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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智深两次大闹五台山,智真长老大概是忍无可忍,便与首座商定,打发花和尚往别出去。于是,智真长老叫侍者领了皂布直裰,一双僧鞋,十两白银,连夜从僧房中叫出智深,说道:
智深,你此间决不可住了。我有一个师弟,见在东京大相国寺住持,唤做智清禅师。我与你这封书去投他那里讨个职事僧做。我夜来看了,赠汝四句偈子,你可终身受用,记取今日之言。
鲁智深听罢智真师兄的话,也没多言语,自跪下道:“洒家愿听偈子”。智真长老不慌不忙,说出了四句偈子:
遇林而起,遇山而富。遇州而迁,遇江而止。受了偈子,鲁智深朝智真长老拜了九拜,背了包裹 、腰包、肚包,藏了书信,辞了长老并众僧人,离了五台山,迳到铁匠间壁客店里歇了,等候打了禅杖、戒刀完备就行。
花和尚此去,前途已经卜定,他将按照智真师兄的四句偈子,完成传奇的一生。
那么,智真长老的四句偈子到底预言了鲁智深怎样的一生。仿佛心有灵犀的鲁智深,为何朝智真长老拜了九拜呢?
鲁智深见智清,为何只拜了三拜且说鲁智深从山西五台山一路坎坷,来到了东京大相国寺,寺里知客寮的知客僧接待了智深。起先,这个知客僧见智深生得凶猛,提著铁禅杖,跨著戒刀,背著个大包裹,先有五分惧他。但是,鲁智深的一举一动,却让知客僧不禁暗自失笑,这个莽和尚竟然“不知体面”,对佛门礼节一概不懂。
却说知客僧带着鲁智深见了智清长老,早就按照知客僧指导,七条(僧人上衣)坐具、信香,拜见本寺住持。离开五台山时,鲁智深拜了智真九拜,此时,拜到三拜时,却被知客僧止住了。知客僧此举,大有缘故,并非说的是鲁智深不知体面,胡乱参拜。
仅以文本观之,说的是智真长老级别远高于智清,是货真价实的得道高僧,方外高人。鲁智深拜了智真九拜,却只对智清拜了三拜,其中的差距并不是相当大的。智真、智清是师兄弟,原本应当没有这么大的差距。虽然,智真是鲁智深的师傅,但智清却是皇家寺院的住持,级别按说还要高于师兄。鲁智深见到智清,却只拜了三拜,这是为什么呢?
书说简短,先给出答案。原来,施耐庵所写的这一段故事,其实是隐藏着一段历史真实。书中的赵员外,影射的是北宋第八代皇帝宋徽宗!智真长老却与赵宋皇帝大有渊源。
鲁达在渭州城打死了郑屠,属于杀人凶犯。宋真宗天禧二年诏令,刑责、奸细、恶党、山林亡命贼徒负罪潜窜,及曾在军带瑕痕者,不得出家。显然,鲁达出家就是为了负罪潜逃,躲到佛门清净之地逃避刑罚。赵员外之所以能够让鲁达顺利剃度,智真长老明知此人“形容丑恶,貌相凶顽”,但却迫于压力,不得不违背法度,让一个杀人在逃的凶犯躲进了五台山文殊院。
鲁智深入了佛门,却从不遵守佛门三皈五戒,智真长老也不敢惩罚,一句“且看赵员外之面”便搪塞过去。但是,智真长老却暗地里与赵员外争竞。
鲁智深二次大闹五台山,打坏金刚之时,首座、监寺、都寺,并一应职事僧人都到智真长老那里告状。智真长老不慌不忙的应道:“自古天子尚且避醉汉,何况老僧乎?若是打坏了金刚,请他的施主赵员外自来塑新的;倒了亭子,也要他修盖。这个且由他。”
果然,智真长老立即给赵员外修书一封,告知鲁智深醉打山门,大闹文殊菩萨道场的事。赵员外看来智真长老的书信,当时的反应是“好生不然”。但是,智真长老咄咄逼人,赵员外没办法,只得赔礼道歉,出钱重修文殊院,恢复所有被鲁智深打坏的佛教设施。
既然赵员外是这个态度,智真长老便毫不客气,厉声呵斥鲁智深道:
今番你又如此大醉无礼,乱了清规,打摊了亭子,又打坏了金刚,──这个且 由他,你搅得众僧卷堂而走,这个罪业非小!我这里五台山文殊菩萨道场,千百年清净香火去处,如何容得你这个秽污!
赵员外服软,鲁智深被送走,大闹五台山以智真长老大获全胜而告结束。与皇帝暗中“争竞”而得胜,智真长老难道不配九拜之礼吗?
智清虽然是智真的师弟,皇家大刹的住持,但他敢与黄帝老儿做如此博弈吗?因而,智清长老只能接受三拜之礼。
所谓九拜,指的是《周礼》中规定的九种拜礼:稽首、顿首、空首、振动、吉拜、凶拜、奇拜、褒拜、肃拜,这是不同等级、不同身份人员在不同场合下所行之礼。而接受拜礼者,同样要与其身份地位相配。实际上,古代朝廷举行拜贺奏庆等重要场合时,都行此礼。
既然是朝廷举行相关仪式才用九拜之礼,那么,智真长老却为何端坐不动,心安理得的受此大礼呢?原来,智真和尚来历非同寻常,涉及到《水浒传》中另外一个超级大人物。
施耐庵讲述了一段佛道之争秘史赵员外即隐写宋徽宗,书中有很多暗示。而且,《水浒传》梁山好汉故事的时间密码,也隐藏在鲁智深的故事中。
却说鲁智深第一次大闹五台山之后,安静了三四个月,转眼间到了第二年的二月。这一天,终于忍不住犯了酒瘾,便又独自下山,来到了山下的市井。
花和尚先来到铁匠铺,与“待诏”商议,定制了一条重达六十二斤的水磨禅杖。这个情节,暗示鲁智深打造禅杖是在宣和元年(公元1119年)二月。
鲁智深禅杖为何单单重六十二斤?这个数字与任何民俗都没有关系,也从来就没有特殊的含义,说的就是《水浒传》的一个时序,表明梁山好汉的故事就是从宣和元年开始的。事实上,历史上的宋江起义,恰恰就发生在宣和元年。
《水浒传》开篇就讲到,宋仁宗嘉佑三年三月误走了妖魔,这一年便是公元1058年。鲁智深打造禅杖,承接业务的不是“待招”,而是待诏。施耐庵以一字之差告诉读者,“待诏”与皇宫有关。
“待招”原本是剃头匠的别称,后来引申到所有民间手艺人。“待诏”则是翰林院专门为皇帝服务的文人画士,宋徽宗时有画待诏,专门为皇帝代笔画画,然后宋徽宗题款钤印,赏赐大臣。《水浒传》的版本非常复杂,文字也有多处差异,但这一处在任何版本中,都作“待诏”。
从铁匠铺出来,鲁智深沿街买酒喝,却没有一人敢卖给他。所有酒家都说:“小人住的房屋,也是寺里的,本钱也是寺里的。长老已有法旨:但是小人们卖酒与寺里僧人吃了,便要追了小人们本钱,又赶出屋。”
智真长老控制着周边市井,没了生计的百姓不得不投靠寺院,靠寺院的本钱养家糊口,五台山文殊院一声令下,谁敢违抗?没奈何,鲁智深只得走到市稍上一家酒店,假称自己是云游僧人,这才喝上了酒。如果只为一顿酒便让鲁智深大费周折,施耐庵是不愿意如此浪费笔墨的。奇巧的是,这回,施耐庵让鲁智深美美的吃了一顿狗肉。
这是《水浒传》中唯一一次吃狗肉的情节,故事指向不是别人,就是宋徽宗。教主道君皇帝赵佶生于宋神宗元丰五年(公元1082年),生肖属狗。狗肉只能在五台山控制范围内的市稍才有,而且卖给了和尚吃,其中寓意指的就是北宋真宗以来的佛道之争。
简而言之,把鲁达变成鲁智深的赵员外,暗喻宋徽宗。虽然,赵员外对五台山不断施加压力,智真长老对他的“表弟”鲁智深无可奈何,凡事都要看赵员外面子。但是,却暗中相争,与赵员外分庭抗礼。
鲁智深离开了五台山,途中,经过了桃花山,这是为后来“遇山而富”预铺故事。从桃花山后山坡滚下来之后,大约走了五六十里地,鲁智深就到了瓦罐寺。
这个瓦罐寺非同寻常,山门上有一面旧朱红牌额,内有四个金字,都昏了。一座很大的寺庙却破败不堪,好生崩坏。书中交代,这座寺院原本“田产又广,僧众极多”,是“十分好个去处”。但是,为何又如此破败了呢?施耐庵在这段故事中,以崔道成、丘小乙两个僧道的名字,道明了瓦罐寺败落的原因。
崔道成原本是个和尚,法号“生铁佛”。和尚,是不应当叫俗名的,鲁智深出了家,应当去掉“鲁”,就叫“智深”,这一点,智真长老做得对极。崔道成不仅以俗名称之,而且,取了一个道家的名字。不仅取了一个道家的名字,而且,还“道成”。这是什么寓意呢?
《宋史·徽宗本纪》记载,宣和元年正月,诏:"佛改号大觉金仙,余为仙人、大士。僧为德士,易服饰,称姓氏。寺为宫,院为观。改女冠为女道,尼为女德。”
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革佛诏”,这一年,也是《水浒传》中提到的鲁智深打造禅杖时的年份。施耐庵在书别写到,鲁智深第二次下山,时间是二月。也就是说,“革佛诏”下达一个月后,五台山文殊院便遭殃了。
“革佛诏”中提到的佛,指的是释迦摩尼佛,乃三世佛之中央佛,主管中央娑婆世界。释迦牟尼佛有两位胁侍:"大智"文殊菩萨和"大行"普贤菩萨,号称华严三圣。宋徽宗把佛降为道教中的大觉金仙,五台山正是文殊菩萨道场,自然也跟着降为“仙人”了。所以,当鲁智深打坏金刚时,智真长老只能无奈的说:“休说坏了金刚,便是打坏了殿上三世佛,也没奈何”。
三世佛都不在赵员外话下,鲁智深便要带俗家姓氏,崔道成不仅要称姓氏,还得“入道学”,叫做“崔道成”了。
然而,宋徽宗对佛教的打压,贬损,佛家当然不会屈服,书中说智真长老写信让赵员外重修文殊院。即便是赵员外“好生不然”,但也不得不做出退让。因为,转过年来,就到了宣和二年,这一年正月“罢道学”,六月“复寺院额 ”,九月“复德士为僧”。
佛教基本上恢复了宣和元年前的气象,于是,智真长老便将鲁智深打发去了东京大相国寺。即便是将鲁智深驱逐出了文殊院,但却并没有放弃与赵员外的争竞,以一道佛门偈子,锁定了鲁智深的一生。
遇林而起,指的是林冲还是野猪林?鲁智深的故事,是由九纹龙史进引发的,这一年,应当是宋徽宗重和元年(公元1118年)。重和元年中秋节,史进与朱武、陈达、杨春从史家村杀出,上了少华山。在少华山住了几天,史进不愿意做草寇,便去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那里寻找师父王进。没想到,史进阴差阳错的,几乎是南辕北辙的来到了小种经略相公的治所渭州城(今甘肃平凉)。
史进为何走错了?是施耐庵地理成绩不好,还是史进没有导航?都不是,史大郎应当是有意走错的,因为,九纹龙隐含的就是北宋九代皇帝。
《水浒传》时间与宋史高度对隼,施耐庵就是在写一部北宋历史。重和元年二月,宋徽宗“遣武义大夫马政由海道使女真,约夹攻辽。”史进错走渭州城,引出鲁智深,也是隐写了这一段历史,为梁山好汉的抗金故事伏线,也为鲁智深的结局张目。此事,涉及智真长老给鲁智深四句偈子中的两句:“遇州而迁,遇江而止”。
且说智清长老见了鲁智深,看了师兄智真长老的书信,心中埋怨,不愿意给鲁智深做个职事僧人。于是,智清唤集两班许多职事僧人,尽到方丈,说道:你们大家看,“我师兄智真禅师好没分晓”,竟然把一个打死了人的凶犯落发为僧。这厮两番大闹僧堂,安他不下,却推来与我。
智真长老真的没分晓吗?肯定不是。作为文殊菩萨道场的住持方丈,智真来历实在太不平凡,其“前世”竟然与霹雳大仙赵匡胤有关。或者说,智真长老有历史原型。
九纹龙隐写北宋九代皇帝,当然,第一位便是赵匡胤。《水浒传》楔子中说,赵匡胤是天上霹雳大仙,出生之时“红光满天,异香经宿不散”。
施耐庵这么写,完全符合历史真实,《宋史·太祖本纪》就说:“后唐天成二年,(太祖)生于洛阳夹马营,赤光绕室,异香经宿不散。”脱脱这么记载,是不是是在宣扬虚无的,神化赵匡胤天生就是做皇帝的呢?也不是。赵匡胤有个小名,叫做“香孩儿”,史书记载的一点都没有错。
赵匡胤长大成人后,表现平平,除了“容貌雄伟,器度豁如。”外,也没有什么惊世骇俗之处。但是,“识者知其非常人”。在这个“识者”之中,便有一位神僧。太祖本纪中说:
有老僧善术数,顾曰:“吾厚赆汝,北往则有遇矣。”
这个老和尚准确的预见了赵匡胤的前途,毫不吝啬的赠送给香孩儿一笔丰厚的盘缠,指引他往北方而去。后来,赵匡胤从南方启程,前往北方投奔到郭威部下,成为后周一员大将,从此发迹。
施耐庵在《水浒传》中真实的写到了赵匡胤,而那位预言赵匡胤一生的神秘老僧,大概就化成书中的智真长老了。因为,智真长老却非凡僧。如此“神僧”受九拜之礼,当得起。
书中,把智真长老写作五台山住持,并非是借助了这座名剎以加重故事的分量,而是以文殊菩萨的“智”来写这位方外高人,他也像当年的那位高僧一样,有识人之智、先见之明。
而且,神秘老僧曾经是赵匡胤的指路之人,人生导师。以智真对应神秘老僧,说的就是赵员外念完经打和尚,数典忘祖,乃“失道”之人。如此,赵员外还好意思说“我祖上曾舍钱在寺里,是本寺的施主檀越”?到底谁给谁舍钱,谁是谁的檀越呢?施耐庵正话反说。
赵员外带着鲁达上了五台山,智真长老出于忌惮,答应替鲁达剃度。此举,立即招来了五台山首座及以下僧众的强烈反对。为平息众僧反对之声,智真长老便说:“你等众人且休疑心,待我看一看。”于是:
焚起一柱信香,长老上禅椅盘膝而坐,口诵咒语,入定去了;一炷香过,却好回来。
老僧入定,这是不是就是指点赵匡胤前程的神秘老僧的“转世”呢?三世佛又称“过去、现在、未来”佛,民间通俗理解,智真长老就是神秘老僧的“现在”。施耐庵大概就是这么写的。
智真长老入定游历周天,便在道家紫府察看了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得知了鲁智深的“过去、现在、将来”。于是,大胆预言:
只顾剃度他。此人上应天星,心地刚直。虽然时下凶顽,命中驳杂,久后却得清净。证果非凡,汝等皆不及他。可记吾言,勿得推阻。
不仅剃度了鲁达,还赐法名“智深”,正式得享文殊菩萨的“智”字,与智真长老平辈。因此,智真、智清、智深乃师兄弟,其正果便是东京大相国寺的住持,五台山首座及以下僧众“皆不及他”。
既然预知了鲁智深的正果,那么,五台山是容不下这个正果非凡之人了。于是,真禅师便把这个师弟送到了东京大相国寺。因为,这里离林冲非常近,偈子第一句“遇林而起”才有可能应验。
遇山而富,到底说的是二龙山还是水泊梁山鲁智深想要做个职事僧人,智清长老不过就是一个方丈而已,他根本就不不具备慧眼识人的能力。所以,鲁智深只能拜他三拜。智清联合僧众,说他是新来的挂搭,要从最底层做起,然后步步升职。因而,便指派鲁智深去酸枣门外岳庙间壁做个管菜园子的菜头。那么,做到鲁智深期望中的都寺、监寺职位,需要多长时间呢?知客僧介绍道:
假如师兄你管了一年菜园,好,便升你做个塔头;又管了一年,好,升你做个浴主;又一年,好,才做监寺。
只需三年时间,鲁智深便可以做个体面的职事僧人了。鲁智深一听升职有门,便爽快的答应了。鲁智深不再闹事,佛门倒还清净。但是,正是因为鲁智深去了岳庙间壁的菜园子做菜头,这才遇见了东京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冲。从此,鲁智深开始按照智真长老划定的人生轨迹,朝着“正果”迈进。
也正是因为做了管菜园子的“菜头”,花和尚才从孙二娘的屠刀下逃生,在“菜园子”的帮助下,前往二龙山。
东京大相国寺的“菜头”,与孟州道上的“菜园子”遥相呼应。菜头管着菜园子,菜园子曾经杀了光明寺所有的和尚,菜头经过十字坡,此时的菜园子已经向善,被金圣叹赞为“张青为头是最惜和尚”之人。从杀光一寺和尚,烧毁一座寺庙,到最爱惜和尚,张青可谓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按照上文所说的《水浒传》时序,张青指引鲁智深上二龙山的时间,大概是宋徽宗宣和二年正月之后的事情了。
《大宋宣和遗事》中说,宋江得天书,知道自己肩负着聚齐三十六天罡的“职责”,便按照九天玄女所示,在梁山等候众人。宋江很快聚齐了三十四人,于中少了三人:花和尚鲁智深、一丈青张横、铁鞭呼延绰。后来,“那时有僧人鲁智深反叛,亦来投奔宋江。”
这件事情被移植到《水浒传》中,说的是鲁智深先去了二龙山,在三山聚义打青州的时候,才转投梁山,上山时间稍微晚了点。
二龙山,鲁智深遇山而富。
有观点称,“遇山而富”指的是鲁智深在桃花山踩扁了李忠、周通的金银酒器,发了一笔财而富了。还有的说是上了梁山,每天大秤分金银,大碗吃酒肉,过上了富裕生活。其实,这样的“富”与二龙山的富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根本就不值一提。
前文讲过,赵员外影射的是宋徽宗,鲁智深的故事隐射的是一段北宋历史。此处,再来梳理一番由鲁达到鲁智深的“转世”过程。
鲁达才是《水浒传》中真正的“镇关西”,仗势打死郑屠后,便跑到了雁门县。赵员外依金老所言,认了这个恩人,便立即把他藏匿到自己的庄园。赵员外的庄园叫做“七宝村”。
“七宝”,就是指的佛教七宝。佛教七宝有多种说法,北宋时期则指的是黄金、白银、璃、颇梨、砗磲、珍珠、琥珀。这七宝中有两样不好理解,一是“颇梨”指的是白色宝石,状如水晶。一种是“砗磲”,说的是海洋中软体双壳动物,说白了就是体积超大的贝壳。
赵员外本身就不是一个县城的土财主,他可控制着佛门七宝呢。施耐庵以此隐喻赵员外对佛门的掌控,鲁达先进了七宝村,才上了五台山出家。于是,七宝村出身的鲁智深才两番大闹五台山。
鲁智深上二龙山落草的这回书,回目叫做“鲁智深单打二龙山,青面兽双夺宝珠寺”。原来,二龙山上有一座寺庙,名叫“宝珠寺”,七宝村遥对宝珠寺,还是跟赵员外有密切关联。
鲁智深夺下了佛门藏宝之地,难道不是“遇山而富”吗?如此巨富,岂是桃花山几件金银酒器可比,岂是梁山大碗吃酒肉,大秤分金银可比?
遇州而迁,疑似青州实则幽州鲁智深占据了二龙山,夺下了宝珠寺,智真长老的设计终于初见奇效,智真长老的预言开始成真,智真长老对赵员外的反击再赢一个回合。《水浒传》佛道之争,至此告一段落,施耐庵开始调转笔锋,表达自己的宗教观念——“佛道合一”。
梁山好汉都是道家紫府的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鲁智深却是个被智真长老掌控的僧人,难道他有双重身份?在鲁智深的身上,确实具备佛道双重符码,是施耐庵表述“佛道合一”思想的一个最典型的代表。在梁山大聚义之时,与武松一道,代表着佛门与道家的融合。
引发梁山大聚义的,是托塔天王晁盖。绿野老道曾经分析过,晁盖的“托塔天王”实指佛门毗沙门天王,是佛教的四大护法之一,也称北方多闻天王。晁盖升天,成了“佛”,知道了梁山好汉上应道家紫府天星,在大名府救了宋江。假若施耐庵的《水浒传》不被大明王朝腰斩,宋江在完成梁山大聚义之后,便将依据《大宋宣和遗事》的蓝本线索杀出梁山。这部笔记体野史中说,宋江杀出梁山是因为晁盖托梦,要宋江、吴学究代他去泰岳烧香还愿。
晁盖,实际上是梁山导师级别的存在,大护法式的人物。这是施耐庵佛道合一的终极表达。东溪村住着佛教护法,山上,则由道家大护法灵官镇守,佛道合一无处不在。
鲁智深虽然上了二龙山,但最终必然加盟梁山,施耐庵早就预设伏线,以宋江九天玄女庙的故事遥对鲁智深所占据的“二龙山”。
宋江在九天玄女庙接受九天玄女“还道”法旨,以又拉又打的方式,指引宋江从紫府还道于霹雳大仙的“雷部”。宋江虽然口中称臣,匍匐于地,但九天玄女却早就知道此人最终将“罪下酆都”。所以,便提前预演了北宋王朝灭亡,宋徽宗、宋钦宗“坐井观天”的一幕。这一幕,就是玄女殿外的石桥下“二龙相戏”、“二龙戏水”。
鲁智深所占据的二龙山,岂不就是九天玄女庙中的“二龙”吗?九纹龙史进隐伏着北宋“九龙”,前面七龙已经成了过去,梁山好汉的故事只在“二龙”时期演绎。
这一段故事,施耐庵深刻的揭露了北宋亡国的根由,让鲁智深占据二龙山,夺了宝珠寺,不仅是对宋徽宗“崇道抑佛”的严正批判,也是施耐庵《水浒传》反皇帝主题的深刻表达。
“三山聚义打青州”同样是《水浒传》中的一处大关节,大转折。因为呼延灼奉旨剿灭梁山,便引出了二龙山联合桃花山、白虎山攻打青州。
三山力量不足以攻破青州,青面兽杨志便提议,请梁山大队人马前来相助。于是,施耐庵将反皇帝故事继续升级,在这场战斗中,打死了青州知府慕容彦达。此慕容知府非同小可,他的妹妹是宋徽宗的贵妃。攻陷朝廷州府,打死皇亲国戚,梁山好汉是坚定的反皇帝的。
打完青州不久,梁山导师佛家护法晁盖便在曾头市中箭。从青州“迁”来的鲁智深,便与武松一道,成为梁山“佛道合一”的重要符码,是佛门在梁山的“代言人”。
既然如此,那么,讲鲁智深“遇州而迁”中的“州”就是青州,似乎也没有大的毛病。不过,假若看看二龙山另外两个寨主,“遇州而迁”所指青州,似乎便显得分量不够了。
与鲁智深联手打下二龙山,夺了宝珠寺的是青面兽杨志。后来,武松又在菜园子张青的引荐下,前来聚义。这两条好汉与鲁智深聚义二龙山,便隐含着《水浒传》在七十回后还将有大故事,尤其是鲁智深将彻底应证智真长老的四句偈子。“遇州而迁”,更有可能指的是幽州。
梁山好汉招安后,先随童贯征方腊,然后,又随童枢密攻打幽州。幽州兵败后,鲁智深在这里再度折返,回到汴梁,最终“遇江而止”。
遇江而止,肯定不是说鲁智深在浙江坐化行者武松这个人物其实也很特殊,并非仅仅是打虎、杀嫂、血溅都监府那么简单。按照北宋时期的规定,男子出家必须自小带发修行,因而叫做“行者”。很多读者都认为武松没有绰号,其实,“行者”大有深意。究竟如何,得另外行文讨论。
正因为这个形象很特殊,所以,《水浒传》设定,武松是最早提出招安的人。因为武松提出了招安,所以,宋江劝诫道:“如得朝廷招安,你便可撺掇鲁智深投降了,日后但是去边上一枪一刀博得个封妻荫子,久后青史上留得一个好名,也不枉了为人一世。”
施耐庵作书,不会前言不搭后语,也不会放了一个空炮便无下文,武松必将按照这个预伏线索,去边上搏取功名。
武松是因为宋江的劝诫到边境立功,二龙山的二寨主杨志则是主动的把去边境杀敌作为自己的人生志向,以重振杨家将雄风。青面兽在卖刀之前,感叹自己时运乖蹇,自言自语道:
王伦劝俺,也见得是,只是洒家清白姓字,不肯将父母遗体来点污了,指望把一身本事,边庭上一枪一刀,博个封妻荫子,也与祖宗争口气。
杨志不肯落草为寇,是不能辱没杨家将清白姓字。但是,命运却跟他开了个大玩笑,做了二龙山二当家。从青州上梁山,加盟宋江的队伍,最终将与一百单八将一道被张叔夜收降,然后投降招安。
如果说《水浒传》前七十回书有故事蓝本,也有宋江梁山起义的历史记载,施耐庵以此为线索,写了梁山大聚义的故事。梁山招安之后,也能找到史料依据,说是三十六人去打方腊,然后得以封爵。施耐庵据此,至少可以写到梁山打方腊的故事。那么,此后呢?是不是如续书《征四寇》说的那样,在打完方腊之后就死伤大半,然后做鸟兽散了呢?绝对不是!
打完方腊之后,然后才是佂辽,这是历史的顺序,《征四寇》颠倒了。那么,梁山好汉是不是去佂辽了呢?一定去了。除了绿野老道曾经说过的,李若水在大名府附近的元城县听闻了梁山队伍北上攻打幽州,途径大名府引来士女围观的情况外,梁山参与攻打幽州的事迹,杨志便是一大线索。所以,梁山故事的大结局,基本上与青面兽杨志有关。
杨志的事迹见诸《三朝北盟会编》、《梁溪集》(李纲著)等史料,这位在史料中的“招安巨寇”先后在种师道、种师中手下做“选锋首”,担任先锋敢死队队长,不仅参加了攻打辽国幽州,而且,参与了抗金。
鲁智深原本是老种经略相公帐下的关西五路廉访使,又是小种经略相公府的提辖,有什么理由不与杨志一道攻打幽州,抗击金兵呢?
按照智真长老的预言,鲁智深的正果将是“汝等皆不及他”。以四句偈子来理解这句话,结合《大宋宣和遗事》,以及李若水“三十六人同拜爵”的记载来看,鲁智深在打完方腊之后,便被“赵员外”封到大相国寺,取代了“好没分晓”的智清,做了住持方丈。这样的大照应,才能真正体现施耐庵“佛道合一”的宗教思想,也才能够应证(印证)真正长老的预言。
演义小说中的预言,其实就是故事的悬念、伏笔,施耐庵不可能无头无尾的写书,鲁智深的故事必定会有结局。然而,鲁智深的结局绝对不是在浙江坐化。坐化成不了正果,只是和尚的一种死法,或者说僧人去世的一种别称。
《征四寇》中说,鲁智深“听潮而圆,见信而寂”,这句话本身就文理不通,太过牵强。鲁智深听到了钱塘潮巨大的声响,说“听潮”没错。“信”指的是什么呢?应当指的是“消息”,消息是可见的,比如古代狼烟。但是,钱塘潮传来的消息便是声音,声音能见吗?
“圆寂”是佛教专用名词,能拆开讲吗?这个词来自梵语音译,本译为“涅槃”,是不能分开解读的。续书作者不懂佛教,把鲁智深的正果写丢了。
那么,鲁智深不是在钱塘江坐化,“遇江而止”又是指的哪条江呢?
鲁智深的结局与宋江一样,与“二龙相戏”有关宋江见到了二龙相戏,指的是北宋靖康元年宋徽宗在镇江复辟,与宋钦宗争夺帝权这件事。因为“二龙相戏”,其最终结果便是“二龙戏水”坐井观天。
鲁达、鲁智深一直与“龙”有关,九纹龙史进引出了鲁提辖,二龙山夺了宝珠寺,然后,青州遇宋江,又与“二龙”扯上关联。因而,鲁智深最终的结局,还将与“二龙相戏”、“二龙戏水”有关。
绿野老道曾经解析过《水浒传》中的江州,指的就是江苏镇江,而不是实写江西九江。也就是说,宋江在攻打幽州后,将与杨志等人分开,随童贯逃回汴京,然后,参与到童贯、蔡攸、蔡翛(蔡九知府的原型)裹挟宋徽宗南渡,到底镇江复辟的阴谋中。
这是一段朝廷,在关键时刻给予北宋王朝致命一击的耻辱历史。宋江“敢笑黄巢不丈夫”,指的不是自己,他达不到这个层次。黄巢谋反是建立了做了皇帝的,但这个皇帝历史并没有真正认可,这非常符合宋徽宗当时的身份。
宋钦宗获悉太上皇“幸镇江”之后,立即进行平息,童贯、蔡攸、蔡翛等人先后被追斩,受牵连者估计不在少数,“血染浔阳江口”一语成谶。
鲁智深既然与“二龙”密切相关,应当也将与宋江一道,到了镇江。宋徽宗复辟被粉碎后,鲁智深也就“遇江而止”了。这条江隐含着“江州”之江,当然,也隐含着《水浒传》“浔阳江”这条虚拟的“江”了。
天孤星花和尚鲁智深的结局大抵如此。
通过鲁智深的故事,施耐庵表达了自己的宗教思想,《水浒传》的主题,以及北宋灭亡的多重缘由。其中,从鲁智深的故事中,还能品读到北宋末期的社会状况,民变四起的深层次原因。
北宋中晚期,很多百姓失去土地,不得不如《水浒传》五台山附近的市井那样,依靠寺院谋求生计。于是,寺院控制的范围越来越广,产业越来越强大,教众也越来越众多。统治者对此自然感到很恐慌,诸如宋徽宗那样革佛的诏令便应运出笼了。然而,这样的宗教政策无法解开这个死循环,抑佛造成的结果,便是依附于寺院的教众再度失去生计,于是,“那时有僧人鲁智深反叛,亦来投奔宋江”。
施耐庵在《水浒传》中多角度揭示北宋王朝走向灭亡的原因,花和尚鲁智深的故事便是其中一条重要的故事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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