的心都脏。我没说话,秦然看着我,神情中酝满了悲伤。“我和无舟,原本想将你送出京中,但陛下……不允。”我只觉恍然好笑,无端落寞。“你们为了你们的权利,机关算尽步步为营,到头来,牺牲的却是我,我又做错了什么?”此刻,两人脸上眼中皆是清晰地映出愧疚之色。
默了默,萧无舟咬牙道:“灵汐,是我们对不住你,但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就连季清臣先生亦被陛下请出山,只差最后一步,我们马上就能拥有一个,能为天下百姓做更多事的干净朝堂。”秦然补充:“这不也曾是你心之所愿。”我一声轻叹:“所以呢?”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冲我跪下:“事成之后任你处罚,但在这关键时刻,灵汐,求你别让陛下分心。”我笑起来。到头来,这天下变得好不好的压力,竟压在我一个女人身上。我没回答他们的话,只神色冷漠地对侍女地摆手。“将萧将军和秦公子送出去。”他们两人神情复杂,最终却什么也没再说。
两人走后,原本艳阳高照的天不知何时变得阴沉起来。我将手伸出亭台,一滴冰凉的雨落在我手上。我瑟缩了一下,呢喃道:“这京城,快要变天了。”翌日,我将白珩从丞相府接到我府中。因为我一句话,这曾经的卿王府已经变成了白府。我问白珩:“阿珩,来了这几日,你可有去拜见小舅舅?”沈家也属五大世家之一,在这京城朝堂亦有不少人。其中官位最高的那位便是沈凝眉的弟弟,我与白珩的舅舅。白珩颔首:“去的极巧,舅舅身体抱恙,刚辞官打算回清河老家养病。”我点点头,我这小舅舅倒是聪明人,当退则退。
如此也好,至少出了事,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母亲不会哭死去。白珩一副十分淡定的模样,他已经十六岁了,又天天跟在他老师身后,想必不是一无所知。我试探道:“阿珩,若是没有小舅舅,没有沈家撑腰,你觉得我们白家未来当如何走?”白珩淡然道:“该如何就如何,你们尽管过你们想过的生活,一切还有我。”我鼻子一酸,几乎就要落下泪来。白珩凑近我:“阿姐,你跟在陛下身边,开心吗?”
我奇怪道:“怎么这样问?”白珩漂亮的眉头微蹙:“我老师说,你拒了陛下的凤位,似乎一心想当个祸国妖妃。”白珩从小就被季清臣收为弟子,跟在他身边长大的时间,几乎都快占了一半。但两人虽情同父子,我还真没想到季清臣会跟他聊这些。看来季先生也是个十分有趣之人,若说的人不是我就更好了。我皱了皱鼻子,瞪大眼道:“你老师闲暇时还与你说这些八卦?”祸国妖妃?我最多能当个火锅妖妃。
白珩无奈地摇摇头。明明年纪小小,说出来的话却语重心长:“伴君如伴虎,你不要恃宠生娇。”见我撅着嘴一副神色恹恹的模样,白珩想了想又道:“不过也无妨,要是陛下厌倦了,大不了我再带你回扬州城去。”他一脸宽容:“你继续跟之前一样,每天带着你那几个狗奴才招摇过市,我不会怪你。”我呵呵冷笑一声,对一旁的侍女道:“送客。”不过两日,白珩又被他老师送了回来。
我知道,一场风雨即将来临,季先生无暇他顾。京中的大雨终究还是落了下来。虽然姬九卿他们准备了多年,但到底是对众多根基深厚的世家一起动手,免不了腥风血雨。但即便如此,姬九卿仍要每天来看我。有时会抱着我睡一会儿。有时只是匆匆一眼。我经常能清晰闻见他身上传来的浓烈血腥味。但我从来一句话都不多问。只醒来时瞥一眼空荡的身边,然后盯着天花板发呆。京中人人自危,刺杀一波接一波,堪比两年前那场剧变。我与白珩不能出门,闲极无聊,我便拉着他对弈。有人曾说,下棋便可看出一个人的性格。
善奕之人亦善谋略。我曾与姬九卿对弈,棋路每每大开大合,初时一路高歌猛进占尽优势,却时常在最后不知不觉中便陷入死路,我自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往我看不出来,如今我静下心性,回想起来,原来他早已不动声色间杀机潜伏。我执黑,落下一子后问白珩:“阿珩,你觉得世家的存在是好还是坏?”白珩亦落下一子:“看对于谁来说,对于百姓来说,是毒瘤,可真要算下来,我和你亦是世家既得利益的获得者。”我有些诧异,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却看得这么深。我又问道:“既如此,你希望谁赢?”白珩沉默片刻,答道:“结局不是我能左右,但若是我,我希望这天下万民赢。”我一顿,天下万民?
我苦笑一声:“你觉得,天下万民有救吗?”他诧异地看我一眼:“一个人当然救不了,所以陛下才要削弱世家,如此才能有更多民众,能有力量和机会为自己发声。”我怔住,所以,我妄图靠我自己一个人救下卿朝百姓的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们两人,一问一答,你来我往。转眼间,棋子便落了满盘。不知何时,黑棋已然落入绝境。我不动神色看了眼白珩。这小子,看来以后也是个玩政治的好手。我久久不动,身后倏地传来一声轻笑。我抬眸望去,只见姬九卿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我身后。他嘴角含笑,握着我手落下一子。瞬间,满盘皆活。
看来谁都比不过姬九卿这厮。一切至此,尘埃落定。一月之后,秋意袭来。京城总算恢复宁静,朝堂亦是换了大批新鲜面孔。等到第二年科举一开,会有更多人涌入。我躺在亭台里的贵妃榻上,左一颗剥好的荔枝,右一颗去了皮的葡萄。白珩见不惯我这奢侈模样,早已经搬回丞相府去潜心读书。我想着,这死孩子倒是很有福气。走了一个高官舅舅,来了个更大的堪比亲爹的丞相老师。突然,我温柔的小侍女轻声道:“小姐,有人求见。”这熟悉的场景,我心下暗自忖度,便也知道是谁。
我一抬手:“将人请进来吧!”果然不出我所料,又是萧无舟和秦然。我似笑非笑看向两人。“我现在是不是该唤称呼了?一统北境总兵的萧元帅和吏部尚书秦大人。”世家那些人挪出来的重要位置,自然是由姬九卿的心腹功臣顶上去。这二人自是首当其中当仁不让。两人对视一眼,脸上出现一抹苦笑。秦然道:“灵汐,我们说了,事情结束后便来请罪,你想要我们如何,我们便如何。”我看着这两人,恍惚间似乎又看到了刚认识他们时的样子。一个没落将军府的后人,一个世家大族的弃子。他们也曾在最底层挣扎过。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选择和姬九卿一起走到今天这一步吗?可他们若是跟我说,我总会帮他们的。罢了,时过境迁,一切终成定局。到底还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懒洋洋道:“负荆请罪,连荆都没背,我看你们也不是很有诚意。”秦然眼睛一亮:“灵汐,你若想要,我们立刻……”我打断道:“算了,两位如今身居高位,我能拿你们如何?”他眼眸又瞬时黯淡,想了想又急切道:“商会里的所有东西,我都给你留着,从未染指。”我挑了下眉:“行,我会派人去接手。”既是我的东西,我为何不要。秦然毫无半分迟疑的点头,竟还有些高兴的模样。萧无舟沉默许久,喑哑着嗓子道:“灵汐,我们都欠你,你以后想要我做什么,我拼了这条命也会帮你办到。”秦然跟着应声:“我也是。”我对这两人的命没兴趣,也不需要他们帮我办什么。
我恹恹道:“我现在已经不是白灵汐了,以后我们几人,就当从未相识过吧!”若他们如我最初认知那般无情无义的背叛我,我绝不会手软。可在我面前做出这般任杀任剐的样子,倒让我觉得茫然与无趣起来。
他们有错,可罪不至死。我笑了笑:“十年情谊,至此勾销。”他们还想再说,我已经摆手送客。看着两人怅然若失的离开,我心里叹了口气。沉寂了许久的系统终于出声。【宿主,你就这样原谅他们了?】听起来,它的声音中有一丝慌乱。当然没有原谅,只是恨太累了。而且以这两人的性格,就算我原谅他们,他们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这一辈都将活在对我的愧疚中。
但我没告诉系统,我眼眸微眯:“你在怕什么?”不知是不是被我戳中,它沉默许久,再次开口时带上了威胁。【宿主,你还想不想回家?】我笑意盈盈的反问:“你在威胁我?”之前在京城最乱那段时间,它时常催促我动手,还给我出主意和几大世家联手刺杀姬九卿。这样沈家不倒,我也能继续过我的好日子。我懒得理会它。连我小舅舅都看清辞官了,这蠢系统就是看不明白。后来见我油盐不进,他便自闭了。“我原不原谅他们,跟我回不回家有什么关系吗?”“我似乎记得任务,跟他们两人无关。”系统沉默片刻,冷冰冰道。【先是原谅他们两个,接下来就会原谅所有伤害你的人,包括姬九卿。】原来,它在担心这个。我漫不经心安抚:“当然不会。”“你知道一刀一刀割在你身上,血一点一点流出,你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什么感觉吗?”系统又没了动静,安静的宛如从未出现过。
我想,它或许是知道的。毕竟要不是因为他们,我一个活得好好的正常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又如何会拥有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奇血液和不死之身。我也懒得跟它掰扯。事情结束后,姬九卿陪伴我的时间又多起来。我也越发骄纵,似乎要将从前受的气全部补回来。我还有了一项新活动。那就是我很喜欢在姬九卿面前提起从前的事,然后笑着问他。
“那时你看着我一无所知,是不是觉得十分可笑?”“你当时对我说那句话,是想着怎么算计我呢?”看着他一瞬间褪去血色的唇和溢满痛苦的眸子,我只觉得十分有趣。又或者是,不小心被什么东西划破个伤口。我便故意将那伤口放到他眼前,自问自答。“你说这次,流多少血才会死呢?或许可以试试,一刀隔断动脉。”他见不得我的血,也听不得我说死这个字。每每提起,他便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看着我的眼神痛苦至极而又无可奈何。到后来,我身边看不见任何尖利的东西,他连发簪都不许我带。我看着这一切,心中笑意扩大,而后越发来劲。他看我的眼神如看易碎的琉璃,任何危险的东西都能让他失去我。疯子,自然要用疯子手段对付他。朝堂里,大臣们联名上书让他立后。他试探着问了我一句愿不愿意。
我淡淡道:“我?我身后只一个白家,你若是想要什么只管说,我这去信给我父亲,让他将家财捐出,莫要这般吓我。”他无奈的喟叹一声:“阿汐。”我停下手中动作看她,笑容灿烂。“毕竟上一个当皇后的,可是被灭了满门。”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了还流亡在外的男女主。我在脑子里问系统:“对了,你应该知道顾祁和夏梦瑜如何了吧?毕竟男女主过上幸福生活不也是任务之一吗?”也不知道这两人有没有按我所说,去到大理。大理可是个好地方,那是我上辈子最想定居的地方之一。等了会,系统故障一般亮出一个红色感叹号。【男女主角,现在就在京城。】我:“???”我沉默半晌,问道:“能查到在哪里吗?我必须比姬九卿先找到他们。”【无法定位详细地点。】我是真被气笑了。“合着你们这废物系统就可着我一个外来人欺负是吧?”“当初想抹杀我就强行操控我让我为姬九卿挡剑,别以为我不知道,后来对付不了他,想让我重生我就重生,我就想问问,凭什么啊?”“我告诉你,那破任务我不做了,家我也不回了,有本事你直接杀了我,要么你直接让这世界毁灭……”我表面上面无表情,脑海里已经骂到了系统创造者的祖上八辈。或许是我情绪太过激动。系统终于忍不住道。【宿主冷静!】我微笑着在脑海中竖起中指:“我冷静你大爷。”这边,姬九卿拿过我手中的荔枝,温声诱哄。“莫要吃太多,容易上火!”我斜睨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阴阳怪气:“这都让你看出来我在上火了?”姬九卿好脾气的笑。
“我先去批阅奏折,等会儿来陪你用膳。”原本,他就连批阅奏折都在我身边,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粘着我。我故作感慨:“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他眼眸一黯,我便又多了些自己的时间。看着姬九卿走远,我问系统。“你不是说,姬九卿被创造出来就有人格缺陷,无法更改吗?你确定没被人夺舍?”【反派的缺陷人格不止一种,还有表演型人格,型人格等多种,姬九卿不巧,全部都有,现在或许是他的表演型人格!】我继续道:“还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被你们其他世界线的深情男主流窜过来,魂穿了呢?”系统急了。【不可能被人夺舍,姬九卿身上有这个世界的气运。】
说到这里,它惊觉失言,戛然而止。不论我再如何问都不再说话。“世界气运?”我琢磨着这个词,嘴角露出一个笑。不愧是我的蠢系统啊,多谢你又让我知道了一些东西。我说男女主怎么过得那么惨,居然被姬九卿这个变态打得东躲西藏,毫无还手之力。或许,从姬九卿登上皇位那一刻起,这个世界就已经不属于他们了。不过我却还是要救他们,毕竟那两人确实因为我的原因而失去了许多东西。我起身出了府,在各大街上招摇过市了一圈,然后找了最好的茶楼点了一壶茶和满桌点心,便将跟着我的侍卫全部遣出包厢。
我有吩咐姬九卿派给我的侍卫头领:“你们全部回府,不必跟着我,一会儿你们主子要是找我,便告诉他,我今日不想看见他,看见他吃不下饭。”侍卫头领见怪不怪,颔首应是。包厢里只剩我一个人后,我坐在窗边一边喝茶一遍看着街边。过了会儿,我嘴角勾起,终于看见了我要找的人。我抬步下楼,走进一个静谧巷子,我看着两个用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我叹了口气:“你们不觉得这样更高调了吗?说吧,回京干什么?”夏梦瑜无措地看我一眼,冰美人般的脸上出现一抹担忧。“玥玥,我们就想来看你一眼,看你好不好?”我微笑着,又问了一遍:“真的只是想来看我一眼吗?”她咬了咬唇,点头。我看向顾祁,不说话。
顾祁道:“玥玥姑娘聪慧过人,我们此次确实还有其他目的。”见他闭口不言,我帮他接了下去。“刺杀姬九卿!”看着顾祁眼中一闪而逝的慌乱和夏梦瑜瞪大的眼。我不禁疑惑,就这样的两人到底怎么斗得过姬九卿,用爱吗?这世界不应该让我穿过来,就应该谁写的让谁穿过来,让那作者亲眼看看。看的时候,我就想吐槽,男女主就是真善美的化身。前期唯一写的有脑子的人物姬九卿死的也很降智。亲身经历过以后,我对书中那些闹着玩一样的权谋情节耿耿于怀。真就离谱。
这大概就是,所谓气运吧!见两人沉默,我问道:“刺杀了他以后呢?会发生什么你们想过吗?”夏梦瑜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倒是顾祁陷入沉思。我问:“是五大世家的人怂恿你们来的吧?”他们不说话,我知道我又猜对了。我对两人耐心道:“姬九卿不管如何,至少是现在唯一的正统继承人,若是他一死,争斗再起,谁能来当这个皇帝?”“姬九卿确实是个疯子,这点我无可否认,可现在也只有这个疯子能弹压住那些野心家。”过了许久,顾祁苦笑一声。“你说的对,是我和梦瑜想得太过简单。”夏梦瑜醒神:“不,玥玥,你不知道,姬九卿当不了一个好皇帝,两年前他就想屠了整个皇城。”我抚了下夏梦瑜的脸:“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你一直心怀百姓,我向你保证,不会再发生。”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的存在,好像成为了姬九卿的枷锁。我刚说完,夏梦瑜脸上骤变,眼中的恐惧涌出,仿佛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
顾祁也连忙将她护在身后。我心内暗道:来得真快。我一转身,眼中便映入那道白色的身影。他平静地看着那两人,那眼底却藏着若隐若现的猩红。我走到他身旁,轻声道:“姬九卿,放了他们。”夏梦瑜却焦急地喊道:“玥玥,快过来,不要求他。”姬九卿眼眸一闪,戾色涌现。我冲着夏梦瑜安抚的一笑,对姬九卿再次说了一句。“放了他们,我不想再说第三次。”姬九卿墨色的眸子冷冽地扫过他们,然后冲我伸出手。我抬手牵住。他僵硬的神色缓和下来。
我对着身后不可置信的两人微微颔首。“顾祁,梦瑜,离开京城,去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做一对普通快乐的小夫妻,我知道,这一直是你们的心愿。”这是我为他们选的最好的结局。“至于其他的,交给我。”顾祁眼中情绪起伏,我又看了眼姬九卿。姬九卿对着一旁的侍卫首领道:“传朕令,撤销对顾祁和夏梦瑜的追杀。”“是,皇上。”侍卫首领一挥手,四面八方的箭矢暗卫顿时撤得无影无踪。姬九卿不再看那两人,对我露出一个笑。“阿汐,我们回去好不好?”我很早就发现,姬九卿对着我,从来不自称为朕。我对着顾祁和夏梦瑜挥手再见,跟着姬九卿离开。言尽于此,欠他们的我已经还了。
若是他们执意要再刺杀姬九卿,便是他们自己选的路。刚回到卿王府门口,侍卫统领来报。“二位主子,顾祁与夏梦瑜出城了。”我垂下眼眸,虽不聪明,倒也是两个听劝的好孩子。了却一桩心事,心情颇好的我晚上便多用了一碗饭。我心情好了,姬九卿便开心。姬九卿一开心,整个卿朝朝堂都会很开心。当然,也有不开心的。我的系统。姬九卿离开后,它冷不丁问我。【听宿主的意思,你是不打算杀姬九卿,也不打算让他退位了?】我看着我刚染好的指甲,问道:“你知道姬九卿死了,会有多少人跟着死吗?”好不容易稳定,有了一个全新局面的卿朝会顷刻间崩塌,再次陷入四分五裂的战乱。
到那时,会再次有无数人丧失性命。系统冷漠道。【那又如何,不过是一堆没用的,要多少有多少的数据。】我心地涌起一股寒意。数据?白云海,沈凝眉,白珩,包括最初为我而死的拂柳,他们对我来都是活生生的人。我没显露半分,继续平静地问:“真的只是数据吗?”【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我冷笑着反问:“那为何,你们会拿姬九卿一个数据毫无办法?”它沉默不语。我努力回想着小说的原剧情。不过就是一群人争权夺利,情情爱爱,但似乎无论怎么变,永远都是上层人士的游戏。平民百姓的死活,从来不在他们关心范围内。如果按照小说那样的结局,这个世界会变得更好吗?
并不会,只是一个周而复始的结局。如果没有姬九卿,没有萧无舟,秦然,没有季清臣,这个世界依旧是那个所谓世家的游乐场,披着腐朽的华贵外衣。我慢条斯理道:“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杀了姬九卿?”“是因为姬九卿不是你们选定的主角,却超出了你们的控制,创造出了一个新的世界?”“也因为姬九卿的存在,你们所谓的系统,不能再吸取这个世界的气运是吗?”系统的声音明显地震惊起来。【你怎么会知道?】我笑了笑。不得不说,姬九卿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他这皇帝当得似乎还不错。“大胆猜测一下,你们的系统,便是靠你们选择的主角,按你们设定的剧情走下去,然后吸取他们的气运维持是吧?”这也就能解释,明明是主角,他们的人物设定却简单得像工具人。这样才更易操控。
不是这万千百姓是数据,而是主角才是他们所谓的NPC。系统电子音变得尖锐刺耳起来。【与你无关,你要为了一个如此伤害你的人,放弃回到原来世界的机会吗?】我的脑袋也被这声音刺得疼起来。不过,这点疼,我还能忍受。无论再如何告诫自己,这世界与我无关。我到底还是没办法看着这么多活生生的人命死去。我对着系统一字一句道:“我放弃任务。”脑海中的面板瞬间整个变红。【警告!系统即将自毁,绑定宿主也会随之毁灭!】【宿主是否确定?】锐利刺耳的声音越来越大,我脑袋几乎整个炸开。
鼻尖有温热的东西流出。我抬手一抹,满手鲜红的血。但我仍旧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放弃任务!”就在我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那面板轰然炸开。【此世界脱离控制!强制退出!】我从黑暗中再次醒来,映入眼帘的便是姬九卿那张惨白颓然到如鬼魅一般的脸。看见我睁开眼,他一把将我搂入怀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不停颤抖着声音重复到:“阿汐,阿汐……”我问道:“我睡了多久?”他沉默半晌,旁边传来白珩喑哑的嗓音。
“阿姐,你睡了三天。”我看过去,不光白珩,萧无舟,秦然等人都在。我笑道:“不错,比我预计得好很多。”那该死的系统,果然是外强中干。就他这能力,能将我送回去?我很怀疑。听见我这话,姬九卿猛地看向我。“你知道会这样是吗?为什么?”他眼里尽是血丝。我看着他,点头:“我知道。”解决了系统,现在该来清算我跟姬九卿的帐了!一笔一笔,我都急着。一件都没忘!姬九卿急急追问:“为什么?”我没回答,而是对着白珩他们道:“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跟姬九卿说。”
那几人看了看姬九卿。我也不急,又闭上眼。我现在有的是时间耗。姬九卿抓着我的手臂一紧,嘶哑着喝道:“都出去。”待只剩我们两个人后,我问姬九卿。“你早就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吗?”姬九卿极艰难地点了点头。我笑道:“那你应该知晓,如果没有我,你也无法登上这皇位。”姬九卿原本浅淡的唇被他咬出血。不就是表演型人格吗?其实我也有。“这皇位不属于你,我把我的气运都给你了,我逆天而行,所以之前我落到那个结局,是我的天谴。”我清晰地感受到姬九卿整个人都微微发抖起来。
“或许是因果循环,我又因你而重生,但只要靠近你,我的生命和气运依旧在不断被你吞噬。”姬九卿摇头,不可置信的模样。“不,不是这样的。”但我知道,他听得懂。我笑着说出他最不愿意听见的那句话。“姬九卿,你是想我活,还是想我死?”“若是想我活,就放我走。”姬九卿执拗道:“一定有别的办法对不对,阿汐,你是那样无所不能,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神女。”我眼眸漠然,无情地戳破他的幻想。“上天赐予你的那个,穿越时空来爱你的白灵汐,已经被你亲手杀了。”“现在这个,不过是依靠你的帝王气运和执念活着的一抹幽魂。”
他极痛苦的捂住胸口。下一秒,一口暗红的血喷薄而出。落在他白色衣袍上,似极了雪中盛开的点点红梅。他唇角溢着血,带着最后一丝希冀。“若是,我放弃这皇位呢?”你如此苦心孤诣谋划来的,我又岂会容你说放弃就放弃。那样我受的那些苦算什么?我平静道:“那你便连帝王之气都没了,你猜依靠你活着的我会如何?”我赌他不敢去想那万分之一可能性。他摇头:“我不相信,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说着,他跌跌撞撞的离开。
姬九卿,你一个人长长久久的活着,拥着这万里江山,却无人与你共享。这是,我为你选的结局。我知道姬九卿不会这么轻易相信。所以一月之后,我再次当着所有人的面,毫无预兆地晕过去。这次昏迷的时间更久,足有七日。我当然不担心我被下葬。毕竟我已经将姬九卿的疯子心态,拿捏得无比透彻。我不会去探究他为何如此爱我。就在系统消散的那一天,我明确地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力量护住了我的神魂。我想,那大约是这世界的意志对我的感谢,帮助他脱离了其他未知力量的掌控,获得自由。
无论是对于谁来说,自由都是值得高兴歌颂的。自由,有时候甚至比生命更重要。这点我深有感触。我还记得我原来的世界,甚至为此有过一句话。不自由,毋宁死。而姬九卿作为这世界的气运之子,爱我更是应当。毕竟这是我用了十二年和两条命的代价换来的。在说出我放弃任务那句话时,我是真抱着也许会死的心态。倘若不死,那他爱我这件事,便是我报复他最大的利器。我吃过这其中之苦,我知道情之一字有多伤人。
七日之后,我袅袅清醒。彼时,姬九卿已经整个人形如枯槁。形销骨立的模样再不复之前半分俊美。我却毫无半分波澜,只觉得精神十足。不愧是我花费万金从天下第一神医处求来的药。我托腮看他,淡淡叹息:“姬九卿,放过彼此不好吗?”他死命摇头,眼眶通红。一副受尽了世间万般委屈的模样。我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原来你的爱,也不过如此。”
“想要亲眼再看着我死在你怀中一次是吗?那我满足你。”
说着,我骤然掏出一把匕首。
“也别一次一次来了,怪折磨人的,一次结束吧!”
说完,我猛的朝心尖刺下去。
一只白皙枯瘦的手握住匕首。
血顺着他的手一滴一滴落在我的裙摆上,晕成娇艳的花。
他露出一个凄凉怆然至极的笑。
“别伤害自己……”
“我放你走就是。”
这句话几乎用尽了他全部力气,他颓然地俯在我肩膀。
得偿所愿,心满意足的我露出一个嫣然的笑。
“那为了我,你可得好好活下去,毕竟,只有你活着,我才能活着。”
我知道,这句话将成为他此生的囚笼,永不可挣脱的枷锁。
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离开京城那日。
京城下了十年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我知道姬九卿在城楼上看着我。
可我头也没回。
回到扬州城时,全扬州城的花魁画舫,无论是南风馆还是青楼,全都到了码头迎我。
我看着开心,一掷千金,燃放了十日烟花。
扬州湖最大的画舫上。
一个长相极俊美的男子道:“玥爷这般大手笔,又是看上了哪家的公子?”
扬州城第一花魁,元卿卿捂嘴娇笑:“玉辛,你真当这扬州城只有你一人能霸着玥爷不成。”
说着她袅袅起身:“既如此开心,卿卿便一舞为玥爷助兴。”
美人美景,让人开怀。
我往北极星的方向看了一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从今往后。
你当你的孤家寡人,坐你的帝王之位。
我于扬州城当我的女首富,做花天酒地,夜夜笙歌的白玥玥。
京城的大雪落不到扬州。
江南的春风也吹不到北岸。
以命践诺言,此生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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