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头条号编辑媛媛,今天给大家带来一篇关于暧昧关系的深度剖析。
背景介绍:
我叫王强,今年35岁,是一家IT公司的项目经理。我来自一个普通的家庭,父母都是退休教师。从小受到严格的教育,我对家庭和婚姻都非常重视。工作上我认真负责,生活中我是一个顾家的好男人。然而,最近我发现自己陷入了一场意想不到的暧昧关系中,这让我深感困惑和痛苦。
故事开始:
去年公司新来了一位女同事小丽,她年轻漂亮、性格开朗,很快就成了办公室里的话题人物。起初,我只是把她当作一个可爱的小妹妹,并没有多想。我们经常一起加班、吃饭、聊天,渐渐地我发现自己对小丽有了一些特别的感觉。每当她笑起来,我的心都会不自觉地跳动。我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甚至尝试改变自己的穿衣风格,以吸引她的注意。
心理活动描写:
“哎呀,我怎么会对小丽有这样的感觉呢?”我常常在心里自问。我深知自己是有家庭的人,小丽的出现让我开始审视自己的婚姻。我与妻子结婚五年,生活虽然平淡但很幸福。然而,面对小丽的青春活力,我有时会觉得自己与妻子的感情变得有些平淡。我告诫自己要尽快斩断这种不道德的情感,回归家庭。
情感挣扎:
为了摆脱暧昧的困扰,我开始刻意与小丽保持距离。然而,每次看到她失望的表情,我心如刀绞。同时,我也发现小丽对我有了好感,她经常主动接近我,关心我的工作和生活。面对她的热情,我倍感压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我不忍心伤害她,但又不能接受她的感情。在这种纠结中,我感到自己快要崩溃了。
决定与行动:
经过反复思考,我决定与小丽坦诚相对。在一个加班后的晚上,我约她出来散步。我们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公园,我深吸一口气,开始诉说自己的心声。我告诉她我已婚的事实,并表示我们之间不可能有未来。小丽听后默默无语,眼角泛起了泪光。她表示自己真的很喜欢我,但愿意尊重我的决定。自那以后,我们刻意疏远了彼此,恢复了同事关系。
结局反思:
这场暧昧的风波过后,我深感庆幸自己悬崖勒马。虽然我和小丽之间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但我知道这种情感游戏对双方都是一种伤害。婚姻中的忠诚是一种责任,不能因为一时的诱惑而背叛伴侣。通过这次经历,我更深刻地认识到家庭的重要性,以及在婚姻中对伴侣的承诺和担当。同时,我也提醒自己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避免陷入类似的情感陷阱。
结语:
暧昧关系是一种危险的诱惑,它不仅会破坏双方的感情,还可能对家庭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在婚姻中忠诚是一种责任和担当。我们应该珍惜眼前人,用心经营自己的家庭。当我们遇到类似的问题时,应该勇敢面对自己的内心,及时止损。愿每个人都能在婚姻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和满足感。
大家好,我是头条号编辑媛媛,今天给大家带来一篇关于暧昧关系的深度剖析。
背景介绍:
我叫王强,今年35岁,是一家IT公司的项目经理。我来自一个普通的家庭,父母都是退休教师。从小受到严格的教育,我对家庭和婚姻都非常重视。工作上我认真负责,生活中我是一个顾家的好男人。然而,最近我发现自己陷入了一场意想不到的暧昧关系中,这让我深感困惑和痛苦。
故事开始:
去年公司新来了一位女同事小丽,她年轻漂亮、性格开朗,很快就成了办公室里的话题人物。起初,我只是把她当作一个可爱的小妹妹,并没有多想。我们经常一起加班、吃饭、聊天,渐渐地我发现自己对小丽有了一些特别的感觉。每当她笑起来,我的心都会不自觉地跳动。我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甚至尝试改变自己的穿衣风格,以吸引她的注意。
心理活动描写:
“哎呀,我怎么会对小丽有这样的感觉呢?”我常常在心里自问。我深知自己是有家庭的人,小丽的出现让我开始审视自己的婚姻。我与妻子结婚五年,生活虽然平淡但很幸福。然而,面对小丽的青春活力,我有时会觉得自己与妻子的感情变得有些平淡。我告诫自己要尽快斩断这种不道德的情感,回归家庭。
情感挣扎:
为了摆脱暧昧的困扰,我开始刻意与小丽保持距离。然而,每次看到她失望的表情,我心如刀绞。同时,我也发现小丽对我有了好感,她经常主动接近我,关心我的工作和生活。面对她的热情,我倍感压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我不忍心伤害她,但又不能接受她的感情。在这种纠结中,我感到自己快要崩溃了。
决定与行动:
经过反复思考,我决定与小丽坦诚相对。在一个加班后的晚上,我约她出来散步。我们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公园,我深吸一口气,开始诉说自己的心声。我告诉她我已婚的事实,并表示我们之间不可能有未来。小丽听后默默无语,眼角泛起了泪光。她表示自己真的很喜欢我,但愿意尊重我的决定。自那以后,我们刻意疏远了彼此,恢复了同事关系。
结局反思:
这场暧昧的风波过后,我深感庆幸自己悬崖勒马。虽然我和小丽之间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但我知道这种情感游戏对双方都是一种伤害。婚姻中的忠诚是一种责任,不能因为一时的诱惑而背叛伴侣。通过这次经历,我更深刻地认识到家庭的重要性,以及在婚姻中对伴侣的承诺和担当。同时,我也提醒自己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避免陷入类似的情感陷阱。
结语:
暧昧关系是一种危险的诱惑,它不仅会破坏双方的感情,还可能对家庭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在婚姻中忠诚是一种责任和担当。我们应该珍惜眼前人,用心经营自己的家庭。当我们遇到类似的问题时,应该勇敢面对自己的内心,及时止损。愿每个人都能在婚姻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和满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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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旁白36号 36. 宁枝枝隐隐有感觉到自己要结婴了。 先前兑换战力时, 一直迟迟没有升上去,但却可以明显感觉到体内金丹转化灵气的速度越来越快。 只是可惜,现在并不是一个结婴的好时机。 宁枝枝暗暗压住那股力量, 瞟了谢衍之一眼:“我看仙君这么久也没什么进境,似乎还挺得意?” 谢衍之扬了扬眉:“你觉得我该有什么进境?” 宁枝枝心想以他如今在仙门的名声,怎么也该和那鬼王听松君并驾齐驱才是。 谢衍之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 勾了勾唇, 却并未解释什么。 两人的注意很快再度被祭坛上的人吸引。 温亦云独自一人立在高台之上, 兰陵萧氏的长老和精锐们虽然还没缓过劲来,但老祖宗当面失去下落,却独独留下这个外姓弟子立在上面,他自然成了第一怀疑对象。 有主持大局的人站出来高声问话:“剑阁传人可是对我萧氏有何不满?你若不愿意入我萧氏族谱, 我等也不会强求!怎可一言不合做出如此阴毒之事?” 饶是温亦云这等伪善之人, 也被萧氏一门黑白颠倒的发言气笑了。 他怒极反笑道:“阴毒之事?敢问众位,这可是萧氏的天方祭坛?可是你们一手操办的清明祭祖之事?我不过是被师父半道突然带来门中, 何德何能在萧氏的地盘上动手脚?” “那你倒是说说, 老祖宗与你同登祭坛, 怎么你好好站在此处,他老人家下落不明?” 温亦云冷笑道:“这就要问问诸位, 原本让我登台是想要做些什么事了?” 有几人眼神闪烁闭口不言, 剩下大部分人则群情激愤, 越发对温亦云不客气起来。 毕竟关于禁地的事都属于机密, 绝大部分人只相信自己眼中看到的表象, 并不知道原本的祭祖本身就只是一个幌子。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谢衍之淡声问:“这回你不去推波助澜?” 宁枝枝闲闲靠在树干上, 打了个哈欠:“时候还没到, 狗咬狗一嘴毛的时候, 才是登场的时机。” 谢衍之有些诧异:“这姓温的单枪匹马,失了修为,背后又没有势力做倚仗,如何狗咬狗?” 不能做到势均力敌,至少也要能给予重击才是。 宁枝枝心情颇好,顺着风中飘落的梨花捻来一点,簪在小徒弟的发端:“他是算不上,但他爱慕的小师妹背后不是还有和桐丘江府吗?” “你又做什么了?” 宁枝枝笑得有几分坏:“也没做什么,就是给桐丘江府放了消息,他们家向来最不看重的庶女,如今拥有入主兰陵萧氏的机会。” “桐丘江府没落多年,一直在寻求变革和扩张的机会,如今知道了兰陵萧氏老祖下落不明,最有实力的澜沧掌门萧业竹又重伤病中,你猜,他们会不会蠢蠢欲动,甚至,今日说不准还能凑一桌麻将。” 谢衍之无言以对,只在心中越发觉得此人的行事风格有些独特,甚至满是熟悉的感觉。 他说不好这种奇怪的第六感,更像是缺失的记忆带给他的指引。 毕竟,宁枝枝处事,真的跟这个修|真|界大不相同。 半晌,他才问:“你早有谋划?” 宁枝枝奇怪的看着他:“要不是他们把阿池偷过来,我干嘛要关注这些,这不能叫谋划,只能说这些人非要上赶着送菜,我不收,显得很不够意思。” 谢衍之:“……” 祭坛那方的唇枪舌战已经更进一步白热化,打来打去都是口水话,毕竟老祖宗留下的人,长老们再动怒,也不敢轻易要了他的性命。 坏就坏在,折雪仙子也不知是不是救他师兄心切,不顾一切扑了出来,开口便是声泪俱下。 “你们何苦要为难师兄,师兄……师兄他不过是为我说了几句公道话。若非知道师兄要来,我早就已经一头撞死在禁地的石柱上了。” 众人:“……” 现在说的也不是您那点破事吧?而且你要撞死关我们什么事? 温亦云也是有些无奈,但看到小师妹哭成个泪人,柔弱地倒在祭坛长阶之下,心中顿时又软得一塌糊涂。 他声音微哑:“师妹,快起来,这里的事情与你无关,先回去。” 折雪仙子用力地摇着头,一副谁也不能拆散他们师兄妹的情比金坚样儿:“不,我不走,师兄,都怪我!若是今日终有一日,折雪也要与师兄在一起!” 众人:“……” 原来如此!合着您二位还有这么一段狗血之恋。 顿时,兰陵萧氏上下的人看向温亦云的眼神越发不善了。 领头的长老气到声音变形:“无耻小儿!我萧氏老祖的嫡妻,岂是你这等废人可以肖想的!她便是死,也只能做我萧氏的孤魂野鬼!” 温亦云原本还对小师妹火上浇油有些来气,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火。 这怎么说,也是他宠了几年的人,是唯一一个他承认过的剑阁师妹。在澜沧剑门,他是所有人的大师兄,但是,能做他师妹的,却只有折雪仙子一人。 或许,从前还有个聂青池的…… 温亦云恍惚间,不知为何会想到聂青池的音容笑貌,摇头收回神思,冷声嗤笑:“既然你们认了老祖宗区我师妹为嫡妻,那如今他老人家下落不明,是不是该听听她这位夫人的意思办事?” 场面僵住一瞬,那长老怒道:“满口胡言!萧氏生死存亡大事,怎么交给一介女子,还只是个金丹期的庶女!” 这话刚落下,长空中传来一声大笑,笑声里似乎带着些许不悦。 藏身在梨树上的宁枝枝和聂青池都是一颤,来人的境界不低,并未刻意收起威压,因此对他们造成的影响不小。 萧氏一门都举目望去。 天光大亮,红日当日,紫霞横空生出,伴有云烟缥缈之姿。 桐丘江府这回也是下了血本,看起来势在必行,竟然带了不少人手连夜赶来兰陵萧氏。 领头的是江府的当家人,折雪仙子生父江止流。 他留着络腮胡,瞧着孔武有力,大约四十出头的样子,一双眼中有藏不住的精明算计,落地便接上了萧氏长老方才说的气话。 “桐丘江府江止流不请自来,还望亲家莫怪。只是不知道我这捧在掌心里的乖女儿是做了什么错事,值得众位如此动怒?” 他分明是笑意盈盈在说话,眼神却丝毫不看向自己口中的“捧在掌心里的乖女儿”。 折雪仙子坐在地上,自嘲的勾了勾唇,用尽全力顶着江止流的威压站了起来。 唯有在这个人面前,她不想再折腰了。 兰陵萧氏的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来这位江府家主根本没把这个女儿当回事。 想来也是,能把亲生女儿嫁给一个老怪物的父亲,还能指望他对女儿有几分疼惜呢? 所以,来者不善。这人恐怕是掐准了兰陵萧氏会出事才赶来的。 长老一瞬间就想明白其中的弯弯绕,怒吼道:“你们暗通曲款早有预谋,便是为了要给我兰陵萧氏致命一击!” 江止流笑而不语,心中对自己得到的消息又信了三分。 看来,萧氏的老怪物和那个伪君子萧业竹真的已经出事了,这对他们江府来说,就是天赐的绝佳机会。 是以,他并不否认长老对他们的猜测,只想着误会就误会吧。 越忌惮他们越好。 折雪仙子也怔了,要说她爹能有这般布局能力,她这个做女儿的都是不信的。 首先,桐丘江府这些年光是维系与澜沧剑门的往来就已经费尽心机,根本没有这么庞大的讯息来源,能把手伸到兰陵萧氏这里来;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她爹从来就不信任她,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放在她身上。 折雪仙子把眼神转向温亦云,猜测是不是大师兄在禁地跟她分开之后,做了些什么? 祭坛这方互相猜测着,梨木这头,谢衍之却是看出了其中玄机。 他叹气,看宁枝枝的眼神无奈:“萧氏那老怪物回来,还有多久?” 宁枝枝笑:“仙君果然猜到啦。” “祭坛上的法阵只是改成了连环传送阵。看看时辰,老怪物也差不多该春游回来了。你说,他这才走了多大一会,回来知道媳妇给自己一顶绿帽戴的人尽皆知,甚至还把娘家人喊来大本营夺权,会是什么表情?” 谢衍之难得扯了扯嘴角:“你又想坏心眼看热闹?桐丘江府恐怕难敌萧氏老怪物。” 毕竟,现在闹得半个仙门都知道了这段狗血三角恋,萧老怪物回来很难不震怒。 同时,他也察觉到了宁枝枝留的心眼。 就算最后所有人都打不过萧老怪,但是他为了夺舍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段狗血三角关系,还要让本体脱壳假死,借着温亦云的壳重生。 到时候,满仙门都是他“被戴绿帽谋害致死”的八卦。 谢衍之再一次清晰的认识到了宁枝枝耍人的恐怖之处。 她似乎总能用这些修|真|界的爱恨情仇牵制所有人? 宁枝枝闲散地一条腿悬空晃荡着:“没关系啊,两败俱伤也不错,不是还有你这个黄雀在后嘛。” 谢衍之:“……谁告诉你我会动手了?” 宁枝枝诧异:“仙君不动手,难道要我一个小金丹出手?” 谢衍之似乎还挺记仇,嗤笑:“你放才不是还说,我近日来的进境不太行?” “我可没说你不行。”宁枝枝嘀咕着,笑道,“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嘛,我也看出来了,仙君的修为不影响你发挥实力,干就完了。” 谢衍之懒得再跟宁枝枝争辩,抱剑入定,心中盘算待会绝不出手。 祭坛上,江止流仗着目前没有萧老怪和萧业竹这两座大山的压制,正肆无忌惮地欺辱着萧氏门中人。 折雪仙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对祭坛上的师兄道:“师兄,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温亦云苦笑:“从方才我就尝试出这祭坛,只是这里设了禁制,我没法离开。” 这禁制和禁地的气息流动很像,很有可能就是萧老怪设下的。 这就证明,他还没有死。 温亦云也觉得状况越来越诡异,已经脱出了他的掌控范围。 他比其他人都更清楚的知道,这一定是宁枝枝在背后设计好的,但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在乎宁枝枝拿他做了一颗什么棋子。 他只想活着,活到接手这里。 最好,兰陵萧氏和桐丘江府狗咬狗全都死了。 这样,桐丘江府便可归于小师妹之手。到那时候,兰陵,桐丘,加上澜沧,都会尽数归于他们师兄妹二人之手,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辱他们。 温亦云越想越美,美梦还没成真,便感觉到身边多了一股气息。 阴冷的,带着满满的凝视意味,比阴沟里的老鼠和毒蛇更让人感到不适,他不由自主出了一身冷汗。 是他,是萧氏的老怪物回来了。 怎么会这样?宁枝枝不是答应了,会把…… 温亦云猛然反应过来,宁枝枝从未承诺过,会把这个老怪物杀死。 他回头,便看到那老头端坐在轮椅上,距离他很近,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老人斑随着他露出可怖的笑容在扯动。 萧老怪显然心情很差,他不知道谁替换掉了自己准备的引雷大阵,但是,一定与面前这个年轻人脱不了干系。 他感觉到自己这具身体的时间不多,但是场中多了数道不属于兰陵萧氏的气息,也让他不敢掉以轻心。于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温亦云后,萧老怪把视线转向桐丘江府的江止流。 这个人的修为,是其中最强的。 若是放在全盛之时,十个江止流他都不会放在眼里。 但如今,夺舍天雷会耗尽他剩余的所有能量,实在是分不出心神对付这个杂碎。 萧老怪面上挂着不近人情的笑,如枯树枝一般的嗓音再度响起:“旌德,业竹呢?” 被称作旌德的长老心中大定,跪伏在地道:“回老祖宗的话,五叔身体抱恙了,怕是这些日子都不能出门。” 萧老怪皱眉,心中暗骂一声废物。 早不虚弱期,正赶上他要用人的时候。剩下这些人也是废物,都没有一个能跟萧业竹并驾齐驱的弟子出来镇镇场面。 萧氏弟子真的很委屈。 这些年,兰陵萧氏的资源大部分都供给了萧老怪,剩下的,也是流到了五叔萧业竹手里,是以他后来才能成功执掌澜沧剑门。 他们剩下的门人能勉强维持修炼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有什么大的进境。 萧老怪可不管这些,他心烦意乱,很快就被祭坛下的江止流捕捉到了。 江止流也是个人精啊。 他暗暗分析,这萧老怪一回来还吓了他一跳,按照仙门以往对他的印象,恐怕就该第一时间对他们桐丘江府出手才是,可是,这么半天了,他竟然是先问萧业竹的去向。 有问题,这人一定身负重伤,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出手。,才想要找萧业竹代劳。 江止流从萧老怪落地的那一瞬间便知道,今日,他既然选择带人来了兰陵,便已经得罪了兰陵萧氏。 他必须对萧氏出手,万没有什么闹误会冰释前嫌的可能性。 江止流冷笑着看向萧老怪,萧老怪此时也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老爷子又沙哑着老树皮嗓子问:“不知桐丘江府此时来我兰陵,可是有什么要事?” 江止流还不忘记给自己找个好由头:“桐丘江府将女儿嫁入你兰陵,便是想着结之好,谁知萧老家主竟是对我女儿动辄打骂,如此欺辱于她,与打我桐丘江府的脸面有何异?今日,江某定要替她讨个公道!” 呵呵,这时候提公道。 萧老怪也是没想到桐丘江府的人脸皮能厚到如此地步,当初卖女儿的也是他,如今说要替女儿伸冤的也是他。 当真是有趣的紧。 萧老怪笑得像黑山老妖即将出没:“我倒是好奇了,你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些消息?” 萧老怪说完,眼神似有若无划过折雪仙子,她下意识一抖,连连摇头。 江止流将女儿的反应看在眼中,神色掩不住鄙夷:“你莫怕,为父今日来了,便会为你做主。” 折雪仙子对生父的高高在上早已习以为常,自嘲的扯了扯嘴角,用眼神安抚大师兄无事。 私心里,她也希望这两方狗咬狗,最好同归于尽,助她脱出桎梏。 萧老怪没理会这些年轻人眼神之间的你来我往,而是看向江止流:“你想要怎么个公道法?” 江止流心说不如你去死,让我桐丘江府入主萧氏好了。 开口话里却是暗含别的玄机:“我瞧着老家主如今也是多事之秋,不如将兰陵萧氏的事情交于折雪打理,您就安心在禁地休养,至于这位剑阁传人,不如让我带回去……” 话没说完,萧老怪便已经出手了,长空中还伴随着一声震怒之后的“你休想”。 轮椅上的老怪物和立在祭坛下的江止流打成一团。 远远的,宁枝枝索性一荡,站在了树顶:“你怎么看?” 聂青池小声喊着“师父快下来”,谢衍之则无波无澜道:“萧氏未尽全力,似乎,是为了夺舍积聚力量,恐怕他本体的寿元已经将近,不想白白流失。” 宁枝枝笑了起来:“这么一来,仙君的胜算岂不是更大了。” 谢衍之面无表情:“我不会出手。” 然而,宁枝枝并没有询问他本人的意愿,甚至没有理会仙君的回复。 “不过,这个江折雪家里也是够不像话的,我现在倒是有些明白这孩子怎么满身心眼了。不长这么多心眼,恐怕在这个吃女人的桐丘江府活不下来。” 谢衍之隐在阴影遮蔽的角落里,不知何时,取下了眼前的黑纱,仰头望了宁枝枝片刻。 半晌,他道:“若论长心眼,谁能比得过你,单看用在什么地方罢了。” 宁枝枝歪了歪头,回望他:“仙君,你真不会夸人,像是在嘲讽我呢。” 谢衍之轻笑:“不用怀疑,就是讽刺。”
宁枝枝丝毫不理睬谢衍之的嘲讽,话题重心再度偏移:“仙君为何摘了这黑纱,不怕双目再看不到吗……” 谢衍之叹气:“不是要我出手吗?片刻就好。” 此时,祭坛之上,桐丘江府和兰陵萧氏已经混战一团。 萧老怪和江止流虽然一开始只是互相试探的打法,但随着战局的开展胶着,江止流率先拿出了破釜沉舟的气势,萧老怪自然只能分出更多灵力去应对。 这身体明显已经老化,便是今日不能成功夺舍,也不能再拖了。 萧老怪心急起来,对招露出了空隙,很快就被江止流抓到了破绽。 江止流全力一击袭向萧老怪,萧老怪也无奈之下,提了六分力抵挡这一击,并决定给江止流一个痛快。 这时候,隔着一整个二月兰花海。 谢衍之动了,他剑已出鞘,整个人直冲着萧老怪和江止流迎了上去。 花海躁动,花瓣纷飞,随后在这无匹的剑势之中争先恐后跟在谢衍之身后袭向正在酣战的两方。 宁枝枝不愿错过精彩瞬间,带着小徒弟一起追了上去。 谢衍之确实用了巧劲。 他做了一次黄雀,抓住了萧老怪和江止流一瞬之间露出的破绽,给了两人致命一击。 萧老怪回头,看到来人是谢衍之,露出无比惊恐和不明所以的表情。 他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越是费力想要抓住,剩余的便越少。 萧老怪头一次对死亡产生了无可言表的恐惧,他奋力爬向温亦云,那是他唯一的生的希望。 他要强行夺舍。 然而温亦云也早有察觉。 赶在萧老怪抓到自己的衣摆之前,温亦云便已经利落拔剑出鞘,毫不犹疑地一剑刺穿了萧老怪的心脏。 变局发生在一瞬间。 很快,祭坛下打的热火朝天的兰陵萧氏和桐丘江府弟子就停手了。 两位家主就在一瞬间被谢衍之打败了,他们还打什么呢。 萧氏的长老们认出来谢衍之,想要质问,开口却转为质问温亦云:“竖子敢尔!” 宁枝枝摇了摇头,替谢衍之绑好黑纱:“这就是柿子专拣软的捏。” 谢衍之淡然:“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宁枝枝努努嘴:“看这师兄妹俩表演……” 谢衍之顺着宁枝枝的眼神看去,只见折雪仙子不知何时登上了祭坛,顺着温亦云的手接过穿刺萧老怪的那把剑,这老家伙显然还没死透。 谢衍之没有灭他元婴,温亦云也只来得及给他心脏一击。 折雪仙子受了这么多日的辱骂和暴力,自然是最想手刃萧老怪的人。 她一边癫狂笑着,一边拔出长剑,一剑又一剑刺穿萧老怪的心肺各处,她毁了他周身经脉,废了他的四肢,又划烂了他的脸。 “怎么样,你不是一度想要毁了我的脸吗?风水轮流转呢,不过,你这张老脸有没有都一个样。” “老东西,我废你修为,留你一命,就要让你在油尽灯枯中看看,兰陵萧氏是怎么一步步变成兰陵温氏的。” 温亦云原本还想劝劝小师妹,注意保护自己的剑心,闻言也不再规劝了。 罢了,她一定受了不少苦。 发泄发泄也是好的。 宁枝枝难得把注意力放在折雪仙子身上一次,看着这人折辱萧老怪,忍不住咋舌:“这小姑娘其实还挺狠,要是她最开始就选择握剑,说不定不一样呢。” “她不选剑道,剑也不会选她。”谢衍之道,“你当真要让他们俩坐享渔翁之利?” 宁枝枝回头看他:“莫非仙君喜欢这两大世家?那就送你?” 谢衍之摇头:“只是提醒你想好。” 宁枝枝笑笑:“仙君放心,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谢衍之看宁枝枝挤眉弄眼,心中忍不住开始为这对师兄妹默哀起来。 她果然一如既往,是在黄鼠狼给鸡拜年呢。 萧氏和江府经过短暂的慌乱很快镇定下来。 家主们虽然没有了,但长老和精锐也不是吃素的。 互相之间眼神交换一下,便决定先不与宁枝枝和谢衍之为敌,因为这两人似乎接下来只打算看戏的样子。 折雪仙子把萧老怪折磨的奄奄一息,才看向台下的江府弟子,她眼中还满含着未散尽的狠辣之色:“桐丘江府听令,父亲已走,留下两个不成器的未修炼嫡子,难堪大任。今日我江折雪与你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接下来,各位若是还想赢得一线生机,为我江府多挣一份活路,便于我一同剿灭了不愿投诚的萧氏狗贼。” 桐丘府几位长老倒是没有忙着反驳。 毕竟,现下的状况,他们就算不想打,兰陵萧氏要重建,要巩固人心和威望,也是需要将他们这群人杀干净的。 既然江折雪愿意出这个头巩固人心,他们也乐得顺水推舟。 战况瞬息万变,很快,两方人马再度厮杀起来,没人注意到温亦云是何时不见的,等他再回来时,已经持剑抵着一人重新立在祭坛之上。 血已经从那人脖颈之间蔓延出来,兰陵萧氏的人陆陆续续都停手了。 因为,祭坛上被温亦云挟持的,赫然就是他萧氏的五叔,他的师父萧业竹。 萧业竹原本就被宁枝枝的特制巴豆和虚弱期折磨的半死不活了,现在冷不丁被温亦云提溜着到了祭坛上,看起来也就剩下一口气的样子。 长老们心急道:“你做什么!快快放开你师父,你这大逆不道的!” 萧业竹气若游丝:“逆徒,早知今日,为师当初便不该给你吃食,捡你回山门!” 温亦云闻言已是笑出泪来:“师父当初捡我回山门,便是为了剑阁有个好苗子,有一份传承吗?怕是不见得吧?” “师父这么多年来,怕不是早就知道,我跟师妹不过是萧老怪物的囊中之物?” “或者说,你捡我回宗门,本来就是为了养做他老人家的储备粮?” 萧业竹心中一惊,便知道温亦云这是已经全都知道了。 他闭了闭眼,心中一片悲凉,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什么活路了。 温亦云一番话,萧氏几位知情的长老默了默,但剩余的弟子们顿时激起了轩然大波。 没人想到,他们兰陵萧氏背后竟然是这等见不得人的勾当。 如果说,这些年莫名失踪的天才外姓弟子便是这个原因没得,那这兰陵萧氏弟子,不做也罢。 有人带头放下了兵刃,很快便有大片门人不愿再参战。 长老们是触碰到萧氏秘法的人,折雪仙子觉得留不得,温亦云同样如此认为。 宁枝枝看着这对师兄妹在萧氏地盘上,带着桐丘江府的人公然处死了萧氏长老们,然后又手刃了亲师尊萧业竹。 然后,无聊的宁枝枝用玲珑玉记录下一切,发到了【全仙门】。 众所周知,宁峰主的识海有些浅,上传速度有点点慢。 但她每次发的东西都引起轩然大波,一时间,玲珑玉上的吃瓜人们一边抱怨着,一边蹲守在频道等着。 终于,三条录好的灵文映像出现了。 瓜农们兴奋地点开第一条,好家伙!温亦云手刃师尊?这也太刺激了吧? 第二条,刚嫁人没几天的折雪仙子正在反复刺穿她夫君,甚至还在癫狂大笑。 一时间,折雪仙子的粉丝脱粉无数。 则是对上面两条的解释说明,至少,在瓜农们看来是这样的。 画面中,折雪仙子泪眼盈盈看向温亦云,温亦云柔情回望,背景音是萧氏长老在怒骂两人背着老祖宗暗通曲款。 懂了,都懂了。 这就是一出典型的狗血三角恋啊。 【全仙门】在短暂的静默之后,又开启了刷屏模式。 [全仙门][一剑飞仙]:大师兄真的杀了师父?我不信!这一定是你作假的! [全仙门][万剑峰洒扫弟子]:别不信了,我们跟着来萧氏的弟子全都中招了,听说大师兄和小师妹已经在天方祭坛掌控住局面了。 [全仙门][刀刀的刀]:够狠啊,对同门全都下手了?请问中了什么招? [全仙门][万剑峰剑阁弟子]:一种巴豆…… [全仙门][生何欢]:太狠了。 谢衍之也注意到了玲珑玉上事件的迅速发酵,他有些无奈地看向宁枝枝:“你什么时候给那些澜沧弟子下的药?” 宁枝枝歪头想了想:“我们从萧业竹屋里出来以后呀。” 谢衍之略作回忆,那时候,宁枝枝借口萧业竹院子里的花好闻,要给自己拔了种回去,让他先走。 原来,就是跑去搞这点小动作。 “你想让澜沧剑门与他们二人离心?”谢衍之笃然。 宁枝枝对于仙君能猜中丝毫不诧异:“他们自己选的要兰陵萧氏,这不还顺手搞到了桐丘江府,稳赚不赔啊,那澜沧七十二峰归我们也是应当的。” 谢衍之挑眉,两个龙争虎斗之后,破破烂烂的世家门阀也能算赚吗?更何况,其中一家本来就是人家自己家。 谢衍之对这些并不在意,于是换了个思路:“我记得你先前不想跟澜沧再有瓜葛?” 宁枝枝点头:“当然啦,不只是萧业竹这个掌门和他两个戏精徒弟,也不仅仅是剑阁弟子,这个门派整个都从根子上烂掉了。” 谢衍之道:“那为何要它?” “小遥峰说到底只是七十二峰灵气之末流,若我们的弟子有心想要修炼,根本供应不上。而且其他各峰的矿石药材我已经眼馋许久了!” 谢衍之懂了。 宁枝枝这是看上了地盘,又不想要人。 他觉得这有些难办,毕竟是剑道第一大宗门,总不能让这些人凭空消失,原地解散吧。 不说别的,明德台那长老堂就够宁枝枝对付的。 然而宁枝枝似乎有她自己的打算:“仙君不用担心,我没想着赶人走,只要七十二峰在我们手里,他们想呆着就呆呗,只要给我干活就行,挖矿的挖矿,挖药材的挖药材,活儿干完了,爱练剑练剑,还能给我们看大门,多好!” 谢衍之:“……” 好的,是他想左了。 可怜的温亦云和折雪仙子还沉浸在即将当家做主的喜悦之中,丝毫不知道玲珑玉上他们已经身败名裂,甚至在澜沧也没有了容身之处。 温亦云原本还想去找宁枝枝说两句客气话,但看到聂青池,他眸光一暗,终究是错过了,而且,小师妹似乎十分害怕他会过去搭讪的样子。 温亦云只好就此作罢。 宁枝枝对这种收尾工作没有半点兴致。 早一步带了谢衍之和小徒弟回去小遥峰。 小遥峰上,春风柔情不缠身。 阿剑阿灯早早就等在渡口上,许久没有见到峰主,青池师姐和仙君,阿灯阿剑显得很是兴奋。 阿灯还贴心地带了几个刚出炉的烧麦,宁枝枝一落地便吃得热火朝天。 “还是阿灯最懂我!太好吃啦,你们快尝尝。” 五个人有说有笑,回云栖坞的路上就分着吃完了几只烧麦,宁枝枝还不过瘾,又开始点菜单。 “你们不知道,兰陵萧氏都没有好吃的。尤其是阿池她被关在暗室里几乎都没吃到什么,快多做几个大菜给她补补。” 阿灯听得满眼疼惜,连连应是,转头就去了小厨房忙活。 谢衍之提醒道:“你该结婴了。先前一直压着,现在劫云已经跟到了小遥峰,再拖于你无益。” 宁枝枝一脸痛苦:“吃完饭,就吃完这顿,立马就去。” 谢衍之见状也不再催促。 巧的是,阿灯一桌子新练上手的好酒好菜刚刚上桌,宁枝枝的劫雷就“噼里啪啦”应下来了。 方才还烈日当头的小遥峰,转瞬之间已经是阴云密布。 宁枝枝一脸生无可恋,而谢衍之则好心情地扬了唇,取了筷子,难得得率先吃起来。 三小只有些迷茫的看着宁枝枝,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宁枝枝狠狠剜着谢衍之:“没事,你们吃吧,我就是有个普通劫云要渡一下。” 她一边说着,一边取了一只大碗,飞快地给碗中分装出各色菜式。 谢衍之扬眉:“你做什么?还不去渡劫?” 宁枝枝神色自然道:“装一盒菜去远处,边吃边渡劫嘛,不然我没力气。” 谢衍之:“……” 你又不是生孩子,而且金丹期早就已经可以辟谷了,哪里会饿? 谢衍之无力吐槽,深深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吧。” 宁枝枝有些懵:“啊?你也去啊?” 谢衍之答:“我怕你只顾着吃,被雷劈死。” 宁枝枝:“……” 那倒也不至于。 最后,宁枝枝渡劫果然还是变成了五人行。 一顿饭当场变成了野餐。 宁枝枝是其中最痛苦的,别人在吃,而她,只能闻着香味挨雷劈。 不过好在,雷劫果然比想象中要轻松。 只是宁枝枝发觉,随着结婴成功,灵府内生成一个灵玉小人之后,她便联络不上旁白君了。 她总觉得这家伙最近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主线偏离有关系。 三小只还沉浸在师父结婴的巨大喜悦之中。 宁枝枝顾不得什么元婴小人,只忙着吃,还一边驱使谢衍之为自己剥虾。 劫云散去,天光尚好。 日头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宁枝枝忍不住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就着谢衍之伸过来的手,直接吞下一整只虾仁,像一只懒洋洋的猫儿。 谢衍之手上一顿,心神微动。 他总觉得,这个动作有些意外的熟悉感。 有什么记忆就要破土而出的样子,于是,谢衍之连忙又剥了一只虾,喂给宁枝枝。 宁枝枝有点懵逼,刚才不过是伸着懒腰,顺道借他手吃的,这怎么还喂上瘾了? 她对上仙君不容拒绝的眼神,只好硬着头皮又吃了一口。 谢衍之觉得更熟悉了。 两个人当着三小只的面,诡异地你来我往十几次后,宁枝枝受不住打了个饱嗝。 宁枝枝有点委屈:“仙君,我已经吃饱了呀。” 谢衍之:“……” 好可惜,他马上就要触碰到真相的样子。 看着谢衍之一脸不舍的表情,宁枝枝禁不住怀疑,谢衍之莫非是个隐藏M?第37章 旁白37号 37. 翠叶藏莺。 一点鸟鸣之后, 谢衍之回过神来。他强行努力半晌,也没有寻回缺失的记忆。 甚至开始有些头疼。 宁枝枝看着身前人转瞬之间面色苍白,细密的汗珠攀爬上额角, 顿时有些担心起来。 “仙君,没事吧?” 谢衍之轻轻摆了摆头:“无碍。” 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瞬,谢衍之便捂着头倒在宁枝枝身边。 宁枝枝吓了一跳, 连忙扶着谢衍之呼喊。 谢衍之恍恍惚惚睁眼之间, 似乎看到了宁枝枝, 又似乎是其他旁的人。 他看不清楚,只隐约感觉到那应该是一个小孩。 谢衍之还想靠近更多时,察觉到宁枝枝要起身离开,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别走。” 宁枝枝僵了一瞬:“仙君?” 谢衍之显然已经被疼痛折磨地陷入虚幻之中。 他隐隐窥到了那人真貌, 口中像是生怕惊到她一般轻柔道:“阿栀, 我在,我会护着你, 你别怕, 别离开。” 三小只从神色惊恐, 到神色复杂,眼神在宁枝枝和谢衍之之间来回波动。 宁枝枝原本想要开个玩笑, 缓解一下这种暧昧的气氛。然而, 就在她指尖接触到谢衍之额头时, 一段不属于她自己的记忆画面疯狂涌入识海。 宁枝枝看着画面中有一个小孩儿被折磨。 她被花藤缠紧, 勒出了血, 很快又渗进花枝中当作养料汲取。那些花藤飞快地生长着, 攀爬上她的头颅, 然后在她双眼上慢慢开出两朵血色花来。 宁枝枝突然之间四肢冰凉, 就好像能够感同身受一般。 一如陷入冰窖, 无法自拔。 直到画面里的谢衍之毫不犹豫地出手,掐了两朵花,扎破了自己一双手,成为花的新养料。 宁枝枝想,原来谢衍之就是这样瞎的啊。 …… 小遥峰,阑烟阁。 疏影一枝,浦月清辉窥入檐角。 松木在舒朗的夜风中发出自有的声响,泉水叮咚,伴着玉蟾一二声鸣叫。 宁枝枝安静的守候在谢衍之身旁,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她不困,只是有些无聊,那段记忆里的画面仿佛还在眼前一般,栩栩如生。 事实上,宁枝枝对画面中的女孩生出天然的亲近感,她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她好像熟悉她,却怎么也看不清小姑娘的脸。 她还记得断断续续的画面中,有小姑娘的惨死,还有谢衍之无声的一滴泪。 那一滴泪滚烫,就仿佛落在了宁枝枝的脸颊上,让她骤然醒神。 然后将谢衍之带回了阑烟阁休息。 宁枝枝不想再去思考那些画面,索性倚着竹轩凭栏,向外探看。 谢衍之这处阑烟阁说白了就是个竹林小屋,虽然松竹清泉别有一番超脱之味,但想到答应他的金屋,宁枝枝还是忍不住缩了缩头。 没关系,阑烟阁老祖应该也不在乎这点身外之物。 她一边安慰自己,一边从旁捻指,灵力摘了一朵新开的夜莲,这花儿是小遥峰上独有的品种,有些像是昙花,却比它开得频繁,夜间自有一股幽幽暗香。 宁枝枝百无聊赖,将夜莲顺手插在谢衍之屋中的一口宽口水缸里,觉得有点意思,又抱了几枝荷叶进去做点缀,清新的叶香与花香中和在一处,散发在屋中。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宁枝枝懒得起身,也懒得回头,索性仰起头来。 果然是谢衍之醒了。 宁枝枝笑道:“仙君醒了,身体可还有异样?” 谢衍之摇摇头,他如今没有覆着平日那条纱,一双天生的深情眼看来时,即便满是冷漠平静,也有那么几分动人的意味。 宁枝枝仰头看他,忍不住笑了一声:“仙君这双眼,还真是应当遮起来。” 谢衍之喉结微动:“为何?” 宁枝枝懒洋洋仰着头答:“如若不然,只怕这修界许多人除了又怕又狠,还要爱你痴狂。” 谢衍之喉间轻声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哼笑,偏头看向桌上的宽口小水缸:“这是你弄得?” 这个插花的肆意洒脱的方式,还有这股香气,都让他觉得十分熟悉。 宁枝枝终于转过身来,一脸邀功意味:“如何?好闻吗?仙君有没有觉得,我很有插花天赋?” 谢衍之:“……我还用得着夸你?你都夸完了。” 谢衍之的语气平静,宁枝枝却不以为然。 “这怎么能一样,别人夸我证明我真的很厉害。” 谢衍之笑了:“那你自己夸自己呢?” “那叫自信。” “……” 行,不该多问。 两人显然不在一个频道上,谢衍之也不愿继续这样没有营养的话题。于是问她:“我……昏了多久?昏迷时可曾说过什么?” 宁枝枝面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她装作起身的样子,低下头扭来摆去,回到:“没有呀,仙君不过昏睡半日,我担心你有什么别的情况,故而守在此处,但你睡得挺安稳的。” 谢衍之松了一口气,但眼神里却隐隐有些失望:“那便好。” 两人沉默了一阵,谢衍之看起来对这种状况并不感到紧张,只是坐下时难得的为自己选了不常喝的茶种,沉默的一杯接着一杯干起来。 宁枝枝觉得稀奇:“仙君怎么又对着正山小种有了些兴趣?” 谢衍之喝茶的手一顿,放下茶杯,右手有些无处安放的不适:“没兴趣。” 宁枝枝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谢衍之。 谢衍之偏过脸,不看她。半晌,宁枝枝还不肯移开视线,谢衍之竟然抬手召来黑纱,就打算给自己重新蒙上。 宁枝枝被逗笑了,连忙将人拦住:“仙君,莫非……是害羞了?” 谢衍之生硬反驳:“没有。” 宁枝枝哪里管他说什么,只看他行为举止,便劝慰道:“仙君若是想起了昏迷前握着我的手说的那些话,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当时就咱们五个人,没有旁人听到你的真情流露的。” 这安慰让谢衍之更郁闷了。 他有些泄气地嗔了宁枝枝一眼,张了张口,又给憋回去:“算了。你回去吧,我没事了。” 宁枝枝笑得不行:“别啊,你有什么就说出来嘛,搞得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 话没说完,谢衍之一个眼风扫过来,宁枝枝连忙闭嘴,给自己做了个封拉链的动作。 谢衍之看不懂这个动作,但是又一次有了那种诡异的感觉。 他应当,以前也在某个人身上见过这个动作。 谢衍之疑惑地轻拢眉心,凝视向宁枝枝,眼神里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哀和渴求。 宁枝枝有点受不了这种狗狗一样的眼神,避开他的目光,有点不自在道:“仙君这是怎么了?怎么……越发委屈了。我又没欺负你……” 谢衍之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她。 事实上,从身处青女的冰霜幻境里时,谢衍之就隐隐感觉到,自己之前与竹溪孟氏那个阿栀,应当是有一些比其他人更紧密的联系的。 比如说,自己这双受到反噬的“盲眼”,应当就是替那个阿栀承受的。 谢衍之不明白,这个阿栀究竟跟自己有什么关系,竟然能让他这种冷酷无情者,心甘情愿替她抗下这种恶咒。 他更不明白的是,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指向了“宁枝枝应当就是阿栀”这件事。 传闻中被竹溪孟氏圣物抛弃的祭品,还能重新转世吗? 那么,他当年在竹溪孟氏,又是怎么逃过一劫呢? 谢衍之越想越头痛,索性闭目,让自己清心静气,凝神在当下。 宁枝枝察觉有异,小心翼翼问:“怎么样?你又头痛了?想不起来就不要再想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谢衍之陡然睁开双目,眼白上有些细小的血丝纹路:“你怎知,不是什么好事?” 宁枝枝顿时又成了没嘴的鹌鹑。 谢衍之叹息:“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告诉我。” 宁枝枝学着他的样子叹气:“你都不明白的,我能窥探到些什么?只不过,你昏过去之前……偶然看到了几个画面,很惨……我不知道是不是你想寻求的真相。” 谢衍之顿了顿:“有多惨?” 宁枝枝回忆了一番,颤着嗓音道:“我看到一个小院子,有一个小姑娘被绑在绞刑架上,有一群人,或许不能称为人,他们的状态跟那日冰霜幻境里见到的孟长安很像。” “他们缠着这小姑娘变成一束束花藤,然后一路绕着她的身体,以她血肉为食,在她双目上慢慢开出两朵叫不出名的血色花。” “花在盛开,她在尖叫流血泪。然后你毫不留情的拔了花,继承了那份恶诅。” 谢衍之默默听着宁枝枝的形容,生出一些自己无法理解的疼惜之情。 两人相顾茫然,他僵硬地伸出手拍了一下宁枝枝的头,然后又是一下。 “已经没事了。” 宁枝枝:“……” 你是在拍狗吗?就是拍狗头也没有这么僵硬的啊。 宁枝枝的笑意将那种重回现场的恐惧感洗去,谢衍之察觉到宁枝枝状态的变化,长长吐出一口气。 宁枝枝没想到,谢衍之会这么直白:“所以,你应该就是阿栀了。” 他甚至用的不是问句,而是陈述事实的语气。 谢衍之其实啊还想告诉宁枝枝,或许,她才是那个跟太阴幽荧息息相关的存在,所以她以血救了聂青池,才会让聂青池拥有了“太阴幽荧的祝愿”。 但这件事,目前只是他的猜测。 谢衍之不想让宁枝枝越发混乱,于是选择闭口不言。 即便如此,宁枝枝点头的动作也依然带着闷和滞意:“应该是吧,但是……” 她有些懵然,难道她不是刚刚穿书来的吗?如果阿栀是她第一次穿书的话,那成为宁枝就是她第二个身份? 她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宁枝枝想到这里,识海里开始奋力找寻旁白君的身影。 但是,就好像第一次见到谢衍之时一样,宁枝枝也寻不到半点旁白君的气息。 谢衍之等着宁枝枝的下文,一点也没有催促的意思。 宁枝枝提气道:“但我一点印象也没有,而且,在冰霜幻境里,他们都说阿栀是被圣物遗弃的祭品,怎么还能,还能转世?” 谢衍之同样对这一点觉得奇怪,他想了想道:“或许孟青女知道些什么。” 宁枝枝一瞬间就明白了谢衍之的意思。 上次在鬼域一见,孟青女似乎对宁枝枝就是阿栀这件事很清楚,所以才格外在意她这个徒弟的生死。 由此可见,孟青女当年捡了宁枝回山门,或许不是巧合。 她点头,又担忧道:“我师尊跟听松君去了竹溪孟氏有些日子了,不过是取一副珍珑棋盘,怎么还不见回来?” 谢衍之皱眉:“明日让孟长安去查,查不到,我去一趟竹溪孟氏。” 宁枝枝连忙道:“我跟仙君一起去。” 谢衍之看她:“你……若是不适,不要勉强。” 宁枝枝点头笑笑。 这人也就是表面上看着冷酷傲然,实则还挺温柔的? 谢衍之被宁枝枝的笑弄得浑身不自在,索性下了逐客令:“你还有事吗?没事就回去吧。” 宁枝枝:“……”前言收回,这人不能夸。 宁枝枝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气冲冲走出竹楼,狠狠摔上谢衍之的门,直接摔裂了。 看着人离去竹林的背影,谢衍之无奈摇头笑了笑,开始修门。 翌日一早,宁枝枝就给孟长安玲珑玉去了一条消息。 这人是最早潜入仙门的鬼域罪魁祸首,用起玲珑玉比她跟谢衍之不知道丝滑了多少倍。 [密友][宁渣渣]:你们家老大人呢?把我师尊还没带回来?行不行啊? 孟长安一大早收到这种挑衅意味十足的讯息,眼皮一抽,连忙回到。 [密友][长安第一头牌]:我也联系不上啊!你们师尊对我们老大才是,用了什么妖术! 宁枝枝看着这条消息,想到霜雪幻境里孟长安乖巧称呼青女为青女姐姐的时候,觉得这傻子变成鬼果然是失去了生时的记忆。 她不再搭理孟长安,抬头看到谢衍之走进来,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他。 谢衍之早有预料,点点头:“今日再等一日,还不回来,就去竹溪。” 宁枝枝盛了一碗热乎乎的鸡丝粥给谢衍之:“好。我们先吃早饭。” 谢衍之看着桌上三样凉碟小菜,一味杂粮,还有一小盅水果,点了点头。 他已经对宁枝枝这种“做什么都不能短了吃喝”的风格十分适应,甚至隐隐还为她感到欢喜。 谢衍之垂眸,知道这种情绪并不是一个好兆头,这就证明,过去的阿栀,一定过得很苦。 他深深看了一眼宁枝枝,在她察觉之前低头喝粥,吃小菜。 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 宁枝枝压根儿不知道谢衍之的心思,她吃东西向来很认真,让人瞧着便食欲大增,等到进食完成,才察觉这云栖坞上似乎多了一些陌生的存在。 宁枝枝不动声色,擦了嘴,让三小只各自散去,才扭头问谢衍之:“仙君早就察觉了?” 谢衍之摇头:“她刚来,而且只是规矩立在渡口。” 宁枝枝觉得有些费解:“折雪仙子这时候不去参与桐丘江府夺权,也不去帮她师兄整顿兰陵,来咱们小遥峰做什么?” 谢衍之沉默片刻,提醒她:“我记得你提起过,你炼制的那个特制巴豆,不给解药就没法解。” 宁枝枝恍然大悟,大笑道:“哎呀,我给忘了这茬!” 谢衍之:“……” 这一刻,他是真的同情萧业竹和剑阁中人。 宁枝枝显然对折雪仙子带人来有些兴奋,她本就有意收服七十二峰,只不过刚回来,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这不,立刻就有人上来送菜啦。 宁枝枝扯着谢衍之道:“走走走,我们去会会他们。” 谢衍之觉得她不像是去会会人家,像是跃跃欲试去扒皮牟利的奸商。不过,他很有眼力见的没有说出口,默默跟在了宁枝枝身后。 云栖坞的渡口上总是会主动送来各式各样的菜。 宁枝枝觉得这里可能就是她的风水宝地,发家之源。 她脑中一边信马由缰,脚下很快就赶到了地方。 今日天色有些发青,小雨润如酥油,淅淅沥沥地下着。水天一色间,棠夕湖上被雨滴淋出斑斑点点的波澜,像是跳动的音符,发出让人舒适的白噪音。 宁枝枝为了出场特别一些,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把常年用不上的防御法器——这是一柄油纸伞,白纸黑墨,大片留白,浅浅画着一人持剑飒爽飞舞的身姿。 宁枝枝和谢衍之明明都是修士,没用灵气护体,却是用了这种凡人的原始方式遮雨。 白的伞,红的衣,巧笑美人,身边是一脸无奈为她撑伞的黑衣盲眼帅哥。 两人从月亮门内走出来时,不只是跟随而来的剑阁弟子,就连折雪仙子本人都被惊艳到了。 这是她头一次对女人产生了天然的嫉妒,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一个比自己年龄辈分大的女子比。 可是,折雪仙子不得不承认,这两人撑伞站在一处,是有些遗世独立的真仙气在身上的。 潇洒,畅意,似乎不会为这凡尘一丝一毫所困。 折雪仙子莫名地产生了一丝羡慕之情。 从面前众人的表情来看,宁枝枝对自己的出场方式很满意。 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宁枝枝觉得,自己的七十二峰已经唾手可及了。 她浅笑着,看向折雪仙子,眼神示意她是否有什么事情。 折雪仙子回神,恭敬冲宁枝枝行揖手礼:“宁峰主,今日晚辈带着剑阁几位师弟前来,一来是想感谢您在兰陵相助之事,二来是想请您赐予剑阁解药。” 宁枝枝笑了笑,还有些不习惯江折雪跟她恭恭敬敬的样子。 “不敢,我一直深居简出,与小遥峰弟子蜗居在此处,怎会去过兰陵?江小友怕不是认错人了?” 笑话,她之后还要与明德台长老堂,这种没影的事儿怎么会轻易承认。 折雪仙子身形一僵,连忙笑道:“是,是折雪唐突了。那,不知宁峰主是否愿意行个方便,为这些剑阁弟子解了腹痛之毒。” 宁枝枝环视一圈,发现跟来的应当都是还算轻症的弟子,只是也已经面如菜色,双目涣散了。 她心中有了计较:“我听闻,你跟你师兄手刃了萧业竹?” 折雪仙子轻颤,握紧了拳头:“是。” 宁枝枝又问:“那你身后这些剑阁弟子还要救?你就不怕救治好了,这些人转头与你为敌?” 折雪仙子垂眸。 宁枝枝的话说到了点子上,她跟师兄也是担心的,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问宁枝枝求解药。 但是,如今的兰陵和桐丘,虽然有她们介入的机会,但是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她们没有完全属于自己的人,很多事情都不好去插手。 她和师兄,迫切需要这些剑阁弟子,哪怕只是充门面。 况且,她不仅仅会给他们解药,同时也会为这些人准备一批蛊虫,让他们只能为她所用。 宁枝枝从折雪仙子的反应里看出些许端倪,叹了口气。 她开门见山道:“江折雪,我不跟你绕弯子。你爹是个什么德行,整个仙门有目共睹,所以,在这之前,你为了在桐丘江府生存下来,一步步算计着迈入剑阁,这些我都可以理解。” “你错就错在,老天爷明明给了你一条康庄大道,你却一味相信自己多年来的鬼蜮伎俩,丢了剑道,弃了剑心,甚至想要一条路走到黑。” “江折雪,同为女子,才更为理解你的苦楚,所以我才愿意多问你一句,你可愿放弃桐丘江府,放弃兰陵温氏,重新做个散修,一人一剑,去寻你的道?” 这一刻,折雪仙子动摇了。 她眼中有着清晰可辨的迷茫:“我,剑心?可是秋水剑已经不再属于我了,澜沧不会再允许我使用秋水诀的,我没有什么剑道了,哪里还能有剑心。” 宁枝枝觉得这人好奇怪。 “就凭一句‘秋水诀传人’,你就能觉得这剑法是你的,你就有剑道了?再怎么传人,这套剑法也不过是前人的剑法,你有你自己的路要走啊。历代剑尊,无不是撞的头破血流,也要走出自己的路的。” 折雪仙子似乎陷入了长久的思考,没有人知道,她这漫长的停顿里都考虑了一些什么。 宁枝枝不差这一点时间,便与谢衍之在一旁等着。 良久,她终于做出了最终的抉择:“抱歉。我还是,想要留下,跟师兄一起。” 宁枝枝闭了闭眼,叹息:“你好自为之。” 折雪仙子听了这话一怔,慌忙问:“可是,那解药……” “解药我会给你。”宁枝枝道,“如若不信,便随便点个弟子过来试药吧。” 折雪仙子似乎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拿到解药,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宁枝枝,半晌才虚情假意摇头:“也不用试药。” 宁枝枝打断:“试了吧,我也好放心,不会救人还救出问题来。” 这话说得别有深意,剑阁弟子们记在心上,连连道谢。 宁枝枝随手点了个弟子,给他赐了一颗药丸,弟子吃下之后便觉得身体好了许多,连连道谢。 谢衍之眼角一抽,这药丸他看着眼熟。 不过他暂且没有拆穿,而是看着宁枝枝在这里发挥。 宁枝枝也不留人:“没什么事儿,你们就撤吧。我怕明德台那群老家伙知道了,又来找我麻烦。” 折雪仙子有些尴尬,连忙局促地点头:“好,多谢宁峰主,我们这就离开。”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宁枝枝才叹气咋舌:“好好的姑娘,怎么就是不想活命呢。” 谢衍之淡然问:“那丹药,我记得是你说先前炼坏了的?” 宁枝枝笑得有点坏:“仙君好记性啊,那你再猜一猜,这是什么丹药?” 谢衍之这回越发肯定了:“化骨丹。” 宁枝枝连连鼓掌:“仙君,是不是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能记住?” 谢衍之看她一眼:“说这话你不觉得难受?” 宁枝枝点头:“是有些,我都麻了。” 谢衍之又将话题引回去:“化骨丹,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怎么刚才那个弟子没事?” 宁枝枝懒洋洋往回走:“刚才你也说了嘛,是我炼坏的,所以吃了只会化去腹中一切药物蛊物。” 谢衍之默了半晌:“你这药拿去卖,应当会很受欢迎。” 宁枝枝摇了摇手:“那可不行这种东西只能走质,不能放量,等我找准时机,跟听松君的八宝阁配合一波,炒出一颗天价,我们就赚发啦。” 谢衍之:“……” 他突然想到什么,垂眸笑道:“所以你给他们这种特殊的化骨丹,是觉得……她一定会害这些剑阁弟子?想让他们窝里斗?” 宁枝枝点头:“他们愿意就剑阁弟子,无非是因为手里没有可用的人,到时候,给这些人解药时,也一定会喂下新的毒药。他们想控盘,我就要盘子崩的四分五裂。” 谢衍之感叹:“幸好。” 宁枝枝疑惑:“幸好什么?” 谢衍之答:“你我不是敌人。” 宁枝枝笑了:“这要算起来,仙君当是我的恩人才对。” 棠夕湖上的雨越下越大,春雨带着与生俱来的勃勃生机,洒在湖上,洒在盎然的春生植物上,于是漫山遍野在一夜之间活了过来。 宁枝枝一大早又去问孟长安。 [密友][宁渣渣]:回否? 很快,孟长安就回复了。 [密友][长安第一头牌]:未曾。昨夜子时,鬼王令有异动。 [密友][长安第一头牌]:我要去一趟竹溪孟氏。 [密友][长安第一头牌]:你家老谢去吗? 宁枝枝对这个称呼略微一怔,随后又十分大条地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对的。谢衍之确实是他们小遥峰的人啊。 她想了想,回了一条, [密友][宁渣渣]:你别自己单独行动,跟我们一起,山下汇合。 宁枝枝发完这条,就喊了谢衍之:“走吧,孟长安也要去竹溪孟氏,我让他跟我们在山下汇合。” 谢衍之点点头:“他即便失去了生前记忆,对当今仙门也比你我熟悉,带着是要方便一些。” 工具人孟长安此时还没认识到自己的作用,正眼巴巴在山下守着。 很快,宁枝枝跟谢衍之便御剑到了。 玲珑玉上宁枝枝没有多问,此时见了本人,才开口道:“你说的鬼王令有异动是怎么回事?” 孟长安的表情比以往都要严肃几分:“鬼王令代代世袭,只有成为新的鬼王才能获得,自从听松君入主鬼域之后,它就从没有发出过响遍鬼域的信号了。” 谢衍之挑眉:“这讯号是求救?” 孟长安点头:“这是鬼王令的被动功能,他受到重创,才会给鬼域发出示警。” 宁枝枝顿时心中明了了。 听松君他们一定出了什么要紧的事,她师尊多半也被卷在里面。 “事不宜迟。”宁枝枝道,“我们这就赶去竹溪孟氏,先不要打草惊蛇,去竹溪内城转一圈。” 剩下两个人似乎对宁枝枝十分信任,她一发话,便点头应下。 宁枝枝诧异:“你们都不问问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想法?” 孟长安笑道:“玩弄人心,你总归是比我们在行的。” 谢衍之但笑不语,似乎是在无声默认孟长安的观点。 宁枝枝:“……” 三人很快就到了竹溪城中。 宁枝枝早有听闻,竹溪城中有三宝,也是整个竹溪孟氏能够做大成为今天的仙门世家第一的主要经济来源。 于是,她又带着二人上了茶楼。 茶楼这个地方,人来人往,接触的客流量大,讯息也是最通畅,来的最快的。 宁枝枝趁着小二上当地特色的时候,开口问道:“小二,我听说你们竹溪城中有三宝啊?是哪三宝?” 店小二笑道:“这位小道长,您可算问对人了。这竹溪城中的三宝流通,靠的就是南来北往的散修商户,但这些商户哪个不在我们店中落脚休憩的。” “这所谓的三宝啊,实则是拜神,养蜂和皮草。拜神这个我怕是不用多说了,全仙门都知道,我们这儿竹溪孟氏供奉着好多年的圣物。” “这个养蜂和皮草,便是竹溪特有的地缘。此地特别招这些水貂狐狸等妖兽喜欢,时间长了,便都知道竹溪的皮草生意好做了。而且,这里的蜜蜂出的蜂蜜乃是灵蜜,有很多药材炼丹都需要竹溪特产的灵蜜呢。” 灵蜜这一点,宁枝枝倒是知道。 毕竟小遥峰上还有不少炼丹弟子,需要竹溪特产灵蜜的时候不在少数。 她有了主意,便问小二:“这蜜蜂采蜜是在何处,我们这种来游玩的外乡人可以参观吗?” 小二笑眯眯:“当然是可以了,我们竹溪特意为了各位道友出了一整个观看采蜜到自己取蜂蜜的游玩路线,三位若是不介意,我可以给你们推一家。” 宁枝枝笑道:“也别一家了,多来几家吧。” 小二原本打着赚外快的主意,正盘算着怎么说服宁枝枝呢,一听这话,顿时傻眼了。 “啊?您……您要这么多?这采蜂蜜他每一家都差不多啊……” 宁枝枝笑了笑道:“无碍,我身边这位,最喜欢蜜蜂了。看不腻的。” 她说完,努嘴指向谢衍之。 店小二嘴角抽搐,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瞎子看采蜜,就离谱。 谢衍之对宁枝枝利用自己做挡箭牌的事情已经习惯了,闻言只是喝着茶水,似乎众人说的并不是他。 店小二虽然觉得这三人好生奇怪,但出于金钱考量,还是把手里知道的养蜂人和花海之地都告诉了宁枝枝。 正值春日盛景,那家都是如火如荼的。 宁枝枝预约一家便费了不少口舌,索性打发孟长安去办这件事。 孟长安的艳鬼功能终于发挥了一次,没多久,就搞定了所有养蜂人小姐姐和老大爷。 三人此时已经坐在客房中,讲话便没有那么多顾忌,孟长安不解道:“他们俩说不定危在旦夕,你怎么还有心情去围观蜜蜂采蜜?一看还看这么多家?” 宁枝枝道:“我们进城时,你就没察觉到怪异吗?” 孟长安懵滞:“什么怪异?” 谢衍之替他回答:“听松君他们多半已经被竹溪孟氏发觉,可是入城的布告栏上既没有昭告孟氏遇贼丢了些什么,也没有严防城中守卫盘查,多半有什么古怪。” 孟长安听得一愣一愣的,顿觉危机四伏。 下意识缩着脖子小声问:“那也不用去看那么多次蜜蜂吧?” 谢衍之对此也不太理解,同样望向宁枝枝。 宁枝枝笑道:“别急,等去了你们就知道了,到时候有的你们忙,现在可以暂且休息一下。” 谢衍之点头,也不再多问,索性闭目入定起来。 宁枝枝吃着糕点,掏出玲珑玉查看起来,然后排出一张时间表。 预约的时间最近的是明日一早,在城东,而下一处则在城西。 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很容易浪费时间,所以,最好的方法是他们三人分开行动。 宁枝枝接着给整个计划部署之后,觉得没有问题了,才长舒一口气。 她的手指不小心划过玲珑玉,很快就看到【全仙门】上正在讨论的热点。 [全仙门][一剑飞仙]:什么折雪仙子,我看是毒妇才对!宁峰主好心给我们剑阁弟子的解药,你竟然为了威胁众位师兄,强迫他们服下解药的同时吞下了蛊虫,为你所用,亏得整个剑阁之前将你宠上了天!我真是瞎了眼。 [全仙门][剑阁普通弟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全仙门][生何欢]:什么情况?? [全仙门][叨叨的刀]:啊这不是弑师又弑夫的两位?这回又开始残害同门了? 宁枝枝诧异,没想到折雪仙子这么快就翻车了。 只不过,她是真的惨,整个仙门都在骂她,却没有一个人提起与她一丘之貉的温亦云。 宁枝枝很快又看到一条不太一样的讯息。 [全仙门][竹溪有三宝]:或许背后有隐情。 下面都是一些反驳“竹溪有三宝”的垃圾话,宁枝枝对这个ID有了点兴趣。 她记得很早以前就见过这个人,每次有大事件发生,他总是会发出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宁枝枝出声问:“这个玲珑玉上叫‘竹溪有三宝’的人是谁啊?” 这话显然是问孟长安的。 孟长安作为鬼域最早混进玲珑玉的鬼,果然没有让宁枝枝失望:“应该是竹溪孟氏的现任家主吧,我记得是叫孟元仙。” 说完,孟长安还颇为不满的替自家鬼王嘟囔了一句:“他不过就是本家一个普普通通的后辈,比起听松君差远了。” 宁枝枝觉得有些好笑:“怎么家主叫这么个名字,实力带货啊。” 孟长安想了想道:“这个名字应该也不是他自己起的,而是上一代家主,是他痴迷于发展这三样,才有了今天的竹溪三宝。” 原来是这样。 宁枝枝想到霜雪幻境中,那位姗姗来迟,出现仅仅片刻工夫的孟氏家主孟泽。 孟长安说的应当就是他了。 这个人确实做了不少事情,而且,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够狠,看孟松君能够沦落到今日的下场便知道,当年他也应当是惨死。 只是不晓得,这位孟泽家主为何会在儿子死后,愿意让出家主的位子,给族中平平无奇的后辈呢? 宁枝枝不懂就问:“孟泽呢?死了没?” 孟长安嘴角一扯:“没有,但是我们鬼王死了以后,听说孟泽就疯了。所以才轮到孟元仙上位的。” 宁枝枝诧异,疯了? 真疯还是假疯? 她暗暗记住这一点,取过整理好的时间表,开始给两人派发任务。 “明天,我们三个需要分头行动。我去城东,仙君辛苦一下,城北和城西,孟长安城南,我们两个尽快做完事情,一起去城西和仙君你会和。” 孟长安傻眼:“至于吗,就为了看个蜜蜂?” 宁枝枝笑道:“谁让你只看了,我是要让你们把城里的蜂都给我偷来。” 孟长安:“……” 谢衍之:“……” 属实有些离谱。
第38章 旁白38号 38. 宁枝枝的思路太奇葩。 孟长安与谢衍之对视一眼, 俱不做声。 而宁枝枝却对自己的计谋颇感自信。只要几人能赶在明日按照原计划行事,那她就有办法用这蜂群寻到孟氏当家人。 所幸,两个人虽然不是很懂宁枝枝, 却都点点头没有多问。 毕竟,点子最多的就数她了。若她的计谋不行,那再硬闯也不迟。 翌日一早。 天色空??, 三人按照原计划分头出发, 原本这事儿也没多难, 但宁枝枝要求尽量不要让城中感觉到灵力波动,就搞得事情有些复杂了。
她提前准备了宁枝以前炼制的法宝,不算费力地就将自己该完成的指标都偷到了手中,赶向谢衍之会合的地点。 等到了地方, 看到孟长安被蛰得人不人鬼不鬼, 宁枝枝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还别说,你现在这样子, 跟‘艳鬼’不能说是一模一样, 可以说是毫不相干了。” 孟长安满脸幽怨地看着她, 似乎很想还嘴,但被谢衍之一个眼刀子丢过去, 很快就偃旗息鼓, 变成那副受气包的委屈模样。 宁枝枝哈哈大笑, 笑闹够了, 才问:“仙君, 你都办妥了?” 谢衍之点点头:“按照你说的, 都办妥了。” 话音落, 谢衍之与孟长安都掏出一只铁葫芦, 这葫芦是长长的形态, 不知用的什么炼制而成,但能看出,应该是储物用的法器。 两人将铁葫芦交给宁枝枝,宁枝枝将所有蜂都收在一处,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谢衍之终于好奇问她:“你又打的什么鬼主意?除了霜雪幻境,你应当与孟家毫无交集才对。” 宁枝枝自信一笑,摇了摇手指:“非也非也,仙君你这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 谢衍之一副我信你才有鬼的表情,但看宁枝枝演得上瘾,而旁边孟长安又一副被她骗到的样子,无奈笑了笑。 谢衍之摇摇头问:“嗯,愿闻其详。” 宁枝枝总觉得这话说的有些敷衍,不满地扫了仙君一眼,才开口道:“仙君你这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那我必然是在幻境中有所发现,才会走出这一步棋局。” 其实,宁枝枝哪里是在幻境中有什么发现,不过是仗着从剧情里记起来一点细节罢了。 原剧情中,谢衍之作为大反派登场,有关他的剧情基本都是走个过场,有几次孟氏的登场,宁枝枝当时也都没细看。 因为实在是崩的亲妈不认,都没人关心这个大反派的原生家庭环境和性格成因。 不过,当时有一个剧情,宁枝枝至今记忆犹新。 谢衍之被认定为祸害众仙门的大反派时,便是孟氏当家家主给出的最后一击。 那一段里,孟氏家主出场时,身后自有成千上百的红眼蜜蜂,组成护卫他的军队一般,紧紧跟在身后。 原着里说,这孟氏家主的可怕之处便在于红眼蜜蜂提供给他的情报网,有人说他无孔不入,对仙门各家的秘闻都一清二楚; 也有人说,这位新任孟氏家主精通术,这些蜜蜂的蜂毒但凡沾染上了,便是澜沧剑门小遥峰上的灵丹妙药也很难救回来。 总之,宁枝枝对这段印象深刻的原因,单纯是觉得这养蜂人的设定十分“奈落行为”,好中二她好喜欢。 然后,她就记住了。 现在,剧情虽然已经偏离到姥姥家了,孟氏家主却依然换了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家主没有跟他的蜂一起声名大噪。 恐怕,还是缺了谢衍之这个“大反派”去推动。 不管怎么样,偷了全城的蜜蜂,宁枝枝心里总是落定下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们这趟来本就是以寡敌众,能兵不血刃的取胜,自然没有给自己寻难处的道理。 所以,宁枝枝选择从根源上切断他们最强的外挂,然后用这个外挂钓出偷偷用挂的人。 绝顶聪明啊,她都想夸夸自己。 谢衍之神识看着宁枝枝突然露出陶醉的神情,默了一瞬,才不情愿地接话道:“你有什么发现?” 孟长安对这样挤牙膏似的展开十分不满,催促道:“哎呀,枝枝你就直说吧。搞得我们都心里挠得慌。” 谢衍之淡淡看了孟长安一眼。 不,他一点都不挠。 在场唯一以为挠得跟长了跳蚤虱子一样的男鬼,希冀地望着宁枝枝。 宁枝枝装模作样轻咳一声道:“也没什么,就是这孟氏里有一位养蜂人,可以号令城中所有的红眼蜜蜂,并且,还能命令它们用蜂毒杀人,防不胜防,十分厉害。这个人暂且还不知道是谁,但……就算不是这任家主,也一定是孟氏如今的翘楚。” 孟长安喃喃:“孟氏竟有如此厉害的人物,而且仙门各家竟一无所知,这可是起了不小的野心啊。” 谢衍之神色微动:“所以你偷了这些红眼蜜蜂,是想要引蛇出洞?” “什么叫偷啊,我这明明是控制。”宁枝枝不满道,“控制敌人的最强凶器,我们才能有更高的概率平安救出师尊和鬼王。” 谢衍之:“……” 明明是你之前先说的“偷”。 这话谢衍之并没有真的说出口,跟宁枝枝相处的这段日子,让他明白一个道理。 不要跟她斗嘴,她说,他听着就可以了。 于是,谢衍之淡然地转移话题:“那接下来呢?你在幻境中得知的事情,怎么确定,这个人现在还一定在孟氏活着。” 毕竟,霜雪幻境中的人和事,都是很早之前,,孟长安他们还没死去的过去人物了。 宁枝枝显然没想到这个大BUG,懊恼地拍了拍脑袋,趁谢衍之看过来之前,又恢复镇定自若。 她似乎是为了让自己占理,提高了声音道:“你不要问这么多啦,反正这人现在肯定活着,红眼蜜蜂都在呢。” 谢衍之挑了挑眉,察觉到宁枝枝说的“霜雪幻境中发现的秘密”这句话,其实只是一个托词。 她到底是从何处知道这些,谢衍之也没有那么在意。 或者说,他相信宁枝枝这个人,瞒着一些事,却不代表会害他。 相反,危难时刻,她或许还会站在他这一边,保护他。 对谢衍之来说,这便足够了。 他从来就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 于是,通身贵气的黑衣公子转身之间,已经先一步离去,边走边道:“累了一天,你竟不闹着要吃的,还站在原地,不找个地方坐着躺着趴着,委实难得。” 孟长安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出来。 宁枝枝有些掉了面子,却还要装出一副仙师模样,脚步匆匆,追上了谢衍之,小声道:“仙君此言差矣,我这人有正经事的时候,从来都很靠得住的好嘛,你不要在旁人面前污蔑我。” 孟长安听了这话,眼神怪异地不住看向宁枝枝。 宁枝枝皱眉嫌弃道:“别过来,你眼睛有病看病,挤什么挤?” 孟长安叹息一声,一副“我都懂你就不要再掩耳盗铃”的神色:“我懂我懂,我是旁人,你跟谢仙君才是自己人嘛。” 宁枝枝无言半晌,又好气又好笑:“……不是,孟长安你这个解题思路很偏门啊,都偏到南天门去了你没发现吗?” 孟长安笑:“虽然枝枝你这乌七八糟说的什么我没听懂,但有一点,我听出来了。” “什么?”宁枝枝没好气地问。 “你这是,恼羞成怒。” “……” 宁枝枝彻底不愿意搭理这个二傻子,自顾自向前寻落脚的酒楼去。反而是被她甩在身后的谢衍之勾唇,轻轻笑了一声。 孟长安大惊:“天哪,谢衍之竟然会笑,还能出声,太神奇了!” 谢衍之:“……” 他收起笑容,淡淡瞪了一眼二傻子艳鬼。 孟长安浑身一颤,下意识道:“仙君,我错了。” 谢衍之不为所动:“别喊我仙君。” 孟长安欲哭无泪:“那喊你什么?” 谢衍之顿了半晌,应当也是没有想到,于是道:“那就别喊我。” 孟长安:“……” 宁枝枝在前方笑到不行:“仙君,你这可是光明正大的双标了。” 谢衍之意动。 是啊,宁枝枝也喊他仙君长仙君短的,为何从来不觉得恶心。 他又将头扭向孟长安,逗留不到一秒,不着痕迹移开。 一定是孟长安这个鬼的问题。 宁枝枝很快就找到一家酱板鸭,铺子很小,开在闹市繁华区的小角落里,稍不注意就会错过。 但宁枝枝的鼻子很灵。 眼睛错过了,鼻子都不会错过这么诱人的香气。 店主是一对修行的夫妇,修为不高,因此人已经可以看出老态,但两人精神头都很好,小店里温馨干净,这个点客人不多,倒是让他们占了便宜。 三个人插科打诨,喝着小店里特制的酸梅饮,很快就等来了浓香扑鼻的酱板鸭。 孟长安作为艳鬼,并不喜欢这些凡间的食物,谢衍之也是辟谷多年已成习惯,如今只是下意识陪着宁枝枝用一点。 因此,这醇香的鸭肉大部分都进了宁枝枝的肚子里。 孟长安看得叹为观止:“枝枝,我发现,你比那些百年道行的妖兽还要食肉动物,凶残,好猛!” 宁枝枝吃饱喝足伸个懒腰:“发现的真不错,下次不许发现了。” 孟长安还想说话,为自己争取权益,却被谢衍之抢了话头。 “接下来呢,你要如何引蛇出洞?” 谢衍之这话题转换的速度奇快,连宁枝枝都怔了一瞬,无奈笑道:“仙君,你这可真是比我还要工作狂啊,吃个饭都不忘。” 谢衍之皱眉:“不是你们要急着救人吗?” 宁枝枝语塞:“……当然要尽快救人啊,毕竟竹溪孟氏不是什么好地方,越呆越危险嘛。” “那我问问有何不妥,并未在你用食进餐时问话。” 宁枝枝无言以对。 谢衍之对礼节把握的分毫不差,她完全找不到任何点回击。 憋了半晌,她叹息妥协,顺着谢衍之的问话直接开始回答:“先前我同你们说过,这个孟氏的人会用红眼蜜蜂的蜂毒来杀人,但我没说的是,他不杀人的时候,也在用这些蜂监视着整座竹溪城。” 孟长安诧异:“这么变态?孟氏家主会允许有人越过自己这样做吗?” 宁枝枝点点头:“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所以,这也是我怀疑这个人就是这任孟氏家主孟元仙的原因。” 谢衍之想的更深远一些,他会思考宁枝枝这样做可能带来的连锁反应。 “所以,你是想让那个人自己主动找上我们?” 宁枝枝笑:“不错,还是仙君聪慧。不像某些人……” 某些被影射到的艳鬼连忙反驳:“某些什么呀,我也,我也猜到了好吗!” 宁枝枝回敬他一个白眼。 谢衍之丝毫不理会两个小学鸡的对弈,自顾自道:“不错,这打蛇打七寸,你拿捏了他的七寸,他主动现身的可能性确实很高,不过,他若真的找上门,我们该当如何,你可想好了?” 宁枝枝眨眨眼:“当然没有啊,我又不是诸葛孔明,走一步算两步就不错了。” 谢衍之早就料到如此,淡淡看着宁枝枝强撑排面:“既如此,等那人现身,便交给我来控场。” 宁枝枝巴不得如此:“那自然是好啊。我估摸着怎么也得明天了,今晚我们养精蓄锐,坐等这位幕后之人大驾光临。” 谢衍之点点头,表示可以。 宁枝枝长舒一口气,总算是还有点人性,没有催她加班加点的连夜工作。 一想到之后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吃好睡好,宁枝枝就忍不住想要奢侈一些。 她带着两人下榻了竹溪城中最豪华的客栈,要了三间天字房,准备早早就躺平,享受这最后一夜的宁静。 谢衍之过来瞧了一眼,见宁枝枝真的困得不行,沾床便睡着了,有些无奈地将被子给拉开盖上,又转身离去。 他本是想提醒宁枝枝,孟氏在窥探灵府识海有些本事,让她多加防范。 但人已经睡了,索性就在他隔壁,只是一夜,当不打紧。 谢衍之想着,轻缓地阖上门,回了自己房中。 夜深深,客栈的中庭有一株枯树。 圆月挂在树梢正中时,飞来一只红眼的乌鸦,那乌鸦悄无声息晃动着脑袋,紧紧盯着宁枝枝的窗户。 而后,宁枝枝房中的窗轻飘飘地打开了,乌鸦拍着翅膀飞了进去,窗又悄无声息的阖上了。 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一般。 唯有宁枝枝床头,静静单腿立着那只黑鸦,红眼妖异非常。 而床上的人毫无所觉,似乎陷入了沉睡之中。 …… 竹溪孟氏本家。 孟氏门庭从未冷清过,便是外门和偏室子弟,每日里那门槛也是被踏破了的,更遑论是本家。 为了保证安全,孟氏想出个绝妙的主意。 从沾亲带故的外姓小门小户开始,到偏室旁支,再到不受重视的本家子弟,然后是本家嫡系子侄,一直到中枢本家人物。 这样一层又一层地,将核心人物用这种“回”字型的居住方式,层层叠叠包裹在最中心处。 只要进了竹溪孟氏的宅院,便无法御剑飞行,不能腾空,也不能借助法术破坏墙体强行突破去中心人物居住的地方。 他们宅院里所有的布局都是精心所为。 大到每一条路,每一座建筑,小到每一丛花,每一棵树,每一座假山石,都构成了整个竹溪孟氏的防御法阵。 孟氏便是以这最强的盾守卫着梅园和她们骄傲的圣物,屹立于仙门千百年不倒。 想要进去见到孟氏的核心人物,除了跟着他们的规矩,层层递了牌子过关卡,别无他法。 唯一一次例外,便是如今。 “听说了吗?孟青女带回来个五岁的奶娃娃,说是一定能成为最合适的献祭者,还说这次一定会成功的控制住圣物的反噬。” “呵,又在痴人说梦了,她自己就是个献祭者,还真当自己是孟氏的小主子了?当初若非老家主收养她,她早就送进梅园里了。” “嘘,别说了,这话被少爷听到,你又想挨揍了?” 两个小厮匆忙交谈着,便听到前方一声报信:“孟氏青女,携……孤女阿栀入三道门。” 两人连忙住了嘴,低垂着头,站在了神道两侧。 孟青女很快就牵着个小女孩出现在神道的尽头。 他们应当是刚才外面赶路回来,两人风尘仆仆,孟青女右臂还受了伤,因此显得面色有些苍白。 那女童显然在外面过得不好,巴掌小脸上捏不出幼童该有的肉嘟嘟的萌态,却胜在双目如秋瞳剪水,天生一双笑眼,加上两个浅浅的梨涡,瞧谁都让人心生怜爱欢喜。 孟青女白衣染血,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牵着女童,向孟氏更深处走去。 小孩子一点都没在怕的,紧紧跟着青女姐姐的步伐,空出来的小手上,还拿着一根糖葫芦。 她不知道是不是舍不得吃那漂亮的糖葫芦,只偶尔伸出舌头舔一下,又左顾右盼观察起周围人来。 孟青女无暇顾及这些,她对那些虽然玩下腰身,眼神里却多少透露出不屑的家仆们没有丝毫在意,只是紧紧握着小女孩的手,生怕搞丢了一般。 两人很快就走到了神道的尽头。 有人核实身份后,孟青女疲劳地交出对牌,嵌入一座兽型门的石槽中。 很快,石门隆隆开启,守在门那边的人再次核实后,大声通报:“孟青女,携孤女阿栀入四道门。” 神道边,便又是一如方才的模样。 孟青女目不斜视地带着阿栀一路往内苑走去。 小孩子显然对时间没有什么概念,只是乖巧地跟在孟青女身边,除了糖葫芦要化时,她忍不住叹了口气,终于引起孟青女的注意。 她偏头,顿下脚步,轻声开口:“怎么了?” 阿栀歪了歪头:“糖葫芦要化了,没事的,姐姐,我们快回你屋中,先治疗你的伤口吧。” 孟青女点点头,然后伸出食指轻轻隔空点在糖葫芦上。 那些糖浆很快就死死冻在了糖葫芦的签子上,阿栀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孟青女:“姐姐,你好厉害!” 孟青女无奈笑了笑:“以后你会比我厉害一千倍,一万倍的。” 阿栀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姐姐不用安慰我,我只是个路人甲。” 孟青女诧异道:“何谓路人甲?” 阿栀挠着头总结道:“就是……混吃等死的小喽??。” 孟青女继续向前行去,有些自言自语道:“若连你都是小喽??,我们这些人,便只有排队等死的份了吧。” 阿栀似乎对听到这话有些意外,张了张口,又把想问的话憋了回去。 继续乖乖地跟着孟青女往内苑走。 这样的流程,一直到了第八道门之后,有了些许不同。 这一次,走的不是神道。 他们走在一条看起来很普通的小路上,路边都是规制相近的小院子,其中一户敞开了大门,门外是葡萄藤和石头做的棋盘桌和石墩子。 其中一个石头上坐着一个白衣少年郎,墨发垂在他身侧,风携着紫藤吹到了他发丝上,他浑然不觉,只专注于左手中的一本棋谱。 那少年的右手时不时落下一颗棋子,有黑的,有白的,他在跟自己对弈。 孟青女牵着阿栀,途经这人面前时,总算是放缓了脚步。 “家主说的人,我找到了,这便要带她过去。” 对弈的少年郎手下一颤,棋子落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该知道,她若去了,便没有退路。” 孟青女咬咬牙:“我知道。” 少年人久未说话,直到孟青女觉得这段对话结束,准备离去时,他落了书册在桌上,这回却是转头正对向了两人,浅声道:“小丫头多大了?” 阿栀从两人的对话中已经听出,这是个偏向自己的人,于是笑得甜极了:“哥哥好,我五岁了。” “才五岁。”少年人淡淡抬眸看了孟青女一眼,又问:“长牙了吗?就吃糖葫芦。” 这回,阿栀似乎小小的翻了一下白眼:“人两三岁就能长齐乳牙了,哥哥。” 少年人难得降了一瞬,倒是孟青女轻声笑了两声,不如先前那般冷冰冰,公事公办的样子。 阿栀也因此放松不少,于是,把手里被孟青女冻成冰碴子的冰糖葫芦大方递给面前少年。 “不过,哥哥要是喜欢糖葫芦,阿栀的送给哥哥也无妨。” 孟青女在一旁看得喷喷称奇:“这一路,小丫头都舍不得吃似得拿在手里,怎么才见了你片刻,便愿意把这东西让给你了?” 少年郎挑了挑眉。 他沉默着接下了阿栀手中饿糖葫芦,在感受到那冰凉的触感的一瞬间,他便明白了。 这小丫头鸡贼着呢。 哪里是让出宝贝,分明是甩掉一个烫手山芋。 不,是冰手的糖葫芦。 他似笑非笑看着面前人小鬼大的阿栀。 不只是他,他们这群人向来知道青女这个毛病,所以并未揭穿。 阿栀看起来终于舒了一大口气,牵了牵孟青女的衣角,催促道:“姐姐,你受伤了,还是快回去给你包扎吧。” 少年人便趁势问:“伤到何处,可还严重?” 刚才孟青女靠近时,他便嗅到了血腥味儿。只是她不提,他便也不强行追问。 孟青女伸手点了点阿栀的额头,冲少年摆摆手:“无碍,一点小伤。已经结痂了。” 少年闻言叹气:“多少也爱惜自己的身体一些,快回去上药吧,带她去见老家主的事,不着急。” 孟青女沉吟半晌,赶在少年皱眉的当口,连忙道:“晓得了,我这便去。” 说完,她连忙拽着阿栀匆匆离去。 阿栀一边飞快地追着青女姐姐的步伐,一边好奇问:“姐姐,你怎么很怕那位小哥哥的样子?” 孟青女无奈地点着她的脑袋:“人小鬼大,你以后就会知道了,那位是本家最有天赋的孟氏子弟,谢衍之。” 阿栀似乎是被惊到了,翻来覆去念叨了半晌“谢衍之”的名字,直到孟青女察觉不对劲,转头问她:“怎么?为何要念你衍之哥哥的名字?” 阿栀终于回神,语气天真又可爱问道:“孟家的子弟,又出身本家,为何会姓谢啊?” “嘘。”孟青女匆匆压低了声音,说完还做贼似得回头张望一眼,才小声道,“你以后,可千万不能在你衍之哥哥面前提起这件事,这是他的忌讳。” “为何?”阿栀问。 孟青女叹息:“你衍之哥哥的父亲是本家一位叔叔,当年,与魔族妖女陷入爱恋,险些为她入了魔。正道对魔族一贯忌讳至极,孟氏作为仙门望族,自然不能容忍与魔族有丝毫瓜葛。” 阿栀扬了扬眉:“原来是他的娘亲姓谢,那孟氏为何还要将衍之哥哥留下?” “这便是你衍之哥哥的厉害之处。他天赋太过出众,孟氏自然舍不得他这个宝贝。只不过……” “不过什么?” “没什么。”孟青女回神,收起面上的落寞,“你这小鬼头,短短几日净学会套话了。” 阿栀连忙装乖卖傻,笑嘻嘻道:“青女姐姐说的什么,阿栀都听不懂。” 孟青女被她这副样子逗笑了,压根生不起气来,挥挥手道:“罢了,我们到了,姐姐先去处理伤口,我命人带你去吃点东西。” 阿栀似乎有些犹疑,想要跟在孟青女身边。 孟青女下意识摸了摸她的头,温和道:“就在我院中,不会带你去别的地方的。你还是□□凡胎,不吃东西可不行。” 阿栀听到此处,才点了点头。 她跟着仙侍先去,眼中泛起了一点与孩童不相符的疑虑,并未被孟青女和院中侍候的人察觉。 等到阿栀吃饱喝足,孟青女也已经包扎完成。 她找到阿栀时,小朋友已经累得睡着了。 孟青女看着阿栀的睡颜,莫名便想起方才谢衍之说过的话。 她有些心软了,终究只是个五岁的小姑娘,真的能挺过梅园那一遭吗?若是不能活着出来,她…… 说到底,她为何会鬼迷心窍,将他们这群人的希望,放在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身上。 孟青女幡然醒悟,恨不得连夜将阿栀送出这魔窟,可她心中清楚的知道,自己带着阿栀回来的时候,应当已经传遍了孟氏,老家伙们知道只是早晚的事。 那么,到时候,她还没有带着阿栀前去回话,便是自讨苦吃了。 早去和晚去,对她来说是天差地别的待遇。 这也是孟青女一开始心无旁骛,铁血无情完成任务的原因。 她是怕了,但当真与阿栀相处之后,她总是有些感情的。 入夜,孟青女的院中灯火长明。 阿栀丝毫不受影响,睡得正香甜,孟青女被这绵长的呼吸声安抚到,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她总觉得,万事还可以明日一早,醒来之后再做打算。 谁知道,再一睁眼,她跟阿栀便被抓到了问罪堂。 秋日的风喧嚣,阿栀在堂上,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孟青女脱了外袍给她,引起孟氏长老们的不满。 “我记得有弟子来报,说你昨日便将这丫头带回来了?” 孟青女哑着嗓子道:“正是。” 另有人道:“可是因年音乐阴日阴时生女?” 孟青女点点头。 有人一拍桌子,怒声问道:“那为何昨日不来报?青女,你这是对我孟氏有二心不成!” 孟青女身形一颤,叩首道:“青女……不敢。” “昨日负了伤,一直没有包扎,这才……” 坐在主位的老家主摆摆手,示意这茬掀过去了,看向地上懵懵懂懂的阿栀。 他笑问:“这小娃娃奔波了一路,连夜送进梅园怕也不是好事,休息休息也是好的。” 这话一出口,众人便知道,以后再不能拿这一茬去压孟青女了。 先前那位长老只是撇撇嘴,也不再争辩。 “罢了,青女起来吧。”老家主挥手,孟青女被满堂威压压住的肩头一轻,终于又能站起来了。 “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老家主淡然安排道,“今日便由你代我去梅园送人。” 孟青女听到这话,脸色一白,下意识看向阿栀。 阿栀似乎也被这句话惊到,但很快又恢复成天真烂漫的样子,冲孟青女扬起笑脸。 她连忙避开视线,有些不敢去对视。 长老们抓住一点就开始做文章,横眉高声呵斥:“孟青女,老家主让你戴罪立功,还不磕头谢恩?等着我们用八抬大轿将你抬去办差事吗?” 孟青女回神,深深看了阿栀一眼,叩首谢恩。 “青女定不辱命。” 老家主满意了,挥挥手道:“去吧,记得,这次不走侧门,中门大开,用我跟你说过的新法子。” 孟青女身形一颤,咬牙道:“是。” 她很快就牵着阿栀出了问罪堂,这一波虽然没有说惩罚她,但单单是跪下去谢恩,便已经让她的手掌和膝盖被暗地里设好的倒刺磨出了血。 阿栀是个很细心的小丫头,刚出去没多远,便扯了扯孟青女的衣角:“姐姐,你又受伤了吧。” 孟青女苦笑:“这点小伤,没什么的。倒是你,还有心思关心我。” 阿栀笑了笑,牵着孟青女:“姐姐,阿栀也不傻,方才已经听明白了。” “那老人家让你把我送进梅园,你便按他说的做吧。若我真的有他们说的那般特殊,应该还能出来,与姐姐再相见的。” 孟青女听这话便忍不住要落泪:“傻丫头,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而且……这回改开中门,就表示,你这次进去之后,即便能出来,以后还要进去两次三次四次,甚至几十次也说不定。” 阿栀顿了顿:“为何非要送人进那梅园。” 孟青女想了想,觉得阿栀总之都是要知道这件事的,便道:“梅园有孟氏的圣物,那东西其实是个如意,只不过,因为吸了太多人的欲念,会不断积攒起来,化为一种恶。而我们这样的献祭者,可以延缓如意被恶控制。” 阿栀歪了歪头:“控制?能阻止多久呀?” “因人而异吧。”孟青女回忆一番道,“有些人只能几个月,有些人却可以几年甚至数十年。” “莫非,一直控制住如意里的恶,便能一直活下去?” 孟青女点头道:“理论上是这样的,但是,实在是很难办到,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献祭者一茬又一茬进去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便已经走到了梅园的正门。 此时,正红色的大门紧闭,上面落了金锁,钥匙和法阵的解在孟青女手中。 她一时之间没有动手,阿栀也外头打量着面前的梅园正门。 终于,先打破这一阵沉默对峙的是阿栀。 她笑了想,晃了晃孟青女的手道:“青女姐姐,开门吧,早早进去,我争取早日出来。” 说完,自己先开心的不行,孟青女瞧着瞧着竟是哭了,连忙把头偏向一边,用手背匆忙去抹眼泪。 阿栀又笑了:“姐姐怎么还给哭上了。” 孟青女抹完眼泪,嘴硬道:“谁哭了,我这是沙子眯了眼睛。” 小姑娘顿时又被逗得笑起来,等笑够了,从孟青女手中抽出自己的小胖手。 “青女姐姐,开门吧。我准备好了。” 孟青女不敢回头,也不敢低头看她,掏钥匙的动作慢的像是升格镜头。 良久,法阵发出齿轮转动的声响,一阵金光大现,正门便隆隆开启了。 不等孟青女反应过来,阿栀便先她一步迈过门槛,立在了她的对面。 两人分明是面对面,却成了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一般。 阿栀挥了挥手:“姐姐回去吧,我方才已经记住路了,若出来,自然会去寻你。” 孟青女摇头道:“我就在此地,等你回来。” 阿栀默了默,扯开笑脸:“好。” 她说完,便背身进入了梅园之中,身后,大门在巨大的噪音声里重新阖上了。 …… “轰隆隆——” 一阵惊雷炸响。 宁枝枝骤然从睡梦中惊醒,看到一只黑鸦拍翅从窗户中飞了出去。 她从睡梦中想起了一些事情。 上辈子,她在开荒项目组,在无良上司手里苟了半年PUA证据链并举报,随后这位上司被开除,并在她加班的一个深夜找上门,连捅五刀。 那时的画面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血流汇成了一条奔腾的小溪。 宁枝枝意识涣散地笑了,向资本家低头早晚猝死,而反抗的下场却是提前被砍死。 鲁迅那话怎么说来着。 你考上了清华,他考上了北大,我烤上了地瓜。我们都拥有光明的未来。 她光明的未来,终于泡汤了。 然后,她就当场穿书,成为了阿栀。 宁枝枝很早就学会不为难自己,她心大,适应力强,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穿书重生的事实。 然后,她也知道了,虽然穿成了路人甲小盆友,但她自带一个牛逼的系统呀。 所以,孟青女要送她进梅园时,他才没有慌张,也没有拒绝。 因为系统给了丰厚的奖励和诱惑。 她捂着头,除了方才梦中的情景,其余的,她竟一点也想不起来。 想到这里,宁枝枝眸中一暗:“旁白君,你在吗?” 无人应声,但她却笃信有人在听一般,开了口。 “我是宁枝枝,不是阿栀,更不是宁枝,我有我的行为准则和方式,不想按照别人强加给我的剧情去走。我不管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伪装成一个系统接近我。 “但是关于反套路,你拦不住我。” 旁白君闻言终于叹息一声,现了形。 【你有没有发现,谢衍之,不只是他,还有他们,全都有很深的怨结未解开,正因如此,才会引起一系列变化。】 “所以?” 【救救谢衍之,不只是他,还有你师尊,孟氏这一群人,甚至包括最初的你自己,阿栀……】 宁枝枝叹息,看向窗外:“你这是要我斩断修真界的恨海情天啊。” 【对对对!恨海情天!你还挺有文化。】 “……” “这么说来,我之前跟谢衍之也算是旧相识了?” 不得不承认,谢衍之少年时期更添了几分风发意气,像是还未成树的松柏,肆意长在万顷林下,带着天然的韧性和洒脱。 【……】 旁白君显然没料到,宁枝枝竟然会想到这个。 宁枝枝摸着下巴,又欠欠开口:“不过,从前的谢衍之还不错,现在太冷了些,大功率高耗能,费电。” 旁白君炸毛:【重点不是他的皮相,也不是什么费不费电好吗!】 宁枝枝淡淡斜了他一眼:“大半夜被孟氏强行按头做噩梦,还是这么一段清水片,我当然要吐槽出气。” 没错,这里面的谢衍之虽然好看,但是不裸,没钱,最后还惨死。 她对这种赔本噩梦没一点兴趣。
第39章 旁白39号 39. 夜尽无声。 黑鸦惊起从窗前飞走, 在屋中落下一根尾羽。 宁枝枝挥手召来黑鸦尾羽,不知为何,有一种凝视堪破虚妄之花的错觉。 或许并非错觉。 这只黑鸦让她想起了许多事情。 虽然跟旁白君义正辞严的声明过自己只是宁枝枝, 但记忆告诉她,在那个做社畜的世界身死以后,她先是成了阿栀, 因为阿栀的任务没有完成, 才又穿成了劳工猝死的宁枝。 说白了, 她现在不是很信任旁白君。 印象里,最开始作为阿栀时,跟她绑定的系统根本没有什么旁白。 后半夜的凉风顺着窗边刮来,宁枝枝卷了被子披在身上。 旁白君半晌没再出声, 宁枝枝索性半倚在床榻上, 望月出神。 这只鸦应当是孟氏的人派来的。 虽然不确定他们有什么目的,为何单单只让她想起这一部分的记忆, 但可以确定, 他们一行人, 在孟氏面前已经暴露了。 如今,是敌在暗, 我在明。 宁枝枝有些头大, 叹息一声, 冷不丁问旁白君:“你到底是什么?” 久久无人回话。 而宁枝枝似乎也并不打算从他这里获得答案, 只是自顾自继续分析道:“你能控制系统, 让它接纳你, 想必也不是这个世界的孤魂野鬼这么简单吧。” 旁白君叹了口气, 化形出现在宁枝枝眼前。 【你怎么察觉到的, 2333应该不能向你告密才对。】 “哪里需要系统告密说。”宁枝枝笑了笑, “你没发觉,你总是对孟氏的事情十分上心吗?尤其是谢衍之。” 【那又如何?谢衍之能给你换到足够的积分,上心一些也是应当的嘛。】 宁枝枝换了个姿势,懒散道:“我其实一直有在好奇,谢衍之给的分为什么会那么多,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怎么就接二连三撞上了我?” “然后我发觉,这不是馅饼,是个天坑啊。” 旁白君胖胖的企鹅身形一晃,大约是有些没明白宁枝枝的意思。 “什么天坑?” 他不确定,宁枝枝到底意识到了什么,自己又暴露到哪个程度。 宁枝枝歪着头,一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观察着旁白君的紧张小表情,然后在它下意识的躲闪中扬了扬唇角。 “阿栀当年被青女带回竹溪孟氏本家,你不觉得这剧情有点熟悉吗?” 宁枝枝不给对方含糊的机会,直接点破:“像不像宁枝小时候被青女捡回去?” 旁白君肉眼可见的绷直了身子,避开宁枝枝的目光。 “那你说,青女两次都能准确的捡我回去,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呢?” 他终于开口:【我怎么会知道……】 “你当然知道,我徒弟聂青池能被一滴眉间血救回性命,你早就清楚,不管是阿栀,还是宁枝,两幅身体都是太阴幽荧的化身。” 【就算如此,这跟谢衍之有什么关系。】 “是啊,这跟谢衍之有什么干系呢?一开始我也在疑惑这一点。然后我想起来一件事。” 旁白君头大,好想让面前的女人再次失忆一次。 “说起来,还多亏了你曾经让我看到的‘谢衍之生平大放送’,他被仙门追杀,围困在冰原时,软轿里的人说了句‘夺如意’,我没记错吧?” 【……】 确实没记错,这记性还不是一般的好。 见旁白君默认,宁枝枝笑了:“那么,我可以理解为,在原着里,阿栀死后,孟松君孟长安他们也相继作为祭品死去,最后轮到了谢衍之。谁知道他被这圣物完全认可了,孟氏无法自己处理,才会搞了仙门围剿这一出。” 看着旁白君的小表情,宁枝枝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所以呢?这跟天坑有什么关系?】 宁枝枝翻个白眼:“你急什么,我这不是才要慢慢说明。” 【……好的,您慢慢说。】 “我们姑且认为,这圣物‘如意’是看中了阿栀太阴幽荧掌万物之阴的能力,那么谢衍之呢?他的剑至烈至刚,连西戎刀宗的杨指玄杨宗主都想囚禁夺舍,可见来头也不简单。” “我听说,这上古圣兽还有一只,名为太阳烛照,与太阴幽荧相对,执掌万物之阳。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大胆猜测,谢衍之,就是这太阳烛照呢?” 旁白君听到此处,却轻轻笑起来。 【你这女人还是这般聪慧嘛。】 “看来我们应当是老相识?”宁枝枝淡然问,“所以,你到底是谁,或者说,你到底是什么?” 【或许,你可以把我看做谢衍之的一部分,是他的灵魂碎片。】 宁枝枝倒是没想到这一茬,有点意外:“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你也看得出来,他是被仙门围困时,借助‘如意’之力重活一世,但是这次回来,他割舍掉了七情的一部分。】 宁枝枝长长的“哦”了一嗓子:“我懂了,你是被谢衍之丢掉的垃圾。” 【……放屁!他何止是想丢下我,他当时简直是想把我毁了,幸好溜得快。我告诉你,总有一日,不,就这次去孟氏本家,他就要后悔的。】 宁枝枝笑了笑,没把旁白君说的当一回事:“怪不得你见了谢衍之像是老鼠见了猫。” 【生死面前都是小事嘛。】 “所以,你设置的这个战力积分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是假的吧,我好像还真的变强了。” 【其实就是你被封印的太阴幽荧的力量。】 【除开先前我强制让你恢复的一点力量,其余的,都是你自己努力得到的。这阴阳之气需要调和,设法让太阳烛照重新和太阴幽荧接触,他才能恢复鼎盛,同样的,你也能从中受益。】 宁枝枝沉默良久,总算接受了这个奇怪的设定。 透过窗缝,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她搞清楚了一些事情,又把话题转回孟氏身上:“好了,对方既然派了黑鸦来挑衅,我们不接招反而更被动了。等天一亮,就跟他们一起去一趟本家。” 旁白君交代干净,本以为宁枝枝要开始跟他算账了,没想到对方竟然轻拿轻放,就这么掀过去了。 宁枝枝没再说话,重新倒头睡下,这一觉直接睡到了谢衍之来揪她。 日上三竿。 客栈中庭里的树郁郁葱葱,宁枝枝打着哈欠,背着手从屋中跨过门槛出来,一脸怨念,身后跟着淡然的谢衍之和一脸看好戏的孟长安。 宁枝枝开口,就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笑得那么开心,孟长安你最好有个能说服我的理由,不然只能让你哭一会了。” 孟长安特别无辜:“哎,喊你起来的又不是我,是你的谢仙君啊,你不冲他发火就会欺负我。” 宁枝枝皮笑肉不笑:“你才知道我欺软怕硬啊?” 孟长安哑口无言,只好躲在谢衍之身后,轻轻推了一把:“快管管吧,要翻了天了。” 谢衍之淡淡瞥了孟长安一眼:“你第一天认识她?” 孟长安:“……不是啊。” 谢衍之继续向前走,跟宁枝枝并排前行,将孟长安拉在身后:“那就不要反抗,越挣扎,摔得越惨。” 孟长安:? “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啊,老谢,你这是见色忘义。” 孟长安像是第一次认识谢衍之一般,忍不住吐槽了两句,奈何谢衍之耳力太好,停下脚步,这回话音里带了点威慑性:“孟长安,你话太多了。” 于是,接下来一路,两人收获了一个默默尾随,眼神怨念的艳鬼小跟班。 从竹溪城中前往孟氏的路只有一条。 出了城门,一路西北而行,可以望见一片河滩,趟水过去便是茂林修竹一眼望不到尽头。 春日宴宴,这竹林苍翠欲滴,清风一吹发出“沙沙”的响动,连青石板小道也被映衬的多了几分清凉感。 孟长安忍不住开口:“这片竹林我总觉得有些熟悉,不过,应当都是生前记忆,我不记得了。” 宁枝枝白他一眼:“说了半天等于没说。” 谢衍之道:“过了这片竹林便能找到孟氏所在,能让孟长安有些印象,想必不是简单的竹林,小心些。” 两人对视默契点头,孟长安又委委屈屈的退到了身后。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这片竹林的不对劲之处。 三人走在请石板道上的脚步声很响,就像是这石板底下是空心的,甚至走到竹林深处,还能听到幽静寂寥的滴水声,宛若从钟乳石洞中发出的声音一般。 宁枝枝和谢衍之交换了个眼神,骤然停下步子。 只有孟长安还在傻傻前行,很快,他们就发现了这其中的玄妙。 明明只剩下孟长安一人前行了,脚步声却还是有重叠起来的三道。 宁枝枝猛地回头,就看到来路上有一只颜色绮丽的蛇妖。 这蛇长得不像普通妖兽,尾巴上带了一截长长的哨子硬壳,一边向前游移,蛇尾一边不住地拍打地面,模仿着空旷的脚步坠地声。 宁枝枝震惊:“修|真|界竟然有响尾蛇?这也太离谱了吧。” 谢衍之看她一眼,似乎不是很懂为什么要大惊小怪:“这叫双响蛇妖,一般都是成双结对的出行,小心,这附近还埋伏着至少一条。” 宁枝枝:“……” 这个名字本身就充满了槽点。 谢衍之召来大刀剑:“我去摆平了,你们先走。” 宁枝枝连忙将人拽住:“不用,本来我们也不认识路,就让这些小东西带路的同时,帮个忙吧。” 说完她不再停顿掏出储物袋,将几个人抓来的红眼蜂放出来不少。 谢衍之很快就明白宁枝枝想要做什么,无奈道:“你就不怕他们攻击我们,这样一来,可就是腹背受敌了。” 宁枝枝一脸很有把握的样子:“怕什么,我忘了告诉你们,孟氏的人昨夜派了只乌鸦来我房中。” 谢衍之侧过脑袋面向宁枝枝:“怎么早不说,他们做什么了?” “也没什么,让我想起一些有关阿栀的事情。”宁枝枝若无其事道,“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孟元仙,他在引我们过去,因此,这些红眼蜂不会选择这时候攻击我们。” 谢衍之听到宁枝枝想起一些有关“阿栀”的事情,眉头微微蹙起片刻,转瞬又被他压了下去。 “再有什么事情发生,要告诉我。” 宁枝枝这回点头倒是爽快:“当然,我对仙君自然是知无不言的嘛。” 他们说话的功夫,蜜蜂果然已经分散成两大兵团,一批很有目标性地飞向了身后蛇妖和不知藏在何处的另一只身边,而另一批则原地打转三圈,开始带路。 很显然,他们要去找自己的主子。 两人拽着已经懵滞的孟长安,快速追了上去。 很快他们就发现,这群蜂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在竹林里打转,孟长安率先发觉这一点,直截了当点了出来。 宁枝枝和谢衍之对视,从对方眼中都看出一丝不确信和迷茫。 果然,都是天生路痴的人。 宁枝枝忍不住笑了一声:“那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找路出去啊。孟长安像看傻子似得看向两人:“你们不会真的觉得这群蜜蜂能带我们出去吧?” 他的话是废话,自然而然被再一次忽略。 “这群蜂打转有两种可能。”谢衍之道,“第一,此地有结界,它们破不开,只能不断在此徘徊提醒我们;第二,这竹林就是阵法,这种走法本身就是在破阵。” 宁枝枝点头认可:“你倾向于哪种?” “看不出,不过,有结界的话,挥剑即可。” 话音落,谢衍之已经拔出大刀剑一剑斩下,剑光惊起一阵罡风,半青竹林顺着这风向斜斜变了姿态,如绿浪翻起又落下。 “不是结界。”谢衍之断然。 “那就跟着他们走呗,反正绕不死我们,总能出去。” 两人说着又继续跟在红眼蜂身后漫步起来,孟长安似乎有些不相信,犹豫片刻,脚下铁锁镣铐突然发出一阵急剧响声,然后,阴森鬼气很快铺开升腾,孟长安化为一缕黑烟窜向高空。 宁枝枝淡定围观完,问:“这人干嘛呢?” 谢衍之答:“恐怕是想飞出去,或者飞到高处看看情况。” “他是没看到,林子入口写着此地禁止飞行吗?” 谢衍之浅笑:“没关系,很快他就知道了。” 话音落,原地飞升的孟长安又原封不动的砸落回来。 发出好大一声响。 宁枝枝叹气:“你看到什么了?” 孟长安欲哭无泪:“什么也没看到,他们的护山大阵启动了,你们俩怎么不提醒我。” 宁枝枝也是想拿孟长安试试,有些心虚的侧过头:“哎呀,这不是没来得及嘛,快走吧,这会你总该死心了。” 很好,宁枝枝跟谢衍之同时确定了一件事—— 护山大阵能启动,就证明这片竹林,已经属于孟氏的领域了。 三人用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是出了竹林,不远处就是江南水乡风韵的竹溪孟氏山门。 “没想到,孟氏竟然是把一条河流圈进了山门范畴,这条河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谢衍之扬眉:“怎么这么问?” 宁枝枝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山门有些奇怪,好像为了包裹这条河改动过,或许,只是我的错觉吧。” 巡逻的孟氏弟子一批接一批,这种筑基期的弟子自然不能对他们有什么威慑,但,他们此行是想要潜入。 宁枝枝想了想道:“要进入本家,须得一层层通过关卡。我们就算闯得了外山门,最中心,甚至是梅园那部分,可能没法硬闯进去。” 谢衍之问:“你想怎么办?” 他注意到,这些红眼蜂刚才顺着山门下的河水飞远,已经不见踪迹了。 他知道,宁枝枝心中一定有些不一样的想法。 “你们看,我们走水路怎么样?”宁枝枝笑得有些狡黠,“我只是猜测,这条河水应该对本家来说有些特别,那么,顺着河流很大几率就能通往我们想去的地方。” 孟长安惊呆了:“不愧是枝枝啊,但是,虽然我们可以掐避水诀过去,难保不会被他们的层层筛查发现啊,你有什么办法吗?” 宁枝枝笑眯眯点头:“当然。” 孟长安不禁打了个寒颤,脚下退后几步:“你想干什么?” 宁枝枝道:“现在退是不是有点晚了?就你了,去吸引他们,不能只有外门弟子,多引点人注意你,我们俩才好潜入。” 孟长安鬼叫:“为什么总是我!” 宁枝枝摸出几张符?:“主要隐匿符就只够我们两个人的,你去了也只是个累赘,不如乖乖做诱饵,堂堂艳鬼,外门这些弟子困不住你的。” 孟长安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已经被一把推了出去。
孟氏的一队巡逻弟子正好换班,众目睽睽之下,孟长安只好妖娆的冲众人挥了挥手。 孟氏弟子对视,眼中戒备吼他:“什么人,别动,这里是孟氏地域,没有手令不得无故靠近。” 孟长安硬着头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闯了进去,还回头挑衅众人:“我就要闯,有本事抓我呀。” 宁枝枝轻笑一声,拽着谢衍之的手就往河边走:“事不宜迟,我们快走。” 谢衍之指尖微顿,双眼因为蒙着黑纱看不到表情,但身体却明显的紧绷了一瞬。 宁枝枝走在前面还在喋喋不休讲着自己的猜测,谢衍之轻叹一声,回握她的指尖:“那些蜂,你打算怎么办?” 宁枝枝把符篆递给谢衍之:“先看看对方主家让我们来有什么目的,放心吧,这些小东西孟氏没法再利用的。” 孟氏这条河叫洛水河,正是春季涨潮,河水较之去年明显变得湍急,两人掐诀入水,起初还能听到些抓人的声响,后面就越来越安静,眼中只能看到彼此的身影。 不知道一路顺着水流潜了多久,谢衍之率先发现河岸上方有些变化,给宁枝枝打了个手势。 宁枝枝仰头看去,河水之上金波闪耀,一时分辨不出是法阵还是有人在作祟。 两人相视点头,脱水而出。 同一时间,洛水河春水结冰的地方骤然炸裂,河面上的男子脚步微顿,向后稍稍退了半步,就看到面前凭空蹦出了两个人。 宁枝枝出水就看到这个着装怪异的男子。 实在是天气越来越炎热的情况下,这个人竟然还穿着白狐裘大氅,怀中揣着一樽暖手炉,毛绒围脖裹住了下巴,整个人都被裹在一种暖烘烘的氛围里。 但是,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却十分阴冷。 即便他在笑着看向宁枝枝,还是让人十分不舒服,宁枝枝警惕地眯了眯双眼,拽过谢衍之在身后。 “我以为你会自己一个人来的,看起来……你们关系更好了。”面前的男子笑了笑开口道。 宁枝枝扬眉:“阁下似乎对我们二人很熟悉,不知有何贵干?” 对方被逗笑了:“你潜入我的地盘,又偷了我那群蜂儿,怎么反而问起我这个主人家有何贵干?” 宁枝枝脸皮倒是厚:“这么说,昨晚派来黑鸦的果然是您啊,竹溪孟氏家主,孟元仙。” 孟元仙被戳穿了身份,倒是十分淡然:“阿栀冰雪聪明,那应当也知道,我为何要请你进来吧?” 宁枝枝还挺骄傲:“这还真不知道,要不您说说。” 孟元仙一怔,随后笑起来,这个笑容比之前倒是真了几分:“你跟传闻中不太一样了。” 他顿了顿,看向谢衍之,神情又恢复为倨傲阴冷:“只是不知道,这回让你们都想起来一些事情后,他还愿不愿意站在你那边呢?” 这个他,指的是谁,他们三人都心知肚明。 宁枝枝问:“你又想故技重施?也得问问我们乐不乐意入这梦境才对吧?” 孟元仙勾唇没说话,看向脚下开裂的冰面:“两位来得突然,应当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吧?” “此地名为梅园,不知二位觉得熟悉不熟悉?” 话音落,宁枝枝和谢衍之脚下身前升起细小的金光围柱,宁枝枝只觉得眼前晕眩,昏迷前,看到孟元仙冲她笑了,手指轻抚一株长在冰面上的藤蔓:“去看看虚妄之中血淋淋的真相吧。” 一瞬眼前昏黑。 宁枝枝再醒来时,身处一片荆棘藤蔓之间。 她动了动手脚,发觉这些藤蔓已经延伸到她骨血之中,正飞速汲取着她的血液成长着,不多时,那些妖藤就爬上了她面颊,然后一步步攀上眼眶。 宁枝枝只觉得视线逐渐模糊,脑中一点清明时,剑锋划过颊边,破了这藤蔓的气势。 谢衍之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我来替她受这恶咒。”
第40章 旁白40号 40. 山坡上爬满了灌木。 从宁枝枝的视野望出去, 可以看到翠色的梯田错落有致铺开,身侧是一座枯井,联通不远处的围堰。 藤蔓越缠越紧, 她挣扎片刻后便放弃了。 毕竟,如何变成这幅局面她还记得,这应当只是孟元仙给他们的幻境。 谢衍之的话音落定, 人很快就飞至宁枝枝身边, 一身白衣, 发丝垂顺披散,是少年时期的他。 宁枝枝手脚被绑着,额上还有血迹滴落下来,模糊了双眼视线。只能依靠着影影绰绰来分辨。 她笑了一声, 试探开口:“仙君?” 面前的谢衍之顿了顿, 眉眼之间有点疑惑:“什么?” 看来谢衍之跟她一起坠入幻境,却并非像她一样亲身体验。宁枝枝琢磨着下了结论, 冲对方摇了摇头。 谢衍之不再犹疑:“时间不多, 我能替你承担反噬, 剩下的,却得你亲自面对了。” 宁枝枝感觉到藤蔓越收越紧时, 谢衍之的指尖触碰在自己脸颊上, 随后, 那种血肉被消耗的感觉突然一轻, 藤蔓的生长止步了。 宁枝枝勉强睁开一只眼:“你做什么?” 谢衍之收回右手, 食指指尖引着一丝初生的藤。 “我说过会帮你, 我们这些人, 终究是有愧于你。但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 他说着话, 藤蔓便如雨后疯长的春苗一般, 绕着他的手指爬上身体,而后,脸颊,很快就停留在眼前,遮住一双深邃的眼眸。 宁枝枝不知道是眼前的血在滴落的原因,还是谢衍之真的开始遭到反噬,只见靠近眼角的藤蔓上,很快开出粉色小花,而后慢慢被沁染成鲜红色。 “这是……”宁枝枝发觉可以挣开藤蔓的束缚,伸手去摸谢衍之眼睛上的花。 一瞬间,身上的绿藤变为枯叶,捻作灰沙随风化去。只余下眼前几朵血红的花发出一道耀眼的赤芒,没入谢衍之的双眼之中。 谢衍之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宁枝枝连忙探手扶了一把:“你没事吧仙君?” 少年谢衍之终于有些反应过来,面前的小姑娘对他的称谓,态度都截然不同。 他顿了顿,依然按照原先计划开口道:“去吧,当初入梅园留下的命牌,取回来你就自由了。”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慢慢睁开,宁枝枝因此可以清晰看到血丝聚成一团的可怖场面。 她想起谢衍之说过不能,这双眼睛不能久视,连忙提醒了一声,然而,都被谢衍之淡笑着忽略了。 很快,他眼中渗出了血滴子。 少年却恍然未觉,轻声催促着她去夺回所谓自由。 宁枝枝察觉到自己似乎只是进来走回忆中的剧情的,很快,她就不得不按照原定好的设置,出了没这片“世外桃源”。 梅园内的命牌都掌握在这代家主,孟泽手中。 宁枝枝曾在霜雪幻境中与这位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听说背后还有一位不知姓名的老祖宗坐镇孟氏,不知道这次的回忆里,是不是还能看到这两位。 宁枝枝一边乱想着,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这里是整个孟氏的中心地带,本家的长老和家主们正在商讨新一届的祭祀事宜。 宁枝枝到场的时候,谁也没有搭理她。唯有孟泽不悦的嘟囔了一句“阿栀怎么会跑出来”。 她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地说出那句“老贼,我的命牌呢?” 然后,就是阿栀的嘲讽和竹溪孟氏高层的勃然大怒,很快,就演变成了动手又动口的热闹场面。 宁枝枝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局外旁观着,看着阿栀以一敌众还能占据上风时,谢衍之他们还是赶到了,然后反被拿捏。 自从阿栀被圣物认可,她变成了唯一一个自由出入梅园的人。那些准备用来祭祀圣物的牺牲者们,成了阿栀在这地方的伙伴。 他们互相拥抱,慰藉,给对方带来最后一点点温暖,哪怕只是几年相处,也因为患难真情,让这份情谊变得越发珍贵起来。 是以,阿栀被这份情谊牵绊住了。 孟泽和长老们以这些人的性命相要挟,要求阿栀收起自己的利爪,拔除尖锐的獠牙,他们要她像狗一样听话和忠诚,这样,才能成为合格的竹溪孟氏“杀器”。 阿栀乖乖照办了,然后,她被套上了个更牢的枷锁,关入梅园禁闭,连剩下那一点狭窄空间内的自由,都被剥夺掉。 随后,宁枝枝的意识就从阿栀身上剥离开,转而跟着一个孟氏本家的小屁孩。 宁枝枝猜测这小孩就是孟元仙的童年期,他不清楚最后阿栀与孟氏家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也伪造不出这段幻境。 于是,接下来,她只是跟着孟元仙听说各种事情。 比如说,阿栀又惹了老祖宗不高兴,再添新伤,老祖宗还声称就没有竹溪孟氏驯不服的圣兽。 直到最后一日,听闻老祖病危,入了梅园,他与阿栀还有“如意”之间谈了什么,无人知晓。 只是一夜之间,阿栀变得虚弱不已,听闻是圣物对这个祭品也不满意了,要求更换一个,才降下惩罚应在孟氏这位命长的老祖宗身上。 后来,就是兰陵萧氏萧老怪遇上的事情—— 阿栀被“圣物”抛弃,作为圣物唾弃的祭品,没有资格死在竹溪孟氏的地界,于是被弟子草草抬出去扔在山间,让萧老怪撞上,吸尽她剩余的太阴幽荧之气,又苟延残喘几十余年。 宁枝枝看完了阿栀的凄惨落幕,发现这场幻境并没有到头。 她看着孟元仙开始围着谢衍之那群人打转。 小屁孩从来都是偷偷摸摸的,远远观望着,观察了一段时间,宁枝枝确定,孟元仙很在意谢衍之的举动。 后来,直到看到这小孩咳血不止,将死之际,有人拖着谢衍之,随意放了他的血给孟元仙喝,宁枝枝这才明白过来,不止一次看到的孟元仙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是一种渴望,是对生的恋慕,不舍,对死的惧怕,甚至还隐隐有着压抑的嫉妒贪婪。 之前他们还在疑惑,孟泽和孟氏的老祖为什么会愿意给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让出位置,原来,是因为他喝过谢衍之的血。 那么,有关“谢衍之等同于太阳烛照”的猜想,或许与真相十分接近了。 想到此处,宁枝枝忍不住叹口气。 同样都是竹溪孟氏本家的后代,谢衍之只是因为母亲的身份是魔族中大姓女子,就要遭到这样的待遇。 甚至,接下来,他还要被自己的族人亲自扭送进梅园,留下死路一条。 宁枝枝有些明白了,谢衍之其人为什么会成长为如今这副模样。 别人对他狠,他要再不给自己找活路,可就真的没有路了。 即便知道这一切黑暗与龌龊,这个人选择面对的方式也总是光明正大,一往无前的。 他靠自己,靠实力,靠拼命获得生机,然后,还曾经被整个仙门人为了圣物暗算致死,重来一次,依然还是很谢衍之的行事风格。 宁枝枝忍不住浅笑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就犹如踩了快进键,先是孟长安他们被强制送进梅园,撑不过几日就以失败告终,轮到青女那日,是家主亲自点的名。 宁枝枝一直很好奇,青女在梅园到底出过什么样的状况,毕竟,她曾作为澜沧剑门的掌门人存在,如果是单纯作为鬼界的存在,根本骗不过仙门所有的眼睛。 跟在孟元仙身边,她总算是明白了。 当年进去的,原本就是两人——孟青女和孟松君。 被圣物选中的是资质更好的孟松君,但承受“霜雪之力”反噬的则是青女。 因此,孟松君最后遭到圣物的抛弃,放不下青女,执念太深才生生扛住沦为鬼物,并且一步步走上鬼王的宝座。 而青女,不人不鬼的样子,很快就被孟氏驱逐,流落在凡间一段日子,遇到了那位执意让她成为澜沧掌门人的师尊。 这些人死的死,散的散,就这样,最终只剩下了谢衍之。 其实一开始,谁也没有对他抱有希望。 毕竟是个魔族血统的肮脏子,圣物最后连少主孟松君都抛弃不用了,他又能抵挡几日呢。 然而,谢衍之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他梅园完好无损的走出来了,一如当年阿栀进去再出来一般随意。 孟泽老祖宗眼中重新迸发出充满欲望的贪婪。而孟泽,看到老哦祖宗的眼神后显得忧心忡忡。 宁枝枝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梅园如何死的,但这一次,她完完整整围观了谢衍之被算计的过程,也猜到了自己死去的真相。 暗夜里的火把长龙将整个梅园围得水泄不通。 孟泽立在前方,独自挑着一盏灯,进了梅园。 “你当知道,为我孟氏繁荣昌盛献身,是你作为孟氏子弟的义务和荣耀。” 孟泽说这话时,坐在石亭中的人影终于动了一下,少年人改穿了一袭黑袍,随意找了个布条蒙住双眼,甚至有血渗出,他也丝毫不在意,轻轻笑了一声。 “我父亲带我回孟氏时,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不然,我也不会直到今日还随母姓谢。” 孟泽冷哼一声:“无论如何,太阴幽荧作为我孟氏的杀器培养失败了,你这里就万不能再有闪失。我要你永生永世,都作为孟氏最衷心的走狗活下去,孟氏一日不倒,你便要护佑一日。” 谢衍之坐着没动,只有一声哼笑表示对此嗤之以鼻。 孟泽显然是有备而来:“别忙着否定,你即便对孟氏没有一点情谊,难道就不好奇,阿栀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谢衍之听到这话果真顿住,他没开口,但孟泽却已经有了胜券在握的自信。 “外界曾经盛传,我们竹溪孟氏的如意可以满足持有者的愿望,引起轩然大波,最后被辟谣,这事你可听过?” 谢衍之神色恹恹:“嗯。” 孟泽没再绕弯子:“这事其实不假,只不过达成条件十分苛刻。须得如意满意的祭品,以她骨血做养料,才能完成心愿。什么起死人肉白骨,长生之术,只有有对等的力量,都可以达成。” 孟泽说到这里便止步了。 谢衍之深吸一口气,显然已经明白了阿栀到底是如何在梅园死去的。他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气息:“所以,你们用她许了什么样的愿望?” 孟泽淡然:“老祖宗前一阵身体抱恙,求了一份长生。” 谢衍之用一声凉薄的笑作以回应:“你想让我做什么?” “长生不是永生,老祖宗已经走火入魔了,孟氏如今失去了太阴幽荧的力量,不能再失去你,所以,你可以去替阿栀复仇。” 谢衍之定定看着孟泽,黑暗中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只有微弱的灯火之光让他们眼神光交接。 “你倒是对自己的老祖宗狠得下心。” “我只为孟氏千秋考量。” 宁枝枝知道,谢衍之这个沉默,就代表了一定会对孟氏老祖出手。 随后几日,竹溪孟氏的地界开始阴雨连绵,谢衍之杀疯了,于是,那些雨水一开始在冲刷血水,之后,雨水也变成了血水。 孟氏死了老祖宗和核心弟子无数,孟泽终于反应过来,谢衍之太危险了,是他们竹溪孟氏不可控的危险程度。 他很快就翻了脸,对孟氏无用,甚至是有危害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针对谢衍之的围杀整整进行了五天,孟氏精疲力竭,谢衍之同样如此。 他跑出了梅园,逃出了竹溪孟氏的地界,碰到西戎刀宗宗主杨指玄,在他面前,抵挡了一波孟氏的追杀,也让杨指玄看出他的独特之处。 杨宗主动了别的心思,便将谢衍之藏起来,偷偷带回了西戎。 宁枝枝围观完全程,身心俱疲,恨不得立马就出了这幻境,但是她也意识到一点不对劲。 从进来到现在,她都没见到谢衍之。 宁枝枝的魂体状态如今已经可以在孟氏地界随意出入,倒是比她本人行走方便多了,她猜测谢衍之应当是被困在了幻境某处,所以剧情行进到这里,他们还没有觉醒出去。 宁枝枝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梅园。 这个地方,对谢衍之,对他们来说,都太过特殊了。 她也想去看一看,没有合适的祭品的圣物,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宁枝枝不需要梅园的钥匙,灵巧的穿过墙体来到当日霜雪幻境中的小庭院中,树影婆娑,花丛掩映,她熟门熟路进了殿中。 然后听到三声很轻的敲动木头的声音。 像是有人在叩门。 宁枝枝顿了脚步,仔细辨认后,顺着声音摸了过去。嘴里嘟囔着“鬼吓鬼,吓死鬼”。 这间偏室是她上次没有进的地方,里面端端正正摆放着一处棺椁,叩击声正是从里面发出来的。 宁枝枝忍不住屏住呼吸,穿过棺椁探了一下,轻声问:“有人在吗?” 里面的东西很快就回话了:“枝枝?” 宁枝枝诧异:“谢……仙君?” 男人很快淡然道:“是我。你怎么样?” 宁枝枝憋笑:“我挺好的,就是仙君你似乎不太好。” 谢衍之难得有些忸怩:“先放我出去。” 宁枝枝叹气:“我倒是想,只不过,我现在是魂体的状态,没办法给你开棺啊。” 谢衍之似乎是被自己躺在一俱棺材里郁闷到了,久久没有出声,等他平复好自己的心情,才又问:“这里应当是一处幻境,你进来有什么发现?” 宁枝枝心想,那发现可多了:“说来话长,出去以后跟你细说。我们先想想怎么救你出来吧,或许,只有仙君出来了,这幻境才能破解掉。” 谢衍之对目前的状况一无所知,自然无从下手,两人沉默半晌,宁枝枝叹气道:“仙君,你知道该怎么附体吗?” 谢衍之怔了一瞬:“可你不是鬼修。” “之前我们去鬼市,我还靠着鬼气破境了呢,说不定行得通。” 谢衍之被宁枝枝的歪理说服了:“附身之术说穿了,就是御魂之术,你神识寻个弱者,进入他灵府之内,只要能压过他自身的神识,便有了这具身体的掌控权。开棺不需要太久,撑住这一会就可以了。” 宁枝枝一听这好办啊,孟元仙就是个病秧子,附身他准能行。 宁枝枝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飞速赶回孟元仙身边,挤进他识海之中,打了半晌,终于得到了这具身体的做主权,只是孟元仙没法越过梅园的禁制进入其中。 宁枝枝操纵着孟元仙的身体冥思苦想,最终还是直截了当去找孟泽了。 孟泽从辈分上算,应当是孟元仙的五叔伯。 宁枝枝顶着孟元仙的脸,一进孟泽寝殿大门就开始鬼哭狼嚎:“五叔伯,我被人给打了!” 孟泽身心俱疲,孟氏如今损失惨重,他这个家主日日睡不好觉,如今,竟然还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本家子为这种小事来寻他。 孟泽处在暴躁的边缘,咬着牙问:“谁打你,为什么?” 宁枝枝道:“我今天散步,好好的走到梅园,里面飞出一封信,砸的我流鼻血了呜呜……” 孟泽一听眼皮直跳,梅园哪有什么人。他疾声厉色:“瞎说什么,你好好的上梅园做什么?” “路过嘛,这不是风景好。” 孟泽气得不行:“信呢?” 宁枝枝掏啊掏,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字条:“就这个,我刚才都想扔了,但我一想,得把罪证留着给五叔伯你看看,就带来了。” 孟泽一脸嫌弃的看着皱成一团的字条,铺开展平,然后心中大惊。 上面是血字——“这个人送来梅园。” 短短七个字,孟泽却好像看到了孟氏未来的希望。 他定定凝视孟元仙半晌,确认这人是个大傻子之后,挥手召来左右:“绑起来,随我去梅园。” 宁枝枝又连忙演起来,什么“五叔伯,您是不是绑错人了”“我不要说法了,放我回去”“五叔伯,你不疼元仙了吗”。 孟泽被她喊的头疼,直接给嘴封上,两个人都获得了短暂的安宁与舒适。 宁枝枝很快就如愿以偿,被丢进了梅园之中。 她知道,一个弟子的性命,哪里比得上整个竹溪孟氏的昌盛,在孟泽眼里,即便不是真的圣物要孟元仙这个人,但只要存在这种可能性,他就会照办。 等人都走远了,宁枝枝吊儿郎当哼着小调,重新进了偏室。 棺椁里传来响动,很快,谢衍之的声音响起:“枝枝?” 宁枝枝笑道:“马上就开棺,仙君!” 棺椁推开,里面竟然是谢衍之本人,不是魂体,而是实体。 宁枝枝诧异极了,不懂孟元仙这是什么意思,她伸手拉了谢衍之一把:“为什么让我们一起进来这段回忆,却又囚着你不放你出去,我搞不明白孟元仙到底在想什么。” 谢衍之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变听到宁枝枝身体内传来一道略带讥讽的男声:“没关系,阿栀,你们很快就会明白了。” 是孟元仙的声音。 宁枝枝都被自己吓了一跳,但随着话音落,宁枝枝的魂体很快就被踹到了灵府一边,无法出去。 与此同时,谢衍之也发现了异样。 面前拉着他的男人,正妄图探入他的灵府,侵占神识。 夜色粘稠,整个幻境开始塌陷,成为一团团下坠的黑雾,他们很快就被吞噬在雾中。 谢衍之坚定反抗着,还试图唤醒宁枝枝:“枝枝,不要睡。趁他现在在攻占我的神识,溜来我这边。” 被困在孟元仙识海里的宁枝枝一瞬就明白过来。 仙君这招高明啊,如此一来,既能救她,也能一起抵抗孟元仙,一石二鸟。 宁枝枝说干就干,对谢衍之到时没有一丝怀疑,顺着谢衍之刻意留给她的缝隙就溜了过去。 此时,整个幻境已经土崩瓦解,面前是洛水河冰封住的尽头,孟元仙站在血色藤蔓之间,一袭白裘,干干净净; 而他们两人狼狈至极,宁枝枝还没来得及从谢衍之识海里脱出,身体正平摊在冰面上,看起来冻了挺久了。 谢衍之一脸淡然,往宁枝枝身体边平移:“不知道阁下搞这一出,到底想要做什么?” 孟元仙浅笑,也不拦着两人,而是闲适的看戏状态:“两位想做什么?让阿栀回到自己的身体吗?倒也不是不可能,不过,这太阴幽荧与太阳烛照糅合过一次后,真的还能变回原先的彼此吗?” 谢衍之脚下一顿,看向孟元仙的眼神变得有些警惕:“何意?” 他很快反应过来一些事情:“这幻境都是为了让我们变成这样设的局?” 孟元仙大笑:“你果然很敏锐,不过,如今孟氏的大业将成,她回不回去这具身体,其实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宁枝枝在谢衍之体内小声道:“仙君,你就这么跟他叭叭,拖延时间,我这就回自己体内,我不信了,他们孟氏还能有天大的本事把一男一女合二为一。” 谢衍之:“……” 你还是闭嘴回你的身体吧。 宁枝枝小声嘀嘀咕咕的回了自己身体,就隐隐约约听着谢衍之跟孟元仙针锋相对,你来我往的互相试探。 大概过了四五轮,孟元仙可能是觉得跟谢衍之说话挺没意思的,率先打开天窗说亮话。 “二位怕是不知道,这太阴幽荧和太阳烛照原本都是上古时期的圣兽,乃是阴阳之气分化而来,所以,才能一个执掌万阴,一个主宰万阳。如今,我们孟氏有办法让这阴阳之气回到初始的本源状态,二位就不好奇,到底会开启怎样的仙门盛世吗?” “说不定,仙门百家多年没有飞升之人的难题也能因此解开呢?” 宁枝枝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感觉自己落枕了,揉了脖子道:“孟家主说的信誓旦旦,好像我们俩配合了,还能安然无事的俯瞰着仙门盛世一般。” 孟元仙被宁枝枝逗笑了:“忘了,你们俩作为你们自己,当是看不到了。但做我们竹溪孟氏的最终杀器,或许还能看一眼,只不过,未必能留下你这们自己的意识罢了。” 孟元仙说着自己轻笑起来。宁枝枝一言难尽的看着这个男人,知道这人肯定就是小说里面必有的病娇角色了。 谢衍之有些疑惑:“这些消息你从何得知,孟家主背后,应当有孟氏的老前辈坐镇吧?” 孟元仙面上的笑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不错。我这个家主也就是个传话筒罢了。” 谢衍之问:“是孟泽?” 孟元仙似乎有些忌讳,没有接话茬:“我呢,不过就是临时受命,将你二人引来,要让至阴至阳合二为一,助我孟氏驯服圣兽。” 谢衍之默不作声,看向宁枝枝。 宁枝枝心领神会:“开打吗?几成把握?” 谢衍之答:“没有把握。” 宁枝枝深吸一口气,刚要继续开口,便见对面孟元仙摆了摆手:“诶,不打不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二位无非就是为了找失踪的鬼王和青女,才潜入我孟氏重地。” 宁枝枝嘲讽一笑:“听这话的意思,你是要放了我师尊和听松君?” 孟元仙拍拍手:“放是自然要放的,毕竟听松君也是老家主的亲生儿子,还能对他动手不成?” 很快,宁枝枝就见识到了不对这两人动手的待遇。 他们应当被搜过身,全身上下,除了孟氏给的一件裁剪简单的蔽体衣物,再无其他,连鞋都不给穿,两人赤着脚,被锁在轿撵上。 青女见到宁枝枝,情绪激昂,站起身破口大骂孟元仙,又从孟元仙骂到了孟氏祖宗十八代,最后一脚踹向身边的听松君。 听松君自知理亏,默默挨了这一脚,看向宁枝枝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们俩来做什么,是想让她更恨我吗?” 宁枝枝和谢衍之对视一眼,十分无语。 她理了理心情,忽略轿撵上忙着哄媳妇开心的二傻子:“怎么,孟泽孟老家主,就是这么对自己的儿子?还是说,你是偷偷虐待人家儿子?” 孟元仙显然有些被激怒,侧过头掩去眸中厉色:“你不必在这里挑衅,老家主吩咐过,少主一定会从中阻拦,为免伤到他二人,这才暂且用了些强制手段。” “等我们事成之后,少主他们要去要留,自然有老家主做打算。” 宁枝枝暗暗点头,这也就代表了,听松君和师尊,不会成为他们的牵制。 她识海里吼道:“行了,出来吧,危急关头,你总该告诉我有没有什么办法吧?” 旁白君自然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 【别急,或许,可以让谢衍之拖延一阵时间。】 【刚才孟元仙有一点没有说错,阴阳之气重新糅合,你现在没有感受到,但重新入定,运转一个小周天,应当就会慢慢恢复为太阴幽荧该有的实力,或许,比之前都要更强。】 宁枝枝半信半疑:“你的意思是,我就上谢衍之识海逛了一圈,就能秒变厉害?” 【若是普通情况下,你探入他识海,应当没有这个效果。不过,他方才为了救你,识海对你毫不设防,加上孟元仙在中间出了把子力气,才有这个效果。】 宁枝枝还想说点什么,就见谢衍之伸手,僵硬的拍了一下她的头:“试试就知道了,你入定,我来负责拖延时间。” 宁枝枝下意识道:“哦。” 过了小半晌,宁枝枝才幽幽问旁白君:“我没听错吧,他怎么能听到我们说话的样子,我是不是幻听了?” 旁白君比宁枝枝还要慌张百倍。 【……我好像也幻听了,不行,我遛了你保重,我总觉得他下一秒又要宰了我。】 谢衍之闻言脚下一顿,又绕回来了。 “我为何要杀你?” 旁白吓得屁都不敢放一句。 宁枝枝忍不住问出口:“仙君,你怎么能听到的?你何时开始能听到?” 谢衍之这个人,不怎么会撒谎。没人问的时候倒还好,宁枝枝这一问,他立马就倒豆子一般倒了个干净。 “一直都能听到。” 宁枝枝深吸一口气,都顾不上孟元仙这个敌人了:“一直的意思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 谢衍之点点头。 宁枝枝假笑:“那你为什么不说?看猴戏呢?” 谢衍之竟然还答得挺认真:“不是,我只是想看看,你藏着个男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话一出,震惊了轿撵上打打闹闹的两人。青女目瞪口呆:“阿枝你……怎么……还需要藏个男人?” 听松君看热闹不嫌事大:“谢衍之你这是夫纲不振啊,还没结为道侣,人家都已经学会养小白脸了。” 宁枝枝:“……你就没想过这话说出口会有歧义吗?仙君你故意的吧?” 谢衍之轻轻勾唇,在宁枝枝看过来时,又恢复成平直的一条线。 宁枝枝气笑:“好,那你看出来了吗,我跟藏起来的男人想做什么?” 谢衍之点头:“压榨我,换积分。” 宁枝枝:“……” 总结的还挺到位。 宁枝枝突然就觉得挺羞愧的,连忙缩进识海问旁白君:“怎么办怎么办,你说点什么啊,一直当面密谋,太尴尬了。” 旁白君装死,谢衍之反而像个话痨:“不必觉得难堪,你没有错。”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这男子为何一直很怕我?” 围观看戏的听松君两人虽然只能听到谢衍之在说话,但八卦的内心也能把戏码补个七七八八。 听松君讥笑:“谁家的小白脸见了正室,还能强势的起来,你又是个煞神,当然怕了。” 谢衍之挑眉,没有去解释他们想歪到八百里开外,而是看向宁枝枝:“为何?” 宁枝枝这时候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谢衍之知道也没有迁怒于她,这不是很好嘛,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旁白君卖了,还自己一个干净没有被污染的系统。 宁枝枝一念至此,笑了:“仙君,你以前濒死之际,就是手下七情拖累了,当时你是想直接抹杀掉他,只可惜,这狗东西太油滑,逃了出来,还赖上了我,我也是被他蒙骗了,仙君现在就把他带走,我绝不包庇。” 谢衍之很快就反应过来,宁枝枝说的是前世临死之际。 而这七情,恐怕不是人,就是他的情与爱。原来,他曾亲手斩断过这些让他心软的东西。 谢衍之陷入沉思,放在听松君和青女眼里,这就是被深深的伤害到了。 听松君都开始结巴了:“不,不是……你怎么,怎么能这样对他呢,跟谁好不是好,非,非得跟一个背叛过他的人……” 宁枝枝仰天无语,不知该从何处解释,索性闭嘴。 青女和听松君这时候倒是不掐了,都开始围绕着徒弟的感情梳理脉络,没有人理会孟元仙。 孟元仙作为唯一一个兢兢业业走剧情的病娇选手,在这种诡异的家庭伦理剧氛围里,找不到一点点自己的容身之处。 他很快就暴怒了:“你们既然有这些个闲情逸致谈情说爱,就留着去梅园自己慢慢谈吧。” 谢衍之推了宁枝枝一把,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入定,这边交给我。其他的,回去再说。” 宁枝枝点头,盘膝而坐,闭眼进入入定。而谢衍之召来大刀剑,直指孟元仙:“你没有那些红眼蜂相助,打不过我。” 孟元仙笑了笑:“我没有说过我要与鼎鼎大名的谢神使打啊。你的对手,在这儿呢。” 这是谢衍之现有记忆中,第一次见到如意本体。 神龛里供奉着的,果真就是一柄玉如意,通体紫色,这玉质十分细腻,只是灵气里混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谢衍之很不舒服。 他横了剑身斜劈过去,如意周身的结界将这剑罡完全化解开。 谢衍之没有动手,只是立在原地,问:“这东西也能出梅园,你是想让我献祭?” 孟元仙理所当然道:“最终目的自然是要你二人献祭的。不过嘛,如意很挑人的,你得先通过它的试验才行。” 孟元仙这话说的很慢,谢衍之只觉得眼前逐渐模糊,然后多出个人影。 他是用神识在看,察觉到面前的身影确确实实就是宁枝枝后,谢衍之皱眉问:“你耍什么花样?” 孟元仙看到意料之中的发展,笑了笑。 “我就知道,你最不想战斗的人会是她。不过,如意就是这么坏,他就要让你跟宁枝枝打一场呢。” “你不用想着不出招只防守,如意幻化出来的都是本人最全盛的状态,你若不全力以赴,只有死路一条。” 谢衍之闻言,终于拔剑出鞘,开始还击。 一时间,冰面上两道身影交织,时而有冰层被碎成雾状,绽开在整个河面之上。 “这如意的来历你怕是还没想起来吧?” 孟元仙悠哉悠哉道:“也罢,我就提点你几句,‘如意’是妖魔化的三界欲念集结而成的,孟氏供养多年,受到的影响最深,所以,才会有先代家主允许你杀了孟氏老祖宗一事。” “我们这些人,注定是要跟它绑在一起活下去的。那你猜猜,你会不会也受到了同样的影响呢?” 谢衍之此时没有功夫搭理孟元仙的挑衅,眼前的宁枝枝确实十分了得。 他也觉得蹊跷,这东西不会是平白无故出现的,下了狠手也只会华为雾气,又在他处凝为一个更新更强的宁枝枝。 谢衍之很快意识到,他不能用剑去斩。 局势简直就是一边倒,他只能不断躲闪,然后被宁枝枝划出几道伤口来。他一边移动,一边观察着这个假的宁枝枝的行动轨迹,想要分析。 就在这时,孟元仙趁谢衍之露出破绽,从另一边迅速突袭去他身边。 朝阳初升。 一缕光透过远处群山,照耀在冰面上。 不远处的宁枝枝终于动了动,然后,只是一击,将孟元仙狠狠甩了出去。 孟元仙吐出一口血,小时候娇弱养大的病秧子果真就比别人更在意这些,看到血迹瞬间发狂。 谢衍之见他突然飞叶吹响,便知道不好。他们虽然偷了孟元仙的蜂群,却根本没法抵抗这种有命令的术发动。 果然,宁枝枝的储物袋被蜂群攻击,化为光斑点点。 孟元仙还没来得及大笑,就看到这群蜂有点不大一样,似乎,都在怕着什么东西。 然后就见宁枝枝淡定掏出另一只储物袋,放出一群胡蜂。 这些胡蜂数量上远远小于孟元仙的红眼蜂,但因为天性里胡蜂克制蜜蜂,且以这东西为食,画面十分好看。 这几日,宁枝枝用小遥峰上的胡蜂训导了这群红眼蜂,孟元仙很难从她这里讨到便宜。 孟元仙见状,推了神龛进入冰面,自己却退到了冰层之外。 谢衍之提醒道:“他想让如意吞噬我们,重新献祭。” 宁枝枝倒是并不慌乱,甚至,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局面。她走向谢衍之:“仙君相信我吗?” 谢衍之点头:“你想如何做?” 宁枝枝答:“我有个法子,可以让如意消失。不过,需要仙君和我一起舍弃太阳烛照的血脉之力。” 谢衍之毫不犹疑:“本也不是我想要的,可以。” 宁枝枝原本没有把握,听到谢衍之的回答,顿时安心了:“我就说嘛,这什么劳什子太阴幽荧的力量,什么如意,奇奇怪怪的东西我把它们统统送走。” 谢衍之点头。 “那就跟我一起,献祭阴阳圣兽之力,然后许愿,让如意消失吧。” 宁枝枝说着,勾了勾谢衍之的手心。谢衍之掌心一缩,而后合手握住宁枝枝的手:“好。” 冰面上不知何时下起了雪。 明明已经快要入夏,这雪花却有鹅毛大小,纷纷扬扬。 紫色的流光骤然散落在这片冰面时,宁枝枝感觉到那股刚刚在体内奔腾的力量被完全抽取。 就好像刚吃饱就拉空了肚子一样。 她连忙安慰自己权当减肥了,说不定称重还能少几斤。 谢衍之应当感觉比她轻一些,他并没有完全恢复过鼎盛实力。 另一边,吃瓜看戏的听松君一脸不可置信:“这就完了?我怎么觉得他们没费什么劲……” 青女一巴掌扇过去:“失去这股力量已经是大损失,你还想他们死不成?” 听松君连忙道:“怎么会呢,我这是为他们开心啊!青青我错了,这被锁链锁着也没法下跪认错,先欠着,解开了我就立马……” 孟元仙像个傻子一般,惊地瘫坐在原地:“怎么可能,如意没了,孟氏要怎么办?我要如何自处?” 他应当是受不了自己竟然费尽苦心,得来这样一份结局,疯疯癫癫,哭哭笑笑,宁枝枝觉得这人现在不像个病娇,单纯就是被玩坏了。 没人再去理会孟元仙,就连孟泽在看到自己儿子没出息的样子之后,也只是远远叹气,转身离开。 他退位本来就是厌倦了孟氏的家规和生存的办法。 如今能有这样的展开,孟泽竟然说不出的松了一口气。 不做仙门大家就不做,成为孟氏罪人就做个罪人吧,比起心累,他如今愿意直面这种后果。 宁枝枝几人一鼓作气捣了孟氏的长老堂,烧毁梅园,孟氏中剩余的长老三请孟泽,老爷子却再不露面。 青女和听松君也默契的没有找孟泽的事儿,只是去取了珍珑棋盘,带回了当年所有牺牲者的尸骨,再也没有踏入过竹溪半步。 如意毁了,宁枝枝了了一桩心头大事,自然是吃喝玩乐,跟谢衍之一路慢慢悠悠晃荡回了小遥峰。 …… 盛夏,蝉鸣。 小遥峰上,宁枝枝摇着摇椅,享受着青女制造的冰霜凉气,甚至还能一人抱着一角冰镇西瓜。 谢衍之正襟危坐在宁枝枝身侧:“我不吃,你吃。” 宁枝枝咋舌:“必须吃,这夏天的精髓就是要吃西瓜,你不吃,怎么好意思自称阑烟阁老祖的。” 谢衍之扫她一眼:“这称谓是你提议的,我可没说。” 宁枝枝不答应了,避开抱着西瓜狂吃的三小只,低声跟谢衍之咬耳朵:“我这不是看,仙君你前世都被这么称呼,觉得很拉风嘛。” 谢衍之顿了顿:“何谓拉风?” 宁枝枝:“……哎呀,就是很厉害,大家都很喜欢的意思。” 谢衍之点头:“你喜欢,就喊吧。” 宁枝枝:“……” 看宁枝枝吃瘪,旁白君又开始欠了。 【枝枝,你喜欢,就是我喜欢。这话说得多有艺术水平啊,宁枝枝,你难道是个榆木疙瘩吗?】 宁枝枝搞不懂它在谢衍之能听到的前提下,怎么敢如此挑衅,还说一些让她很尴尬的话。 谢衍之果然插话:“你不怕我了?” 旁白君笑了笑,有点贱贱的转移话题。 【我是想通知枝枝一声,这个,她真正的任务就是阻止谢衍之与世为敌,然后丢掉性命。那现在任务完成啦,她可以选择一个新世界重新开始,这是2333给的奖励。】 宁枝枝诧异:“为什么不是回到原来的世界?” 【2333说你在那边命数已尽,不能随意更改已经过去的世界。哝,这里是新世界,你自己选吧。】 宁枝枝识海随便瞅了一眼,瞄到“末世”,忍不住冷笑一声。 【你笑什么,我只是转达,你家的2333说的,跟我可没关系。】 她懒得搭理,于是随口应付:“知道了,我再考虑考虑,闭嘴吧。” 宁枝枝重新开始享受惬意的夏日午后吃瓜生活,只有谢衍之捻了捻手指,有些躁动。 深夜。 宁枝枝带着穿好的烤串,炼丹炉来到谢衍之的阑烟阁外。 当初承诺的金屋,她如今倒是还没兑现,不过修座适合谢衍之身份的寝殿,他们小遥峰还是做得到的。 宁枝枝轻车熟路翻窗摸进寝殿之中,这处窗户靠近卧榻边,一进去就看到床上躺着的人。 宁枝枝笑了笑,一边落地,一边小声道:“仙君,我来了。” 谢衍之早就察觉到宁枝枝来了,想到白日里旁白君说的“任务完成,离开这个世界”的发言,也不知为什么,就开始胸口发闷。 他依然躺在榻上:“你来做什么?走之前还要煽情吗?” 宁枝枝一脸懵逼:“什么?仙君是睡糊涂了吧,我来喊你吃烧烤啊!我自己串了半天菜品呢!烤东西得你来。” 谢衍之诧异一瞬,而后无言以对,只能默不作声起身下床,披上外袍,开始兢兢业业的给宁枝枝烤东西吃。 宁枝枝跟谢衍之约饭,不能叫约饭,得叫单方面服务。 但一个吃得开心,一个烤的也挺上手,也算是相得益彰。 没人说话,只有宁枝枝吃得很香的声音,混着“??辍弊飨斓挠脱躺?,十分让人放松警惕。 宁枝枝随口问:“你是不是白天听了那企鹅说瞎话,担心得我会走啊?” 谢衍之漫不经心烤着串:“那你要走吗?” 宁枝枝看着这人一脸无所谓,却反复把盐撒了四遍,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还没想好,有好几个地方都想去,还要再考量一下。” 谢衍之心中越发躁动,还不太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 他只好“哦”了一声。 宁枝枝抓着一把刚烤好的肉串:“唉,这走之前,总得把旁白君……就是你的那部分七情,还给你吧?你有什么法子给他弄回去吗?” 谢衍之答:“哦,随意。” 宁枝枝连忙道:“这可不能随意啊,怎么说也是关乎仙君的七情六欲,,万一以后喜欢谁了,你自己都意识不到怎么办?那可就损失惨重了。” 谢衍之下意识道:“你都走了,要他何用。” 宁枝枝挑眉看向谢衍之。 谢衍之显然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他蹙着眉,认真凝视面前的女子。 不是阿栀,不是宁枝,而是一如他们在小遥峰渡口最初见面时,她报给自己的名字。 “宁枝枝。” 谢衍之脱口而出的名字,得到宁枝枝一声应答:“怎么了?你说。”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若非要形容,就好像把宁枝枝这些日子爱吃的东西同时塞进了胃里,塞进了五脏六腑,然后偷偷溜进他心底。 谢衍之说不出的不适应。 他不明白,为什么单单“要走”两个字,就能让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说不明白,想不明白,他索性随心而动。 谢衍之突然丢下了手里的烤串,拉过宁枝枝举着肉串的左手,俯下身,靠近她,在靠近一点,还想要更靠近。 他看到她唇被辣椒染得嫣红,不知为何,很想碰一下。 不是用手,而是……用唇去触碰。 等谢衍之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蜻蜓点水的吻了上去,然后有些留恋的离开。 宁枝枝整个人都傻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还是谢衍之吗?不会是刚被人夺舍了吧?” 谢衍之摇摇头,拉着宁枝枝的手,覆在自己眼前黑纱上。 “我的眼睛在如意消失时,就已经好了。” 宁枝枝意外:“那干嘛还一直蒙着?仙君是觉得这样习惯了吗?” 谢衍之摇头:“我只是……怕你不习惯。我担心,你会疏远我。” 宁枝枝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谢衍之继续道:“你有没有察觉,刚才……我的七情已经归位了。” 宁枝枝懵懵的摇了摇头,然后又点头,这会儿她的脸倒是比谢衍之红了许多。 显然,谢衍之也发现了这一点,似乎是因为这样安心下来。 “枝枝,我取回了七情,是不是……就可以喜欢你了。” 宁枝枝耳根红成一团,根本扛不住这样的谢衍之,埋头在他胸前道:“你这样是犯规啊,仙君。” 谢衍之依然很严肃问:“那……你还要走吗?” “我知道,你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花了两世,终于才看清这一点,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要求你留下……” 宁枝枝脑子里已经炸开了无数烟花,一万个土拨鼠疯狂尖叫,大喊“我愿意”,然而这人表面上还是死死忍住了。 谢衍之认真道:“我怕我不问,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怕以后会后悔。” “你是如何想的,就如何说,不必非要回应我。” 宁枝枝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湿了眼眶,脑袋垂下,顶着谢衍之的胸腔道:“仙君你是笨蛋吧,看不出我选的新世界就是这里吗?” 谢衍之愣在原地:“你的意思是……” 宁枝枝骤然抬头,嫌弃道:“你要是不愿意,就当我没说……” 谢衍之主动拽下黑纱,一双眼中酝着无边深情与喜悦:“自然愿意。” 宁枝枝女流氓之魂发作,没忍住,抬头咬了谢衍之嘴唇一口:“这是惩罚,快给我烤肉,不然我还咬。” 谢衍之轻笑,熟练继续劳作。 夜风轻抚竹林,夏夜里的虫鸣都越发欢快,唱响一曲甜蜜恋歌。 这是属于他们的歌。 (全文完)
在这个喧嚣的都市里,我们常常会陷入情感的迷惘。暧昧关系看似美好,实则骨感。不如让我们用10句简单直接的话语,教你保持情感的安全距离,远离暧昧陷阱。
1. 真爱没有暧昧
大家好,我是小倩,一个年轻向往爱情的女孩。曾经的我沉浸在一段让人摸不清头脑的暧昧中,那时的我以为这就是爱情,却不曾想到这只是一场陷阱。真正的爱情是坦诚相待、真心相爱,不存在暧昧。
2. 不要期待暧昧会变成爱情
朋友们,别让暧昧蒙蔽了你们的双眼。曾经我也曾期待暧昧能转变成爱情,但最后我发现,暧昧只会让你越陷越深,而真正的爱情并不会在这种模糊中诞生。
3. 尊重自己,不要满足别人的暧昧需求
每个人都值得被尊重和珍惜,不要为了满足别人的暧昧需求而忽视了自己的价值。记住,只有真正愿意与你共同走进未来的人,才是值得你付出真心的人。
4. 暧昧只会伤害你的情感
曾经我被暧昧的甜言蜜语所迷惑,但最终发现,暧昧只会让你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它毫无责任感,只会让你的情感受伤。学会保持情感的安全距离,远离那些只会给你带来伤害的人。
5. 真爱需要明确的态度和目标
爱情需要明确的态度和目标,没有时间拖泥带水在暧昧里打转。当你遇到一个真正爱你的人时,他会毫不犹豫地表达出来,而不是让你在暧昧的边缘挣扎。
6. 掩饰不了的心动,才是真爱
亲爱的读者们,别让暧昧蒙蔽了你们的双眼。当你遇到那个特别的人时,你的心动是无法掩饰的。真正的爱情不需要模糊,它会用行动和坦诚来证明。
7. 感情的平衡比暧昧更重要
情感的平衡是维系两个人关系的基础,而追求暧昧只会带来不确定性和矛盾。不要为了追寻暧昧而牺牲了自己的幸福,学会把握感情的平衡,远离那些只会让你陷入迷茫的暧昧关系。
8. 拥抱单身,等待真爱的到来
单身并不可怕,相反,它给了我们更多时间发现自己真正想要的爱情。不要被暧昧迷惑,坚守内心的原则,放下暧昧的包袱,等待真爱的到来。
9. 不要让暧昧控制你的人生
朋友们,爱情是美好的,但暧昧不是。不要让暧昧控制你的人生,要有勇气追逐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只有当你把暧昧抛在脑后,才能找到真正属于你的爱情。
10. 爱自己,对待爱情要有选择性
在选择爱情的道路上,我们需要学会爱自己。不要因为一个暧昧的存在而放弃了自己的尊严和价值。拒绝暧昧,坚持对待爱情要有选择性,相信当你遇到真爱时,它会毫无保留地出现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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